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樊楼聚会 刘政耳送孙夫人的足音远去,这才认真检查银票。看见纸叶发黄,显然是年代 久远之故。他辨认出江南汇远钱庄印章不假,才揣银票入怀。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 下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希奇古怪的事情。不过他整个脑袋都是孙夫人俏丽的面容 和窈窕的倩影,除此之外什么东西也装不进去。 每当想到孙夫人,他就情不自禁的面红心跳。起身来回踱步走个不停,可心就 是静不下来。跃出客厅,抬头观望满天的点点繁星。皓月苍穹之下舞剑抒发心中情 怀,只觉剑随心生格外感觉顺手。他自己并不知道,此时的剑术比起昨日更加增进 一层。 随着一声鸡叫,太阳从东方逐渐露出头来。刘政昨完夜宿房顶,不止一次感觉 有武林中人来此窥探。自己有心计算了一下,前后多达十余起,但是其中武艺不在 自己之下的只有六人。不过这些武林高手显然对刘政颇为忌惮,只要见他无不望风 而退。 天亮后孙夫人母子三人还和昨夜一样全身缟素从后堂走出。孙夫人看见刘政惊 讶万分,奇怪的问:“银票已到手中,你怎么还在?”刘政说:“在下昨晚答应护 送夫人之事还未做,怎能言而无信轻易离开。” 孙夫人摇头苦笑着说:“你真是傻的可爱,我们的交易作废。你快走,走的越 远越好。你的武功才智不足驾御眼前的江湖形势,即使留下也只会白白送命。昨晚 所求之事是妾身的玩笑,妾身和公子说了那么多话不过是想让公子知难而退。” 刘政再看孙夫人俏丽姿容略带几分憔悴,怜惜之情悠然心生。说:“夫人是否 起的早了,不如在多休息一下。反正此行凶险万分,也不必急于一时。”孙夫人看 到刘政顾左右而言它,冷笑着问:“你不想走,是不是真的嫌自己的命长。你活的 不耐烦,我可不想陪你送命。” 刘政说:“夫人好意,在下心领。但我身为乾坤剑的传人,又身背父仇。自打 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在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孙夫人听了沉默不语,猛然正 视刘政。坚定的说:“那好,既然刘公子都不怕死。妾身也就舍命陪君子,我们现 在就上路如何?” 刘政雇了两辆马车,一辆载着孙夫人三人,一辆载着孙掌柜的灵柩。大家开始 上路,刘政步行跟随。他又向孙夫人几次建议将儿女送出寄养,可是每次都被孙夫 人严词拒绝。 马车走的极慢,约莫走了快二个时辰才到黄河渡口。可是刘政竟在渡口找不到 船只,万不得已叫马车先停下。他看见渡口旁竟有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想去打听 一下原因。就在这时,孙夫人的一对儿女齐声高叫‘肚子饿了’。刘政不愿孙夫人 为难,只好先吃完饭再走。 刘政走到酒楼门口,抬头看见‘小樊楼’三个大字。‘樊楼’他当然知道,是 北宋末年宋徽宗和李师师的幽会之所。后在靖康之难中毁于战火,为此南宋时人有 诗为证: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 少年子弟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刘政刚到门口,就有小二迎了上来。说:“公子来晚了,客人等候多时了。” 刘政听得满头雾水,随口追问:“什么客人?”这时从里面传来一声咳嗽,小二明 白是客人提醒自己如何说话。他想了一下,说:“客人不准小人多嘴,公子进去便 知。” 刘政明白他的意思,随口笑问:“敢问小二哥,渡口为什么没船?”小二说: “所有的船和这小樊楼都被里面的客人给包下了。” 刘政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刁难自己,二话不说朝门口走去。他也想看看出此大 手笔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明白此行的麻烦少不了。既然是早碰晚不碰,那也就没 有必要再做回避。越早知道对手是什么货色对自己越有利,跨进门槛是个方圆十丈 左右的广场。尽头的大堂里面摆着五桌酒席,可是每张桌旁只坐着一个人。 刘政目光横扫一遍,第一感觉就是眼前的这五个人都是一流高手。而且他们都 没有像昨晚的孙夫人那样收息敛气特意隐瞒,刘政进入小樊楼后就觉周围的空气好 象都被抽光的似的呼吸困难。他明白自己和这五大高手已经较量上了,此时此刻万 不能示弱于人。 刘政本想他们都是成名之辈,理应按照江湖规矩行事。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不顾 身份,联手对付自己。不禁火气直往上冲,咬牙一揖到地。说:“几位前辈在上, 晚辈刘政有礼了。” 那五人慌忙起身还礼,同时双目齐露惊色。显然都对他的内功修为极其震惊, 在他们看来刚才五人虽未动手,但却比动手更加凶险万分。五人本意就是联手将刘 政逼出门外,出乎意料的是刘政非但坚持下来,而且还从容不迫的问安施礼。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刘政为做这些已尽平生之力。他是有苦自己知,他的浑身 上下滚满汗珠。更为严重的是,真气已经游走全身各处。此时不要说五人中任何一 人出手,就是来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就可以收拾刘政。好在自己刚才那一下已经镇住 了他们,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刘政正好趁此时机,收拢体内杂乱的真气。双方对持成为僵局,孙夫人的进入 打破了这个短暂的平衡。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于刘政耳边。说:“钱帮主、酒道人、 冼教主、哈里台、宋指挥使。枉你们五人都是在武林中成了名的前辈,就怎么联手 欺负一个初出茅庐的后辈小子。羞也不羞?” 孙夫人说出他们的名号如数家珍,显然早就知道他们。倒是刘政直到此时,才 知自己刚才在鬼门关打了个转。 钱帮主、酒道人、冼教主、哈里台、宋指挥使,他们五人的名号。刘政无论幼 时听父亲说,还是在曾经读过的江湖密录都有所耳闻。五人的大名对他来说是如雷 贯耳,不过要说亲身面对今个可是头一回。 钱帮主是遍布天下的盐帮的总瓢把子,手上八卦掌,脚下五行步。据说自从成 名之后未尝一败,刘政看见五人之中有个商贾打扮。面色红润肥头大耳,衣帽华丽 体态臃肿。咋眼一看,简直不像个习武之人。五人之中他的穿戴最没特点,刘政推 断他就是钱帮主。 酒道人是父亲平辈的武林情圣,身居一套采阴补阳的邪功。专门勾引武林中的 名门淑女,窃取其内功为乐。因此声名狼籍,不过他有个习惯‘从不用强,全凭自 愿’。传说此人不论酷暑寒冬都是一身道服,成名兵器是一支碧绿的玉萧。五人之 中只有一人身穿道服,自然极易辨认。刘政观他相貌俊雅身材修长,确实很有吸引 女性的魅力。 冼教主是回疆五毒教的教主,武功不高但擅长用毒。手段狠辣不过历来被中原 武林视为异端,杀之而后快。此次他居然胆敢涉险亲来中原,看来对待银票是志在 必得。刘政看见五人中有个矮个胡人,鼻耳均挂铜环。从头到脚不知带了多少金银 首饰,不用问冼教主非他莫数。 哈里台是近十年来冒出的塞外第一高手,听闻他凭借三招‘狂沙刀法’打遍塞 外无敌手。自从进入中原以后,不停的挑战各地高手。据说从无败绩,为此等于得 罪了整个中原武林。他本人也曾数次受到武林人士的暗害围攻,能够活到今日绝非 等闲之辈。 宋指挥使是朝廷的虎豹骑统领,他的武功究竟多高没人说的清楚。他是一身官 服最易辨认,刘政心想此人既是朝廷中人。和自己的目的应该是殊途同归,但是刚 才为什么帮人对付自己一时无法想通。细观此人双目如电,太阳穴凸出明显是个一 流高手。 刘政看清五人之后,心中叫苦不迭。眼前五人随便拉出一个要收拾自己都可堪 称有余,刚才他们不过略施手段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命。这些还不算,昨晚孙夫人说 的和自己感觉窥探钱庄的六个高手只出现了五个。还有一个天晓得藏在什么地方, 突然出现给自己致命一击。更有甚者,恶名卓著的雪山双老至今还未现身。 刘政感觉眼前这一关,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都怪自己早上一时气 胜,即使丢了性命也没话说。可是连累了孙夫人母子三人,这可让自己下黄泉也无 法安心。 就在刘政对前途心灰意冷的同时,孙夫人好象没有丝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说 :“听说小樊楼被几位前辈包下了,妾身送先夫灵柩进京。请看在武林一脉行个方 便,让先夫灵柩在院中停放片刻。妾身和孩子们打尖后就走,绝不敢过多耽搁打扰 前辈们喝酒的雅兴。” 刘政越听越烦,麻烦本来就大的惊天。想躲还来不及,昨晚表现的出奇精明的 孙夫人怎么做出如此蠢事。五人之中宋指挥使率先抱拳,客气的说:“孙夫人言重 了,莫说孙掌柜也是武林中人。换了平常人家遭此不幸,我等也断无袖手旁观之理。” 孙夫人问:“多谢宋指挥使,但不知其他几位是什么意思?”宋指挥使冷冷的 说:“夫人是否瞧不起在下,这点薄面宋某自问还是有的。”孙夫人说:“既然如 此,妾身就谢过宋指挥使和诸位前辈了。”孙夫人说完出门招呼两个车夫抬着孙掌 柜的灵柩进院,很快孙夫人就拉着两个孩子再次进来。两个车夫也将孙掌柜的灵柩 抬进小樊楼,随便找了块宽敞的地方放下。 刘政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孙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仔细想来即使逃也跑不出 多远。既然事已至此,除了咬牙面对已无别的选择。他看着两个衣服褴褛的车夫, 心生怜悯再也不能连累他们了。 他想到这些,扔出两锭百两大银。说:“以后没你们什么事了,赶快回家去吧。” 两个车夫齐问:“公子不是要进京吗?”孙夫人看见刘政所为,明白他的想法。苦 笑着说:“问那么多干什么,拿了银子快走。你们不吃亏就行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少问。” 两个车夫慌忙拾起银子转身欲走,突听身后传来一声‘且慢’。两人回头只见 一个黄澄澄的东西迎面飞来落在脚前,他们仔细一看原来竟是一锭金子。 这时冼教主说话了,不过他的汉语带着俚音非常难听。说:“这锭金子也赏你 们了,拿了快滚。” 刘政的一声‘小心’还未出口,两个车夫就已经滚在地上扭打起来。顷刻之间 七窍流血命归黄泉,刚才还是两名生龙活虎的大汉眨眼之间就成了两具死尸。在场 众人除了刘政外没有一人情绪波动,包括孙夫人母子。好象都是熟悉江湖仇杀,对 于这样的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 刘政怒视冼教主,愤怒的说:“他们与此事无关,冼教主所为是否太过了。” 冼教主没有理会刘政的指责,只是慢慢的说:“公子刚出江湖就在十日之内杀黄河 四妖、灭快剑一门,声威之盛优胜令尊当年。”刘政虽知其中误会,但事已至此有 口难辩。说:“这些都是昨天之事,冼教主的消息来得到快。” 他这么说,就等于承认冼教主所说是实。别人反应平淡,惟独孙夫人母子同时 齐看刘政。目光惊诧,显然对他的这些作为深感怀疑。 哈里台说:“真是虎父无犬子,刘常青的儿子居然也是一号人物。早知本人也 不需那么麻烦,直接找公子决斗即可。”刘政明白这位新崛起的塞外高手是挑战父 亲的战绩,对此他当然不能示弱。说:“那就请阁下定下时间地点,在下改日一定 赴约。” 酒道人冷笑着说:“公子的武功如何,贫道目前还不敢定论。但是公子的才智 却远不如令尊,事已至此公子还想生离此地吗?” 刘政听酒道人语带威胁,激动的说:“前辈要想取晚辈性命,尽管动手不必客 气。”酒道人平日里嚣张惯了,那里受得了这个气。双目顿起精光,狠狠的说: “你以为贫道不敢杀你,那就大错特错了。不要说是公子,就是令尊亲来贫道也敢 和他切磋一下。”刘政彻底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的行为,不如干脆手底下见真章。 说:“既然如此前辈只管动手,那来许多废话。” 酒道人被刘政气得脸色煞白,一个‘你’字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倒不是怕刘政 不好对付,而是怕自己和刘政动手时他人坐收渔人之利。关键是乾坤剑受过朝廷册 封,刘常青虽死余威犹在,自己除非有把握杀光所有在场之人灭口,否则绝不适宜 和刘政翻脸动手。 钱帮主打个圆场,劝解着说:“好了好了,两位不要再做意气之争。 刘公子 现在如果选择离开,我等不会阻拦。”孙夫人心中一惊,她当然明白钱帮主并不是 什么好心放刘政离开。而是在分化自己和刘政的关系,刹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 都集中到刘政身上。 刘政听了反应平淡,冲着钱帮主抱拳。问:“多谢,那孙夫人母子呢。”钱帮 主眼睛一闭,轻叹一声。说:“看来公子是铁了心要硬趟这滩混水了。”刘政说: “先父就因这张银票而被奸人所害,这滩混水晚辈趟定了。” 钱帮主摇了摇头,遗憾的说:“看在令尊的颜面上,我等皆不敢和公子动手。 但是如果公子非逼的我等联手,莫说公子就是令尊亲来也要费些工夫。”刘政问: “你们到底要什么?”宋指挥使说:“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呢,我等皆为那张三百万 两的银票而来。” 刘政说:“不知宋大人此行是为公,还是为私?”宋指挥使说:“实不相瞒, 明公阴私。”刘政说:“宋大人吃了过年朝廷俸禄,就不觉心中有愧吗?”宋指挥 使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刘政叹说:“晚辈真不明白,为了区区三十万两银子。值得几位前辈冒着不惜 得罪朝廷之险,争夺一张得之无用的废纸吗?” 刘政感到自己此话出口,眼前五人同时目露惊诧之色。好在这种情况不是第一 次遇到,他也没有再做过多的理会。他突觉排山倒海的真气朝自己迎面压来,堂内 五人都如离铉之箭般窜了出来。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