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正当绮云在空中云里雾里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一股强烈的力量把下坠的她拉住了。 原来是颗大树,还有一双大手。 云飞哥哥,你——她的泪水已经爬满了脸。 因为任何游戏都是我们一起玩的,这一次,你也休想丢下我。他居然还在笑。 在这种时候能开玩笑的大概也只有你了。绮云在心里默默地想。突然看见那不堪重 负的树枝正渐渐从树干裂开,又哇哇大哭起来,又一想有云飞哥哥陪着到哪里都是幸福 的,又极力想笑。 看着她这模样,上官云飞哈哈大笑起来:小丫头,你看看下面。 我不看! 你看——话音未落,两人救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了,原来树离地只有两三米了。 我们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今儿成胆小鬼了!上官云飞一边扶她起来一边取笑 她。 她不答言,边做鬼脸边跑开了。 此刻二人才来得及欣赏这谷底的景致。 这么一个幽谷,三面环山,山还是青绿青绿的。谷底的青草密密麻麻,绿油油的。 还有一条如带的小溪自山崖缝流下流过草地,淙淙地向远方去了。就是那水也比平日见 的清澈凉爽。绮云洗过脸后还接连喝了好几口水。 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傻丫头,我们莫不是来到了传说中的桃花源? 不远处的草地上,还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棵树。其中一棵柿树已经挂满了黄通通的柿 子,馋得绮云直流口水。上官跑过去摘了两个。两人躺在软软的草地上吃起来。头上, 是蓝蓝的天空。偶尔飘过几朵闲云。 上官云飞叹了口气:这地方虽好,但这会儿他们不知道怎么找咱们呢? 管他的!这儿这么美,多住几天才好呢!天天呆在宫里多闷啊。 一阵微风吹过,草地上飘落的几片黄叶随风起舞。云飞哥哥,你看好像蝴蝶在飞啊! 天渐渐黑了,冷起来。那峭壁上原本是有两处小房子的。他二人就来到其中一处。 看来这里是有人住的,屋子里很干净,没有灰尘,看来主人暂时还没有回来。那小屋建 在嶙峋怪石头之中。结构叶很精巧。二人细细看过,有一件小屋,是厨房;另一间稍大, 靠墙壁的几个架子整整齐齐全摆满了书,还有一张书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另外就是 一张床。略显拥挤但不乱,很简单朴素。只有靠窗的小桌子上摆着的一架古筝很精致, 就算不在行的人也看得出很名贵。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住在这里呢?二人也顾不得多想, 忙关上门窗,点上灯,这样就暖和多了。因为实在饿得厉害,二人还把从厨房柜子里放 着的一点糕点拿出来一顿狼吞虎咽消灭了。绮云吃完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她今天也实在 累坏了。上官云飞也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她回来的时候,屋里有音乐可见的微弱的灯光,她还以为是师兄又来了。 她推门进来,门吱嘎一声把上官云飞惊醒了。他强睁朦胧的双眼,看见一位白衣女 子静静地站在昏暗地灯光里。虽然看不十分清楚她的眉眼,但惊鸿一瞥,他突然手足无 措,他觉得应该解释一下:我们——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绮云。那女子却似乎 不愿意听他的解释,转身走了。冷风从门洞撞进来,他追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很快溶 进黑夜里,本来那边和这儿相对还有一处的小屋的。想来她是到那边去了。他关上门, 昏昏沉沉的,想着那女子的背影,疲倦终于一点点把他包围了。 第二天上官云飞还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绮云那头小懒猪还睡得正香呢。一推开门, 便有一股清新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上官云飞深吸一口气,却见一白衣女子已立在溪边, 看来昨夜并不是梦啰。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在那女子背后,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好,起得这么早啊! 那女子并没有回过头来。上官云飞不知如 何是好,只好呆呆站在背后看着她一头黑油油长发瀑布一样披下来。发上没有任何装饰, 只是好像随随便便散落着,却衬得她的背影更加风情万种。一股清香直往他鼻子里钻, 不知是她的发香还是空气的味道,弄得他的鼻子痒痒的。 她既不回头,他只好鼓起勇气来到她面前,几乎可以说是挪到她面前。他也觉得奇 怪,以前他不论见了什么样的人,就算见了皇帝也不会有这样的小心。不管那年见到江 南首富的千金,还是王丞相家的宝贝,不管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从来没有一个女子令他 这样紧张,绮云就更不用说了。只有这个女子!她似乎有一种力量,让人想接近却又心 生敬畏。 然而他还是来到她的面前。薄薄的雾气里映出她的脸。那一刻,连时间也似乎停止 了转动。他呆呆地看着她,惊为仙人。 她不看他,她只看云。 他只感受到她的美,却形容不出。 然而她的相貌或许还不是最重要的,就五官而言,也许世间还可以找得到比她更精 致的女子。然而她身上有一种东西,摄人心魂,他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如果硬要说她有什么缺点的话,那便是她的眼神太冷了。但他却并不因此感到冷落, 反而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一瞬间,却好像相识了很多年。除了冷,她黑黑亮亮的眸子 似乎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但他猜不出看不透。 这时候一向自认为巧舌如簧的上官云飞,人们一向认为能言善辩,甚至油嘴滑舌的 上官云飞只是愣在那里,舌头仿佛打了结。 她转身走了。明明不理他,他却又跟着到了厨房。她开始做早饭,他就在一旁看着 她有条不紊地忙。 绮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厨房:云飞哥哥,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啊? 嘘——嘘——他连忙示意她不要叫嚷。 绮云于是看到了忙碌的她,却没有听他的话,又嚷嚷起来:你就是这屋子的主人啊! 在做早饭,正好。我是被饿醒的。好惨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会住在这里的 呢? 绮云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那女子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这么没有礼貌。绮云气鼓鼓地嚷道。 她还是不答言,甚至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饭做好后,就自顾自坐在桌旁吃起来。就 算是吃饭的动作姿态, 在上官云飞看来,也从未见人有如此优雅。 香气直往绮云嘴里钻。她委委屈屈地站在一边,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终于忍不住 不管不顾地说道:我也想吃饭。好饿啊!眼神却是看向上官云飞。 我没有准备你们的。那女子终于开口了。 你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啊? 其实你们不该呆在这里。她冷冷地回答。 我们还不知道该打哪儿回去呢?绮云的眼睛还盯着桌上的饭菜。 打你们来的路回去。 你快气死我啦!云飞哥哥没有告诉你吗?我们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 那就沿着山崖爬上去。那女子的口吻一点儿也不像在开玩笑。 绮云还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平时还从来没有人敢不听她的话呢!更别说反驳她了。 她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一个劲儿地扯着上官云飞的袖子叫他帮忙说话。云飞哥哥,你 也说句话啊,这个人八成是脑子有毛病了,气死我啦! 上官云飞一直在认真听那女子讲话,但她说话的内容他却丝毫没有听进去,他只是 在听她的声音罢了。 你——我们冒昧闯入的确是多有打搅,能麻烦姑娘给我们指指路吗?他只好开口问。 什么冒昧闯入啊,我们明明是不小心掉下来的,谁想到这个鬼地方来啊。绮云在一 边纠正道。 那女子却又不说话了,吃完饭自己又出去了。去打理起那些花儿草儿来了。 锅里还有一些饭,绮云也顾不得许多,上官云飞的肚子也闹意见了。吃完饭后上官 云飞觉得起码应该把碗儿刷干净,但是两人搞了半天反而把厨房越弄越脏,只好勉强用 水冲了一下。上官云飞只怕让她觉得自己的笨拙。 两人按照上官云飞的主意,饭后就围着她转,粘着她不放,只要她觉得烦了应该就 会告诉他们出路了。 她却丝毫不烦,只不理他们就完了。反说:从来只见躲我的。还没见追着不放的。 这话意思又叫他们摸不着头脑。照上官云飞的想法,这样的女子,追着不放的人应该很 对吧。 然后她去了一趟厨房,把摘的几棵青菜放进去。出来后就冲着他们说了一句:看来 还是让你们早点走的好,我可没有这么多东西给闲人吃。 绮云直对着上官云飞吐舌头,意思是这人可真够小气的。上官云飞却相信那不过只 是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现在真的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可是他倒又宁愿在这儿多呆几 天了。 虽然四面看来都没有出路,原来环山的这一大片竹林可以通向出口。 那我们自己走好啦。不麻烦你啦!绮云觉得跟一个沉闷的木头人走在一起很不舒服。 若是没我,你看到出口在前面也走不出去。 绮云却不信,认为她不过是在夸口罢了。 我信。上官云飞这么说不仅仅是凭他的直觉。更因为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说的通 常不会是假话。 一路上,绮云直嚷嚷走不动,停停歇歇好几回。还硬赖着上官云飞背了她好长一段。 果然一路上那些小道都是弯弯曲曲,穿来穿去,一会儿他们两人就晕头转向了。一 路上路也十分险峻不好走。 终于来到了出口。那女子也不顾他俩累得快趴下了转身就走。临走前只是很郑重其 事地说了一句:以后再也不要到这里来。 绮云冷笑了一声:这个嘛请你放心,你那个鬼地方相信任何人去过一次后都绝对不 会想去第二次。你说呢?云飞哥哥。 上官云飞只是笑着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这个小淘气不要再顽皮害得我们掉下悬崖了。 说话时那女子早已经走了。 上官云飞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看不见了。惹得那绮云老大不高兴:云飞哥 哥,你在看什么啊?我真是从来没有看过比她更讨厌的人。其实公正地说,她的模样还 凑合,要是她为人不是那样讨厌的话,也许我会喜欢她的。云飞哥哥你说呢?绮云自以 为自己的评价非常到位,不由得意地笑了。上官云飞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含义完全不 同。 后来,他曾经几次到当日出来的那条路,但是却无无论如何找不到当日的桃花源。 他只有跑到那悬崖边,那奇异的花还是开得那样绚烂,但是他却再也回不到当日崖下的 境地了。他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白云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想记忆里的一切也许不过是 南柯一梦罢了。 世外桃源,原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