第五章 SOS村 直升机带着我们飞了一阵儿便在一个平地降了下来,怀里的兰楠紧紧的闭着眼 睛,小脸苍白的难看,这丫头……是真被吓着了,从飞机离地的那一刻她就把身子 紧紧的缩时了我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我跳了下来,搂着她,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兰楠。我 们到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兰楠尤自的闭着眼睛,紧紧的,整个人都挂在我的身上,小小的孱弱的身子在 清冷的早上微微颤抖。 从直升机上跳下我想也想不到的人,小然!这小子一看到我就张开了双臂,满 脸笑容的向我走来。不等他走近,怀里的兰楠瞬时睁开了眼睛,从我怀里跳了下来, 趴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嘶吼,把小然吓得愣住了,张开的手不知道应该拥抱谁,傻 呼呼的看着兰楠。 我蹲了下去,把兰楠抱了起来。轻声安慰着她。 小然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说道:“兰哥……,我,我是不是出来的不是时候?” 这小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挺本事的,从哪弄 的这家伙?”我指着直升机问道。 小然一下子把腰板挺的直直的说道:“我在山外边等了你很久,都不见你来, 我是担心你被那群人给废了,我就回城里找了一群人回了那村子,在逼问下才知道 你跳了崖……。”说着他看了兰楠和我一眼,眼里有些不解。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于是通过我父亲找了这个救生队。”小然说道。 “谢谢……。” 小然耸了耸肩,对他来说,这是轻易而举的事情,并没有感到有多困难,让他 真正不解的是,我为什么会跟着这狼女一块跳下去?我也知道他很想问我这个问题, 可是我也不知道答案,当时我只是觉得一阵儿揪心的痛,我的世界也跟着兰楠开始 崩溃,对鲜活的人生淡然无望,心死了,什么都是一片灰色。 我们坐上了小然为我们准备的房车里,我帮兰楠换上了衣服,比较宽松式的, 她还不习惯穿着像城里女孩那般把身体的曲线尽量展现出来的时装。 我洗好了澡,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小然拿着一块糖在那逗着兰楠。兰楠显然很 想吃,那眼睛跟着那块糖移动的方向转啊转的,可是身子却还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 上,任小然怎么诱惑,好话说尽也无动于衷。 “大哥!”兰楠鼻子很灵,我还没有靠近,她就转过身一个猛扑就把我扑进了 旁边的长椅上,骑在我的身上,笑嬉嬉的看着我,小脑袋一个劲的往我怀里哄动。 小然惊讶的看着我们,几乎快突出来的眼睛看着兰楠,好半天才蹩出一句话: “她,她会说话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摸着兰楠的头发,她脸上的伤已经作了些处理,也开始慢慢 愈合了,可是还是会留下一道难看的伤疤。也许对现在的兰楠来说这伤在哪都无所 谓,可是以后呢?她是要谈恋爱,要嫁人的,难保不被别人冷嘲热讽一番,兰楠… …,我真的不知道带你出来是对还是错。 我们坐了一天一夜的车才回到了五光十色的城里,夜晚的城市笼罩在一片迷离 的灯光中,灯红酒醉般的展现着自己的繁华。兰楠整个人都快贴在玻璃上了,她瞪 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偶尔遇到其它车子飞快的从我们身边窜过,她就 会发出惊怕的低吼。 小然把我送到了我住的公寓楼下,道:“到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吧。记得明天 要回电视台报到,那群混蛋把你的事儿告诉了台长,我走的时候他还在发火呢。”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挂在胸前的记者证,这证……估计是保不住了 吧。我苦笑了一声。抱着累了的兰楠回到了家里。 好几天没在家里住了,一推开门就是一股子霉味,我把兰楠抱进了卧室,替她 盖上了被子。厨房里一堆杯子碟子乖巧躺在水漕里,上面的垢物已经结成了块状生 出一层青绿色的微生物。单身男人的生活就是这样,我挽起了袖子扭开水龙头,开 始清洁那堆等候已久的杯碟。 在自家的浴室里泡了一个轻松的澡之后,我习惯性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 一边把色灯调到最暗,一边把随身听的音量开到最大,然后惬意的腻在沙发上喝着 啤酒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兰楠在卧室里叫了起来,我想都不及想就冲了进去,原来她醒了。正对着衣柜 里镶的那面镜子发出威胁似的叫吼,不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张牙舞爪的。 我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我和她都已经习惯了以这种姿式入睡,她安 静下来,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脸上的伤疤让我看了心痛,我拍着她的背, 哼着不知名不成调的曲子企图让她入睡。 不知道是兰楠今晚的精神特别好还是我那不成调的安眠曲起了相反的效果,她 像个好奇宝宝躺在我的怀里打量着我的房间,对什么都好奇。终于,她从我的怀里 跳了下来,开始了她的好奇之旅,从床到衣柜到床头小小的摆饰她都用手或用鼻子 好奇的摸一摸闻一闻。 我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倒不是怕她把什么东西弄坏了,我只是担心那 些有尖菱利角的东西割伤她的手。 “兰楠,大哥明天去电视台回来后就带你去医院好吗?”我握着她的手说道。 “大哥。”兰楠天真的回答着我。在她的印象里还没有医院,电视台这些司空 见惯的东西,对我的话,她就只是一味的笑着说着她唯一会说的两个词。 天明了,我把闹了个通宵刚刚睡去的兰楠轻轻的从我的腿上放到了温暖的被子 里,小心的替她掖好被子,然后从衣柜里取下一件外套开门走了。 我拦了一辆的士,直接到了电视台。 “兰哥……早。”同事们的表情有些奇怪,很不自然,虽然嘴里叫着招呼着, 可是味都不对了。 我刚刚在自己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台长的秘书小王就走了过来,他用手里的文 件夹碰了碰我的胳膊说道:“来了?台长叫你去呢。”说完就走了。 在同事们怪异的目光中我走进了台长的办公室。他正埋头看着一份文件,见我 来了,随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吧。” 他合上了文件,像第一次看我一般打量着我,看得我浑身都有些不太自在了, 才说道:“你替我们电视台挣了个好光彩啊。” 我听得出来他在说反话,里面满是讥讽。 “我让你去拍狼女,拍特辑,你做的很不错嘛,跑去给我英雄救美了?”台长 的手开始敲起桌子来。 “台长……,我自认为,我做的没错,那还是个孩子,他们把她关在笼子里, 我,我真的看不下去。”我辩解道。 “看不下去?看不下去的事情多了。”台长两眼一番说道:“我们电视台的目 的就要暴光这些东西,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去做,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 那么冲动,那么孩子气?去逞个什么一时的英雄,差点没把命陪进去。还有,你竟 然还去给我跳崖?你以为在玩蹦极啊?” 台长看了看我继续说道:“小明,你进电视台也有好几年了吧,平时冷静,做 事沉稳,怎么就在这件事上这么沉不住气?还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说着,他从 背后的报夹上抽出一篇报纸,指着上面的报道说道:“这下你可成名人了。” 我探了探头看着上面的报道,几个斗大的字映入我的眼睛:小记者义救狼女生 死相随!下面的都是一些夸大其词的报道,说的好像跟亲眼看到的一样。 “台长。你今天找我来不是为了让我看这报道吧,说吧,什么事?”我心里明 白了几分。 台长尴尬的看了看我说道:“你知道,你的作为已经违背了我们台的有关制度 ……,如果事情比较小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我也帮不了你啊。” 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取下胸前的记者证,放在了台长的面前道:“台长, 真不好意思,给台里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不过,我不后悔,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从电视台走出来,我遇到了小然,他也是一脸的沮丧,手里拎着个口袋里面装 着七零八碎的东西。 “兄弟,也被炒了?”小然看了我一眼问道。 “嗯。”我淡淡的点了点头。 小然呼了口气道:“算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要不……。”他眼睛转 了转看着我一脸暖昧的说道:“我们俩合伙开个公司?” 我摇了摇头道:“我想先把兰楠安定下来,让她先熟悉这里的生活,再说其它 的。” 我刚刚走到自家公寓楼下,一群人就把我围住了,其中一个看了我一眼问道: “你叫兰明?” 我点了点头。 “我是社会福利署的,我想就狼女的事情跟你聊几句。”那人说道:“狼女的 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也听说了,你的事迹着实让我们感动。只是,狼女在这里是一 个没有身份的女孩,你也不合适做她的监护人,所以我们决定把她送进SOS 村让她 和其它小朋友在一起,那里有专人教导他们,生活学习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什么意思?”我愣愣的看着他,大脑一时还没有转过弯来。 “我们是来接她去SOS 村的。”那人简短的回答道。 “她不是孤儿!”我只觉得心一直的往下沉,心口好像有千把钢丝在用力的钻 着,一片朦胧,那人后来说了些什么我都不记得,也听不清。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请你开门。”那人把我摇醒,我半昏半醒的顺着他 的意思摸出了钥匙开了门,兰楠一下子窜了出来,扑在了我的怀里,亲亲热热的叫 着我大哥。我紧紧的搂着她,冷冷的看着那群人,眼泪却叭嗒叭嗒的往下掉。七尺 男儿,在跳崖的那一刻都没有掉过眼泪,如今就落泪了。心里酸啊,我搂着兰楠, 第一次用哀求的语气求着他们,求他们把兰楠留下来,我赌咒发誓的保证会带好兰 楠,不会让她受委屈。左邻右舍听到这阵儿的吵闹也开了门,依在门口看着,谁也 没有出来说一句话。 我的哀求并没有打动他们,他们依旧是那张公事公办的脸,淡漠的像看破红尘 的高僧:“对不起,先生,你的要求我们无法办到。” 我紧紧抱着兰楠,死命的抱着,兰楠是乎有些憋气了,嗳嗳的叫了一声大哥。 我红着眼睛低下头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对她说道:“兰楠。如果大哥,大哥不在 你身边,你会想大哥吗?”天杀的,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吐出这样一句落魄话 来。 兰楠看着我,一如往夕的笑着甜甜的叫着我大哥。 我的心都快被揉碎了,像被人狠狠的刮了一刀,硬生生的翻裂的伤口在淌着血。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她哭,兰楠似乎也看出了些什么,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她不会说别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叫着我,大哥,大哥,一遍又一遍的叫着。 “我,我……。”我看着他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不愿意 就这样把兰楠送进那个有些孤儿标志的地方。虽然那地方什么都有,也不缺,对兰 楠的教育来说是最好的,我不得不承认。可是我心里就是痛啊。谁会相信对刚刚熟 识不到五天的人会有这样的不舍,如同刮骨剜心般的。 “先生,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你也可以时常去看她 的,逢年过节的也可以把她接回家里,并不会影响你和她的感情。” 我的眼泪早已糊住了我的视线,我轻轻的推开畏在我怀里的兰楠,替她紧了紧 衣服的领口,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穿我的衬衫,新替她买的衣服她不是粗鲁的 撕碎了就是吼叫着不肯穿上。 “我可以送她一逞吗?”我哀哀的问道。 “当然可以。” 我坐进了那辆面包车,怀里抱着兰楠。两旁的建筑物像影子一般向后倒去,很 快的与周遭混为一遍灰蒙。 “我为什么不能领养她?”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 “因为她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户口。而你,据我所知,兰先生,你刚刚失业吧, 而且你太年轻了。” 我语塞了,没有生活来源的我是无法申请领养兰楠的,更重要的是我太年轻了 ……。 “兰楠,兰楠她在那边会有谁照顾她?”我问道。 “兰楠?那女孩的名字吗?很好听。”那人说道:“那里会有专人教导她的。 因为她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们也请了专门的心理学家,你放心好了。” “你们要研究她吗?”我警惕的看着那人问道。 “不,你误会了,我们都同情呃,兰楠的遭遇。对这样的孩子我们只会更好的 照顾,不会做他想,正如你所说,兰楠不会是孤儿。” 我低着头看着脸上尤自挂着泪珠的兰楠。她也看着我,眼里揉合着不解,委屈, 伤心……。我心里一酸,眼泪又跟着落了下来,谁说的女人是水做的,男人也有落 泪的时候,男人也是有柔情万种,伤心断肠的时候。 SOS 村到了,我抱着兰楠看着那一幢幢类似别墅的屋子,那人下了车来:“我 们进去吧,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叫李栋。” SOS 村……,这是兰楠以后要生活的地方,这里和其它的地方不一样,与周遭 的建筑都不一样,透着一股别致和精细,可是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异样的感觉。 兰楠,我可怜的兰楠,大哥没有用啊,没办法保护你,大哥是个失败的人,只 是你偶尔会想起大哥吗?我看着兰楠的眼睛,没有说话。我知道她看得懂我的心。 大哥,兰楠不要离开你,兰楠不要其它人的照顾……兰楠只要大哥。兰楠的眼 睛回应着我。 我望着那座座别致的房子,狠了狠心,把兰楠往李栋怀里一塞道:“我不进去 了,你带着兰楠进去吧,我,我回去了!” 我转身就走,身后的兰楠开始猛烈的挣扎,撕心裂肺的叫着大哥,带着哭腔, 凄怆和些许恨意扎进我的心里,我的心像有一把钝刀在来回的割,血淋淋的痛! 兰楠,原谅大哥。大哥不能再送你进去了,大哥怕控制不了自己发疯的和他们 拼命,拼命的把你抢回来。可是,兰楠,你跟着大哥会吃苦的,大哥丢了工作,没 有钱,大哥没用。把你送到这里,是因为,国家会很好的教育你,养你。大哥不能 给你的,这里会给你的。在这里你会认识好多好多小朋友,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会忘记大哥吗? 我狠着心,钻进了的士,走了,从车的反光镜,我看过,兰楠发疯似的追着的 士,嘴里叫着我,叫着大哥……。 -------------- 玄幻小说精选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