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马威 云头集经过几天折腾,渐渐安稳下来,留下来的自然是走不得,自然也有血性 的,这一点,藤熊还做得到。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不大。 夹谷究在屋子里对着火炉,手执一块熊皮试抹着霜啼刀。五天了吧,沉默的三 众该开口了,他明白三众一向的手段,一击必中是信条,雷霆万钧的打击是贯彻这 个信条,做为三众顶尖的杀手,他早已习惯,如今令他多少困惑的是,他要颠覆这 个曾经信仰的信条,有种说不出来的自嘲意味。 这时飙子派来个手下,唤他去堂口,他收了刀便随着去了。一进堂口,五个面 生的壮汉正围着飙子,飙子唬着脸,转头看了一眼夹谷究,道:“兄弟,你单身匹 马不是个事儿,这几个人都交给你了。”说罢,冲那五人喝道:“今后你们的命就 是他的!叫夹谷大哥!” 那五个壮汉齐齐甩开熊皮长袄,单膝跪下、抱拳朗声道:“拜见主子!” 夹谷究伸手扶起,冷了一眼飙子,道:“你是怕我被人豁了?” 飙子对着夹谷究沉不下脸子,咧嘴嘿嘿笑道:“打仗拼命哪是一个人的事啊, 你问问他们,唤他们来是干啥的!” 其中一人上前道:“我们兄弟五人是给主子扛刀的!水里火里都随着主子!” 夹谷究心内一叹,这场仗可是与三众对阵,这五个人说好听是扛刀,说不好听 就是挨刀的,飙子怎能想到做为一个杀手,单身匹马才是最安全的呢,他又看了看 这五人,各个面相奇伟,年不在三十,一个个透着青春的猛劲,那脸上,都充盈着 对生命的真诚与热情,烧得他心里直难受,他们和大土是一样的,都是汉子!他能 看出来。 夹谷究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头,硬实,他笑了笑,向堂外喝道:“大土!” 永远不离开夹谷究十丈远的大土晃着膀子走了进来,夹谷究道:“这五位兄弟 做为亲卫,直接由你负责,他们有一点毛病,我就找你算帐!” 大土也不吭声,憨憨地点了点头,一挥手带他们出去了,这时飙子道:“说正 经的,藤老大刚才使人来递话,说要把襟头里周围的过街走巷用大石和木头垒上, 做为最后的区域防守,格老子地,我看着心直凉!” 夹谷究摇了摇头,道:“藤熊这么做也是一片死志,相反可以提醒儿郎知耻奋 战,说不定是件好事,只是做法不妥。”说完来到窗前,指了指窗外大雪,道: “你看这天气,只要把雪垒起来,用水浇透,片刻工夫便可冻成冰墙,你要多高要 多厚都可以。” 飙子一拍脑袋,大声称奇、道:“这是个好办法,我这便去叫人给他递话!” 夹谷究笑了笑,道:“这是天给的,利用好了事半功倍,另外,你可使人多筹 集些胡椒粉,用火药和着胡椒粉装在小薄袋里一起扎在箭头上,等兵来了,就有好 看的了。” 飙子听罢呆呆地盯着夹谷究,喃喃道:“你他妈的鬼点子真多啊……这要害了 眼睛……啥仗也打不得啊……” 夹谷究笑道:“你还不傻啊,另外,我现在要去鬼松林,你派五十个弓弩好手 守在墙头,再派五十个精锐武士在闸口接应我,切记!不见我回来,怎么都不可以 出来寻我!” 飙子再愣!讶道:“你要做甚?” 夹谷究一拍霜啼刀,道:“来个下马威!” 杀者,诡其道,无所不用其极,夹谷究昔日能坐上三众头号交椅,就一个字, 狠。 若论杀人,他是中原难寻的高手,他那寻找敌手身体、精神、甚至意志等破绽 的功夫,实无第二人可想。 这刻,夹谷究一身轻便紧身的白色武士服,满身暗袭行头,配着大雪深寒,消 失在闸口墙门外…… 踏雪无痕、双腿在极限中的机动伸展,在耳边狂吼的流体雪寒,几乎唤回了夹 谷究心底的另一个人……霜冷。 霜冷是个没表情的人,宝月喜欢,她说……他的心是热的……我就像他刀柄的 白缨绫……抖在他心里…… “噗!” 夹谷究被树上斗大的落雪扑了满脸! 他蓦地伏在雪地上,身子一沉,直融进雪中…… 不能想这些,他对自己说,他已不再是霜冷了…… 我是夹谷究,我现在要杀人,我现在为好兄弟的命活着,我不认识霜冷,我也 不认识……宝月……不认识…… “沙……” “沙……” 踏雪声来,小心而谨慎,一流的刀手,夹谷究抛开妄念,他知道这几个人来的 很好,他实在憋了很久了…… 一字型排队的七个武士就算面对云头集这外焦里困的敌手,也没放松他们从骨 子里保持的江湖警惕,他们是一流的,只可惜碰上了不该碰的人,在前四个过去后, 夹谷究蓦地蹲起身子,闪出一把短刃捅进第五人的左肋,顺势直扎进心房,同时间! 另一手甩出霜啼刀掷去!透过第六人的身子直将第七人钉在树上!随后排出千针, 后四人连喊都来不及便纳头载倒…… “呼……”夹谷究透过呵气的白雾,起身悄然地收拢他们的尸体,找了个雪地 的凹口,叠着埋了去,又折了松树枝扫了雪,将尸体藏好。然后一把拾起霜啼刀往 林内纵深飞去。不片刻,又一排小队走来,夹谷究翻身上树,倒勾身子凌于半空, 小队在他身下走过,到最后一个时,他用两脚尖死抠住树叉,放下大半个身子,双 手一把拍住那人的脑袋顺势一扭,脖骨尽断,悄然无声,他下了树,轻轻放下尸体, 默默跟在那六个人身后,一个一个抹着脖子,当抹过最后一人时,身后又响起脚步 声,夹谷究闪身躲在树后,一排七人的小队走来,立时发现了满地死尸,为首的一 个手掐嘴口,刚要放哨,蓦地脖喉一紧,被钢针扎得声也发不出来,其余六人大喝 一声!拔出配刀围住夹谷究! 夹谷究冷漠地横刀胸前,顺势借右手腕力将霜啼刀放下斜指雪地,雪飘飞过, 静立中千钧一发。 间中武士二人举刀劈来,夹谷究眼未抬,刀已出,卷过漫天雪浪,直切过二人 的身子,刀毕,血溅。 剩四武士,围圈步过,逐个找寻夹谷究弱点。 可祖宗就是祖宗,一声狂喝!一武士尖刀突刺而出!另一人从后斜劈而下!夹 谷究旋身避过来刺,刀指天,刀柄猛磕此人后脑,又借力刺后,透过身后武士的胸 骨,那武士刀未下,嘟着嘴冒血泡,不能置信地盯着夹谷究,夹谷究纳着头,闭目 狠压霜啼刀,刀身吭哧吭哧地在胸腔中下豁着,武士眼泛白,大口吐血豁毙。 剩一武士,眼中泛狂!泛着泪水来劈! 夹谷究身未转,向后甩出短刃,正钉武士眉间! 风雪渐大,一片一片的乌白之云像流水般不停排过,晃得鬼松林阴一场晴一场 …… 夹谷究转头望去,大山已被死去武士的狂喝震动,他已听到成百上千的狂杀声, 可这,并不见得是坏事,这声音中,有喊杀的不假,也有护主的,夹谷究爱听护主 的声音,他能知道他们主在在哪儿…… 好事啊…… 夹谷究连砍数队,却突然消失在寻兵搜寻之中,就像鬼一样了无踪影,满山喊 杀,却无敌踪,在中原第一杀手的眼中,一切人等都像小丑一般。 羽成梁今天一早,就爱得瑟,他以为是害了风寒,可是帐内火把无数,炉火正 浓,酒肉俱全,他本不该风寒的,可是就止不住,他大儿子羽唐亭从昨个儿起便三 番五次地来帐催他出兵,可他心里总是不净,其实自己事自己明白,他经历苍桑, 怎会不知三众的目的,这人啊,时事所然,不甘心的也没办法。 那帐前焦匆的脚步声,让他想起藤大菜刀昔日在鬼松林里头斩杀马贼的情景, 那年,他俩人还是并肩的齐头,风里雨里为的是啥,为的是一个太平,和气发财有 啥不好呢,可惜了,云头云尾这两旗,是几十年易主的冤孽啊…… 风起……雪花飘了进来…… 羽成梁眯着眼看不清雪霜,他只在迷朦中看到一个白衣的武士像条蛟龙般罩来 …… 夹谷究刀随意走!直取羽成梁的脑袋!蓦然间心下一凉!他猛地翻身躲去!一 道刀气扯烂了他的胸前衣服!直将他逼了数步! 范奇藤鬼魅般出现在他眼前!长刀如蜂般窝出!夹谷究只觉皮肤像被针戳般疼 痛!猛一咬牙震下刀气!霜啼刀在身子猛旋的带前下,抖起狂猛的雪吟打下而上! 直撩开去! 两人均闷哼一声!吹过两旁! 这时!一流妖火闪显而出!伴着阵阵尖响在夹谷究身后雨点般洒来! 好!夹谷究最怕的就是这厮不肯出来而躲在暗处!琼州达宗! 没有任何一刻比目下更凶险的了,夹谷究心内明白,这二人联手之功,比之单 挑刻逅渡更加可怕!可这是兴奋点!是让夹谷究爆发最大力量的时机!他好久好久 都没陷入此等凶险之中了! 范奇藤的快!达宗的惑!刀剑如盲非盲地洒了开来!间中暗器飞渐!直闪的羽 成梁眼花缭乱,可心内的清澈却出乎他的意料,那三人的拼斗像旋涡般要将他卷进 去似的,帐内劲气飞腾,帐外却毫不动情…… “妈的!这是什么道理!呜!” 霜啼刀深深戳进羽成梁的脖子!他终看清了三人的最后动作!那也是他最后一 眼看清人世而悟清人世的一眼…… “呵……”羽成梁豁着喉咙,却不住伸着脑袋,想抓住夹谷究,可抓也抓不住, 他气恼地唯有一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噗!” 鲜血飞溅!羽成梁的脑袋提在了夹谷究手中,他转身看了看范奇藤和达宗,道 :“真是好圈套,是么?” 范奇藤压了压斗笠,嘶哑道:“他本无用处,霜冷殿下。” 夹谷究只觉嘴中微甜,玄又强压下血腥,落刀举头直冲往帐外!一阵兵哀士亡 的声音过后,夹谷究没进鬼松林…… 范奇藤和达宗面面相觑……蓦地同时吐出血水!双双倒地而亡…… 羽成梁的脑袋在夹谷究手中颠动着…… 那一刻……他看到了什么呢…… 是死的甘愿吧…… 没有一个人能将刀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呢…… 范奇藤的快有错么?却狠狠扎进了达宗的心脏,那是夹谷究身领神会的前招, 他巧妙的避过范奇藤的长刀,顺势一肘磕碎了范奇藤的胸骨,就这么简单地要了两 大高手的命,可这一切似神话也好,不是神话也好,羽成梁在那一刹……认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