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上官云飞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去找柳妃娘娘。时间紧迫,容不得拖延。 走进那座寂寞的院落。不大,也不华丽,却很雅致,就象这屋的主人一样。 听薇阁。听说这还是当年皇上亲笔题的。 然而,这坐落在宫廷最幽静之处的所在却和主人一样不张扬,甚至是默默无闻。 柳妃娘娘是绮云的母亲。 绮云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 绮云长得不像母亲,而像是父亲。 绮云最亲父亲,却害怕母亲。在很小的时候,绮云就对他讲过,皇上什么都听他的, 但是母亲却总不愿意理她,甚至不太跟她讲话,老是默默无言地盯着她,有时候一看就 是半个小时,有一次竟然把她吓得哭起来。 直到现在,绮云也不太喜欢柳妃娘娘,但是和皇上要好得不行。 尽管上官云飞从小就觉得很奇怪,因为他自己是很怕父亲的,但是母亲却总是很和 蔼,就算做错了事也很少责罚。自打他懂事起,常常到宫中去玩,大大小小的庆典宴会 和父亲一道去参加也总是不见柳妃娘娘的身影,绮云总是坐在皇上的身边,其他王子公 主都羡慕得不行。 但是他总算也见过柳妃娘娘几次,都是陪绮云过去请安的,绮云老是说一个人过去 害怕,再大一些就是怕过去和母亲没有话说。事实上,就算上官云飞和她一起去,也还 是没有多余的话,每次都是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从上官云飞第一次见到柳妃娘娘, 就觉得她长得真好看,就象天上的仙女,直到现在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漂 亮,甚至更有一种不一样的风韵。稍大一些的时候还听母亲将她曾经是整个京城的第一 美女。还记得上次念薇看到她的时候,也惊讶于她的美,而念薇,是不轻易赞人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正厅。 奇怪的是,里面有一个老嬷嬷本来正在做针线,看到他来忙放下活计道:娘娘等你 好半天了,上官公子快请上座,案上我已经泡好了一杯茶,你先等一下,我去请娘娘出 来。 嬷嬷您请。上官云飞起身道谢,顺便看屋内的陈设,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 化,还是很朴素,没有什么摆设,只是墙上挂着几幅画,应该是柳妃娘娘自己所作。 正在这时,柳妃娘娘出来了。上官云飞忙上前请安。 上官公子快免礼吧。柳妃娘娘看上去似乎比平日里要有兴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娘娘叫我的名字就好。 好的。王嬷嬷,你先出去吧。 是,娘娘。 王嬷嬷,也就是先前那个老太婆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娘娘似乎知道今天我会来。上官云飞觉得自己作为晚辈应该先开口。 是的,因为我知道你也很关心她。 也——那证明还有人很关心她罗。 柳妃娘娘一笑:我知道你也许很好奇,但是请你别问,因为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上官云飞觉得后面一句话很熟悉,念薇说话的语气常常就是这样。 娘娘既然已经说了,我自然不会再问。他接着道,其实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本来昨 晚想叫她跟我一起逃出去,但是她不肯。皇上早就不让我插手这件案子了。我也说不上 话。能用的办法我都用了。明天就是刑部判决的行刑日期,我真的很着急,如果实在不 行,就只有最后一条路了。上官云飞越说越着急。 云飞,你爱她吗? 上官云飞料想不到柳妃娘娘突然问她这个,她正笑笑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他唯有苦笑,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关心这个问题。 你别顾忌,有话就直说。 娘娘,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救她,无论怎么都要救她。他并不因为她是 绮云的母亲而有所顾忌。在这个女人面前,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不管什么都是可以畅 所欲言的,而且,她也一定很喜欢念薇,不然也不会想救她。 最后一条路是万万走不得的,你母亲怎么办? 上官云飞低下头,他也知道事情不是 那么容易的。 不过你放心,云飞,我还有最后一条路。和你的那条路比起来,还是这条路比较安 全。 上官云飞惊喜地抬起头,娘娘,你要去找皇上。 她轻轻地点点头。 可是娘娘…… 别可是啦,你还不放心吗? 那就先多谢娘娘您了。 你别谢我,我也不单是为了你。 上官云飞出来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柳妃娘娘并不像以前想象的那么 不可接近。 那天晚上,皇上正一个人在御书房闷闷不乐,这段时间,他一直为玉玺的事情焦虑 不已。突然他听到守在门外的老太监总管李公公惊叫起来:皇上……皇上!老奴没看走 眼吧。 什么事情好好说,别大惊小怪的,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懂规矩。皇上不耐烦地答道。 她来了,皇上,柳妃娘娘来了。是她!是柳妃娘娘啊! 什么?柳妃?!皇上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紧走几步,又停在原地,不知该如 何是好。 外面柳妃盈盈地走了进来。 怎么会是你? 是我,皇上。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自己。宫里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女人都争着巴结 他讨好他,唯独她从来都不正眼看他,甚至不允许他靠近她。每一年,只有她生日的时 候,他可以到听薇阁去坐坐,半个时辰就离开。他虽然是天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是却从来得不到她的半句温言软语。可是今天,她却来了,自己主动来了。 皇上,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她做事一向不喜欢拖拖拉拉。 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的。他听到这句话虽然 有点扫兴,但是还是很开心,足见柳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但是柳妃却又不直接说了。她缓缓地道:其实这些年来,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好,也 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你对云儿也是没有话说,但是我仍然没有办法平静地面对你。我的 那个孩子,刚一出生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抱走扔到了宫外,不知是生是死。我 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听信谗言,是我错了,才害得那个孩子被别人……他在她的 面前,竟然放弃了朕这样的称谓! 这么多年来,我的内心一直无法安生,同样是我的孩子,绮云过得这么幸福,但是 我的另外一个孩子却不知道是生是死。说到此处,柳妃竟然动情地留下了眼泪。 皇上的眼圈也红了,柳妃,你别再哭了。突然心里一动:莫非…… 现在这个孩子找到了! 柳妃接口道。 在哪里?皇上大惊。柳妃平时大门不出怎么会找到孩子呢? 她现在就在监狱里。 在监狱里?是谁敢把我们的女儿关到监狱里去,我非砍了他的脑袋。 皇上,她就是那个到宫里拿玉玺被抓住的孩子。她说拿玉玺,似乎玉玺是一块糕点 之类。 怎么会是她呢?柳妃,你都把我给弄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皇上,是真的,我没有半句虚言。 我相信你,不过柳妃你要这事情讲给我听啊,你是怎么知道的,确凿吗? 我在上官夫人家里看到过那个孩子,当时我就看到她脖子上戴着一个坠子就是当年 我的,一问说是从小戴着的,而且她也无父无母,当时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我的孩子。但 是我什么也不敢说。可是现在如果我再不说,明天她就会被…… 听云飞说,她这么做也是受人指使的。她这么些年在外面也不知道吃了些什么苦, 所以才会这样受人利用和摆布。我可怜的孩子!她简直是声泪俱下了,她的脸,却因为 凄苦而更加动人。 柳妃,你别着急。如果当真是这样,我当然会放了她。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骗你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柳妃,你今天晚上可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你哦,不过我第一次 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子的。 柳妃只是淡淡一笑,默默不语,在某一个时期,她的确是这样的,不过那已经是很 久以前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明天我就亲自去看她,问清楚了,把她放出来,接到宫里好 吗? 可是她会愿意吗?她一定会很恨我。 不会的,你一直这么惦记她。 可是我觉得还是先别急着告诉她,上次我在云飞家的时候就看到过她一直是冷冰冰 的样子,听云飞说,她平日里也不理人不太说话。也就和云飞还谈得来。 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上次绮云也跟我抱怨说是云飞老喜欢和有一个叫什么薇的女孩 子在一起。我看啊,要是绮云知道了这事还不定闹得多厉害呢!还是你说得对,先看看 情况再决定不迟。 她叫念薇。 这个名字是谁给起的?可真贴切啊。意思不就是她一直在思念着你吗?你别担心了。 恩,那臣妾就先告辞了。皇上你……你也早点休息,保重龙体。这样的话他真的很 少听到从她口中说出。她自称臣妾,是不是代表已经原谅他一半。 我叫李公公送你回去,路上小心。 不用了,皇上请回吧。 虽然她并没有表示已经原谅了他,但是至少她肯来求她,而且如果女儿真的能够找 到,那么她这么多年的心结也总算是可以解开。他们的关系说不定会有转机。虽然那并 不是他的女儿,但是他仍然可以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象疼爱绮云一样疼爱她,因为 她的母亲是他这一生中称得上最爱的女人。起码他用自己的方式一直在爱着她,尽管他 是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