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那么就继续读下去,凌枫,真是不好意思了。” 那是什么时候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在家里,对外面的 世界一无所知,所以他们找到了那本书,那是很珍贵的书。 于是萧凌枫点点头,翻到书的下一页,轻轻念着。 “……于是他成了当之无愧的神话,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即使在他故去之后, 我也没有见到比他更强的人,甚至连和他一样强大的人都没有。那个孩子最终还是 没有能够成为第二个他,那也许就是不可超越罢。” 他顿了顿,问,“真的会有那么强大的人吗?” “不知道。”萧若樱回答,他知道这个答案远远不够,但是没有别的答案了。 “风舞,这就是那套剑法的名字。我所见过的一共四式,却已几近是用剑的极 致。” 他再次停了下来,“哥哥,你会比他更强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呢?”萧若樱露出淡雅的笑容,“我可没见过他,也没见过 剑呢。” “对不起……”萧凌枫低声道,“那时的他们,一定会很快乐吧,那是他们的 江湖啊。” “但是也会很悲伤呢,枫。如果在一个时代没有值得与之对抗的敌手,那是非 常寂寞的。” 少年点点头,继续念下去:“那是无瑕的剑术,但是他从未自满。他从未自满 却相当固执。当年的一战让我内疚至今,因为如果我能制止他,他就不会……那是 我的错。” “那不是他的错,他们都不曾犯错,那是命运啊。” “哥哥也相信命运吗?” “如果不是命运,我又怎么会是个瞎子呢?” 本来不相信命运,但是一连串的事情让人不得不相信。 “哥哥,你真的要走吗?” “是的,我的剑术已有小成,是我出去的时刻了,凌枫,以后也会轮到你。” “我吗?”少年似懂非懂的问,“哥哥,真的有可能轮到我吗?” “是的。”那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轻轻笑着,拔剑出鞘。 一连四式,行云流水一般,拂下了萧凌枫额前的几根乱发。 “那个时候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就会保护你——直到你也变强的那一天。” 那一刻他笑着睁开眼睛,绯红的眸子闪着晶亮的光,“凌枫,你要好好保重。” 那是后来自称枫华的少年第一次见到他哥哥的眼睛,那是双神秘美丽的眼眸, 却天生不能视物。 那也是萧若樱在四岁之后第一次睁开眼睛。 那是柳烟的第十三次出手,那时她刚满十八岁。 风吹起蒙着面纱的女子的长发,瞬间闪过一道铮亮的光。指间小叶猛然飞出, 却没有击中任何东西。 那一刻,面纱的上缘突然滑落,露出了秀丽的面庞。 “蒙面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面貌的,这是祖父说过的。” 有轻轻的笑响了起来,柳烟转过身子,“阁下何人?” “你又是谁呢?”那个人已立在了她的面前,颇俊秀的面庞上有不协调的几点 黑色血迹,他的衣上也几是血迹斑斑,“我只是一个过客啊。” 她注意到了那双始终不曾开启的眼眸,“你是一个剑客?怎么可能?”她不自 觉的攥紧了一枚小叶,那个年轻人却微微笑着,“我们是同样的人啊。” “我杀的人全是该死的。”她冷冷道。 “我知道啊,但是我很好奇,我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他依然笑着,那是温 柔淡定的笑,“那是说笑啦,我是绯樱,一个不知好歹的小瞎子。” “我是水天叶。”她冷冷道,将面纱上缘重新整好,“但是你又是如何知道面 纱的?” 自名绯樱的年轻人轻笑道,“面纱被风吹过的声音是没有办法掩盖的。”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绯樱……果然不愧是绯樱……后会有期。” 转身,跃起。她没有听见后面的几句话。 “后会有期……如果我还能活到那时候的话,希望。” “若樱。”一声呼唤将年轻的盲剑客从回忆中唤醒,他没有抬头,于是那个声 音有些不耐烦的再次响起,“若樱,你聋了?又瞎又聋可就完蛋了!” “少吵人。”他立刻起身,不客气的对准声音方向挥拳过去,立刻听见什么撞 到树的声音。也许用力太大了点,但是他没有在意,只是拍拍手站起身子,“医不 自治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我也告诉你一句话,不要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惹我发火。” “我又如何惹到你了,死瞎子?”湛淇咳嗽着站起身子,“好不容易见一次面 ……你又……这样对待你的恩人。”他按紧了胸口,不断的咳嗽着,“真……让我 ……受不了。” “他要来了吗?”萧若樱问。 “你要和他决斗吗?”回答也是问题,终于平缓下呼吸的医师倚在那棵树上, 冷静的问,“那场决斗,必须有一个人死吗?” “是的。他毁灭了一切……盈,凌枫和其他人,为了他们……为了盈。” “泠盈?她就在城中啊,连她都没有对忆枫动手,你为什么要呢?” “我为什么不要呢?” “算了……他会来的,他一向是堂堂正正的人,即使有那个少主的名号。若樱, 你我是老朋友了,老朋友叙旧还用得着按紧剑柄吗?” 似乎注意了自己的失态,萧若樱不发一言的重新坐在树下,久久方道,“我本 以为自己可以看见的……” “若樱,他也有他的过去。”湛淇轻声道,却无法抑住接下来的咳嗽,“好可 怕的力气,如果我刚才撞到头,绝对完蛋了。” “我原以为……”萧若樱欲言又止,转换了话题,“湛淇,转告他我会在这里 等他,无论什么时候。” 那个年轻的医师按着胸口摇头,“我……我不会再去说什么,你知道,若樱, 你们都是骄傲的人,而我也是。” 并且湛淇骄傲得多,他知道自己是个性子火爆的人,于是他强迫自己变得温和, 因为发怒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而他本身就无法改变什么,他只有始终冷静的在一边 观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他站在哪一方。 “你是谁?”一声询问从院口传来,湛淇侧过身子,看见萧琪站在那里,茶色 的眸子在他周身扫了几个来回,“你为什么在这里?” “当然是给他看病啦。”湛淇露出笑容,“我和他是老朋友了,不是吗若樱?” 他加重了最后两个字,萧若樱转开了头,许久方道,“告诉忆枫我等他……来 和我做一了断,我会等他。” “那你不用等了,燕忆枫已经来了。”冰冷的声音,一身漆黑的燕忆枫踏进了 怡梦轩的后院,“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对不会武功的人下手了,绯樱?” “谁要你管。你过来干什么,想死?”湛淇插嘴。 “本来就是找老朋友叙旧,并且……”他轻轻挥手,院口又进来了一个人,正 是萧琪曾见过一面的紫竹,他的手中一柄湛碧的玉笛,“我来这里是为了确认一些 事情,少主的事情我不会插手。” 萧若樱握紧了剑,“那么未知之主想要做些什么呢?单纯叙旧可不是你的作风。 并且……紫竹?不,我想以我应该叫你另外一个名字,蓝玉笛,你来这里又是为了 什么?” “绯樱,这样说话也不是你的作风。”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