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漆黑的一片。梦境抑或现实?那个小小的身影孤单的立在前方。 连续九年的梦中,不变的梦魇。 那个人,那个在她的梦中一直出现的人,那个她发誓要守护却无法守护的人。 蓦的他转过头来,那双温柔的眼睛,和以前一样温柔。 “天翔。”低声道,“你在哪里?” 那孩童只是笑了,温柔而悲伤的笑,“姐姐。”那声音是温柔的,“你还好么?” 突然那小小的身影便消失了,一片原野。风吹来的时候有大漠的气息。 有一个人站在那原野中央,略微瘦削的身材,一身蓝衣。长剑。 “燕忆枫?”她问,目光锐利了起来。伸手至腰间的时候,那剑却不在了。 微微的笑声,“凝眸君知问是谁?风沙关外,涤尽怀乡泪。”并未回答她的问 题,那年轻人转过身来,“你为什么来到这里,你是谁?” 那并不是燕忆枫。那个人的面容并不清楚,他只是淡淡的笑着,“不过你是什 么人和我没有关系。” 拔剑之际,长剑闪过一片迷蒙光泽。带着淡淡伤感的剑光舞动起来。那是她的 剑势又不是,那个人是…… 人未醉,莫停杯。挥别惘然,梦醒何处追? 那个身影顿然模糊了,“你追寻的人会回到你的梦中。希望存在的时候,在你 还没有看见他的尸体的时候,千万不要死心。你知道那希望就如同风语萧萧……” “你是……为什么?!” 消失中的影子笑了笑,“我什么人也不是,我什么也不是。” 血的颜色浸染了那领蓝衣,胸口处的血迹逐渐扩大,但是那年轻人依旧笑着, 如同早就知道并期待着一切一般的微笑。 七载春秋,不忘伊人笑,月影流连。 那些血,那笑容,她不自觉的喊出一个名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出那个 名字,“叶……叶青!” 在她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刻,那个身影蓦然消散。大漠的风吹了过来,让她睁不 开眼睛。 “姐姐。”那个温柔而悲哀的声音,“姐姐你在哪里?” 猛然惊醒,叶倩芸本能的握住了枕边的长剑。它是温热的,让她安心的温热。 天空中只有一点点发白,她却再也无法睡下了。披衣起身,并不管散在肩上的 长发。反正这么早也不会有人起来。她系好剑,走出了门。 叶倩芸也是一个剑客。那是永远无法改变的身分。无论生为名门子女还是普通 人,那就是命运。不管怎么样,她必须战斗直到一切终结。 不久便出了城,那些如同冰一样寒冷的空气。她紧了紧上衣,走进了那片叶子 落尽的林——那只是她本能的行为。那里的地上还有着些许的血迹。 那曾经是战斗的地方,所有人都必须战斗。她望见那林的深处有一个身影孤单 的立在寒风中,一缕断续孤寂的笛音。叶倩芸轻叹了一口气,也取出了自己的玉笛。 她把玉笛放在唇边,许久才吹出第一声和音。 那和音是温柔低婉的,应着那孤寂之声。叶倩芸慢慢走近,那个吹笛的少年望 着她,突然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只是淡淡的笑着,却掩不住笑容里的一丝悲 伤,“你也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她不再吹笛,只是问。 那少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竹笛终于从唇边移开,“我在吹笛子啊。” “你的衣衫太单薄了,不要在这么冷的天里待太久。”叶倩芸轻声道,“和我 回去罢,叶歌。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你都不应该独自承担。没有人应该独自 承担所有的事情。” 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来,“走吧,回去。” “你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找我呢?”许久方是那少年幽幽的声音。 叶倩芸莞尔一笑,“我只是想到外面透透气。” 但是她神色中的忧伤终是未曾褪去,叶歌朝前走了几步,“对不起……但是我 不能回去,对不起。” “不管怎么,叶歌,你只是想想你自己,而你这一走……” 少年带些无奈的笑了,那笑容却如同一把刀子一样,“不管什么人,我们都只 是想活下去而已。” “叶歌?”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了小小的悉窣之声。叶倩芸按紧了剑柄, 屏住呼吸。良久却并没有动静。 她刚松了口气,听见叶歌轻轻的笑声,“听见有人在偷听了么?” “那是紫竹的妹妹罢,我偷听的。”少女轻轻一笑,“她们既然不过问你的事 情,那就一起回去罢。” “那些过去,我不能再回去了。”叶歌轻声道,微微苦笑。 “不要逼我动粗。”她的声音突然冷淡下来,“在下一向是江湖中人,礼貌这 点我自知不如其余人,叶歌。”她竟又按住了剑,“叶歌,你必须回来。”她一字 一句道,“什么过去都无所谓,她们只不过跟着你一个人,就算听到了什么,其余 人的去向她们也无法查明。但是怡梦轩不会跑,那里的人也跑不了。如果你不和我 们一起战斗,还有谁呢?” “如果你最亲近的人接到了杀死你的任务,而你又不想死,你会怎么办?” “你这个白痴!”叶倩芸终于按捺不住的喊了出来,“那种任务如果是一个最 亲近你的人,他会接吗?你是不是受伤以后一直发烧把头壳都烧坏了?即使是言出 必行绝不失手的人,如果你什么也没有做错,他难道就不能改变自己的诺言吗?” 少年望着那年轻女子,看着她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那双少见的蓝色眼睛闪 着凌厉的光,不觉又叹了一口气,“我是说不过你的,但是……” “我说了我可能会动粗请君归来。”叶倩芸道,“我的功夫并不比任何人差, 我自己知道这一点。叶歌,我在中原萧家长大,脚力也决不会输给任何人。” 少年轻轻叹息,“算我输了。颜大小姐用舌头做不到的事情硬是被你用拳头做 到了。我认输……不过能不能缓一缓?” “如果你不跑的话。但是你一定会跑。”她轻轻回答,“走吧,回去。”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少年唤了唤那两个名字“松风,暮雨。” 那是一件让他惊讶的事情,因为根本没有回答。 叶倩芸凝神静听,也确没有什么别的声响。那两个人果然已经走了。她微微松 了一口气,“走吧,你现在连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走进城门的时刻,天色是深蓝的。年轻的女子打着哈欠走在大街上,眼里却满 是抹不去的喜悦。少年跟在后面,只是低着头。 “小夜。”有人轻轻唤了一声,两个人同时抬头。黑衣的身影站在房顶上,对 着叶歌挥挥手,“小夜,那次我去你姐姐的地方,你怎么不在。” “原来上次是你来着,你是什么人?”叶倩芸没好气的问,“上次因为瞌睡没 追上你,现在自己找上门来了。” “小夜,”没有理会那年轻女子的话,黑衣的少年对叶歌道,“本来还很担心 你的,不过现在又看见你了,真好。” “如意大哥。”轻声说着,少年的嘴唇颤了颤,“白姐姐……她还活着。” 蓦然一惊,那黑衣的少年望着叶歌,“羽儿她……在哪里?” 他的面色变得苍白,叶歌轻轻皱起眉头,“白姐姐……走了。具体走到哪里, 还不知道。” 看得天色似乎快要亮全,如意摇摇头,“下次再说,我必须回去了。否则……” 他只是笑了笑,便闪身离开。 叶倩芸静静的望着叶歌,“他是你的朋友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叶歌沉默了,许久方道,“我不在意你的过去,也请不要问我的。” 叶倩芸微笑了,她点点头。正巧也到了怡梦轩的侧门。进去的时候她撞上了颜 千雪,后者见到叶倩芸身后的叶歌眼睛一亮,却仍旧掩不住焦急的神色,“叶姊, 萧大哥,萧大哥他不见了。” 叶倩芸微微一愣,“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枫华,”颜千雪微微喘着气,“枫华发现的,萧大哥从昨晚半夜起就不在。” “也许他出去然后就迷路了吧。不用着急,我等会去找他。” “但是……”颜千雪开口,“但是他的屋里有一截剑鞘,只有剑鞘,那是……”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