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在路上行了三五日,远远便看见了七国之都的城墙,忆枫不再疾驰,只是一路 慢慢策马过去。他现在没有必要快走,因为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进入宫殿。进入 宫殿在周遭国度是很好实现的,忆枫也见过几位王,甚至还有一位公子在不断的考 虑着杀掉他。他知道有很多王很好见,但是对于“帝”来说,想面见却是很困难的 事了。 尤其是这一代的非鄞帝,除了面见还要负剑面见,那是困难之上的事情了。忆 枫想着那些,便到了城门。门口有着卫士,见了他却没有问什么,便放了他进城。 忆枫以为是自己的服饰或者容貌让那卫兵觉得自己是贵族,却根本没有擦到真相的 边。 城中人不算太多,但是一切都是极和谐的样子。没有人身上有剑,即使是有着 青色眼睛的邺国子弟,但忆枫仍旧没有解下鸳舞剑,因为他不想。这里处在七国之 中又游离于七国之外,是一个很特别的城池呢。 忆枫在城中找了家客栈放下青骊,便又回到了街市上。他这才看见这小城中大 部分人都着蓝白或绯三色——便自了解了守卫放自己进城的原因。七国世代交好联 姻,且选了最佳的贵族子弟来这非鄞之城。现今槿、汴、浚三国以治政为先,邵又 几乎不与外界相同,只有邺,邱与卫三国子弟在此多些,忆枫自觉是被当了一个, 但这也对他无甚影响。他可以看出那些即使看起来很柔弱的年轻人身手均非常人能 及——但这里大部分人还是不及他,他有这个自信,因为除了一个人,他不可能输 给别人,也不能输给别人。 他成为未知少主,一方面是因为那时他已有了足够自证的实力,另一方面是他 希望自己变得更强大。他从来都对那个年老的非鄞帝没有好感,任何人都对那个人 不抱好感。即使血统再纯,选择之时再严苛的试炼,都没有办法真正证明一个人。 那么是等到他自然死去,还是自己除掉他呢? 燕忆枫是个杀手,一直都是,所以他在剑术之外苦练洗月诀,那种没有任何东 西可以阻拦的刀法,但是他总会发现自己守多于攻,这让他开始惧怕,也让他开始 思考,他战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半为了埋葬某些过去的东西,一半却又是为了守护另外一些东西,包括他所 爱的和他的友人。他渴望守护却又被那只指引他去毁灭的手拉着向前,然后他便开 始无法尽力,而另外一些人,一些事,亦背叛了他。 他早便有了刺杀非鄞帝的念头,只不过一直未曾实施。他总想什么也不管,只 是单纯任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一些事,这正是他想要做的,做他自己,忆枫,一个杀 手,一个刺客。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一样,非鄞也一样。 有一个人拍他的肩,忆枫转过身。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有着漂亮的黑 色眸子。他开口的时候,话语亦然是轻柔的,“大哥哥,你喜欢这里吗?如果喜欢 的话,为什么要带剑呢,有需要用剑解决的事情么?” 他本来不欲太过显眼,引来很多人这类的事情不是他的本意。忆枫只是叹了口 气,对那少年笑道,“我是新来此地的人呐,本来便不太懂规矩。不过这里的人都 是陛下的人么?”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语气中有了些讽刺之意,那个有一双漂亮眼睛的少年没有回 答这句话,只是打了一下响指,便立刻有人出现了——忆枫暗自疑惑,那少年却又 只是微微一笑,“大哥哥不用担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 谈吧。” 忆枫暗忖不好,却又只得强笑言是,看这年轻人要做些什么。一道行至一家酒 馆,那少年叫了单间,嘱另一人站在门口,自与忆枫进了小间。关门之后,那少年 低声道,“这位公子到这里来,可是为了做刺客?” 忆枫不言语,右手却摸上了鸳舞剑。那少年笑了,笑容清澈,“不用怕哦,这 里没有人会听见的,并且这城中本来就有不下百十人打着陛下的主意,都是公开的 秘密了,大哥哥照实言来也无所谓,我们都习惯为别人保密了。但是要当刺客很不 容易呢,南门外面的坟堆里大多都是失败的刺客,去年那个是被五马分尸的,好惨 呢。不过陛下最近病了,身边自然有更多人,这样想要进去就更难了哦。那么我们 做个交易怎么样呢?” 忆枫冷笑,“交易?我并没说出我来这里为了什么,倒是小公子你的话语中有 了不敬之意,这样的交易又是为了什么呢?年轻人,若不想惹麻烦,先离开罢。” “大哥哥你进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来做什么了哦,我不想瞒你,你的杀气大 概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呢。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亦然早有除他之心,以此代非鄞 之能,他本不可能在试炼中胜出,而我们一族也因为血统受尽嘲讽。”那少年身上 忽然有了杀气,他的手指握紧了,似是在意识中扼紧什么人的咽喉,“我也是他留 下的人之一啊,因为他在,我们一族才会受尽唾骂。你们别国的人是否早知了他的 病?那可不是什么好病,即使有医师可以治,那医师却也只有死路一条。” 忆枫面色未变,但眼中忽然有了寒光。他沉默半晌,终道,“你也有了杀意。” 他右手蓦然伸出,欲卡对面少年左腕,少年左手未躲,右手直出却是直取忆枫 颈项。终究忆枫更快一步,那少年却在中途停了招式,“大哥哥,七国会变成如何 与我们无关,那是七国的王各自担心的事情。如果你有好医师作朋友,便应懂得我 为何如此。不是我不忠不孝,他实在是过分了。我最好的友人,已经死在厅前刀斧 手下。” 忆枫放开了手,良久方道,“你的话太多了一点,并且你以为我可以被相信么? 就你方才所说,燕某人已可以认为是对陛下不敬。在下虽不敢自比条律,却也可以 出手。” 那少年大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射出凌厉光线,“大家均不用说笑,我是非鄞五 皇子杜瑷,昨日少兄送来书信,嘱我在城中找新进城的某人,并且照顾他。大哥哥, 杜珩就是我少兄,你应该识得他吧。他说青骊与蓝衣的俊俏男儿,就是他的首领。 所以我本应照顾你的,并且我亦然愿助你一臂之力。” 忆枫沉吟半晌,突然笑了,“杜珩……你是玲珑的弟弟?他居然有这样的家世, 却为何投到习儒秋门下呢?你所说的交易,又是什么?” “我助你混进大殿,往后之事得见机行事,须谨慎从事——非鄞手下十二贴身 护卫武艺远远超过你能想像,并且他们……”少年迟疑了一下,“每刻至少有二人 同在陛下身旁。” 忆枫沉默,右手轻轻摸着剑柄,然后骤然拔剑,青色的剑光已溢满了这间内室,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的眼神冷下去,“你知道,即使你恨他,这件事情过去以 后你也会后悔。” “做了以后后悔?那比因为什么也不做而受煎熬好得多。”少年开口,“在那 之外,这座城是好进的,但是进来以后便无法自己出去,除非皇命。你一早就别无 选择了,大哥哥。” 少年微笑,那双漂亮眼睛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少兄在信中说你是为了另一个 人来这里,他说没有十成把握不要让你去,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去,因为如果想要 为了别的人拼命,我们大家都会不顾一切。我在这城中已经待了十五年了。”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么?”忆枫道,“下一个接替他的人会是谁?” 少年愣了愣,道,“我不知道,这没有人会知道,但是不会是我也不会是少兄, 因为我们只是庶子,连接受试炼的资格也没有。” “那么……我答应你。”忆枫终道,“我没有时间了。” 终于闲了些许日子,叶倩芸坐在栏杆上晒着太阳,惬意的想着。最好的结局就 是那个人成功,然后死掉。这样一切就结束了,也不会给这里造成多大的伤害,但 这样大哥也许会难过的,毕竟他们原本是友人。 身后的门吱呀响了,少女没有回头看,一只蜘蛛却恰好落到她面前。她惊叫了 一声,想往后躲避却忘了自己的脚挂在栏杆上。摔下去的时候被一双手托住了, “叶子,怎么了,你居然怕了蜘蛛吗?”少年见了那挂在半空的蜘蛛,淡淡笑了, “要让世人知道剑舞叶君最怕蜘蛛,倒也是件好玩事情。” “休要笑我。”少女冷冷道,跳下地面,“小枫,你最怕的东西是不圆的月亮, 不是么?” “那是小孩子时候的事了。”少年轻笑道,“现在的我,不再惧怕什么。” “即使作者在完稿之前就把你杀掉,你也不怕么?”叶倩芸笑问,“那样的话, 后面的戏份可都是我的了。” “我可是第一男主角啊,作者会有那么心狠吗?”少年的眼睛闪了闪,“叶子, 莫要说这种奇怪话题了,否则我们好不容易才有的出场机会又要减少了。总之比起 小琪和千雪,你我总是幸运许多。” 叶倩芸微笑,“那是因为你们不够强大啊。”她叹息一般的出口,“我不明白 为什么柳姐姐坚持要在这里等待,这段日子本可是离开的极好契机,我们可以同去 别处,让他们回来的时候扑个空,但是柳姐姐就是不愿离开。” 少年微微笑了,却又不自觉抚了胸口。叶倩芸望着他,神情中多了一丝关切, “你的伤怎么样了?” “暂时还死不了吧。”少年轻轻回答,“除非作者真的那么狠心,我是可以回 去的,不用担心。” “我怀疑,”叶倩芸凝视前方,“作者是觉得文思枯竭了,我们才会说出这样 的话。燕忆枫去了哪里那么有写头么,难道我们真的要把出场浪费在这种对白上?” 年轻的女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抽出了长剑。闭目出剑,一连十三式,蓦然一声 长啸,剑气凌空! “十一式左肩外侧,一处破绽。直击的话左肩定然受伤。”远远的有少年的声 音,叶歌就站在院门口,微笑着开口,“剑势变化略显不足,只是姐姐剑中杀着居 多,对方一着失误便无回天之力,确是好剑法。” 叶倩芸收剑回鞘,望向叶歌,“这只是随手而出,并非伤逝一剑。在下号为剑 舞君,却只以气力不若男儿为憾。少时所得伤逝一剑除了洗月诀之外,在剑技中可 谓无敌。这是在下从恩人家中古卷上得知,只是现在的我还没办法完美的挥出这一 剑。” 叶歌笑了,转向枫华,“枫华,你为什么这些时日均不曾出来?” 枫华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院中,拔出了荷风,“叶子,很久不曾比试,今日 拔剑一试?” “点到为止,如以前一样,谁输谁洗下顿饭的碗?”叶倩芸笑道,蓝色的眸中 闪着光亮,“但是你有伤在身,比试的话万一伤势加重怎么办?还有你右手现在不 能出太大力,和我比不太合适吧,显得我胜之不武了。” 看那少年一幅不罢休的样子,叶倩芸想了想,“嗯……那么我不用兵刃好了, 你别掉脸了啊。”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