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博生死燕王赚赌赛争荣辱群雄分高下 二狗摸摸头,含糊道:“我出什么门呢?我平时给张老板卖猪肉,从东门出到 西门……鹰王,那是什么……”中年人侧目凝视,看出李二狗诚恳的表情不似作伪, 这才明白他是个涉世未深的乡下少年。 中年人笑着道:“鹰王便是方才被你逼退三步的老英雄,你可曾听说过他的大 名?”二狗摇摇头,转脸看了那老者一眼,道:“这老头胡乱杀人,我瞧他不象好 人。” 中年人端起酒盅一气喝下,缓缓地道:“我乃燕王朱棣,鹰王乃是王府领兵千 户,时刻都要保护王驾。这群刺客凶狠狡诈,装扮成镖师模样刺杀本王。你说鹰王 该不该出手护主?” 李二狗不知“燕王”为何物,因此并不在意,仍摇头道:“人不是猪,怎么能 想杀就杀。不管是谁,杀人就是不对。”抬头直盯着燕王的眼睛,说出方才心中所 想的问题:“杀猪为了吃肉,杀人为了什么?难道……难道也为了吃……” 朱棣眉头一皱,他早年领兵征战,近年收揽武功高手,早视厮杀拼斗为等闲, 却从未想过为何杀人,猛然被二狗诘问,一时间竟难以作答,沉吟片刻,反问道: “要是本王被这些刺客袭击,难道毫不反抗的仍人宰割吗?” 二狗粗声粗气的道:“别人打架我不爱理会,但是杀人不行!谁没有娘亲老子? 凭什么随便杀人?无论谁杀谁,反正杀人……我……我就要管!” 朱棣手捻发须,哈哈大笑点头,高声道:“好!好!小兄弟高论,大有墨家‘ 非攻’之意。哈哈,今日争斗多了一位裁决评判。等会诸位拼杀之时只能点到为止, 不然这位小兄弟可不答应哦!” 刺客中走出一个蒙面人,冷笑道:“我们干的是杀人越货玩命的勾当。管你们 什么燕王鹰王,今日让兄弟们遇上了,还是照抢不误,杀你个鸡犬不留!”语调怪 异,不是中原口音。 朱棣微微一笑,道:“本王听说江湖上有个匪帮名为‘关东聚义堂’,驰横关 外,专以抢掠豪富为生。据说手段毒辣,会中高手如云,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掌门 霸主,多有死于其手。听你等口音打扮,料想定是‘聚义堂’的匪人。嗬嗬,既然 诸位远道而来,那本王也只好招待着了。尔等二十三人挫于我手下的鹰王。方才又 进来五位朋友助阵,不知又有什么高招赐教?”说着一指那白衣人,道:“阁下是 东瀛扶桑剑客么?为何会与匪盗之辈同流合污?”白衣人默然不答,好象根本没有 听见似的。 蒙面人沉默半晌,看了看白衣人,转头对朱棣道:“光棍眼里不揉沙子,藏拙 不如献丑了。本座实话跟你说了吧:此次刺杀燕王,实乃有人出了大价钱。我等虽 是亡命死士,却也讲江湖规矩,不愿人多欺负人少。本座便和燕王打个赌赛:你我 各派三人比试武功,若是燕王的人能胜出两场,那么本座甘愿赔了买卖,立刻带人 离开,永不再找燕王麻烦。” 朱棣微笑道:“阁下言辞磊落,定是‘关东聚义堂’的首座。本王就和你打这 个赌。” 说罢手一挥,道:“鹰王,你来比试第一场。”王霸天本已垂头丧气,此刻忽 地抬头,目光中精芒闪现,大声道:“败军之将不言勇,老夫技不如人,本该抱惭 而退。但主命不可违,就拼了这条老命吧!”大步走到屋中央,须发皆张,神威凛 凛。那“聚义堂”首座左右看了看,默默的走进场中。 王霸天拱手道:“阁下可是‘关东聚义堂’蜡炬当家,老夫久仰大名!”蒙面 人还礼道:“鹰王前辈的威名,在下也仰慕已久。”王霸天微微一笑,道:“春蚕 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既然阁下是蜡炬,站在那边的那位女侠定是春蚕当 家了。哈哈,想不到江湖上谈之色变的一对贼男女今日齐聚于此,真不枉老夫献丑 一番。” 蜡炬当家也仰天大笑,道:“能超度前辈到西方极乐世界,也是在下的荣幸!” 他手腕微摆,抽出鞘中之剑,轻轻一挥,桌子上的几只蜡烛齐齐断裂,蜡烛头飞起 尺余多高,平平落在断口上,竟然一只也没熄灭。众人见了这等上乘剑法,都忍不 住喝了声彩。 蜡炬退开两步,躬身道:“请赐教。”话音刚落,掌中长剑急点,刹时爆出数 道耀眼的光芒,快似电破长空,多如繁星坠地。王霸天巍然不惧,轻哼一声迎面而 上,手爪大开大阖,刚猛凶烈,仗着深厚内力顺着剑势直插对方中宫。 蜡炬当家后跃数尺,龙吟一声,长剑抖开剑花。登时屋中冷光乱闪,有如银蛇 乱舞,江涛拍岸一般连绵不觉。剑法诡异奇崛,许多招数连王霸天也未见过。但王 霸天也非等闲之辈,当即使出独门绝学“大力鹰爪功”,以拙迎巧,片刻之间就占 了上风。就见出招犹如猛虎跃涧,收势恰似苍鹰拢翅,飞扑劲击,凌厉之极,光凭 那般声势便可夺人魂魄。众人瞧的眼花缭乱,只觉两条身影鹊起兔落,飞絮穿花似 的团团绕转,也难看出孰胜孰负。一时间场中剑气纵横,爪影如山,四面气息杀意 严峻,端得凶险万分。 忽然一声闷哼,两条身影分了开来。王霸天卓立场中,须发皆扬。脸有得意之 色。蜡炬当家面色惨败,嘴角淌下一行血水,胸口的衣衫也破碎不堪,露出的肌肤 上赫然是三道猩红的爪痕,身子仍在摇摇晃晃,显然是吃了大亏。喘息片刻,蜡炬 插剑入鞘,抚着胸口的伤处道:“大力鹰爪果然名不虚传,承蒙前辈手下留情,在 下甘拜下风。” 王霸天道:“承让了,老夫略胜一招半式而已。况且阁下的成名绝技‘相思血 泪剑’尚未使出,否则胜负难算。”微微皱眉道:“阁下为何不用全力?难道瞧不 起老夫?” 蜡炬笑道:“岂敢!若是使用了‘相思血泪’,恐怕就不能站着和前辈说话了。 败则败矣,好戏还在后头。” 听到最后一句话,王霸天恍然大悟:原来蜡炬用的是田忌赛马之计,以“下驷 对上驷”,故意输掉这一局。当下也冷笑数声,旋即退开。 李二狗听王霸天说“拼了老命”,就一直提心吊胆,害怕又有人丧命。却发现 这些武林高手一个比一个罗嗦。打架前斗嘴,打完架聒噪,和猪猡抢槽时的哼哼卿 卿倒有几分相似。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噗哧笑出声。立时惹来众人的目光,二狗讪 讪道:“没事,没事,我在想家里的猪翻槽抢食呢!”众人白眼,不知所云。 朱棣干咳一声,道:“太虚道长,下一战烦劳您上场吧!”身后道士微微欠身 答应,缓缓迈步走到屋中。 众人悚然动色,有人失声惊呼道:“太虚道长,武当派的太虚道长!” 自古少林与武当并驾齐名,乃是武林中两大门派。如今武当派掌门人是清风道 长,其下还有宁、灵、盈等辈,取意于《道德经》之“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一宁, 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太”字辈乃是“清”字辈的先人。清风道长年近百 岁,是武当派仅存的耆宿。而太虚道长更是传说中的人物,据传武功高深莫测,已 经入了神仙之流。 蜡炬神色镇定,回首对那白衣人道:“柳生大侠,此番由你出场,应战我中原 武林的绝顶高手太虚老前辈,不知意下如何?” 白衣人点点头走到场中,开口说话,语调流畅毫无生疏之感:“我是日本柳生 世家之柳生政宗,此次前来中土,想向中土高手请教剑法。请多多指教!” 太虚道长神情漠然,向柳生稽首道:“贫道山野鄙朽,谨以风烛之躯领受施主 神剑。” 柳生淡淡一笑,道:“前辈仙居世外,想来清高孤绝。因何有兴重临凡尘,与 俗人为伍?” 太虚道:“贫道虽已归隐多年。但生性愚钝尚未悟道,不敢荒废参修功课。吾 终日究读道书典籍,以‘周易’算定燕王乃天下真主,这才出山辅佐。” 柳生政宗摇头道:“修武者应以尽心养性,淡薄世事。前辈百年修为,怎地甘 愿为达官显贵所驱策?此番我到中国,眼见中土武学日渐式微,想来正是因为追名 逐利,以至武道不纯。” 太虚道长闻言,微起愠色,沉声道:“施主藐视我中土武学,又为何要继续留 在我朝?据悉汝国正值战乱,汝不思报效尔国,背井离乡有何颜面可言。”垂髫无 风自飘,辞锋却也锋利。 柳生政宗肃穆地道:“国家大事,自有国才平定。宫本五藏大宗言‘于剑道中 参悟人生’,比武练剑,参悟武学便是柳生之终生夙愿,此外万事,不过浮云过眼。” 太虚眼中精光一闪,道:“柳生一族号称日本剑道第一,贫道也是久闻其名。” 口中说话,伸手缓缓抽出腰中宝剑。众人一震,暗想“太虚道长拔剑出鞘,定是要 用‘太极剑’与东瀛人过招。今天可算来着了,能看到当世最为神妙的剑法。” 谁知太虚手腕一抖,那柄长剑立时断裂,碎片纷纷散落于地,每一截竟然不及 半寸长短。众人骇异,都想单手震断长剑已属不易,而这等神功竟能令利刃转眼化 为齑粉,更加不可思议,恍然就如仙法奇术一般。太虚昂然道:“中国是礼仪大邦, 刀剑相交非待客之道。贫道当尽礼数,为客人掸尘除灰。”言罢从身后拿出拂尘, 沉声道:“施主先请。” 柳生捧着东瀛剑,鞠躬道:“新阴流柳生政宗,请武当派前辈高人的赐教。” 抬头望着太虚,却没有拔出长剑,就连带剑鞘缓缓举起。众人见状大吃一惊,暗想 这日本人也太过托大,居然胆敢如此不敬。太虚虽然百岁高龄,仍不免心头微怒, 暗想不能失却武林宗师气度。当下摆出“古道秋风”的起手势,以其前辈身份礼让 一招。但见柳生修眉微扬,淡然道:“有僭了。”一瞬间剑出如虹,也无多少变化, 挺剑直刺太虚双眉之间,剑势迅捷,无与伦比。 太虚将修为百年的武当派“太一神功”聚满袖口,顺势挥洒而出,真气激荡, 将柳生政宗的长剑荡开。柳生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剑刺来,招数简单直接,暗含风 雷之声。太虚左手虚张轻晃,使出“力劈华山”。右手拂尘则是一招“风摆荷叶” 击向柳生腰间。这两招本是武当派寻常招数,但太虚武功超绝,已然返璞归真,招 数后发先至,雄浑厚重却又不露半点霸气。 柳生半途撤招,后退半步。太虚乘势攻击,右手拂尘还是一招“风摆荷叶”, 左手急探双指,虚点柳生的胸口七大要穴。 众人目眩神迷,从未想过简单招数竟然有如此威力,感服的同时,似乎隐隐窥 见到了上乘武学的境界。转而看那东瀛剑客出招,众人心头一寒。但见剑路简捷, 不是当头硬砍,就是直击横披,丝毫不见奇妙之处,可是不知为何太虚渐渐后退, 大有左右难支之态。 太虚跃后三尺,道声:“载华岳而不重,振江海而不泄,好,好剑法!”将拂 尘丢弃在地。空着的双手虚抱成球,缓慢的向柳生拍去。袖袍膨胀如鼓,内力汇集 到双手之间。突然屋内烛光一暗,好象被无形的气魄重压得暗淡无光。突然太虚仰 头清啸,飞身扑上,双手时而拳,时而指,时而爪,招式变幻莫测,内劲排山倒海 似的向柳生袭来。 柳生的目光闪动,大喝一声挺剑迎击。却见剑招忽地大变,剑身伸缩诡异,矫 矫然好似活物一般。此等剑法无迹可循,每招都不遵武学的套路。使到酣处,乌沉 沉的长剑气势渐盛,周围众人手中兵器都呜呜微响,似乎在呼应这剑中王者的杀气。 衙役茂大鹏在角落中看的瞠目咋舌,感到脸上被劲风刮得火辣辣地痛,暗忖道 :“老神仙和这外国剑客好生厉害,离那么远劲风都象刀割,若是我挨得近,可不 就要见着阎王爷了。”头晕目眩不敢多看,转眼瞥见那“聚义堂”春蚕当家:虽然 蒙着面,妙曼的身段却凹凸毕现。茂大鹏原本好色,当下不由馋唾滴滴,目不转睛 的贪看。 燕王朱棣观战良久,眉头越皱越紧。他虽非武林高手,但多年来纵横沙场,也 有几分眼力。见太虚已尽全力,却依旧不能奈何柳生政宗。而柳生神色从容不迫, 进退有致,何况长剑尚未出鞘,看来余力犹多。朱棣暗自担心,暗叹道:这一战凶 多吉少。莫非天要亡我? 此刻场中激斗愈酣。太虚口中大声念诵“太乙真经”,双手划出无数个的圆圈, 瞬息间分合离幻,似招非招,蓄劲无穷。柳生政宗连连后退,忽然浓眉上扬,双手 持剑,竟然疾电般向太虚直刺过去。太虚双手合什,堪堪夹住剑鞘,丹田处的真气 潮涌而出,正欲将长剑化为齑粉…… 柳生陡然长啸一声,虎目圆睁,挺剑向前硬刺。太虚双掌酸麻,只觉眼前金星 乱冒,眨眼间已被柳生长剑趁势抵住胸口。太虚心知败局已定,颓然退后,浩叹道 :“面面俱到,不如攻其一点。新阴流的剑道,实在高绝。贫道败了。” 言罢,太虚的头发逐渐灰白,脸上皱纹乍现,他修炼多年的驻容真气被震得溃 散,就此一朝老去。只见他举步蹒跚,束发蓬松,仙风道骨泯然无存,活象个普通 的俗世老儿。走到中年人面前,垂首道:“贫道无德无能,有负燕王所托。八十年 放纵江湖,从来看不透胜败荣辱。年齿过百得此一败,方才稍有领悟:什么荣辱, 什么功利,尽皆都是烟云虚无。老道从此应隐匿山林,静心参修,再不踏入这是非 俗世也!”说到这里,太虚抬起头来,看着柳生道:“只是贫道尚有一事不明,还 想请教阁下。” 柳生微微欠身,道:“道长请问。” 太虚道:“阁下剑术世间无双,这也不用说了。可是为何始终剑不出鞘?难道 老道不配阁下拔剑么?” 柳生歉然道:“请恕小子狂妄。这把剑名为‘秋正’,在我国号称‘妖剑’。 秋气主杀,若是拔出剑鞘必须见血。因此不敢轻易冒犯。”说罢深鞠一躬,道: “少问世事,潜心练武。这正是武者修行的正道。道长一朝顿悟,柳生也为之欣慰。” 太虚道长哈哈长笑,迈步跨出门外,口中念着:“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 同于大通……”长袖挥摆,飘然而去。 屋子里一片静谧。少时蜡炬道:“太虚道长虽败犹喜。燕王,前两局算是打平, 还有最后一战定断乾坤。” 王霸天弯下腰,在朱棣耳边低语:“蜡炬与春蚕乃形影不离的伉俪,那边身材 娇俏的蒙面就是春蚕当家,据说春蚕的武功修为尚在蜡炬之上。咱们这边已无好手, 这如何是好?” 朱棣眉头紧皱,向李二狗挥手招呼道:“李少侠,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今 日是你报效朝廷的机会,就请出战第三场比武,未知尊意若何?” 二狗连连摇头,涨着脸道:“我只会杀猪,不会杀人。再说他们都是武林高手, 我怎么会是对手。” 朱棣心急如火,正待再行劝说。突然一声惨叫,那衙役茂大鹏滚倒在地。就听 春蚕当家娇叱道:“哼!狗贼,你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瞎瞅什么?”茂衙役艰难地挺 起腰,双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间渗出股股血,口中呻吟惨呼:“我的眼睛,我眼睛 瞎了……”话没说完,春蚕冷声道:“真是烦人,给我清静点!”纤手一挥,发出 独门兵器天蚕丝。只见一道银光急闪。茂大鹏喉咙上出现一个窟窿,血流汩汩而出, 登时躺倒气绝身亡。 李二狗和许义安大惊失色,扑上去抱住茂大鹏大声呼唤。二狗眼见死者犹未闭 眼,便用手轻轻的抹上他的眼皮。霍然站起身来,上前两步,直瞪着春蚕,问道: “你为什么杀人,为何要杀死茂兄弟?” 春蚕鄙夷道:“谁叫他那么吵闹。一个狗奴才,死在我手上是他造化!”二狗 的拳头青筋爆绽,又问:“你还弄瞎他的眼睛,为什么?” 春蚕道:“他的狗眼想要乱看,本座就让他永远看不了东西。” 二狗全身发抖,道:“看了你几眼,你……你就把人眼睛弄瞎。你……你又不 是老母猪下崽子,有啥看不得?” 闻听此言,朱棣等哈哈大笑,连聚义堂的人也忍不住发笑。春蚕怒气渐浓,一 双妙目似要冒出火来,咬牙道:“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且让本座打发了你!” 二狗铁青着脸应道:“打就打!难道我怕你个女人不成?” 朱棣面露喜色,看了看蜡炬。蜡炬点头道:“若是燕王让这乡野小子来和春蚕 最后一战,我等也无异议。” 燕王向二狗道:“李少侠,你可愿代表本王一方出战?” 李二狗正在气头,大喝道:“拿把刀来!”王霸天抽出随从腰刀,甩手抛给二 狗。 李二狗接过单刀走下场子。春蚕冷笑道:“乡巴佬,受死吧!”天蚕丝应声从 袖中射出,直刺二狗的脑门。二狗转动手腕,恰好将天蚕丝缠绕在刀口。跟着疾步 冲上,提起拳头朝春蚕脸上打去。春蚕侧身让过,金莲上勾,转而踢向二狗的右肋。 这一脚好似飞花飘叶,悄无声息又阴狠诡诈,眼见二狗刀子在外而身前空虚,势必 难以招架……不料二狗并不躲闪,只将手腕一沉,刀柄不偏不倚正击中春蚕的脚踝。 这一招极其轻巧,就好象春蚕自己撞上去一般。 刀柄坚硬,击在踝中软骨上痛入骨髓。春蚕银牙紧咬,只得收回蚕丝,缩腿后 跃。二狗也不追击,摇头道:“母猪护崽子才咬人,你这女人平白无故的也乱踢乱 打,简直比猪猡发疯还难缠!” 春蚕大怒,脚上虽疼痛,胸中怒火难抑,当下返身又扑了过去。纤纤十指森然 屈伸,势如苍鹰搏。李二狗正要还招,忽见春蚕双袖急抖,天蚕丝猛地迎面飞来。 二狗暗想“这女人怎么跟蜘蛛屁股似的,老是到处乱吐飞丝。”心念微动,单刀在 身前划了圈子,登时将蚕丝全缠绕在刀身。春蚕暗喜,寻思道“臭小子,这回你可 着了我的道了!”潜运功力,手上加劲急拉,想将二狗的单刀夺下。众人都看出李 二狗脚步虚浮,身无内功,如何能抵挡得住春蚕扬名江湖的“大悲咒”神功? 就见李二狗站立不稳,被拉的合身腾跃而起,向春蚕这边飞了过来。春蚕正感 得计,忽见二狗单刀翻转,忽地照直朝她头上劈砍。此招顺势而为,看似随意,却 又巧到了极点。春蚕无从招架,惊骇之下只得眼睁睁看着刀锋砍到。 众人失声惊呼,都料春蚕定然血溅当场。谁知李二狗单刀再次翻转,侧过刀身, “啪”地重重的摁在春蚕脑门上,跟着借力后跃丈余,稳稳站住身子,道:“你若 是肯料理茂兄弟的后事,给家小有个交代,也就罢了。我是不会杀人的。” 众人哑口无言,暗想大悲咒与天蚕丝乃是上乘武学,春蚕更是江湖上的顶尖高 手,便是崆峒峨嵋等掌门也难出其右,怎地被一个乡下少年就这般轻易的破解?莫 非其中有诈? 春蚕头晕脑胀,双眉之间既红且肿。眼见众人神色惊疑,都呆呆地盯着她。春 蚕羞恼交集,厉声道:“狗贼,我跟你拼了!”说罢腾身飞跃,双袖凌空飞舞,蚕 丝漫天飘散,立时将二狗笼罩其中。 李二狗吓了一跳,失声叫道:“啊呀!蜘蛛精来了!”心下不敢大意,手腕快 速转动,使出剔肉挑筋地手法。只见寒光夺目,单刀上下翻飞,登时将蚕丝搅作一 团。跟着挺刀疾进,霍地刺中春蚕胸口。刀尖被蚕丝严严实实的裹住,倒也没有刺 穿肌肤。但春蚕从半空中猛撞到单刀上,力道之猛如铁锤击胸,当即全身麻痹,软 绵绵的瘫倒在地。 朱棣站身起来,拍手大笑道:“李少侠用刀如神,当真世间少有啊!”这时过 来两个人扶起春蚕。喘息了好半天,她才站直身子,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目光中 尽是怨毒疑惧,朝李二狗道:“你究竟是何人?怎能破解我大悲咒神功?” 二狗摇头道:“什么大杯粥,小杯粥。你若是能留下些钱财,让茂兄弟家小下 半辈子有口饭吃,咱们也就算了。我……我叫李二狗,是杀猪的,从来都说话作数!” 春蚕脸色惨白,恨恨地道:“杀猪的?阁下的武功高强,怎地出言羞辱?你带 着逍遥帮的铜牌,却又不承认是帮中之人,藏头缩尾,真叫天下英雄耻笑。” 二狗不知她在说什么,口中只是絮絮叨叨,翻来覆去的要钱。 这时候,蜡炬大声道:“燕王当真福星高照,处处都有高人相助。不过若是空 手而回,在下实在难以交待……” 朱棣脸色沉沉,道:“赌赛都输了,你还有什么赐教?” 蜡炬笑道:“虽然燕王胜出了两场,但我们不敢就如此罢手。纵然言而无信, 仗着人多势众,还是要将燕王的首级带回去。”听到这话,朱棣哼了一声,心头不 禁焦急万分。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