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桃花逐流水 瑾贵人欣喜若狂。“芳草,他肯和你一起走了。太好了。娘说这几天总是听见 喜鹊叫呢。” 芳草回想起白天张兼济决绝地说道:“芳草,我们走,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 再也不回来了。” 她的心喜得乱跳。想着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和张兼济手拉着手,漫步在南方 的乡村小路上。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 须归。那该是怎样的诗情画意呢。“ 想到这,芳草喜得禁不住要歌之舞之了。她欢快地从屋里飘到外面,又从外面 飘到屋内。 想不到坏事变好事,要是没有这事,张兼济也许还不会和自己离开呢。 张兼济!张兼济!芳草满脑子都是张兼济。她刚从丞相府回来,可是马上又想 见张兼济了。他现在情绪很低落,自己回来了,他一个人怎么过呢。白天的时候, 那个张丞相看着自己的眼神就是很恶毒的,自己走了,他会不会和张兼济说什么呢。 他再坏也是张兼济的父亲,张兼济会不会听信他的话。对了,白天的时候,牡丹好 象爱上了张兼济,而张丞相好象很高兴牡丹能喜欢上张兼济。那么,事情会不会有 什么变化呢?芳草突然觉得很不安。好象要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 她突然对娘说道:“娘,我要出宫。我到张丞相府去。”说完,她便如轻雾般 消失在黑夜中了。娘看着她的背影,也突然不安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芳草又来到了张丞相府。站在府门前, 她忽然想起自己这样 慌慌张张的回来了,让别人见了会怎么说呢。张丞相会不会以为自己不自重呢。 她正犹豫着,忽然听到急驰的马蹄声。她回头,见十几匹马,簇拥着一辆马车 从远处而来,芳草连忙躲到了不远处的树上,什么人这么晚来相府呢? 二个袅娜的身影从马车中下来,撑起了二盏红纱宫灯。又有二个娇柔的女人下 了车,她们侍立一旁,烛影摇红下,一个兰花般的玉手伸了出来,二个娇柔的女人 慌忙去扶这玉手。 芳草忽如钢针刺入肺腑,她知道那玉手的主人是牡丹。牡丹竟然深夜来相府了。 可见她对张兼济爱到了极点。 果然,牡丹摇曳着向相府大门走去。有门卫要向里通禀。一个宫女厉声喝道: “不许乱动,不许声张。你们一个人带路,公主要到张兼济的住处去。” 牡丹轻移莲步向里走,芳草如一只鸟般离开高树,飞进了相府。张兼济的房间 转眼就到了。芳草看见里面的灯还亮着。芳草想着心爱的人就在里面,心里一阵甜 蜜。突然,房内传来一个苍老声音的怒吼:“孽障,十七公主哪不好,又美貌又多 情,今天要不是她,你的小命也许就不保了。十八公主拿什么和她比。告诉你,你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明天必须和十八公主断了。傻小子,要是你娶了十七公主, 你就会成为朝中最有权势的人了。你想,你爹我的势力,再加上李贵妃的势力,天 下还有谁能与你抗衡。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呼风唤雨。炙手可热,一人之下,万 万人之上,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该这样。” “我只爱芳草,我也不想灸手可热。这朝中就象一潭烂泥。充满腐臭,我要和 芳草远远地离开这里。十七公主美貌也好,多情也罢,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不爱 她。更不想娶她。” 芳草听张兼济在别人面前这样表露出对自己的爱,她的泪水不由涌了上来。她 没有看错人!她纵然没有牡丹的美貌,没有她的权势,没有父皇的爱,可是她有一 个知已,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芳草感到自己何其幸福。自己还有什么可求的 呢。 “你想离开?到哪去?” 张丞相的惊叫声。 沉默。张兼济没有再说话。芳草有些心惊。张兼济刚才说漏了嘴,说出了自己 和她要走的意图。张丞相一定会拼命阻止的。芳草有些心慌。 后面传来脚步声。芳草一惊,飞身上了房顶。 牡丹她们走了过来。“张兼济,你好些了吗?我是牡丹。我来给你送药来了。” 门轰隆一声开了。张丞相慌乱而兴奋地跑了出来。“十七公主,您来了。” 牡丹见张丞相竟在这里,马上变得十分忸怩不安。期期矣矣,不知说些什么。 芳草人在房顶上看见张丞相偷偷地笑了。然后,他说:“公主,老臣一直照顾兼济, 现在身体疲惫得很,请允许老臣先告退好吗?” 芳草看见牡丹点点头,如释重负一般。 张丞相走了,但芳草见他躲在不远处向这边张望。其他人也退到了远处。牡丹 缓步刚要走进张兼济的房间。张兼济却从里面迎了出来。 “小臣张兼济拜见十七公主,谢公主白天相救之恩。” 张兼济跪伏在地上。芳草突然酸溜溜地,很不是滋味。 牡丹伸手去扶张兼济,手刚碰到张兼济身上,忽又羞红了脸,缩回了手:“张 兼济,你快起来。” 张兼济却没有起来。他跪在门前,“谢公主深夜赐药。不过,兼济的伤已经好 了。” 他说得很平静。说完就低头不语。丝毫没有让牡丹进去的意思。 牡丹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张丞相从藏身处急急走了过来,他人还没到,已经先喊了出来:“傻小子,见 了公主就慌成这样,连请公主进屋都忘了。” 他走过来,一把揪起张兼济,回头对牡丹陪笑道:“公主,刚才犬子和我还说 粉身碎骨也要报公主的大恩,现在一见公主,反倒不知说什么了。公主,你快请进。 傻小子,还不快请公主进去。” 张兼济只好低声说了句:“公主请进。” 张丞相也连连让牡丹进房间。芳草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了。只听张丞相喋喋不休 的说着恭维的话。而张兼济却默不作声。牡丹也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牡丹突然说道:“我该走了。” 张丞相连忙挽留,张兼济却说道:“送公主。” 芳草芳心暗喜,看来,美艳的牡丹,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牡丹,在张兼 济这碰了个大钉子。张兼济不爱她,他只爱自己。芳草觉得心都飘起来了。牡丹板 着脸出来了。 张丞相和张兼济一起送牡丹。芳草连忙伏好身子。等他们走远,芳草从张兼济 的房下偷偷下来。她现在心满意足。喜悦得看见黑黑的砖墙,都觉得那砖墙充满了 韵致。她在墙壁上飞跃着。她要回皇宫去,要在没人处独享她的一份欣喜。 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去路。芳草一没留神,险些从墙上栽下来。那高大的人 影冲过来扶住她。是张兼济! 芳草忍不住轻轻娇笑起来。“你怎么发现我的。” “在你伏在我房顶上时,我就发现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兼济拥她进怀里。芳草刚才的喜悦渐渐隐退。“是不是张兼济知道自己在房 顶上,所以才那么对牡丹呢。” 她疑神疑鬼。 张兼济见她没了笑容,呆呆想着事情。连忙问道:“想什么呢,芳草。” “我在想,如果你没听到我在房顶上,你会怎么对待牡丹呢?” 张兼济突然有些好笑。芳草的醋劲还很大呢。 他拥紧她:“芳草,我刚才对牡丹的态度你还不明白吗?她是牡丹也好,是梅 花也好,是什么花花草草都好,在我眼里,她们都没有任何分量。我眼中只有芳草。 我只爱你。”张兼济吻着芳草的小耳朵:“我只爱你,小精灵。” 芳草陶醉了。她的脸都兴奋得发红了。听着自己的心上人这么全心全意的爱自 己。她哪能不感动呢。她伏在张兼济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这男人的胸膛好坚实啊。 好久, 她抬头看张兼济,却看见了他一脸的愁容。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芳草因他的愁而愁了。 “芳草,我刚才无意中说漏了嘴,父亲知道我们要走了。他一定会阻止的。因 此,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我们明晚就走。这样他们才会 不及防备。 “可你的伤还没好。” “这伤不碍事。我身体能顶得住。” 芳草正和张兼济说着,发现张丞相的从府外回来了。看着他苍老的,有些佝偻 的身影,芳草忽然觉得很内疚。“张丞相只一个儿子。如果自己和张兼济走了,会 不会对他太残忍了。” 她和张兼济伏下身。张丞相从墙下走了过去。 张兼济看着张丞相的身影,也长叹了一声。 他悠悠说道:“芳草,爹对我的希望很高,从小就送我出去学武。要我做一番 事业,成为历史上有名的人。娘也是最疼我的。可惜我什么也没做成。更没有尽到 一份孝心。” 他不再说什么,芳草却体会了他的心情。张兼济很矛盾。他不象自己,对这里 没有丝毫留恋。只要带走娘和青竹,到哪都是自己的家。而张兼济却有许多难以割 舍的东西和许多不甘心。 或者,他只是一时受了挫折,才想和自己远走他乡的。如果日子久了,他会不 会后悔呢。后悔和自己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