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另外一个黑衣人一直不时注意着他们的交手,此时一看自 己人要吃亏,来不及反应。于是——她义无反顾地跃了过去。 黑衣人的眼中露出吃惊和惊恐,想收回手中的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出手太快, 而且一出手根本没有想到要有回旋的余地。这已是他的习惯。 上官云飞的剑,先刺入她的腹中——他的武功,竟然比平日高出这么许多,而他的 剑法,也比先前快了许多。 然后他手中的剑,也无情地刺了进去。 两把剑,一前一后插进她的胸膛,她的身子慢慢地站不住滑了下去。 他的手松开剑,开始微微地颤抖,整个人慢慢地向后退去,脚步踉踉跄跄。他的头 不停地摇晃,似乎要甩开什么念头。 上官云飞狐疑地看着他,蹲下去,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揭开那女子的面纱,可是手 却突然停在半空,心中一阵强烈的不安,好一会儿才迟迟疑疑地,轻轻揭开了那层薄薄 的面纱。 他的表情突然僵死了一般。 真的是你? 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是你? 他突然一下子重重地跌在了地上。他的嘴唇直打哆嗦。泪水一下子像泉水一样喷涌 而出。 鲜血从她的嘴角慢慢地浸出,然后凝固。她已是气若游丝。 上官夫人,绮云一下子都被惊呆了。 而柳妃娘娘则是一下子凄厉地叫起来,她跑上前去,颤颤抖抖地抓住她的手,急切 地问道: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例外被她的举动震惊了,甚至比念薇的举动更令人吃惊。这到底 是怎么回事呢?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望了望这个抓住自己手的女人,她不知道还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 而且似乎还是一个不认识的人。面前的这个女子,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她那么美 丽,见过的人都应该会有很深的印象。念薇似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回想这个人到底 是谁?然后她终于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曾经还是在这个房子里,她们见过一面。上官云飞 告诉自己她是绮云的母亲。但是她不知道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个女人为什么表现出 对她这样的在意。然而她再也没有力气去想了。 柳妃你在干什么?皇上突然怒气冲冲地冲着她吼道,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过 话,但是她现在的行动在他看来,在所有人看来实在是太荒唐。他自然知道这是为何, 因为他也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杀手的面孔。 可是她却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只是爱怜地盯着她,喃喃地说:你不会有事的, 不会的,停了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大声地嚷道,御医,御医在哪儿, 快来人啊! 绮云被母亲的行为和声音惊呆了,她不记得她这么紧张过自己,虽然她是自己的亲 生母亲。 可是念薇的手渐渐地垂了下去。 不,不,你不能死,你不会有事的,有我在身边保护你,我是你的母亲啊。柳妃泪 如雨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连奄奄一息的念薇也似乎回过点气来,只见她的嘴唇在轻轻地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柳妃连忙凑下去,轻轻地说道:你说什么,我听着。 可是这个时候,纪蔷突然像发疯一样跑上前来,一把推来柳妃,粗暴地说:你滚, 滚,她根本就没有母亲,她是一个孤儿,一个孤儿! 柳妃,跌坐在地上,愣在一边,因为在那一刻她清楚地听到她的话:不,不是,你 胡说!用尽全力。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那么痛苦。 师妹,我们走,我们走,我们离开这儿。可是他的眼泪流下来了,他从来没有流过 泪,也从来都不知道眼泪的滋味,更不知道自己也还会流泪。 没有人不会流泪,也许只是未到时候,总有一种痛会让你刻骨铭心,总有一个时刻 会让你泪流满面。 可是,我要怎么带你走呢?那两把锋利的剑插在那里,插在她的胸膛,令他手足无 措。 上官云飞呆在那里。这真的只是意外吗?他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有很大的可能是她, 但是他的剑还是无情地刺了下去?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想告诉她的那句话是:就算她是一个坏人,就算她杀了他 的父亲,就算他们没办法在一起,可是他仍然没法子不爱她,是的,他爱她。不管发生 什么事情,在他心里还是想着他念着她,深爱着她。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而且是 他亲手杀了她!他想不起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的剑却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他 这是事实,那么残忍。 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甚至似乎看不出来那种深重的悲痛。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最深切的痛是哭不出来的,因为心已经痛到令头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她慢慢地停止了呼吸,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看着生命一点点儿离她而去却 无能为力。他紧紧地抱着她,任凭她死在自己的怀里却无能为力。 四周一片死寂。任何人都为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发生的事情感到窒息,不知该如 何是好。 那个恐怖的声音突然响起:蔷儿,还不快为薇儿报仇,杀了那个臭小子! 纪蔷抬起头,呆呆地盯着上官云飞很久很久,然后左手突然拔出旁边一个兵士的剑。 上官云飞没有躲避,他抱着念薇,一动不动。 只见寒光一闪,剑应声而落,上官云飞睁开眼睛,毫发无伤。 只听见旁边绮云一声惨叫。地下已经多了一条手臂。纪蔷的手臂!他用剑亲手将自 己的右手臂砍了下来。鲜血如注,上官云飞惊呆了。 纪蔷喃喃地说道:师妹,我替你报仇了。我终于替你报仇了!然后他大声地说道: 师傅,我和师妹欠你的,今天她的性命和我的一条手臂,我们已经还清了。我已经没有 了右臂,成了个废人,没有办法再为你效力了。说完以后,他用左手将那两把插在念薇 胸口的剑拔了出来,任凭鲜血溅到自己的脸上,然后用仅有的左手扶着她或者说拖着她 慢慢地朝外面走去。上官云飞没有阻拦。他站在那里,沧桑得像是一尊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