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天已是第三天了。 无论如何,她今天一定得下手了。 最好的机会,当然是晚上。 上官瑞给了她最好的机会。他对他的妻子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他当然可以走出去,但是他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在上官瑞面前,站着一个皂衣蒙面人。而且是一个女子。 她以前做事从来不蒙面,因为看到她面目的那个人反正也是必死无疑。这一次是例 外。 你是谁? 这是一个最愚蠢的问题。可是几乎每一个死在她剑下的人都曾经问过她这样的问题。 明明知道得不到答案,而且就算是得到答案也无济于事,只能带去地府罢了,又何苦多 此一问呢? 来人不答。却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只见寒光一闪,其速度之快,前所未见。她不 敢迟疑,她害怕自己会心软。 他连忙拔刀抵抗,身为将军他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可奇 怪的是她明明是凌厉的杀招却屡屡虚晃而过。 他抓住机会急道:我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是不会杀我的!我要面见皇上!他 当然以为这杀手是皇上派来的。他一定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想要他的命。 她的剑在离他喉咙一寸远的地方停住了,却不是因为他这句话,而是因为上官云飞 亮亮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还有上官将军夫妇琴瑟和谐的情景。她又一次迟疑了。 他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趁机飞快地逃开了。 生命对每个人都是珍贵的。只要有机会活着,没有人会愿意送死。 她并没有追上去。只是怔怔地愣在原地。 一柄剑,突然从前面飞来,插入地下,挡住了上官瑞的去路。 他一惊。 她也一惊,这才清醒过来。是纪蔷!原来他一直在暗处。 你跟踪我? 师妹,别误会,我是来帮你的。可是他却操着双手站在原地不动。 我希望你亲自动手,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念薇终于不再迟疑,她狠下心,腾空 而起,直追上官瑞而去,一把剑从背后削下了他的脑袋,准确无误。 血,飞溅了出来然后汩汩地流出,在雪白的地上开成一朵张牙舞爪的花。 心,她的心,在轻轻地颤抖,第一次因为杀人而颤抖。 师妹,你退步了很多,以前你不会让你的敌人逃出这么远。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以前的你不会有这么多废话。说完,她扯下那张沾满鲜血的面 纱扔到地上,冷冷地离开了。 上官夫人在屋里静静地等待丈夫回来。她知道最近他非常苦恼,所以她答应让他自 己一个人出去走走。然而她却有些隐隐不安。旁边摆着刺绣,她却再也绣不下去了,她 的手刚才被针蛰了一下,连忙放到嘴边吮了吮。 平时的她,娴静如水,今天的她却坐立不安。 丈夫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开始担心起来。 于是她终于出动全家上上下下去找。上官云飞也被她从被窝里拎了起来。他冷得牙 齿格格作响: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怕丢了他吗?娘,瞧你小心得!他朝他娘做了个鬼脸。 你这孩子,怎么打趣起你娘来?她嗔怪道。 正说着,一个家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夫人,老爷……老爷找——找到了。 人呢?她不见人,却见那家人神色不对。上官云飞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在大街上。老爷他已经——已经——她直愣愣地盯着他的嘴。唯恐他说出什么不好 的消息。但是她已经预感到是坏消息。 上官云飞不待他说完就已奔了出去。 白雪已经积得很厚很厚。 今夜没有月光。 父亲就躺在面前,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地。 猝不及防。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他的父亲,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是平日里高高 大大,虎虎生威的样子,绝不是现在这个可怜的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甚至连头也被 割去。他再也不会骂他了,可是他却宁愿他现在起来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他再也不会 逼他念书了,可是他却宁愿他起来听自己背四书五经,可是,他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他抱着自己的父亲,象抱着情人一样。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 他的母亲,早已昏厥过去,在还未看到尸体的时候。 这个家,一下子失去了支柱。 他在那刹那感到身上的重担,他不能倒下去,绝不能! 他要站起来,像他父亲所希望的那样。 丧事在朝廷的主持和亲友的帮助下进行得还是很顺利。可是他的母亲却再也没有好 起来。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身体也迅速垮了下去。上官云飞看得很明白,自他记事, 父母亲就和和睦睦,甚至没有红过一次脸。 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他不分白昼黑夜地侍奉在病榻前只有暂时把 失去父亲的悲伤深深地埋在心底。绮云也常常来。请来宫中的御医,带来很多名贵药材 救治上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