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忠心不改惊险万分 尤困显得很冷静,并没有觉得吃惊,因为他在寻思着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在尤府 门外杀人而不被察觉呢? “看来死了很久。”花飘零道。 “何以见得?”尤困问。 “他胸口的血渍已经风干了。” 的确,他胸口的铜钱般大小的血渍已经成了紫黑色。 “小灵童,这具尸体是谁先发现的。”尤困问。 “是我。”小灵童道。 “你开门干什么?”尤困问。 “我很是想恋水姐姐,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开门看一次,看看水姐姐有没有回 来。” “每隔一段时间?大约是多久?” “一炷香的时间。”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在烧香,让菩萨告诉水姐姐,小灵童好想她,保佑水姐姐快点回来。” “一炷香的时间血渍是不会干的。”尤困道。 “这么说,他是在别处被杀,移尸到这里。”花飘零道。 尤困揭开死者胸口的血渍处。 一剑穿心! 是谁有这么快而准的剑法杀了他? 是谁将他的尸体放在尤府的大门口?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疏狂的死的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大阴谋! 现在尤困他们却一无所知。 尤困虽然表面很冷静,心里却始终也静不下来。 因为他总是惦记着金水水。 金水水到底去了哪里呢? 难道她也被—— 不可能,要杀金水水,比登天还难! 金水水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尤困没有再说一句话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少主人,看,有泥土!”小灵童大声道。 诸葛府门外一向被打扫得洁净无尘,这些泥土从何而来呢? 更何况整个街道都是青石板所铺成,哪里来的泥土呢? 小灵童突然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得注视着地上,像似逗小蚂蚁玩耍似的。 不一会儿,小灵童又突然蹦了起来,跳到尤困的身边,道:“少主人,看,有 头发!” “头发?”尤困道。 “是疏狂的头发?” 花飘零问道。 “不是。” “是什么?” “不是头发。是马毛!” “马毛?”花飘零道。 “是的,我明白了。”尤困道。 尤困沉思了一会儿,暗暗的道:“杀疏狂是为了什么呢?杀疏狂的人为什么要 将他的尸体抛在诸葛府的门前呢?” “好好安葬疏狂先生,我去去就来。”尤困向花飘零道。 “少主人,你要去哪里?”花飘零急忙问道。 “凝香茶楼!” 凝香茶楼一贯门庭若市,可今天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只有大门是半开半闭着, 里屋内厅看上去黑漆漆的一片。 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尤困推开半边门,走了进去,厅内一个小伙计正在一只大笼子旁喂鸽子食物。 小伙计看见尤困走了进来,便上前问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位可——是宋 ——贫,宋——先生?” “正是。” “我——是对面小——吃店的一个——小——伙计。昨天有——人送一张—— 银票给我,要我在——这里帮他做——两——件事情。” “哪两件事情?” “要我——交给宋——先生一——封信。”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尤困。 尤困便专注的阅读信来。 说话结结巴巴的小伙计趁着尤困认真读信之际,偷偷的移到尤困的身后,举起 一把匕首,寒光一闪,便狠狠的刺了下去。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 “你为什么要杀我?”尤困转身冷冷的问。 “我——我没——有。” “没有?那这把匕首,怎么解释呢?” “这——把匕——首我是用——来打——开鸽子——笼用的。” “打开鸽子笼?” “是——啊,因为那个——托我递信的人,吩咐我第——二件事情,便是在— —宋先生看——完信后,便放出——这些鸽子。可他没有——将这——笼子的钥— —匙给我,只给我这一——把匕首。说让我——用它——来开锁。” “他在说谎?”一个女人的声音道。 来者正是花飘零! “宋先生,我明明看见他将匕首对准少主人的后背,难道鸽子笼的锁在宋先生 的后背吗?说!是什么人要你这么做的呢?”花飘零用那把匕首对着小伙计的咽喉, 厉声道。 “我——我不——知道——”本来就结结巴巴小伙计被吓得更是的说不话来。 “放了他吧,我相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尤困道。 “放了他?”花飘零惊问。 “他只是被人用金钱所利用了而已。” 小伙计急急忙忙得蹿了出去,仿佛又一直吃人的老虎在后面追赶着。 “少主人,信上写着些什么?”花飘零问。 “‘一位约五十好几的剑客,用我的名字请疏狂道凝香茶楼喝酒,不料疏狂被 他一剑穿心。然后用一辆马车将尸体运往诸葛府门外。’” “信中所写的这位剑客又是谁呢?” “洪子剑!” “太湖名剑?我明明一剑刺中了他,他竟然没有死?”花飘零惊问。 “就是他!看来他的确没有死!上次他装死,或许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我布庄庄 主身份的秘密。” “为什么又要出来杀人呢?而且所杀的还不是普通的人?”花飘零不解的问。 尤困沉思了一会儿,道:“可能是因为泄恨而来。” “泄恨?他跟疏狂有仇吗?” “因为金水水伤害了他。”尤困道。 “这封信是谁写的?” “署名为丘边山。” “丘庄主,他人呢?” “信上还说,有人正在要追杀他。” “所以凝香茶楼的小伙计们全都走光了?” “或许是。” “可是丘边山为什么要杀你呢?” “要杀我的人或许不是他。” “难道另有主谋人?” “也许。” “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件事情,好奇怪。被杀,在逃的人都是尤困的布庄庄主,江南布庄庄主施 云凤又在联合江湖人士,说不定不是来对付什么人,而是在保护自己。可是到底是 什么人要杀我的六大布庄庄主呢?他是又是怎么发现疏狂与丘边山的呢?” “知道六大布庄的人除了金姑娘和我们自己人以外,还有的就是洪子剑。”花 飘零道。 “主谋难道真是洪子剑?”尤困道。 尤困回到诸葛府上,诸葛府的府外府内布置与尤府完全一样。 因为他们的主人是一样的。 刚刚抵达诸葛府的门口,一下马车,门口又有一具尸体。 丘边山的尸体。 同样也是一剑穿心! 不过,丘边山的尸体旁有一封信。 信上简短的写着:金水水已经死在驾云山的黑土坡。 金水水死了! 尤困禁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冷静的尤困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尤困发了疯似的大叫起来。 他要发泄! 金水水对他实在太重要了,他不能没有金水水! 金水水已死,就是尤困已死! 所以现在的尤困不是从前的保持冷静尤困了! 金水水到底跟尤困是什么关系? 她对尤困为什么这么重要? 孟诗词冲了出来,看见一向温文尔雅的尤困突然像一只野兽大声的吼叫着,不 免惊呆了! 她害怕! “发生了什么事?谁躺在这里?”孟诗词问花飘零。 花飘零没有回答。 孟诗词看见地上的那封信,已经明白了一切。 走道尤困身边,紧紧搂住尤困道:“妹妹他不会死的,试问,当今武林有谁能 杀得了金水水呢?” “有。”花飘零小声道。 “啊?谁?”孟诗词惊问。 “洪子剑。可他怎么会杀水姑娘呢?”花飘零道。 尤困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狠狠地拽着自己的头发。 “相公,这里只是几行字而已,只要我们没有看得见妹妹的尸体,就不能轻易 相信妹妹已经被杀!” 孟诗词的这番话,令尤困豁然开朗。 尤困又冷静了下来。 因为只要金水水还活着,尤困便活着,便是从前冷静的尤困。 尤困沉沉道:“黑土坡?我过去看看。” “太危险了,说不定这是个陷阱。我陪少主人一道过去。”花飘零道。 “我也去。”孟诗词道。 “少夫人,你还是不要去,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我只能保护少 主人一个人。” “好的,相公就交给你了。” “少夫人,请放心。”花飘零坚定的道。 就在尤困他们刚离开不久,诸葛府门前有人在叩门。 小灵童开门一看。 一个女人,约四十几岁,头发花白,眼睛深陷,眼角处隐隐约约的有几道皱纹。 “你是水——?”小灵童翘着小脑袋问道,突然又停住了。 这个女人所穿的衣服竟然是金水水的衣服,所以小灵童误以为她是金水水。 “小灵童,我是你水姐姐——”女人急急忙忙,气喘吁吁的道。 小灵童吃惊的道:“你是水姐姐?”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便道:“不不不,我是你水姐姐——派来送信的。” “送什么信?” “你少主人呢?” “少主人走了。” “去那里了?” “黑土坡。” “什么时候?” “刚才。” “糟了!” “什么事情这么急?”小灵童惊问。 “来不及说了——” 女人便转身就走。 可是已经脱力了,便摔倒在地,挣扎着往起爬,但是已经无能为力。 “到底什么事情?我会帮你的。”小灵童道。 “快去阻止少主人,不要去黑土坡,有人要杀少主人。”女人奄奄一息的道, 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有人要杀少主人?好,我马上就去告诉少主人。” 小灵童说完,像一只小兔子似的,撒腿就跑。 正午,阳光虽明媚,可是突然天阴沉了下来。 尤困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到达黑土坡。 将整件事情看个究竟! 黑土坡,不过是一座很平常的小山坡。 不过这里却寸草不生,泥土是一片焦黑。 故名为黑土坡。 一踏上黑土坡,尤困踩着脚底上的黑沙土,沙沙作响。 还不时地散发出一种香味。 不是花香,因为这里寸草不生。 至于这香味是从何而来,这时候的尤困他们根本没有心事去想。 尤困渐渐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看见他的前方有一座小土丘。 金水水之墓! 金水水的的确确是死了! 什么人杀了她? 为什么他要将尤困身边的人全都杀光了? 尤困陷入了沉思,突然尤困感到头晕目眩,因为他看见地面在转动。 “少主人,你看。”花飘零惊道。 “什么?” “地面。” 原来,尤困并没有头晕目眩,只是地面真的在转动。 地面在转动! 微风渐起,散发在空气中的香味渐浓了。 “啪,啪,啪”有人离他们约四五丈远处在抚掌。 “什么人?”花飘零道。 “是你。施云凤。”尤困转身道。 “好好好,没想到,常年隐没于江湖的宋贫先生竟然认识在下。”施云凤笑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尤困一边掠着下颚的花白胡须,一边道。 “验证一句话。”施云凤道。 “什么话?” “有人说,我少主人尤困的死跟宋贫,宋先生有关,开始,我不大相信。直到 今天你和花姑娘在金水水的坟墓前出现。我才真真正正得相信了。看来,疏狂,丘 边山他们死的并不冤枉!哈哈哈——” “你说什么?疏狂,丘边山他们是你派人杀得?” “不错。” “为什么?” “为少主人尤困报仇!” “报什么仇?”尤困不解问。 “宋贫为了铲除尤困,勾结疏狂,丘边山,花飘零,还有金水水这些少主人非 常信任的人,真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是宋贫的爪牙!少主人死得不明不白,一开始 我就怀疑,他是被他最亲近的人毒害的。”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没有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见。花姑娘陪着宋先生来追悼金水水,不就说 明了这一切吗?你们的关系真不简单,尤少主人去世还不久,你们竟然明目张胆的 勾结成性。” “你想怎么样?” “杀了你们为尤困报仇?” “施云凤,就凭你能杀得了宋先生?”花飘零厉声道。 花飘零欲挥掌而出。 “别动!小心脚底生热会走火。”施云凤道。 “生热走火又怎样?”花飘零道。 “会被炸死,粉身碎骨!”施云凤淡淡的道。 花飘零和尤困只有呆立在那里。 “这就对了。要不然你们很快也就会死的。”施云凤道。 “施云凤,你太冲动了!”尤困道。 “住嘴,这几个字你没有资格跟我说!少主人,你的仇人我马上就杀了他,希 望你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 说罢,取出一个火石。 火光一闪,他将点燃的火石丢在地上。 施云凤走了。 静静的走了! 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中强烈的香味。 火药的香味! 原来施云凤早已经在这周围埋下了火药,在地上撒了火药粉末。 黑色的火药粉末,与黑土坡的颜色混为一体。 此刻,火药粉末已被点燃,向四周扩散,要燃向哪里呢? “火药的导火线在那里!”尤困道。 火药的导火线在金水水的墓碑旁,尤困已经看见了,所以他准备过去掐断它。 或许这个坟墓里埋的都是火药! “少主人,不能动。”花飘零道。 “为什么?” “我们的脚底下的位置有所移动,说不定脚下的下一步会是火药,一旦我们用 力的踩到上面,就会粉身碎骨!” “那该怎么办?导火线已经被点燃了。”尤困惊道。 越是危险中越显得足智多谋的尤困在失去金水水后,竟然也变得六神无主了。 导火线一寸一寸,一寸一寸的在燃烧! “别急,你看。”花飘零指着天空道。 尤困慌然的看着天空。 阴沉沉的,似乎大雨将至。 “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马上就要下雨。”花飘零安慰道。 可是,仍然没有落下一滴雨滴。 而导火线烧却在不停的“吱吱”作响。 越烧越少! 越烧越短! 雨! 仍然没有一滴! “听,有脚步声,有人来了!”花飘零喜道。 但他们什么也看不清。 眼前都是硝烟一片,他们只得被呛得眼泪汪汪。 “少主人,你在哪里?” “是小灵童的声音。”花飘零惊道。 “我们在这里。”花飘零大声道。 小灵童冲进了硝烟,看见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得尤困与花飘零。 “小灵童,你快走!这里要爆炸了。”尤困大声道。 “爆炸!哪里要爆炸?”小灵童惊道。 “那块石碑旁。你快走!”尤困道。 小灵童看见那根快要燃尽的导火线,便冲了过去。 “停下!危险!”尤困道。 “少主人莫要担心,小灵童很小,体重很轻,踩在这里或许不会爆炸的。”花 飘零解释道。 果然,小灵童安全的跑了过去。 小灵童欲伸手去掐断这根已经烧到根部的导火线,最终小手还是缩了回去! 小灵童害怕的站了起来! 火光闪闪,谁会不怕? 更何况小灵童只是一个小孩子。 “小灵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尤困大声的道。 小灵童仍然站在导火线跟前,直发呆! 仿佛捡到一个自己最梦寐以求的玩具。 尤困,花飘零都已经闭上了眼睛。 似乎在导火线燃烧得吱吱响声中默默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可是吱吱的响声,听不见了。 尤困睁开眼睛,小灵童还是站在碑前,一动也不动。 “小灵童,你怎么了?”尤困道。 小灵童“嘻嘻”的回过头了,傻笑着。 小灵童的脸被那双调皮的手给抹的黑一块,白一块。 小灵童的裤子却掉了下来。 那个小东西,还依然骄傲的挂在那里,尽管已经被硝烟熏得漆黑。 “嘻嘻,我——”小灵童笑嘻嘻的道。 “你撒尿,将导火线给淋灭了。”花飘零喜出望外道。 想不到,这小孩的一泡尿竟然救了尤困与花飘零的命。 昏倒在诸葛府门前的女人被孟诗词扶进了诸葛府。 尤困,花飘零,小灵童三人像是从煤窝里钻了出来似的,三人全身一片焦黑。 “你们——”孟诗词惊问。 “没事。”花飘零道。 “床上躺着的是什么人?”尤困哀沉问道。 “是刚才来替水姐姐送信的人。” “金水水?她没有死?”尤困道。 尤困冲到床前,跪了下来。 激动的痛哭道:“你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 孟诗词,花飘零,小灵童三人都被怔呆了,不知道尤困在说什么。 床上的女人,轻轻抚摸着尤困的脸,微笑着道:“你没有事情,太好了。” “娘,你怎么了?怎么失踪这么多天呢?”尤困道。 这个女人竟然是尤困的娘! 从来没有听说尤困的娘还在世,有何来失踪呢? “诗词,你过来。”床上女人微微的道。 孟诗词满脸狐疑的走到床前,依偎在尤困的身边。 “诗词,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尤困书斋里的秘密吗?”床上女人道。 孟诗词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点点头。 “好,我告诉你,其实真正的金水水,早就已经死了,尤困书斋里那具干尸就 是他的遗体。你面前躺在床上的人也是金水水。不过是假的。其实,我是尤困的亲 娘!” 尤困的亲娘! 孟诗词被怔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现在才明白,当初为什么与金水水结拜为姐妹时候,金水水迟疑着。 “你为什么要扮演金水水这个角色呢?”孟诗词问。 尤困在一旁偷偷的抹着眼泪。 “都是我儿他用情太深。当年我儿他在一所妓院与金水水有过一面之缘后,便 对她恋恋不忘,日日夜夜饱偿相思之苦。他为了找到她,找遍天涯海角,最终所找 到的便是金水水的遗体。从此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与金水水的遗体相聚。以慰藉相 思之苦。我看见我儿日夜消瘦,真的不忍心。便请了面著名皮匠用羊皮膜制作了金 水水的面目。好让我儿天天都能看得见金水水——” 说到这里,不免深叹了一口气。 孟诗词垂着头道:“婆婆,对不起,我以前——” “没关系,婆婆是过来人,这一切我都明白。” “怪不得,得知你去世的消息,相公他那么痛苦,那么伤心。那婆婆这么多天 到底去了哪里呢?”孟诗词问。 “唉——这一切都怪我。让你们担心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来话长——” ——当天,尤困一行人回到诸葛府,金水水却没有回来。 因为她去跟踪诸葛智了。 金水水为什么要跟踪诸葛智呢? 诸葛智避开喧闹的大街人潮,沮丧着走到一见山旁的茅草屋。 金水水也跟着进来了。 诸葛智倒了一杯茶,握在手里。 “金姑娘,是少主人让你来杀我的?”诸葛智问。 “不是。”金水水道。 “是你要来杀我的?” “也不是。” “那你来干什么?” 金水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智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诸葛智的双腿似乎在发抖,因为茶水已经溅落在地。 “你是——”诸葛智惊道。 “我是洪剑青,你不记得吗?” “太湖双剑,洪子剑,洪剑青?” “是啊,我就是洪剑青!” “可是你的脸——” 金水水慢慢撕脱脸上很薄的一层羊皮膜。 诸葛智丢下茶杯,赶到金水水的身边,紧紧地搂住了她。 眼里渗出了深情的眼泪。 “真的是你?”诸葛智喜道。 “真的是我,智哥。”金水水温柔的道。 “怎么会是这样?你知道吗,当初我得知你投湖自尽,我有多难受,这么多年 来,我一直在内疚,我为什么只要事业,而不要你?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傻的决定。” “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还为你生了一个这么有出息的儿 子。” “尤困是我们的儿子?” “是啊。” “那里为什么不把叫做诸葛困,而叫做尤困了。” “这一切都怪你!” “怪我?” “当然要怪你,你当初一心想跟宋贫创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竟然将我和 儿子狠心的丢弃,还说我们是你的拖累。但是这一切,我都并不怪你。因为男人应 该以事业为重。我怪的,就是你走的时候,竟然一声都不吭!一个字都没有留!走 得那么无声!走得那么绝情!所以当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将我的儿子培养成人,成 为一位有出息的人。让他老子一定要栽手里,好让他老子知道,我们不是他的拖累! 尤困这孩子,懂事早,又聪明,善于应用人际关系,一开始,就打出了好成绩。可 我怕孩子将来因为得到巨额的财富而感到安逸,所以我就给他取名为‘尤困’,每 当有人叫他的名字的时候,就会告诉他他现在还很贫困!” “唉——只可惜我竟然没有做到当一天父亲的责任。”诸葛智痛苦的道。 “智哥,我们以后,还要不要分开?”金水水问。 诸葛智推开金水水,道:“不知道。” “我们一道回去,向我们的儿子说明这一切,好吗?” “不行!”诸葛智厉声的道。 “为什么?” “因为我对不起他。我不想让他恨我!” “不!不会的,尤困这孩子,很通情达理的。这二十年来,我们母子相依为命, 尤困失意的时候,只有我这个做娘的给他安慰与鼓励。他外在虽然很坚强,但是在 心理上很依赖我。他也一直很听我的话。” “还是不行。” “为什么?” 诸葛智沉默了一会儿,道:“剑青,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金水水边走了过去,诸葛智还是紧紧地搂住金水水。 “智哥,什么话,你说罢,咱们,都是老夫老妻的了。” “剑青,我——” 金水水再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因为她只觉得身后一阵冰凉,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诸葛智暗算了她。 “诸葛智为什么要这么做?”花飘零道。 “不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困在一个黑漆漆的地窖里,双手已经被钢 圈锁住了。在没有白天与黑夜分别的日子里,我在这里尝尽饥渴的折磨,不知道在 这里过了多少天。” “他既不送吃的,也不送喝的?”花飘零道。 “她没有。” “他太狠毒了,毕竟你们有过幸福的曾经。可是后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日子天天过去,在这非人的日子里。我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人便消瘦了 下去。但奇迹也就发生了。” “什么奇迹?”花飘零急忙问。 “手臂上的钢圈似乎变大了似的,我的手从中奇迹般的抽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花飘零不解的问。 “我想应该是这么多天的不吃不喝,人变得消瘦了一些,所以才得以脱困。” “天意!”花飘零喜道。 “我脱困以后,试探着找到这里的出口。” “出口找到了么?” “没有。地窖里太黑了。” “哪后来呢?” “后来我听得见有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人的声音?” “虽然声音很小,不过还是可以隐隐约约的听见他们所谈论的内容。” “听得出来他们是谁吗?” “很熟悉的声音。” “谁?” “诸葛智和施云凤。” “他们在说什么呢?” “我听见诸葛智说,宋贫勾结金水水,花飘零,疏狂,丘边山来毒害死了尤困。 还说孟字书因为无意中发现内情,所以被杀害。他想为多年的好友孟字书报仇,于 是连忙逃走,却还是被发现,正在被金水水所追杀。所以来投靠他。” 在金水水的支持下,不,确切地说是在母爱的支持下,尤困又恢复了往日的冷 静。 思维也变得谨慎、严密起来了。 “我明白了。怪不得,施云凤会出现在黑土坡,原来这一切使他干的,让我吃 惊的是幕后的挑拨者竟然是诸葛智。”花飘零道。 “诸葛智这一招是实在厉害,在杀死疏狂,丘边山后,再告诉我他杀死了金水 水。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让我误以为金水水真的死了;他又把握住了我对金 水水的身手非常的信任,所以肯定我对金水水的”生死“是个谜。接着就用这个谜 来把我引到黑土坡。”尤困道。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儿子。” “我知道。” 房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屋内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人的身上。 不免都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人是诸葛智! 这个时候真相已经被揭露,诸葛智还敢来诸葛府? 他来干什么呢? 金水水,不! 应该是尤困的母亲,洪剑青! 躺在床上的洪剑青突然坐了起来,显得分外激动!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有我在这里,你休想伤我儿尤困!”洪剑青厉声道。 “剑青,我是来认罪的。”诸葛智突然跪下来沉沉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尤困冷冷的道。 “少主人,你还是杀了我吧。” “你——”尤困惊道。 跪在自己面前的竟然自己曾经最信任的属下,现在的生身的父亲! 他很矛盾,他不知所措。 “少主人,当时在‘半云楼’,少主人您原谅了我,我很是过意不去,因为不 仅背叛了少主人,而且也背叛了宋先生临终前的嘱托。我已经没有脸面活在人世间, 只有我死在少主人的手上,才能洗清我的罪名!而少主人却不肯杀我——” “所以你便利用施云凤杀了他们,好让我为他们报仇,于是便杀你!这样,你 便死在我的手上。你这么做,就是要我杀了你?” 诸葛智只是跪在地上,默认这一切。 “少主人,你还是杀了我吧。这样我整天才不会活在矛盾痛苦之中,不会再受 良心的谴责。” 诸葛智已经闭起了眼睛。 洪剑青在颤抖。 “是的,因为你的挑拨,所以才导致这么多人被杀,你的行为与孟字书简直没 什么两样。我真的想的杀了你!可是,你是我的父亲——”尤困哽咽道。 “父亲——我尽过父亲的责任了吗?我只是一个为了自己所谓的事业,抛家妻 子的无情的人!剑青,少主人,杀了我吧。你若不杀我,难道死在我的阴谋下的疏 狂,丘边山他们不冤枉吗?”诸葛智凄然道。 “你杀了疏狂他们,目的就是要我亲手杀了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杀了你, 我以后会快乐吗?”尤困道。 诸葛智依然在沉默。 尤困一直凝视着诸葛智,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尤困终于闭起了眼睛。 因为他想到,若诸葛智死了,母亲这剩下的半生是不会快乐的。 失去最爱的滋味尤困已经尝得很透彻! “你起来吧。”尤困抚起诸葛智,沉沉的道。 诸葛智仍然跪地不起。 这一切该如何结束? 突然,一柄剑从窗外刺向尤困的右侧。 出奇的快! 面对这一切,花飘零在低头沉思,洪剑青在暗自伤心。 血终于溅了出来! 诸葛智的血! 诸葛智突然倒了下去,连一声呻吟都来不及。 诸葛智的背后被一柄剑刺穿了过来。 诸葛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一剑! “什么人?”花飘零,洪剑青同声道。 洪剑青拖着疲倦的身体,坚持着冲到诸葛智的跟前。 “智哥,你不能有事!如今我们的儿子有了出息,我们还没有过幸福的日呢?” 洪剑青嘶声道。 “剑青,希望我的死能让你原谅我的一错再错——”诸葛智的语音顿时消失。 “智哥——我一定会原谅你——智哥,你不能死——”洪剑青拚命的点着头。 “爹——”尤困失声道。 “智哥,你听见了吗?我们的儿子在喊你——” 顿时,房内充满了悲凉。 “哈——我终于杀了你。为尤困报了仇!” 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显得很缥缈。 不过,此刻,这个女人的脖子上逼着一柄剑,花飘零的剑。 “你是——”尤困失声道。 “我是萧兰,我是为我相公报仇而来!” 萧兰冷冷道。 “你相公是谁?” 尤困问。 “史佳仁。” 萧兰道。 “原来是这样。” “相公,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看来我们马上就要在阴间相聚了——” “放了她。”尤困道。 “少主人?放了她?”花飘零惊道。 “是。” “可是,她要杀您——” “世上要杀我的人,要置于我死地的人又何止她一个,放了她吧——”尤困无 奈的道。 “你真的要放了我。不过,我还会要练习杀手的剑法,再寻找机会杀你。” 萧兰愤愤道。 “随你吧。”尤困道。 萧兰只好沮丧的走了。 “孩子,你——没——事吧?”诸葛智奄奄道。 “爹,我没事。”尤困道。 尤困、洪剑青两人扶起诸葛智。 只是剑伤,无性命之忧,何况当世名医司马无极是孟诗词弟弟的属下。 尤困还是迷惘的看着阿芳,突然,两道冷光跃入尤困的眼睛。 剑光! “不要!”尤困大声道。 两柄剑顿时在刚刚走到门口的萧兰颈旁冻结住。 “少主人,赎罪!我们来晚了。”门外又有一个人道。 施云凤!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几个人,岳琳,晓露,洪子剑。 “施云凤,你——”尤困冷冷的道。 “少主人,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在利用我。”施云凤忏悔道。 “我就是改不了这冲动的习惯。”尤困道。 “少主人,我——” “你不用再说了。你一心想要杀宋贫为尤困复仇,可见你对我的忠心。” “可我不论是非缘由,乱动刀剑,伤了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已经罪不可孰!” “这一切都因为你太冲动!”尤困暗自神伤道。 “少主人,我——” “你只要今后不论做什么事情,先想清楚了。知道吗?你这条命我暂且先借给 你,你必须用他打理好江南布庄。” “是!”施云凤深深的作揖道。 “你先起来吧。他们是——”尤困扶起施云凤,对他身后一行人,问道。 “你们先向少主人介绍一下吧。”施云凤道。 “少主人,我是晓露。” “少主人,我是岳琳,人称羞女剑。” “少主人,我是洪子剑,当年的太湖双剑之一。” “师兄,是你——”洪剑青吃惊的道。 “你是——” “我是洪剑青。” “师妹?” “是。” “你真的是我师妹?你不是——” “没有。当时我只是想暂时的消失一下而已,没想到一消失竟然是二十年。师 兄的模样改变得太多了。” “我们都变了。你的儿子,我的侄儿都这么大了,我们又岂能不老呢?”洪子 剑感慨地淡淡的笑道。 “真没想到师兄这么痴情。这么多年,你也是太辛苦了。”洪剑青颇有愧意的 道。 “岳琳,你是幽绝谷孟诗篇的属下,怎会又投靠孟字书?”尤困问。 “没有投靠。” “噢?” “其实,当孟老爷当日来尤府的时候,就知道我不是当时他所聘请的杨柳,只 不过,她给了我一张一千万两的银票,所以——” “原来这样。” “对不起,少主人,我们——”晓露,岳琳在一旁小声道。 “我什么时候成为你们的少主人?”尤困惊道。 “我们这次来是要投靠您的。我们一直很想住进尤府的‘侠客居’。” 尤困似乎有点迟疑。 “少主人会原谅你们的,你们只不过是被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只要你们以后 不背叛少主人。”施云凤解释道。 “不错,用刀杀人的人有罪,但刀却没有罪!” “这么说,少主人同意她们住进侠客居了。”施云凤喜道。 尤困点点头。 “谢谢少主人。”岳琳,晓露道。 “大叔,以后就住进我们尤府,好吗?”尤困问洪子剑。 洪子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躺在床上的洪剑青。 “如果师兄不嫌弃,你就住下来吧,我们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在一起切磋剑法。 你的侄儿也可以孝敬你了。” 洪子剑点点头。 “太好了,我们一家人可以住在一起了。”诸葛智淡淡的道。 “云凤,那你是怎么知道真相的呢?”尤困好奇的问。 “这个得感谢——” “应该感谢的是我。” 房门外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 小灵童。 “对,我应该感谢小灵童,是小灵童告诉我尤困和宋贫是同一个人。” “少主人,我帮少主人消失了这场误会。现在,可以给我做一条红色新裤子了 吗?”小灵童调皮的道。 “这个嘛——”尤困忧虑道。 “少主人,你看——现在是秋天,冬天马上就要到了。这裤子冬天能穿吗?上 面大窟窿,小窟窿的。”小灵童竟然当众脱下了自己的裤子,提了起来,一边给在 场的每一个人看,像在炫耀什么贵重的礼物,一边道。 裤子上的窟窿是被黑土坡的燃烧的火药给灼烧的。 “云凤,小灵童的裤子时被你烧的,你必须赔一条新裤子给小灵童,而且直到 让小灵童满意为止!”尤困厉声道。 “是。”施云凤严肃的道,像一个大丞相在接受皇上的圣旨。 “终于有新裤子了!有新裤子了!——”小灵童竟然高兴得跳了起来。 “哈——” 在场的每一位都发出了笑声,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孟诗词依偎在尤困的怀中,笑了。 他们笑得不是小灵童裤子上的裤子上密密麻麻的窟窿,而是小灵童底下的那个 小家伙在随小灵童跳动不停的摇摆着,可爱的小灵童竟然还没有把它洗干净,还是 被黑火药给熏得黑乎乎的。 “小灵童,是——是个男孩子?”孟诗词惊问。 “哈——”大伙听到这句话,又笑了。 笑得比刚才更大声。 尤困看着小灵童的那个跳动的小家伙笑得更灿烂了。 洪剑青躺在床上,也笑了,竟然笑出了眼泪。 孟诗词在怀里取出手帕给洪剑青拭去眼泪。 突然,将手帕收了回来,仔细的欣赏着,若有所思的道:“相公,第六个庄主 是谁?” 在场的所以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等着这个神秘的第六个人出现。 尤困却没有回答,只是与洪剑青相视一笑而已,然后示意着神秘的向窗外看了 几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第六个庄主在窗外吗? 可窗外什么人都没有呀! 那尤困所指的到底谁什么呢? 尤困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是想为他们留下一点期待。 人生不就是因为某些期待,而变得更加美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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