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房玄机江南风云 近几日, 富源城大事不断发生。 红杏出墙。 虽是个古老的话题,却偏偏又是人们百谈不厌的话题。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原是一幅美丽的春景特写,却被人们来描述人们的对爱情的不忠的场面! 真是暴殄天物!实乃大煞风景! 可是人们是否曾想过,红杏所“出”的“墙”是什么?难道世上真的有“墙” 吗? 如果,这座所谓的“墙”建造在地球的赤道上,试问:南半球与北半球,哪个 是墙内,哪个又是墙外呢? 遗憾的是,能够思考这个问题的人似乎不太多。 于是,刚刚因为红杏出墙而身败名裂的富源城年轻知府方升,自觉无颜而辞官 回乡。 此事在富源城闹得沸沸扬扬,余热未尽。 讥笑声,嘲讽声,辱骂声,不绝入耳。 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还没有结束,新鲜话题又出现了,街头人们议论纷纷。 富可敌国,名震天下的年轻大富豪尤困竟然与孟府千金孟诗词成婚。 孟府虽富有阔绰,但孟府与尤府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并不平等。 就像是一位臣子的女儿嫁给天子。 自古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都会受到别人猜疑和议论。 尤困是个很冷静的人。 但在另一些人的眼中他冷静得已近冷漠,冷酷! 冷得足以让湖水结冰,车薪火灭,夏雨成雪! 从未有人在他脸上见过一丝笑容,从未有人见过他身旁人脸上有过一丝笑容。 因为他们不敢! 传说,一旦有人在尤困面前露出一丝笑容,第二天清晨,他的朋友或亲人将会 发现他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在棺材里! 人们议论的不是尤困的古怪的性格,可怕的势力。 而是孟诗词的快乐的曾经,幸运的现在,幸福的将来! 毕竟有些女人的终身夙愿就是嫁给一个富有的丈夫,可是能够做到这些的女人 实在太少,孟诗词却做到了! 今夜,是孟诗词在孟府作为少女的最后一个夜晚。 她辗转难眠。 穿起衣服,坐在房里圆桌旁。 烛火通明下的眼眉并不显得那么兴奋,那么自豪! 反而,显得格外沉重! 她在孟府里,读过很多史书、诗词,自然有很多自己得想法。 当然希望有一段美满的婚姻,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 试问,有几个少女不希望呢? 此刻,有很多问题困扰着她。 尤困会是她理想中的丈夫吗? 他会发自内心的爱她吗? 她会能爱他吗? 她知道,先相知,再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才会幸福。 而她只在孟府见过尤困一次。 她父亲为了报恩,就将她许配给了他。 她想拒绝。 可是,一想起尤困对孟府的恩惠和父亲胜似哀求的眼神,她又怎忍心拒绝呢? 毕竟,她不仅是个美女,而且还是个孝女。 她更知道,如果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度过一生,那该有多痛苦! 虽然她很是尊敬、崇拜他! 可幸福的婚姻的基础是两情相悦。 因为恩情而成就的婚姻会幸福吗? 她很茫然—— 她茫然的看着圆桌上的明烛一寸一寸的燃尽,痴痴的似乎看见了,多少个少女 在这样的夜晚为自己不幸的婚姻而哭泣—— 忽然,她听见了叩门声。 她缓过神,道:“谁呀?” “是娘。” 她开了门,请母亲坐下。 “这么晚了,娘你——”她不解的问道。 “孩子,这么晚了,看见你房间里灯火还亮着,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 “我——我没事,只是睡不着——”她轻声的道。 “孩子,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孟诗词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并不怎么情愿,总觉得有 什么不安——” “娘是过来人,娘知道,将为人妻的心情,不久你就会适应的。何况他是一个 老实人,别太担心了,知道吗?” “嗯。” “唉——” “娘,怎么了?” “有一件事情,娘想了很久,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毕竟,明天就是你 的大喜的日子——” 母亲忧虑着、迟疑着。 “娘,你就说吧。” “孩子啊,如今,孟府就你一个孩子,你弟弟他——”母亲哽咽道。 “娘,你别伤心了。弟弟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她安慰道。 “你弟弟他已经不知人事——娘真的好希望你将来会幸福。” “娘——” “可是,你将来的相公毕竟太富有,我也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送给你——” 母亲取下头发间一枚发簪,凝视了一会儿,便谨慎的放在她的手中。 她看得很清楚,这枚发簪很精致,只不过稍稍长了点。 “娘,这——” “这根发簪是跟随娘已经近五十年了。还是娘四五岁时候,我娘送给我的。如 今就送给你吧。” “这支发簪对娘来说应该很重要,娘还是自己留着吧。” “孩子,娘知道,你心里肯定是在埋怨娘——这么多年,你爹常年在外,而我 ——你的房门都很少进来,更谈不上照顾你了。可如今,你要出嫁了。娘,打心底 里有点舍不得——”母亲哽咽了。 “娘,我不怪你,一点都没有。我已经长大了。我应该照顾娘的。” “好了。瞧我,明天是你的喜事,看我哭得——好了,娘走了。” “娘,您不是有事情跟我说吗?” “已经很晚了,还是以后再说吧。晚安。” “娘,晚安。” 她关好房门。 仔细的端详着这枚发簪——这是她母亲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她自从记事的时候,就发觉她母亲的确对她很是冷淡。 或许她母亲的爱心全都给了她的弟弟。 九月初四,是一个平凡的日子。 然而对孟诗词来说,今天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在上轿之时,街头巷尾挤满了人。 他们有说有笑,仿佛比他们自己要成亲还要开心。 或许他们在替孟诗词将来的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开心。 而孟诗词心里此刻充满的是疑惑与犹豫。 她清楚的记得—— 四年前的一个的夜晚,花是那么的好,月是那么的圆。 可是孟府突然涌入一批凶残的盗贼。 夺其财产,伤其弟弟——致使其弟直到现在仍然痴呆不醒。 孟府被洗劫一空后,已经到了以流落街头,行乞为生的不堪入目的地步。 “风雨过后,阳光依然灿烂!” 这些鼓励人重整旗鼓的话对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青小伙子说的或许有效果。 可是对于一位饱尝江湖险恶,一位已经习惯生活在温暖向阳地方的五十好几的 人来说是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谁知当时刚刚以布庄生意成为大富豪尤困向我们濒临毁灭的孟府伸出援助之手! 及时挽回这无法收拾的一切! 所以,尤困是她的恩人。 尤困的婚礼,简单的令人不可想象。 比普通老百姓家还要平淡。 没有朋友的贺礼,没有亲戚的祝福,没有鞭炮的渲闹。 只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尤困不能拥有,没有任何人的祝辞和言语 能左右得了尤困的命运,放鞭炮的人对热爱冷静的尤困来说,无疑是自寻死路! 红烛暗香,柔帐幽动。 洞房花烛夜。 孟诗词红着香腮,是羞红,还是映红? 孟诗词低首轻轻问:“相公,如此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你——不觉委屈你 了吗?” 尤困淡淡道:“你我一样,同时肉眼凡胎,我不比你高贵,你也不比我低贱, 我们同样是人!只不过你是女人,我是男人!” 孟诗词微微抬头道:“你是这样认为的?” 尤困淡淡道:“是,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自从我第一眼在孟府见到你!” 孟诗词追问道:“你——你一直这样看我?” 尤困道:“不!我对每个人都这样认为!” 孟诗词嘴角微微翘起,似生气。 女人容易吃醋!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如此良辰美景,尤困冷漠到连一句话温暖的谎言都不愿说。 可眼前的尤困是当世最富有人中最年青的,最年青人中的最富有的。 富有不仅是他的财富,还有他的才华! 而她却是他唯一的妻子。 想到此,孟诗词还是欣慰道:“啊?每个人在你眼中都是女人?” 孟诗词从小生长在富裕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聪明,机智可想而知。孟诗词 这句智慧的一击,既发泄了刚才心中那股酸味,又活跃了这人世间最冷漠的洞房的 气氛。但还是忍住笑容,她深知面前的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露出笑容! 尤困脸上仍无任何表情,在这种场合,更显得冷酷,将近残酷! 孟诗词轻声道:“一开始,听父亲说你的性格和年龄,真不敢相信。父亲提到 他二十岁时,还是个萌动的少年,而你却——况且人生在世,像你这样不趋炎附势, 淡漠人情的人竟然有那么多的知心朋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直到——” “直到我帮你父亲重振家业?” “嗯。” 尤困接着道:“其实,真正的朋友是在你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帮助 你的人,决不是闲来无聊之时在一起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打发寂寞的人——” “所以你那天便出手帮了我父亲!”孟诗词豁然道:“我现在才明白了,你之 所以有今日的成功是有那些真正的朋友,因为你在困难时候,那些真正的朋友会不 顾一切的帮你的,是吗?” “不完全是。” “还有什么?” “还有敌人!” “敌人?你还有敌人?谁——谁敢与你为敌?” 孟诗词惊道。 “布商宋贫!”尤困凝视着目光道。 “宋贫?好像听父亲说过此人,是不是江湖传说中那个长着三只眼睛的人?孟 诗词疑道。 “不是!长着三只眼睛的人不是宋贫,而是诸葛智!” “是诸葛智?” “那宋贫人呢?为什么一直很少有人见过他?是不是隐没于江湖?” “是的。” “他这么做,又为什么?” 孟诗词疑惑的问。 “只因他很高傲。但他的确是个有值得高傲地方的人,他认为世上任何人都不 是他对手,任何事情都不必亲自出马来处理,而是全权交给助手诸葛智处理。” 尤困淡淡道。 “那——你为什么对他又如此了解?” 孟诗词疑惑的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尤困坚定道。 “你跟他——”孟诗词追问道。 “我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正面交锋过!因为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空间。但这一 战我想总是避免不了的!迟早会来的!” “为什么避免不了?” “因为我们竞争的是相同的东西!” “什么东西?” “钱!” “就算这一战会到来,我深信胜利者还是你!” 孟诗词坚定道。 “为什么?”尤困凝视着孟诗词道。 “因为你现在还年轻,才二十岁!而他,听说有四十好几了,已是强弩之末!” “你就这样相信我?没有任何疑问?”尤困凝视着孟诗词道。 孟诗词坚信的点点头道:“嗯!” 尤困却道:“可我对你还有疑问。” “请问。”孟诗词睁着大眼睛温柔的道。 “不知你父亲陪嫁过来的三只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肯定绝不是金银珠宝!不过父亲曾说过,这三只箱子里装 的物品对我非常有用!” “可以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这三只箱子里装的物品已经是——我们的了!”孟诗词含羞道。 孟诗词用纤细柔白的手递给尤困一把银色的钥匙,尤困谨慎的打开第一只箱子。 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都很谨慎! 开箱门一看,尤困一惊! 孟诗词也是一惊! 箱内是一位年青妩媚的少女! 一位正在朝着尤困,香腮上含着春花绽放般笑意,但没有露出笑容的少女! 约十八九。 踩着云彩般的步子,飘出了箱门。 “姑爷,有礼了。小女子杨柳受孟老爷之托,负责照顾小姐生活起居。” 杨 柳清脆的道。 “免礼。”尤困道。 尤困打开第二只箱子,又一惊! 箱内又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约四十岁左右长着山羊胡子的男人,踏着流星般步子,坠出了箱门。 “姑爷,有礼了。老朽吴疾受孟老爷之托,负责照顾小姐身体健康的状况。” 吴疾沉沉道。 “免礼。”尤困道。 打开第三只箱子,更一惊! 箱内竟然是一条狗! 一条长毛狗! 一条正跃跃欲试,可能箱子里太闷,伸出了长舌,迈出离箭般步子,跨出箱门。 像是在说:“姑爷,有礼了。在下受孟老爷之托,在小姐闲暇之时,陪小姐解 闷的。” 这条狗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叫声,似乎和尤困很熟悉。 尤困对着狗点点头,以表示问候。 尤困并没有因为它是狗,就不屑一顾。 在尤困眼里,不仅人值得尊重,狗同样,甚至更值得尊重! 因为有些人有时还不如一条狗,狗至少在任何时候永远都不会出卖它的主人! “柔柔,你好!”尤困道。 “柔柔,好好听的名字!”孟诗词叹道,忽然转身问尤困:“你怎么知道它的 名字,难道父亲曾告诉过你?” “没有!因为我刚才看见了它的名字。” 尤困道。 “我怎么没看见?在哪里?” “现在没了。” “没了。看一眼就没了。什么东西看一眼就没了?莫非是流星?” 孟诗词不 解的问。 “我刚才给擦了。” 尤困道。 “擦了?什么时候?” 孟诗词越发不解的问。 “在我开锁的时候。” “开锁的时候?”孟诗词疑惑的问。 “是。我用右手拿钥匙,左手握锁。当我开第二把锁时,无意中觉得第二把锁 表面比第一把锁表面光滑。于是我觉得锁表面定是涂抹了什么物质。所以我在开第 三把锁时留意了锁的确表面,果然是某种物质在锁的背面写了两个字‘柔柔’。” 尤困道。 孟诗词一直瞟视着尤困在说话,眼神中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如果说男人都是个大老粗的话,尤困却是个例外! “难怪父亲让我准备两间房间。原来是这样。”孟诗词默默的道。 “两间?那——那柔柔就与我们同住了!” 尤困道。 可是这时候尤困的眼睛却盯着前面两个大箱子,因为他除了发现大箱子上锁的 秘密外,还发现了这俩个箱子的锁的旁边各有一个针孔,细小得在烛光下无法察觉, 只是木质光滑的纹理有一点乱而已,但还是被谨慎的尤困发现了。 难道是留给里面的人呼吸的吗? 可是为什么那么细小呢? 已是深夜。 竹影在窗纸上舞动着,美人在床沿边等待着,柔柔在床底静卧着。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与安详! 温馨和美满! 春宵一刻,千金! 谁也不会发现,在如此美好的同样一个夜晚,另一个地方正有一宗惨案发生。 清晨的朝阳,绚丽,灿烂。 可尤府上上下下每个人脸上阴森森的,此时此刻看上去非常可怕。 尤困的婚事仿佛是尤困的丧事! 并不是尤府的人们都故作姿态,而是他们不敢露出一丝笑容! 但有一个人例外! 一个年青女子! 一身红色,艳如火的约十八九岁的女子! 她以一种神秘的摄人魂魄的笑容向周围的每个人打着招呼,这种笑容足以让任 何正常健康男人看一眼就心动,看两眼就心醉,看三眼就心碎! 她身后的一个可爱的扎着三个调皮的小辫子的约七八岁的小孩提着一个红袋子, 不时从袋子中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每个人,不时的传出“谢谢水水姑娘!”。 不论男人与女人,看到世间如此罕见美人,如此乖巧的小孩,都已感到幸运, 更何况还有红包! 水水姑娘,姓金。 金水水,是一个美丽,高挑的姑娘。 秀气脱俗的脸上不论什么时间,不论什么地方,不论是什么情况都带着一种永 恒不变的神秘,灿烂,充满诱惑力的微笑! 她所穿的衣服永远是世间最适合她的体型曲线。 如果这世间失去颜色,她就是个裸体! 可是,世上无人知道金水水与尤困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尤困怎会容纳的下金 水水,更不知道金水水为何一直还活生生的不时的出现在尤困的身旁? 尤困不是最讨厌别人对他的笑容吗?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那么温柔,那么恬静,那么舒适。 尤困醒来后,发觉孟诗词已起床,坐在梳妆台前正在伤心的抽泣着。 他轻轻的走到她身后,轻轻的扶着她瘦弱的正在颤抖的肩头,问:“诗词,昨 晚我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吗?” 责人先责己! 尤困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如此,无论是对属下,还是亲人。 所以尤困永远是个好主人,好丈夫! “没——没有,我——”孟诗词断断续续的道。 “你想起了某件伤心往事?” 尤困体贴地问。 孟诗词沉默了,此时的沉默意味着肯定。 突然,孟诗词转身钻进尤困怀中,哭得更伤心。 “相公,对不起。昨晚,我——我跟他——又去了那条小溪旁约会,而且还— —还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孟诗词一直的哭个不停。 “昨晚?跟他?约会?还——怎么可能呢?昨晚你明明一直在我怀中,明明共 处一个屋檐,明明共盖一张被褥,又怎会和别人。莫非是在做梦?”尤困惊叹的道。 “我心中一直有个秘密,本想今生今世都不会告诉任何人,将这个秘密带进棺 材里的。可是——如果我不对你说出来!这对你太不公平了!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孟诗词抽泣着道。 “说吧,人类本就有一种最文明的发泄痛苦的方法,就是‘倾诉’。遗憾的是 大部人都是使用暴力来发泄,才会致使江湖上有太多的杀戮,血腥。这也难怪他们, 世间本就很少有人能值得信任。倾诉的越多,被出卖的危险越大。因为人在痛苦的 时候是最容易泄露秘密!” 尤困颇有感触道。 “从我七岁的那年,一直活在一个人的影子里,这十几年来我用尽一切办法, 都不能从这影子里走出来!”孟诗词接着道。 “影子?什么影子?”尤困疑惑问。 “七岁时,我做了一个梦。有一天,我在一条小溪旁洗手帕,一不小心,心爱 的手帕随溪水流走。于是我沿着溪流追去,可是总是迟一步。越是追不上,我越不 甘心。而溪流越是到下游越急促,我步伐也越快。正当我即将赶上的时候,被一块 大石头挡住了去路。看见这块大石头,我简直呆了!这块大石头,成一个‘心’形。 竟与我那心爱手帕上所绣的形状一摸一样!手帕就在这诧异的转眼间已远去。情急 之下,一失足,跌入急促的溪流中。越是挣扎,越是无力。而眼前正是一个滑坡, 若随流落下,不是摔死,就是摔伤。正在这时,我被一张网给兜住。手帕当然也被 这张网给兜住了。” “网?什么网?” “是渔网。就在我无力挣扎的时候,一位小男孩,身上又破又腥,脸上虽然很 脏,却始终挂着种调皮的傻笑。跑了过来,将我救起。为了感谢这个小男孩,我就 将这只手帕送给了他做个见面礼物!从此以后,只要我做梦,他就会出现。奇怪的 是,在梦里,我一年一年的长大,他也一年一年的长大。我们时常在一起倚杨偎柳, 品星点月,谈天说地。可是昨晚,我跟他还——” 说到这,孟诗词哭得更厉害! 作为男人,听到自己新婚妻子说出这番话,不免酸味冲天,大发雷霆。 但这种男人,往往是缺乏自信的男人,没出息的男人,没有魅力的男人。 而尤困恰恰不是这种男人! 尤困反而安慰她道:“诗词,听着,我郑重的告诉你,你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 起我的事!所以你并不必内疚。那仅仅是梦,是幻觉,用不着伤心,更不必自责!” “不!不是幻觉!是真的!”孟诗词颤抖道。 “不,是真的。我开始也认为这只是幻觉而已,直到去年!”孟诗词补充道: “去年三月份,我去离孟府不远的‘娇女山’去踏青。在娇女山一个山涧中意外竟 发现了这条‘梦中的小溪’。” “你以前莫非不知道有这条小溪?”尤困吃惊得问道。 “从不知道,从前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未离开过孟府半步,连我身旁的丫环春雨 都笑我是井底之蛙!尽管曾经有许多先生教我天文,地理,算学,诗词。”孟诗词 说到这些,似乎回到从前,内疚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 的确,就算书本上的就算在多,也都是来自于自然界! 大自然才是我们最好的老师!她不仅能让我们学到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还能让我们充满伤痕,痛苦,复杂的心得到抚平,安慰,调适! 可是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得到这种感受! 因为很少有人能投入大自然的怀抱,做大自然的学生! 大自然的学生必须敞开心扉,抛开困扰! 试问人世间有多少人能敞开心扉,抛开困扰? 每个人总是被各种‘欲望’所困扰——金钱,权势,性欲。 “后来呢?”尤困好奇的问。 此刻,尤困犹如一个小孩,具有强烈好奇心的小孩。 “后来,我好奇的沿溪流而下。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只因这条小溪似乎与我 梦中的小溪好生相似!更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看见了那块 ‘心’形大石块!离此不 远处,竟也有个滑坡——”孟诗词道。 “那块手帕呢?”尤困道。“那块手帕是我最爱的,一直将它藏在怀中,也不 知道怎么就不见了。”孟诗词遗憾的叹气道。 “难道是四年前孟府的那一场浩劫中丢失的?这么说来,梦境与现实只差一个 人!”尤困缓缓道。 “我好怕!好怕这个人真的存在!若真的存在,我怕我不能控制自己,会做出 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来,玷污你我两家的名望!”孟诗词惶惶道。 “名望?名望,我又没向他们索取,他们给与不给,与我无关!诗词,你不必 难过,梦境与现实毕竟还有差别的!还差一个最重要的人!而你昨晚的的确确跟我 在一起!”尤困坚定的道。 “相公,正因如此,我更觉对不起你!我——我实在不该在昨晚做那个梦,昨 晚毕竟是我们新婚之夜。”孟诗词俯首低声颤抖道。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想——”尤困凝视着透着朝阳的纸窗道。 孟诗词突然抬头凝视着尤困道:“我已将心中唯一的秘密,唯一的梦告诉了你。 能将你的秘密告诉我吗?” “我的秘密?”尤困诧异的问。 “是啊。关于你的腰带。谁不知,江湖中一直流传着三个大谜题。‘尤困的腰 带’,‘无极的医术’,‘羞女的剑法’。排名第一的大谜题是‘尤困的腰带’。 名震江湖的大富豪尤困先生竟然系着以如此破烂不堪的腰带。你可知,江湖中有很 多关于你这条破旧腰带的传说。”孟诗词自豪的问。 “说来听听。”尤困道。 “有人说这条破腰带中藏着你成为大富豪的秘诀,有人说它是一种杀人于无形 的利器,有人说这是你标新立异吸引人们目光,而借此成名江湖的工具——”孟诗 词道。 孟诗词说出这些奇奇怪怪的流言后,似乎即将破涕欲笑。 但还是收声。 门外,有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喊道:“少主人,水姐姐说该吃早饭了!” 孟诗词轻轻推开窗户,温暖的阳光,沁人的花香。 尤府的深秋更是迷人! 殊不知,天下有多少的妙龄少女将能够欣赏到尤府秋天当作是终生一大梦想! “这小女孩是谁?水姐姐莫非是使你的贴身侍女金水水?”孟诗词回头会意的 问。 “这些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我们去吃早餐。”尤困道。 孟诗词跟这尤困走出房门,尤困的步伐,轻盈,飘逸,洒脱,充满男性的魅力。 温柔中流露着刚健,文雅中蕴含着野性! 看到这些,嘴角露出一丝丝笑容。 霎时着笑容便不见了! 她又陷入一些思考当中。 刚才那个古灵精怪小女孩是谁?美丽的金水水跟尤困什么关系?还有那条充满 神秘与魅力的破旧腰带? 尤府对孟诗词来说是一部写满了谜题的书,若想弄清楚这些,还需从头,仔仔 细细,认认真真地来阅读! 餐桌上,菜肴很丰富。 有些菜肴就连孟诗词在孟府里做小姐的时候,都没有见过。 可是,孟诗词总觉的餐桌上少了点什么,而又多了点什么? 酒。 怎么餐桌上没有酒呢? 碗筷。 怎么餐桌上放着四双碗筷子?四张椅子?另外两双是留给谁呢? 孟诗词凝视着尤困,尤困似乎在等人。 “相公,这么丰富的菜肴,你不想喝几杯吗?”孟诗词好奇地问。 “我从不喝酒。” 孟诗词知道,自古多少文人与才子,墨客与豪杰均视酒如命。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对酒不屑一顾。 “可是,自古有身份、有地位、有才气的人物都要喝酒,你又为什么——” “酒——能使人麻醉,让人忘记现在的一切。但我必须每时每刻都要保持清醒。” 忽然,房门被推开,蹦蹦跳跳进来一个小孩——就是刚才的那个小孩。 “少主人,少夫人,对不起,我来晚了。”小孩很有礼貌的道。 “你水姐姐呢?”尤困问。 “水姐姐正在和一个人在谈论某件事情,好像是件大事。水姐姐说你们先吃, 别等她了。” “不,还是等等吧。”尤困道。 “可是,我饿了呀。”小孩道。 “你呀,整天蹦蹦跳跳,不饿才怪。真的饿了你就吃吧。我和诗词等一会儿。 诗词,你不介意吧。”尤困道。 孟诗词轻轻的摇摇头。 孟诗词这才明白,这两双筷子,是留给金水水和这位小孩。 她能看得出,这位世人眼中冷酷的尤困竟然对这位小孩关怀备至。 可她的心头很沉重,因为她觉得她在尤府是个多余的人。 她若不在,金水水、小孩、尤困这三人生活的会有多么幸福,多么温馨。 他们三人到底什么关系? 贴身侍女怎么会和主人同在一个餐桌上用餐? 还有这个小孩,难道是他们的—— 不可能。 否则,小孩怎会称呼金水水为姐姐呢? 难道,这个称呼是尤困故意骗她的吗? 尤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位小孩专心的吃着鸡腿,仿佛有人和小孩争 抢似的,小孩大口大口的啃着,可惜小孩的嘴太小。脸腮上、鼻尖上、下颚都是油 光光的。 她也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些问题她一定要弄清楚,但不是现在。 忽然,小孩放下鸡腿,也许是听到金水水熟悉的脚步声,道:“水姐姐来了。 我去开门。” 小孩又跳到房门边,开了门:“水姐姐,请进。” “小灵童,好乖。”金水水含笑道。 金水水轻飘飘的走了过来。 “少主人,少夫人,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我和相公都不怎么饿。” “谢谢少夫人。” “你坐吧。”尤困道。 金水水刚坐下,立刻拿起一只手帕,给小灵童轻轻的擦着脸上的油。 “谢谢水姐姐。” “你呀,吃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 “我饿吗——” 金水水多么爱护、多么关心这个小孩,照顾的这么周到,这么熟练,这已经是 个铁一般的事实。哪里像一位姐姐照顾弟弟?就算是姐弟关系,他们又是谁?跟尤 困是什么关系? “少主人——” 金水水突然降低声音,凑近尤困耳边,小声地说了一会儿。可惜桌面太大,孟 诗词和他们相离的距离过远,她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更何况期间还参杂着小 灵童吃鸡腿的声音。 她只看见尤困冷静的坐在那里,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根本分不出是喜?是忧? 但她能看得很清楚,金水水虽在微笑,却很黯淡。 她觉得吃惊的是,这两人的眼睛里竟然有某种相似的东西! 尤困和金水水的关系,比和孟诗词还亲密! 她这一餐饭,吃的并不开心。 令她开心的是,饭后,尤困牵着她的手穿过几座假山,绕过几条曲径,路过几 束花丛,来到——四莲亭。 四莲亭位于尤府里——倾香湖——的中心。 四莲亭被满湖的荷叶与荷花包围,郁郁葱葱,香气扑鼻。 不禁令人心旷神怡,精神气爽。 可是,现在是秋天,怎会有莲呢? 孟诗词靠在尤困怀里,嘴角在偷笑。 她知道,她丈夫的确爱他。 世人都说她丈夫很冷漠,可是谁又知道,尤困也有一个温暖的胸膛。 可她总觉得尤困的胸膛总是缺少点什么。 “相公,你看那朵莲花,好美。” “一点都不美。一点都没有你美。” 孟诗词终于不禁“扑哧”一笑。 她想不到,冷冰冰的尤困竟然也会这样说话。 “你笑得样子更美。” 孟诗词笑得更灿烂了,就像满湖已经绽放的莲花。 可是,她的笑容又黯淡了下去。 她在想:她难道是尤困怀里的唯一女人?金水水呢? 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多疑? 她想问:刚才金水水和你说了些什么? 可她又想到:既然他们不愿跟她说,她又何必要问呢? 她毕竟也是个有修养的女人。 这时,尤困开口了:“诗词,你的理想是什么?” 孟诗词很激动,因为自古以来,没有人注意过女人的理想,总认为女人就应该 在家照顾丈夫和孩子,等孩子大了,再去照顾自己的孙子,然后躺在床上便是等死。 所以,她很感激的看着尤困:“我以前想做一位诗人或者词人,就像李清照那 样,写尽人世间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以前?那现在呢?” “现在,我只想——只想——你全心全意地爱着我。” 她低着头轻声的说着,尤困将她搂着更紧,她能感觉到尤困的心跳声。 “诗词,不久我要离开你去办一件事情。我在外的日子里你不要为我担心,我 会照顾自己的。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我会派人介绍尤府的环境,让你能很快适应 这里的生活。你以前的理想现在你完全可以实现它。” “我——” 她原想说:我要和你一起去。 可是,她怕他会拒绝她。 因为她知道尤困是一个很独立、很能干的人。 所以,还是忍了回去。 只是道:“我——我要你现在陪我介绍尤府的环境。可以吗?” “好呀,离这里不远的南边是——花蝶谷,北边是——晴泉崖,西边是——郁 葱居,东边是——乱花林。离这里比较远一点有——情人木,月宫阁,离别园,七 蛇涧,夕阳桥,侠客楼等等。你要去哪里?” “这么多呀。” “还有很多,以后有时间再陪你去,现在你去哪里?” “就去花蝶谷。这里肯定很美。” 穿过一道狭缝,就是——花蝶谷。 谷如其名。 四面环山,山色青青,在这里每一个角落都只看得见湛蓝天空。 谷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开满了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鲜花。 花前香气四溢,成双成对的彩蝶缤纷萦绕。 令人陶醉得还误以为现在是春天。 可是,现在的确是秋天。 孟诗词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相公,这些花,还有刚才在四莲亭看 见得荷花都是不应该在这个季节里出现的。可以告诉我,怎么会在尤府会出现这些 花呢?” “世界上总有一些天才,他们不仅能够骗人,还能够骗花,让花误以为现在是 春天。” “那这些人奇人异士也在尤府里?” “他们就住在——郁葱居,岳丈大人安排给你的吴疾先生现在也住在那里。” “郁葱居?” 孟诗词走近开着正灿烂的花朵,掀起衣袖,正欲摘一枝。 尤困突然叫住:“诗词。不可以。” “怎么了?” “这些花虽然好看,却有剧毒。如果不小心被伤到,虽然可以医治,却会令你 很痛苦。” 孟诗词又“扑哧”一笑:“你很关心我?”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关心你还会关心谁?” 孟诗词又一次幸福的靠在尤困的怀里,忽然,传出一阵童音:“少主人,水姐 姐有事情要向少主人禀报。” “是小灵童。” “诗词,你一个人在这里欣赏,我回去了。” 她本想撒一下娇,来假装阻拦。 可是,一看到尤困冷冰冰的表情,也只好让他走了。 她刚刚走到狭缝口处,就看见金水水和尤困并肩的走着,一人牵着小灵童的一 只小手。 留下她一人独自的站立在狭缝口,她痴痴的看着,看着他们紧紧相随的背影, 默契的步伐—— 她再也不忍心看下去,无奈的转过身来,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彩蝶们,还在那 里嬉戏、玩耍。 此刻,她伸出右手,纤细芳香的手指,引来两只彩蝶在上面缓缓停住。 她微笑着看着它们,似乎为它们幸福的相亲相爱的生活而高兴。 一阵清风吹过,吹得她觉得有点冷,也吹走一只彩蝶,可是另一只彩蝶立刻也 飞了过去。 她多想此刻也有一个人再陪着她,为她披上一件外套。 不论什么事情发生,他们都不会分离。 就像这对彩蝶。 可是—— 她不禁有些黯然。 不知不觉中,痴痴的她似乎忘却了此刻危险的存在。 一条像是带着红色皇冠的绿色小蛇已经绕上了她的左腿,正张开小嘴里的舌头 向她的腰间贪婪的舔着。 这是一条剧毒无比的小蟒蛇! 女人往往都很怕蛇,尤其是毒蛇。 可是她没有注意,只是觉得腰间有些发痒。 用手一绕,才花容失色,大吃一惊! 她忍不住“啊”地尖叫一声,这一尖叫或许也把小蟒蛇吓坏了,就张大血口, 趁势往孟诗词小手指一口咬了下去。 孟诗词已经呆住了,此刻只是有一个念头:要是尤困在她身边,该有多好。 可是,尤困此刻却跟绝世美女金水水在一起。 她只好认命,闭上眼睛,等着小蟒蛇的亲热的一口!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