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虎口借牙易狼嘴讨饶难 清晨,权色财堡。 周玉龙四处行走,仔细查寻边边角角,无所发现。最后,他来到水宫牢房,支开护 卫,把墙壁敲了个遍,甚至游入水底,也无一丝收获。临走时,他先后进入玉帝天宫、 秀色餐馆、摇钱树庄,本想利用周玉龙的身份进行大义灭亲,却发现败类吴有已不见踪 影,难以如愿。担心欧阳飞来归来,自己身份暴露,吴为不敢过多停留,带上周玉龙名 帖,直奔城南大街。 一座豪华威严的府第,坐落南昌城正南大街,占地数千亩,内有五进院落、两座花 园。远眺之下,绿树红墙,琉璃碧瓦,飞檐串串铜铃,端是绚丽多彩,金碧辉煌,气势 宏伟。 府第正门是三间朱色兽头大门,门前是九层台阶,台阶两旁蹲着一对一人多高的石 狮,站着两排全副甲胄的兵土。大门之上高悬着一块大匾,青色的粉底上嵌着三个鎏金 大字:“宁王府”。 王府亲兵手执明晃晃的刀枪,呦喝吴为站住,不让其靠近。吴为向领头递上名帖, 附上一两白银,说是慰劳兄弟们买酒喝。过了好一阵子,吴为被领进门,沿着一条砖砌 的甬路,走进侧门。左转右弯,过了五六道门槛来到正殿厅堂。 大厅正壁悬着一幅矫龙巨画,十分显眼。大厅左首是紫檀屏风,右首是几盆榕树, 正中一杷黄缎绣龙银交椅上坐着一位年逾五十的男子。那男子方面大耳,深目隆鼻,身 穿鹅黄色的锦袍,玉色马甲,峨冠博带,丰神迥俗。八个手按宝刀的侍卫,环伺两旁, 虎视耽耽。三个身穿长袍的亲信谋臣,厅下侍立,低头哈腰。 一进厅门,吴为朝坐在正中间的朱宸濠下跪叩头:“草民拜见王爷!草民┈” “大胆!该称国王。”吴为话还说完,就被一人叱责。 “起来讲话。”朱宸濠略一摆手。 吴为靠边侍立,旁边一人悄悄告诉吴为,从前日起,王爷开始自称“国王”,以护 卫为“侍卫”,把“令旨”改称“圣旨”。 “无所不知,你再说说本国王该怎样顺天应变,还全天下百姓一个安康富裕的日子。” 吴为旁边的那人,被朱宸濠称为无所不知的往前走一步,对着朱宸濠夸夸其谈,大 讲特讲:昔日宋太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天下传为美谈,今日的国王和宋太 祖无二。 眼瞧朱宸濠大喜,无所不知进而道:“南昌城东南有天子气,这是天降神谕国王有 ‘天子命’。国王当应天命,在当地建起‘阳春书院’作为‘离宫’,以应‘天子气’。” 朱宸濠点头赞许。 无所不知下跪叩头,室内数人都跟随着,一起唱和:“国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叫得朱宸濠开怀大笑,“龙颜大悦”,提早进入皇帝状态。 众人起立后,无所不知还跪在当地禀报:“属下夜观天象,发现南湖湖心观音亭仙 风袅娜,紫气腾腾,乃为一神灵宝地。便抽签占卦,算出若把此地修缮为娄王妃之‘梳 妆台’,当有神仙护佑娄妃登上皇后宝座,确保国王大事万无一失。” 朱宸濠心想:“去年年底,娄妃游玩南湖观音亭归来,一直对该处景观赞不绝口, 多次提出要移居南湖生活一段时日。看来,孤王还真有天子命,娄妃的心意竟与这无所 不知观象占卦之结果不谋而合。”当下,交代王府管事记住此事,按无所不知所禀,尽 快在观音亭修建娄王妃的“梳妆台”。 “对了,周玉龙,你的声音怎么有所不对劲?”朱宸濠还没有完全迷糊,突然对着 吴为发问。 吴为早有准备,形态从容:“启禀国王,下属前数天大病一场,伤了咽喉,因而声 音变得沙哑。” “玉龙辛苦了,今日何事进见?” “禀告国王,周家庄按照国王的圣旨,已招募大盗杨清等近百人供国王驱使,这些 人现都在权色财堡里享乐。特别在国王威望感召下,鄱阳湖上“天龙帮”帮主杨子乔也 在响应国王,忙于招兵买船,训练水师,以备国王急需。不过┈” 吴为停下不说,故意顾视左右装出犹豫不决的样子。 朱宸濠似乎很看重周玉龙,当即叫左右都退下,留下吴为一人说事。 吴为语气转为沉重:“湄州岛独尊教在漳州、汀州以及南赣一带回族中很有号召力, 前段时期,周家堡派人前去联络,教主戴掌天很友好,表示听从国王的安排,约好起事 时群起响应。奈何,近日,独尊教谋逆之心渐显,教中之人到处编造散布国王不法之事, 说国王派人四处劫掠民财,收买皮帐,私制刀枪,赶制火铳,日夜准备造反。更有甚者, 前天,戴掌天还带人进下属家门,强行索要《霸王经》,还威胁说不给就要上京告发国 王和下属。” 听吴为讲得有榜有眼,朱宸濠不得不信,气得怒火中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戴小子如此不讲信用,坏本国王大事,必须早日灭了他!” 沉默一阵后,他接着道:“你带上本国王的令牌,到泉州提督府借领五千兵马,进 剿独尊教,务必全盘端了它。” “草民领旨。下属大胆,恳请国王派无所不知给草民当军师,确保万无一失。” “准奏!另外奖你白银一千两,找管家领去。退下。” “谢国王。草民告退。” 吴为出了大厅,却不见无所不知,一问侍卫,说是看见他往后院去了。吴为怎么也 想不到,这时的无所不知胆大包天,正在后花园享受艳福。 后花园前后门都有丫环看守,园内仅有无所不知和朱宸濠最宠爱的小妾胡倩倩。无 所不知五十多岁,青面獠牙,大腹便便,长得极其丑陋。而胡倩倩不到二十岁,佩环珊 珊,衣冠楚楚,丰姿秀媚,国色天香。 花园的花丛中,无所不知把胡倩倩抱在怀里,一双手恣意抚摸。胡倩倩泪流满面, 全身颤抖,显然极不情愿,奈何不敢有丝毫抵抗,任凭无所不知欲所欲为。 “好了吧,妾身得回房,若被王爷知晓就不得了。”胡倩倩低声哀求。 无所不知根本不理睬她,觉得胡倩倩虽娇弱刺激却不够亲热,对她道:“你要亲亲 我,听话,嗯!”一会儿,见胡倩倩无所动作,他加重语气道:“你不怕了吗?那我去 找王爷!” 他话刚说完,胡倩倩的樱桃小嘴已掩上他的嘴唇,勉强吮吸无所不知的舌头。被逼 亲嘴,她更觉得悲苦万分,心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无所不知刚要动手解脱胡倩倩衣服时,园门传来侍卫和胡倩倩贴身丫环的对话声。 无所不知只好压抑欲火,让胡倩倩先走。 找不到无所不知,吴为一个人出了王府。在一偏僻处,恢复原来面目,悄悄去了一 趟提督府。 第二天清晨,吴为带着无所不知,快马加鞭往泉州方向迅奔而去。途中休息时,吴 为和无所不知在客栈喝酒聊天。没喝多久,无所不知话语多了起来。一会儿说天下武林 有名有势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大讲特讲谁也不敢得罪他;一会儿说他算卦特准,大讲 特讲玉龙老弟非真身,是替身,真的周玉龙他侍候多时,连死前都是他最见周玉龙一面, 老弟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 无所不知的话,让吴为一惊一咋。不过,从他话里,吴为愈加感到自己带他来是对 的,便进一步劝酒套话,得知无所不知原是周家庄权色财堡水宫地牢的一名护卫,一段 时间正好负责看守周玉龙。 半夜,乘无所不知醉酒死睡,吴为从其枕头底下找到霸王经书,上下两篇皆全。吴 为喜出望外,暗自感叹:得来全不费功夫!心想,无所不知肯定在看守周玉龙期间意外 得到霸王经书,从而脱离周家堡,在外改名换姓当起江湖术士。 “小不忍则乱大谋。”吴为考虑再三,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把霸王经书原样放回, 准备独尊教事情处理完毕再来收拾他,夺取霸王经书。 过了数天,两人进入泉州地面。无所不知告诉吴为,他老家就是泉州诗山人。见泉 州城内外,七步一小庙,百步一大庙,无所不知介绍说,泉州对神明的崇拜遍布各个角 落,不仅有猴的崇拜,还有对狗的崇拜,飞蛾、玉兰花、鸡、羊、蛇的崇拜,还有孩儿 神,以及树神等。他说他老家村庄有一个小庙祭拜的是家养的一条黑狗。据他爷爷讲, 原来很久以前,主人家里的杉木被人盗了,盗贼手法还相当高明,这些大杉木被绑上了 石头沉进水中,但偏偏被狗发现了,助主人找回失窃的杉木。后来,主人家舍不得杀这 条义犬,死后还好好安葬它,并塑了一条黑狗祭拜。时间一久,后来人们也学着拜,大 多数人已经不知自己拜的是什么。 吴为将无所不知安置在官桥驿站,独自一人先行前往拜访独尊教,刺探情况。在独 尊教总坛,吴为没有见到教主戴掌天,只是少教主戴无二陪着他。 戴无二一见他,就带他参拜总坛供祭的齐天大圣神像。参拜之后,他问吴为:“庄 主,这次来,是不是已经把《霸王经》弄到手了,送经上门?” 吴为说道:“是的,在下得到了《霸王经》,但现在还不能给你。过两天,王爷要 亲自过来视察独尊教总坛,看看教里到底有多少教众,你们要把所有教徒都召集过来, 让王爷高兴高兴。事后,在下一准把《霸王经》奉上。” 戴无二一脸不高兴,但还是应周玉龙的要求,带他四处看看。独尊教总坛下设两个 分坛白蛇坛和月娘坛。白蛇坛祭拜的是白蛇,教徒都是男性,他们手中的兵器、身上的 服饰,以及日用器具上,均雕饰或绘画有蛇的形象。据戴无二介绍,白蛇坛教徒均习练 蛇剑、蛇予、蛇刀等功夫,武功有个后发制人的特点,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后发先至,不顾自身安全攻击对方。月娘坛教徒都是女性,崇拜的是月亮,尊称为月娘 妈。教徒习惯在夜晚特别是月圆之夜出去执行任务,出去之前,总要摆香案于庭院天井 中,陈列时令瓜果和月饼,虔诚祭拜月娘妈,焚香祈祝,祈求逢凶化吉、称心如愿。 听了戴老二的介绍,见了不少男女教徒,吴为心中别有一番滋味。他心生疑惑: “芸芸众生,谁不渴望和平安乐的生活!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互相残杀,不能平安相处? 自己帮助朝庭消灭异已,难道真的就是道义所归,为的是天下苍生百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吴为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回泉州途中,吴为路过长乐镇。在镇上,吴为遇见一个自称余三的壮年人。余三向 他行礼道:“盟主,上次在下跟你说过的事怎么样?”吴为不知他所问何事,故意沉吟 不语,道:“容我再仔细考虑。”余三接着说:“这是发大财的大好事,那人这次又拐 卖了好几十人,大发了一笔。咱们要做也得抓紧呀!”一番旁敲侧击,吴为得知,朱王 府手下有人与海盗勾结,专干拐卖人口出海的事。余三是福州西山梅花庵的人,他投靠 周家庄,庵里的人并不知晓。余三曾多次怂恿周玉龙派人和他一道做拐卖人口出海的事, 周玉龙一直说顾不过来。 令吴为难以预料的是,此人后来差点要了他的命,逼死周涉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