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神秘高手 贝晓蕾心中突然腾起一个想法:杀人灭口!只要自己能抢在许蓓蓓前面找到那 个唯一在望亭岛附近江面看到自己和钱雪梅的渔夫,并且杀了他,许蓓蓓就是怀疑 到自己也查无实据,即使有其它证物也不行。 只是当初杀定宁王一是迫于无奈,二是死里偷生,实属情有可缘,内心深处是 肯定自己的行为。但如果这次杀渔夫灭口,就违反了无形间为自己制定的行为标准, 因为对方毕竟是个不会武功且无辜的寻常人。恃武凌弱、乱杀好人正是她自己痛恨 的。这会给自己的心灵留下阴影,影响到今后武学境界的提高。 脑海中突然闪过苏谷主的话语:成大事者,就要不拘小节、不择手段。 牺牲一个渔夫,就可以为自己重振南海剑派,阻止紫轩门称霸江湖腾出时间和 机会,否则只有在事情败露后亡命江湖,或是……。杀了许蓓蓓! 这样分析起来似乎杀渔夫是正确的,可是这位渔夫与世无争,紫轩门称霸与他 何关?他的家人与南海剑派又有何关?为什么要白白失去一位亲人呢?自己有什么 权利可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呢? 贝晓蕾边策马狂奔,边苦苦思考,脸上阴睛不定,直至中午到达落马镇打尖时 也没想好究竟怎么办。 朱公子早看出小姑娘好象有很重的心事,而且与许蓓蓓的到来有关,只是一时 想不出其中有什么联系。他知道她的脾气,如果不想说,不管怎么问也没用。所以 一路上只管带路,细心照顾。 至日落时分,朱公子喝住双马,以手指前方山脉道:“晓蕾,过了那道河就是 小合山,山脚下是来福镇。” 贝晓蕾收拾起纷乱的心情,打起精神道:“你的手下怎么说的?双修是在小镇 中还是在山里?” 朱公子道:“据说双修昨天和黄山剑派的人交过手,男修罗受了点伤,晚上女 修罗到药店买药,然后就进入了镇边近山的泰荣客店。黄山、天山的人好象没有发 现他们两人的行踪,还在山上搜索。” 贝晓蕾听了默不作声,咬着嘴唇盯着远方。 朱公子奇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你怀疑我们的消息不准确?” 贝晓蕾道:“你和双修交过手,你认为他们的实力如何?” “如果一对一,我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特别是那个可能是你师姐的女修罗。 我们那次是占了群斗的光,而且有唐清的暗器在旁边候着。” “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黄山、天山能出动多少高手?燕公子、陈思维没来吧? 怎么就能让群战经验丰富的男修罗受伤?” “黑暗之中交手,围攻之下在所难免,说不定天山有暗器高手呢。” 贝晓蕾笑了笑,脸上又露出惯有的自信:“可是就算他们负伤,以他们的处境, 身上怎么会连伤药都没有呢?要知道负伤之后到药店买药,就是暴露行踪了。” 朱公子想想也是,遂道:“如果你觉得不放心,我们可以趁天黑悄悄潜入客店。” 贝晓蕾看看他:“你就带折扇?难道你没有一件乘手的兵器?” 朱公子苦笑道:“家师素以掌法著称,做弟子的武学修为当然不能如师傅般空 手对白刃,所以才用折扇助力。” 两人见天色还早,找个隐蔽处坐下吃干粮、打坐休息,准备晚上的行动。 天色一分分暗了下来,渐渐,已经看不见不远处的小合山,只有小镇上还隐约 透出两三点微弱的灯光。 朱公子起身道:“行动!” 贝晓蕾将身上衣裙飘带系好,下意识地摸摸剑道:“我总觉得今晚要有一场恶 战。” 朱公子听了心头一懔:“我相信你的直觉,女人的直觉很灵的。但是我们现在 没有别的选择。” 贝晓蕾嗔道:“你听明白了,我可不是女人!我还是女孩子!” 两人在黑暗中行了七八里,因为不熟悉地形,都走得踉踉跄跄,很不顺利。 借着极其暗淡的星光,两人终于来到泰荣客店外墙下。整个客店静悄悄的,只 有偶尔传出的呼噜声和马吃草的声音。 朱公子做个手势,两人轻轻纵起越过院墙。 刚一落地,就有人低喝一声:“结阵!”四周人影攒动,漆黑之中只有剑光闪 现。 朱公子低叫道:“果然有诈。”眼见墙上似乎都布有不少人,两人背靠背站在 中央,紧张地思考对策。 贝晓蕾已经从刚才那一声中听出是天山弟子鲍剑凡的声音,心中暗道这家伙伤 势倒恢复得快,当初自己还是下手太轻了,让他又能有机会出来乱蹦乱跳。瞧这阵 势起码有二十多人,其中必定有天山几大弟子,还有黄山剑派的几个总管。尽管自 己自从服用翠玉龙果后功力大增,武学境界更上层楼,可是对付这些实力超群的高 手围攻难度不小。既然今晚已经摆明是个陷阱,那么最可怕的就是燕公子、陈思维 也在其中,若是这样,可就凶多吉少了。 如果黄山剑派更是通过紫轩门要求唐镜参加这次战斗,只要唐镜手持暗器站在 院墙上伺机行动,自己和朱公子九死一生,必败无疑。 闪念之间,双方已经动起了手。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判断出东面的 人实力较弱,而鲍剑凡所在的西面攻势最强。当下彼此一配合,朱公子折扇圈住攻 来的武器,贝晓蕾持剑化出千万颗星茫,闪电般切入东面阵势中。这边的五六个人 一阵慌乱,匆忙中无法形成攻击阵型,组织起有效的围攻。得此契机,她下手毫不 留情,招招见血,剑剑中敌,务求一招见效。 朱公子且战且退,想与她会合。这时南北两个方位的黑衣人拥过来切断了两人 的联系。两人顿时被分割包围。 此时黄山剑派的几大总管和天山鲍剑凡都围在贝晓蕾周围咬牙切齿地放手猛攻, 他们都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泄出心中的忿恨。只是盛怒之下,在配合上不够默契, 加之贝晓蕾对他们的路数有点了解,应付起来不十分吃力。相比之下,围攻朱公子 的人实力弱了不少,饶是这样,朱公子这边还是险相环生,凶险无比。 自从服用了翠玉龙果发生效力后,这是贝晓蕾第一次遭遇艰苦的战斗,交手之 中已经发觉自己的武学较以前有明显的进步。上次与黄山剑派几大总管交手时觉得 他们的剑法轻灵有余,凶猛不足,天山鲍剑凡则是攻势很盛,后劲不够,现在看起 来,几个总管的剑路并不轻灵,招数间滞停太多,而鲍剑凡攻势中有不少漏洞,有 的剑招使得过于勉强。 以她此时的实力,可以在瞬间击倒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是担心会激起对手更 大的怒火,同时顾忌到朱公子还有苦战,只好隐而不发。 几十个回合过后,贝晓蕾这边已经移到了院墙下。心中一闪念,如果能纵身跳 出去,不但可以迫得更多的人追自己从而缓解朱公子的压力,而且在空旷处能最大 程度地发挥自己快剑的优势。想到这儿,她觅得机会,连续攻出二十多剑,只听得 “啊呀”几声惨叫,有三个受伤倒在地上。趁着他们分神间,贝晓蕾深提一口气, 轻盈地纵到院墙上。 脚尚未落下,蓦地一股强大无比的杀气,带着奇异的漩劲铺天盖地地拥过来。 这感觉仿佛是六月酷暑天突然进入气可凝冰的冰窖一样,又好象是从万丈悬崖 上突然倒栽下来。 这等威猛的杀机和势不可挡的气势,竟是贝晓蕾出道江湖后从未遇过的。 剑气凌厉强如黄山剑派掌门陈祖然,没有这种夺人心魄的气势; 杀人无数凶猛如“全身是刀”赵蔚华,没有这种利如刀割的杀机; 就是面对自己的师傅,也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深不可测的可怕心理。 最可怕的是,那股奇异得使人晕眩的漩劲仿佛要将人活生生撕裂成两半一样, 同时在漩涡中心隐隐生出一股吸劲,将贝晓蕾向莫名的深处拉扯。 贝晓蕾发觉自己在一瞬间全身无力可借,可力可生,心中生起种绝望的感觉, 这种感觉只有在脱力后面对力大无比的定宁王赤身裸体地逼上来时有过。身体已经 根本不听使唤,只能绝望地听命运的安排。 就在将坠欲坠的一瞬间,周身上下突然拥出一股神奇的力量,使她身体一轻, 贝晓蕾心中一喜,自然而然地运起落雁诀向左侧一闪,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化解了 对方那股强大的漩力。 脚尖着力后她才发现院墙外十步处站着一个周身黑袍的蒙面人,双手负在身后 背对着她。在夜幕之中,仿佛与天地浑为奇妙一体,不可分割,静静地散发出死亡 的威胁。贝晓蕾勉强压住翻腾的血气,心中明白这才是今晚真正的陷阱,刚才的围 攻只是前奏,是为了自己落入这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而做的辅垫。只是没想对手实力 这样强大,在这么远的地方居然能给自己致命一击,幸亏翠玉龙果的灵效在关键时 刻显出奇效,不然就算二个月前的自己竭尽全力,也无法挡过他刚才一击。 此时贝晓蕾的处境极度为尴尬,刚才黑袍蒙面人的致命一击正好处在她新力未 生、旧力已尽的时候,虽然依仗翠玉龙果的灵力躲过一劫,但重击之下经脉受伤不 小,那股漩力已有一小股侵入内息,还在上下乱窜,使得气息紊杂混乱。而她背对 着院内那些家伙,极有可能要被从身后偷袭。偏偏那个强大的黑袍蒙面人的气场已 经控制了整个局面,令她无法动弹,稍一动就会露出破绽导致他再发出致命一击。 若是现在能落下院墙在平地上面对着他可能情况要好些,可是强如这种级别的 高手当然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耳边传来朱公子的闷哼声,不要说,一定是在围攻中受了伤,以他的性格若是 轻伤是不可能出声的。这时离她出剑伤人、强行上墙到被偷袭受伤不过稍纵即逝的 工夫。贝晓蕾一咬牙,迅速分析了眼下的形势,觉得不能拖下去,于是暗暗打定主 意。 贝晓蕾娇叱一声,身体凭空向后平退一尺,正好闪过从院内攻来的四支长剑。 与此同时黑袍蒙面人双手一扬,一股浑厚诡异的力道如闪电般强硬地穿过她双手结 成的屏障,重重击在她右肩上,饶是贝晓蕾早有准备已经在半空中侧转过身体,同 时以全部的内力护在右肩,还是被这雷霆一击打得眼冒金星,全身力道焕散,整个 右半个身子全然没了知觉。 朱公子是聪明之人,见得贝晓蕾不顾生死往自己这边飞来顿时明白了她的苦心, 不顾身边三四件兵器打在身上,强行飞跃至半空接住贝晓蕾,并借那股巨大的冲击 力跳至西边院墙上,转眼间已消逝在茫茫黑幕中。 院内十几个人立刻也跟了上去,可是外面漆黑一片,客店又紧挨着山,地形复 杂,要想找到两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鲍剑凡等人只得齐齐叹息,恨自己错过了这难 得的复仇好机会。再回头看那黑袍蒙面人,早就无影无踪,好象这个人根本没有出 现过一样。 朱公子气喘吁吁地找了个偏静的地方,将已经昏迷的贝晓蕾轻轻放下,也一屁 股累坐下来。这时才发现衣服早被鲜血染红,身上少说也有十七八道伤口。暗暗咒 骂了一声,再看贝晓蕾,虽说没有外伤,可脸色惨白,气息微弱,显然是最后所捱 的一下的重创。一时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救她,只好自己先包扎伤口,静观其变。 过了半响,贝晓蕾低低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眼。 朱公子忙问:“怎么样?受伤重不重?” 她并不回答,又闭上眼,默默运玄功查看内伤。谁知这口气怎么也提不起,心 中一烦燥,又觉得头昏眼花,胸口象是压了场大石头,忍不住“哇”吐出一口鲜血。 朱公子大惊失色,须知练武之人最忌讳吐血,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忙大叫道 :“晓蕾,你要挺住,过了今夜就没事了。” 贝晓蕾紧闭双眼喃喃道:“水……。水。” 朱公子道:“晓蕾,现在你身受重伤,不能喝水,否则伤势更重。” 贝晓蕾摇摇头,歇息了会儿道:“找……竹根和……。水来。” 朱公子虽然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知道这肯定对她的伤有好处,急忙到附近寻 找。贝晓蕾用左手到贴身的小皮囊中掐了一小段翠玉龙果根茎,这个极简单的动作 竟做了好长时间,中途还休息了好几次,心中一阵伤感,觉得此役的战败真是窝囊 无比。既不知对手是谁,又不知对方的武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交手就莫名其妙地 惨败下来。 过了好半天,朱公子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手中拿了一株竹根。他原本也受了 不少伤,加之漆黑一片,想找竹根谈何容易。只好一棵树一棵树地摸,最后才找到 竹子,挖掘时又费了不少劲。恐怕传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堂堂的飞天派少帮主挖一 棵竹子居然会眼冒金星,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看到他那付狼狈样,贝晓蕾连笑的力都没有了,只静静地让他休息了会儿,才 道:“生火。” 又折腾了好半天,朱公子将煮成的汤为她一口口地喂下去。贝晓蕾再提气运功, 这回才一次性成功,真气回转正常,将周身查看了一遍,发现全身经脉已被震伤十 之八九,若不是翠玉龙果的灵力护着,只怕当时就命丧黄泉。右肩虽然有了一点知 觉,只是剧痛,根本提不起来。贝晓蕾暗中担心里面骨骼是否受了伤。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打坐运功调息疗伤。至天色微明,不约而同地醒来相顾一 笑。两人同时想张嘴说话,贝晓蕾笑笑道:“你先说。” 朱公子急忙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有了起色,但今天还没法正常活动,估计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轻吁一口气,朱公子道:“没有大问题就好,我没什么说的了,你说吧。” 贝晓蕾妙目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心中一阵感动。激战之后本有许多问题和难点 要分析和研究,谁知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一夜工夫只是惦记着自己的伤,这怎能 不让少女的心扉被轻轻叩响。 “你怎么想到我会拚死受那人一击而借力逃跑的?如果那时你想不到这一点, 那我们都完了。” 朱公子埋怨道:“可惜你低估了那个人的实力,对吗?你根本没想到会被他一 击之下全身散功,差点没命。” “可是那种情况下不这样冒险还有选择吗?我已经受伤不轻,再与他对峙下去 情况可能更遭。” 朱公子无奈道:“的确如此,只是我希望下次你不能再这样冒险了。” 贝晓蕾撇撇嘴:“你猜,当今江湖中能一招将我打成重伤的有几个人?” 朱公子习惯性地想起身说话,才动一动就疼歪了嘴,只得坐在地上道:“昨晚 我没有看到那个人,真是可惜。不然从他的身高、出手的动作至少能猜出几分。” “你听说过双手能发出漩力的武功吗?” “没有。但是武功到了很高的程度,一通百通。这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平时真 实的路数。” 贝晓蕾再想说什么,心中又一阵烦闷,头昏脑胀,只得休息了会儿,才道: “你数数看,武功有如此高的到底有多少?” 朱公子沉吟一声道:“不超过十个。老实说,近十年来,江湖中出现的新一代 高手,所谓江湖四公子算是稍稍突出。但包括我在内,可能只有排在首位的宇公子 的实力才能与你一拚,我和唐台、燕公子现在都不是你的对手。”稍稍顿了一下, 为自己故意没有提温和而有些惭愧。 贝晓蕾笑道:“评价公允,咳咳咳咳咳,不偏不倚。” “你少说一点风凉话了。上代高手,无非是十几个江湖大门派的掌门人颇具实 力,其中又数十年前评出的五大门派掌门更高一筹,可以说是深不可测。少林掌门 与你无怨无仇,更不会出手相助黄山天山,可能排除。武当、黄山、天山掌门都是 著名剑客,掌法不至于高得让你差点一招毙命。我师傅倒是以掌法制敌,可已经走 火入魔八年,也不可能。其它就是唐门、排帮等少数几人。” 贝晓蕾想了会儿道:“你漏了一个,紫轩门!那才是深不可测的组织。” “我想过,可是紫轩门的汪天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江湖,目前你对他毕竟没 有构成什么威胁,不至于为你而暴露于江湖。” 贝晓蕾暗忖道,这话本来是对的,可是自从与苏谷主交谈后好象就站到了紫轩 门的对立面。莫非汪天洋在神秘谷也有卧底,已经知道自己与苏谷主的约定? 回想起来,这个黑袍蒙面人总共只出手了两次,一次是暗中偷袭,使自己受到 内伤,第二次是正面出手,那股凶猛强大的漩力辅天盖地,根本无从抵挡,只得硬 生生受了一击。这样看来,即使自己状态最佳的时候公平与他交手,也是凶多吉少。 自己能和朱公子平安逃脱,既是黑暗之中不便搜索,也是因为黑袍蒙面人自信 那一击绝对可以使自己毙命而没有追杀,否则以他的武功两人根本逃不出。 故意放风合欢双修在小合山遭到围剿,这是知道贝晓蕾与唐煦的关系而布下的 陷阱。有意选择在客店的院落内围攻,这是推测贝晓蕾一定会择路跃出院墙外作战, 从而躲在外面偷袭。 此人对自己的了解很深,而且掌握了她出手的路数和习惯,可是却一直没有露 过面,这才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此人不单是思虑长远,而且计划周详、布局有方,甚至故意安排鲍剑凡等人从 西面进攻将她有意逼至东面这种细节都考虑好了,可见这不是一般的江湖豪杰。 这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这个神秘高手究竟是谁?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