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从那以后,上官云飞果然每天都来,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等待。可是她却一直都 没有出现。 原本三天后的约定,上官云飞一如既往地很早就到了,甚至早了半个时辰。他预感 今天她一定会来的。 有人来了,却不是念薇。上官云飞知道她一向准时,不会早也不会晚。 是一个黑衣人。一个满脸杀气的黑衣蒙面年轻人。 上官云飞不认识这个人,但却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 你是谁? 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又是一个奇怪的人。 那请问阁下找我有什么事? 聪明。我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个一直以来你在苦苦寻觅却又不得而知的秘密。 阁下又是怎么得知这个秘密的呢?上官云飞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怎么你不想先知道这个秘密却老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因为我想知道阁下的消息来源是否可靠?难道这还不要紧吗? 确实很要紧,本人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而且你不用担心我会以此来作为交换条件。 那么阁下为何会这般好心呢?天上掉下馅饼的事情我一向不太信。 你最好是相信。我就不再绕弯子。你不是在追查你父亲仇人?来人终于切入正题。 是。上官云飞虽然吃了一惊,但是表面上还是很平静。 在下看上官公子查得太辛苦,就想帮你一个忙。其实这个人阁下不但认识,还十分 熟悉。来人说到此处却突然打住了。 是谁?上官云飞觉得此人虽然行事说话怪异但是却不像是在说假话。 正是在你心里的那个人。 阁下何不明言。家人朋友同事,在下心里装的人可真不少啊。上官云飞觉得他这话 是在太有趣了。 可是这个人是阁下最在乎的人。 在下最在乎的人,除了先父,就是家母。难道阁下指的是她不成?真是荒唐之至。 你为何总要自欺欺人?那我来问你,你此刻在等的又是何人?黑衣人的眼光变得很 得意。 你说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错。正是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 话我已经说了。相不相信全在你自己。不过我倒要请阁下好好想一想,论武功,她 有没有这个能力,论动机,你只要想想她最近犯下的事情不就可以证明了? 不!绝对不可能!你到底是谁?告诉我这些到底有何目的? 我告诉你这些都是出自好心。你再仔细想一想,你究竟了解她多少,她的家世背景, 她家住何处,她可曾让你知道。还有她的绝世武功。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相信你的!上官云飞冲着那人咆哮起来。 待会儿她就会来,你自己问她不就行了。说完那人就像来时一样静静地走了。 上官云飞无话可说。他开始顺着黑衣人的话细细想去,越想越觉得可怕。突然听到 耳边一个声音问他: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念薇来了。 她已经决定什么都不说了,什么也不说,把所有的话吞到肚子里,因为她不能再伤 害他。 你额上都是汗水。念薇说着,伸出手去准备为他擦去额上的汗珠。 没有想到上官云飞却把身子向后一退,避开了她的手。 念薇的手停在半空中。 上官云飞的脸色缓和过来,低下头:对不起,天气太热。我自己来吧。 念薇就不再说什么,垂下手来,坐在了草地上。已经是春末夏初了,青草已经绿油 油的了。上官云飞也坐了下来。 好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我的事情连累到你了吗?还是念薇打破了沉默。 当然不是。怎么会这样想呢?绮云的母亲也就是柳妃娘娘去向皇上求情才答应放你 了的。上官云飞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绮云的母亲,怎么会?念薇觉得奇怪。 是我求她去的。你还记得她吗?在我家你也见过她一面的。 当然记得。恐怕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很难忘记她的容貌。 这个自然。据说她曾经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难怪绮云是最得宠的公主。 你连这也知道?上官云飞这才发现他实在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否则怎么会有那样的脾气。念薇反问道。其实她和师兄在皇宫的那段时间对绮云的 刁蛮行径已经了如指掌。 她脾气是倔了一点,但是心眼儿是不坏的。上官云飞说的原本也是实话。 她的好处在你眼中就仅此而已吗?念薇看着上官云飞话里有话地说。 对了,那天你要告诉我的到底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上官云飞转换了话题。 是想告诉你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的人,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不要把我想得 那么好,也不要再对我这么好。 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上官云飞突然觉得心很痛,他接着问道:可是你并没有做任 何对不起我的事请对不对? 可是,我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伤害你了,每一件都足够。念薇不知道这么算不算坦白 了,可是她真的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了。她不能。她不想。她不愿。 还是不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做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为了自己。而且我不觉得自己这么做错了。 任何一件事吗?上官云飞的心在颤抖。 是的,任何一件。我做所有的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她的脸上,波澜不惊。 上官云飞的心终于开始滴血了。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可是不管我做什么,我都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念薇终于看着上官云飞的眼睛说出可 这句话。 不管你做过什么事情,我对你的看法始终不会改变。那是上官云飞那天的最后一句 话。在回家的路上,上官云飞的头脑一片混乱,黑衣人的那句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嗡嗡作 响,可是他究竟还是没有勇气去质问她。因为他害怕,害怕听到结果。他已经基本上认 定那是一个事实。他使劲儿想摆脱这个事实的纠缠。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逃避, 唯一的选择就是接受。 母亲仍然在屋里等他。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变得越发关心他,他已经是她唯一在 乎的人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上官云飞惊讶而又心痛地发现母亲比以前老了很多,她的 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忧心,可是,他却那么粗心,不曾有丝毫察觉。他突然想到如果母亲 知道今天他所听到的可怕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呢?他一阵心酸,眼泪便要流下来, 连忙给母亲请过安以后逃回了自己的屋子。 夜,很静。 安静的夜晚是专为回忆而存在的。 这是一个很适合伤心人哭泣的寂静的黑夜。 回忆,潮水般涌动而出。 他努力回想自己与念薇相识的经过,惊异原来自己真的对她竟然一无所知!黑衣人 的说的句句都打在他的心上。她的家世她的背景她的年纪她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唯一 知道的就是她的名字,现在想来,这件她唯一告诉自己的事,也难保不是胡乱编造。但 根本就是自己主动结识她的。如果说这一切皆出自她蓄意的安排,那么她的目的又何在 呢?和她在一起时,她也根本没有问及自己父亲及关于朝廷的任何情况,说她故意,也 实在是太冤枉她。但是她和那个她称作师兄的人能够在皇宫里来去自如,而且还盗走玉 玺,现在想来的确令人后怕,那并非一般人能够办到的。上官云飞已经明明白白地看清 楚,如果这是一场较量,那么他们已经处于下风,自己对他们一无所知,但是他们却似 乎对一切了如指掌。他想到,如果不是他一定要救她,那么,他也不会输得这么惨,这 的确是他他做得最失败的一件事,但是偏偏亦是最心甘情愿的事。他相信,如果再让他 遭遇到同样的情况,他的选择还是不会改变。所以,一切都无可奈何。 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是他不得不正视的现实,不容改变的现实。上官云飞 拿不准那天念薇想要告诉自己的事到底是不是这个呢? 如果是的话,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今天又为什么改变主意决口不提了呢?是因为说不出口了还是其他的原因呢? 所有的这 些,上官云飞想到脑袋差点儿爆炸也想不出个头绪。 现在最重要的是应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母亲,上官云飞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这件 事深深埋葬在心底,谁也不说。他问自己能不能下得了手去报仇,得不到答案。而且若 是单单比武功,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他很明白这一点儿。既然如此,又何必给母亲 徒增悲伤呢?他已经那么对不起父亲,他再也不能辜负母亲。 可是他也绝不能让事情就这样自由发展下去,完全被动。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 阴谋,而目前他能够接近这个阴谋的办法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 他越想越头疼,最后虽是全无睡意,却偏偏沉沉睡去。他实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