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色相俘勇汉盗贼救侠士 金秋时节,鄱阳湖显得格外寂静、清凉。一群群白鹤、天鹅、白鹳、黑鹳、大鸨、 鹳嘴鹭和大雁正在水上嬉戏,悠闲过冬。只只白鹤身壮体长,全身羽毛纯白,令人赏心 悦目,给人吉祥、长寿、和平与安全的感受。 猛然,东南角一群白鹤哗哗掠水惊飞,湖里的只只珍禽紧跟着纷纷往西北边逃避。 此时,呼哨声由远及近、由弱至强,此起彼伏,十几个人成扇形向鄱阳湖东南边包抄而 来,他们追赶的是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就是吴有。吴为入狱后,王守义过去找王提督,看看有没有办法营救吴 为。王提督认为吴为绑架官家小姐,当场被抓获,铁证如山,说不了情。当时,王提督 说起,他连续五次上报朝庭宁王逆行,但府中派出的送书人都被黑道高手杀害于途中。 因而,他请王守义从外头派人送书,再次赴京上奏。王守义因自己近日内伤复发、身体 欠佳,就请吴有出马送书上京。吴有为之高兴万分,感到终于有机会出头露面,赢得心 上人的好感。不料,他还没出江西,就被人跟踪。如今已被追得无路可走。 吴有背靠鄱阳湖,面对十二个武林高手。这十二个人,在江湖都有名气。左侧的四 人号称“杨家四龙”,是鄱阳湖贼头杨子乔手下的四个头领,善于使用匕道近身搏杀。 右侧两人是夫妇,分别着黑白衣服,江湖人称“黑白杀手”,专干收钱杀人的勾当。中 间六人是独行大盗杨清的六个徒弟,五男一女,江湖人称为“阴盛阳衰”,五男武功平 平,那女的虽名叫“温柔柔”,武功却凶狠无比。 这时,温柔柔首先发难。“受死吧!”她手中的金剑一幌,一束金光破空而出,竟 如两条白带交织冲击!吴有知道今日已无活路,既使赢得此女,也逃不过后面车轮战, 心想:“杀一个拉平,杀两个赚一个。”挥剑接招,毫不示弱。两人你来我往,有进有 退,瞬息互递十余剑,片片金光银雨,让人耀眼难睁。温柔柔本以为三两招就能让这无 名之辈不死即伤,不料二十招有余,自己还丝毫不占上风。一时之间,她颇感脸上无光, 心急之下,一招“化虚为实”,出剑未收,左掌已劈向吴有脸部。吴有道了声“太欺人 了!”身子顺势后倒,避开对方掌劲,以剑尖点地,飞起左脚用力一蹬,正中温柔柔胸 部,只见温柔柔“登、登、登”连退三步,脸色惨白,口吐鲜血。 “阴盛阳衰”的五个男人,见师妹受伤,并肩前进,五把金剑直指吴有。吴有调整 姿势,目视前方,剑尖却指向天空,门户大开。双方对峙一阵子,突然五个师兄弟互换 眼色,五剑同时一收一放,五道劲气从不同角度疾击吴有。吴有双足蹬地,身子硬生生 拨地而起,一招“凤舞九天”,只见满天剑影洒向五个师兄弟,一串串“咣当”声中五 把金剑几乎同时脱手落地。 “杨家四龙”的“海底潜龙”杨老大道声“没用的东西”,不见他有何动作,人已 到了吴有背后,手中的匕道正削向吴有右手腕。吴有右转身躲开,同时,右手挥剑横扫, 左手出掌直击。不料,不见杨老大身影,不仅剑掌皆落实,自己右衣袖还被割掉一块。 还未等吴有回过神来,顿觉双肩受压、身体下塌,杨老大双足正踩着他的双肩。不得已, 吴为就地打滚,回剑护身反击,显得十分狼狈。跃立当地,稳身吸气时,吴为感到双肩 及胸部隐隐作痛,知道受伤不轻。无暇多想,见对方又向自己逼来,吴有只得脚踩迷踪 步,剑随身转,与杨老大捉起迷藏来。两人步法奇快,身影飘忽不定,旁人观之眼花缭 乱,看不清谁占上风。 过了有半个时辰,地上到处是点点血迹。吴有肩、腿和后背各有一处伤口,血流不 止,染红衣服,时而滴在地上。他的身法变得缓慢,显然在勉强硬撑。 “想不到这小子还是个硬汉子。”一生杀人无数的“黑杀手”不禁发出感叹,接着 对杨老大喊道:“杨老弟,慢慢玩死他。抓活的!”“黑杀手”心想自己主意不错,正 要回头问妻子“白杀手”时,不料吴有竟向他扑来,一剑直刺他颈部。眼看杨老大来不 及躲开,就要一命呜呼时,来剑正好失去力道,咣当落地,让他逃过一劫。原来,杨老 大乘吴有不顾自身性命转身突击旁人时,一拳击中他的后脑,把吴有击昏在地。 过了两个时辰,吴有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伤口已包扎,虽隐隐作痛但无大 碍。放眼一看,所在的房间布置得富丽堂皇,两位娇艳的姑娘正推门而入。他心想: “我这是在梦中,还是死后到了天堂。”这时,两位仙女般的姑娘站在他床前,羞人答 答地瞧着他。不等他开口动问,只见两个仙女一人扶着他的头,一人端碗、拿匙子,往 他嘴里喂牛奶。吃完牛奶,吴有问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两个仙女也不回答, 在一边默默地宽衣解带…… 吴有正在享受飞来横福时,一首由他而起的“打油诗”正在流行开来。谁能料到, 这首“打油诗”却救了他一心想谋害的亲兄弟吴为。 “色贼夜入王完府,盗走小姐山洞辱,不料府兵洞口堵,洞房末成牢房入。”不知 哪个好事人编了这首打油诗,在大街小巷四处传唱,不仅官府为之气炸万丈,连江湖上 两位怪人不七、不八也觉得脸上无光,为之愤愤不平。 这天夜晚,在清源山旁“好再来”旅社一客房里,两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似是双胞 兄弟,都长得一付鼠目猴脸,面对一碟红烧狗肉,人手一壶竹叶青,喝得正起劲着。他 们就是专做无本生意自称“盗神”、“偷圣”的夜行客。 这时,“盗神”不七喝了口酒,大拍桌子叫道:“好你个兔贼子!初次出道,竞大 名远扬,连街巷小儿也在传说他的‘好事’;老夫在大江南北盗得多少美妇娇娃,竞无 人知道‘盗神’壮举。气煞我也!” “否也,否也,人生不平事十有八九,名利难双收!老头子我不也一样,偷得价值 连城的德化名瓷“滴水观音”和海外异宝“金佛象”,苦得泉州知府多年派人四处查寻, 可就是没人知道是我‘盗神’所为。这怎么能让人知道呢?我也是有甜说不出啊!”不 八来回摸着猴腮,慢条斯理地说道。 “有甜说不出!说得好。咱哥俩出不了名,那些被咱们光顾的人家却是有苦说不出。 你老哥什么时候破破财,拿出点钱,请人给咱俩也编编诗好吗?咱们没有子孙传后代, 死后又没人烧香,但愿能青史留点名,让后人在读诗中能念叨念叨咱们。” “否也,否也!有子人家都知道,传名不如传财,传财不如传艺。我老头子现今最 忧心的非留名而留艺是也。” “传艺好。找个好徒弟,咱俩好好调教,让他给我们既传艺也传名。” “否也,否也。你我虽兄弟情深,闲时形影相随,却道不同,你好色,我爱财,徒 弟难相共。” “正是因为道不同,咱们才好联手,才能造就出一代奇才,使他既能偷财又能盗色, 既能得利又能得名。” 说到这里,不八不吭声,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举手击掌。 不七径去刺史府衙放火,不八乘乱救人,不过半个时辰,关在牢房里的吴为竟奇迹 般地出现在“好再来”旅社客房内。 “感谢两位相救之恩┈”吴为话还没说完,只见不八连连摆手,将他打住:“否也, 否也!徒弟有难,为师怎能不管?我是不八,他是不七,我俩是偷盗大侠,从今往后, 你好好跟随我俩学学偷财盗色技艺,做咱俩的衣钵传人就行了。”不七在旁点头不止。 吴为不禁为之窃笑:多几个不七不八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还要当我的师父!心头一 动,随手捞了只蚊子在手心里,对不七不八说道:“两位大侠是聪明人,只要猜得到我 手里的蚊子是死是活,我就立马拜两位为师。” “活的!”不七话刚出口,就被不八“否也否也”打住,只听不八道:“你小子狡 猾狡猾的。我们猜死的,你把它放活了;我们猜活的,你把它捏死,赢输都在你手中, 你要赢容易得很,输的总是我们,天下哪有这等稳赢不输的买卖?” “你们做的不要本钱的买卖,就是稳赢不输的买卖!”眼看不八不上当,吴为只好 另求脱身:“这样吧,一女不事二夫,在下不想两个师傅管着我,我只能拜一位师傅, 你们俩比比武,谁厉害我听谁的话,拜谁为师。” 有时权力是一种陷井,吴为一句话激起两位老头子争斗之心。多年来,不七不八一 直为着谁本领大谁当老大的问题争个不休,如今在未来“衣钵传人”当前,两人更是谁 也不愿逊口稍显怯色。 不七大叫“徒儿看好了”,首先动手一招“满园春色”,双手直捣不八胸部。不八 不急不忙,还了招“釜底抽薪”,一转身避开不七攻势的同时,一脚踢向其挡部。 “两位慢慢比,结果出来后再找我!”吴为边说边掉头,迈着方步走出客房。不七 不八虽着急但谁也不肯先停手,怕对方乘机下狠手赢了自己。 找王伯,找周淑蝶,还是找弟弟吴有?走在清源山路上的吴为正为下一步的去向在 用心琢磨。朱宸濠收纳武林人士,靠的是周玉龙和周玉龙手中的《霸王经》,当务之急 还是尽早查清周玉龙的的身份,找到《霸王经》的下落。《霸王经》,《霸王经》,你 在哪里?吴为口中念念有词,心中突然想起不七不八,不禁反问自己:为何不请他们俩 帮忙?想到这里,他转身就往回走。 不七不八两人为了争第一,你来我往还在忙着过招,却不知客店早已被府兵围了个 水泄不通。吴为发觉形势不对,躲在树旁,只见客店里外三层全是府兵,一领头正绕着 一位小姐转,一会儿对着小姐点头哈腰低声下气,一会儿转向府兵双手高举大声吆喝。 “擒兵先擒将”,吴为咋喊一声“看招!”脚踩迷踪步,身体如一道闪电直扑领头。 还没等吴为的右手锁住领头的颈部,手忙脚乱的领头竟然把手中的剑直往小姐身上刺去。 吴为来不及多想,顺腿一脚把小姐揣开,只见小姐摔倒地上,领头的剑擦过她的脸面。 惊恐的领头还没回过神来,手中的剑已握在吴为手中,剑头指着领头的胸部。 “把兵撤了!放楼上的人走!”吴为厉声命令领头。两腿打抖的领头一时说不出话 来,已站起身退在一旁的小姐王亚男,纤手直指着吴为,喊令涌在周围的府兵:“连他 一起擒了,一个也不许放走!” “否也,否也。一夜夫妻百日恩。光天化天之下,哪能谋杀亲夫!”不八随着不七 一溜烟飘至吴为身旁,说出的话气得王亚男娇脸羞红,隐现泪花,天见犹怜。 “走了,后会有期。”吴为瞧着心软,放了领头,领着不七不八大大方方地往外走, 四周围攻的府兵不见他如何动手,一个个手中长枪飞向天空,人依次倒在他的两旁,未 有伤亡,似乎是自己摔的。没用的东西!王亚男着恼之极,最可恨的是心中对吴为滋生 丝丝佩服之念,当大侠要有如此本领才行!一时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