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悲痛欲绝 “呜哇哇!!――”一声凄厉的惨嚎淹没在冷酷森寒的剑气中,就如同一只厉 鬼被阎王收了魂魄一般。 群雄饶是惯经阵仗,但如今亲眼目睹父子相残的剧烈惨状,身上的寒栗子也不 禁鼓得像蚕虫。沈岚更是吓得花枝乱颤,虽然马先元是他最痛恨的男人,但眼前的 一个人,已被炸得血花溅射,皮肉纷飞,一块一块的四处散落,肠子、胃、心,分 得清清楚楚,一颗头颅轱辘辘滚到三丈开外。宋怡龙连忙捂住她的眼睛,将她紧拥 入怀。 前方赤松宫主大殿的石柱迅速龟烈,细碎砂石不住跳脱飞散,眨眼之间如蛇般 游出无数条巨裂,轰的一声巨响,支离破碎,倒塌下去,众人连忙避开。沈守富心 下悱然,向大殿作了一揖,可喜的是,大殿虽毁,黄大仙的神像却安然无恙,屹立 于碎石乱砾中。 尘烟之中,马运筹劲暴肌肉的身躯露了出来,他紧握剑柄,剑尖朝地,一双眼 睛大如铜铃,几欲凸出眶外,便如厉鬼僵尸一般。 他狂笑道:“沈守富,我杀了你的亲生儿子,你突然失去脐带相连、最亲最爱 的人,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一定大大超出你的心理承受极限!哈哈哈哈!”狞笑 之态,犹似吃人心脏的魔王。 沈守富尚未答话,沈岚却插口道:“马门主,你看错了,也想错了,我和马先 元,根本就不是兄妹,我是骗你的。”马运筹还剑入鞘,冷笑道:“胡说,滴血认 亲,亲血相溶,你们明明是亲兄妹!” 沈岚摇了摇头,道:“你儿子其实已经变成一个吸血鬼,受玉蝴蝶的控制,大 凡吸血鬼,身上的血可以和任何一人的血相溶。”马运筹听在耳里,登时直如被人 用鞭子猛抽一下,又惊又痛,道:“我不信!” 沈岚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查看马先元的嘴巴。” 马运筹连忙跑过去提起马先元的脑袋,橇开他的嘴巴,果然露出两颗长长的狼 牙,闪着寒光。 马运筹惨叫一声,仿佛被人用一条铁棍直戳心脏,痛得天昏地暗,抚着发烫的 额头,道:“我杀了我儿,我亲手杀了我儿啊!”把儿子的头颅提到胡凯的面前, 问道:“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我的儿子?”这颗头血肉模糊,连五官都辨不清,胡 凯吓得连忙避开,道:“你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马运筹又把儿子的头颅提到摩天剑的面前,喝道:“说,他不是我儿子,快说!” 血腥味直冲鼻尖,摩天剑看得惊骇心悸,连忙后退。 马运筹把儿子的头颅高高举起,对着苍白的月亮,像一匹孤单的狼,吼道: “苍天啊!谁能告诉我,他不是我儿!” 他如发疯中魔一般,对周遭的无数敌人恍若不见,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朝山下 走去,驼着背,单薄的背影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说不出的苍凉,嘴里犹是念叨: “我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徐志戈看得直摇头,他的计谋造成这样的结局,也是大出他所料之外。 唯一的对手被除掉,沈守富终于如愿以偿,问道:“岚儿,你怎么知道马先元 是吸血鬼?”沈岚拿出那张纸条,递给爹,道:“你看,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沈守富看罢,问道:“这纸条是谁给你的?”沈岚道:“女儿也不太清楚,多半是 碎心剑客吧!能在群雄数百双眼睛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交给我,普天之大,也只 有他这种人中之龙才具备这种本领!” 沈守富见女儿公然称赞碎心剑客,大怒道:“岂有此理!”骈指点了沈岚的 “天鼎”穴,沈岚便动弹不得,大叫:“爹,你干什么?”沈守富喝道:“来人啊, 把小姐带下去,关在闺房里,任何人也不许见她!” 宋怡龙叫道:“沈宫主……”沈守富目光如刀,逼视过来,直像要看透他的心 思一般,道:“你住口,别指望吴仁道傻了,马先元死了,我就会把岚儿嫁给你!” 徐志戈也想劝说,但一想是人家的家事,自己如何插得上嘴,嘴唇动了动,还是忍 了下来。 宋怡龙看着沈岚哭喊着被带下去,当着她爹的面,又不能公然对抗,周身如被 万蚁咬噬,痛不欲生。 突然听得山脚下号角吹响,顿时杀声震天,群雄俱都环目四望,手迅速按上剑 柄,肘弯悬起。沈守富大惊道:“有敌人来侵犯!”一阵狂风吹过,一个人影便立 在眼前,衣襟飘扬,正是赤松宫三大旗主之一的狂风,道:“禀宫主,大事不好, 有敌人攻上山来了!” 沈守富道:“来者何人?”狂风道:“一共有百十来名东洋武士,冲上山来, 不由分说,见人就砍,我们三旗弟子正在拼命抵抗!”沈守富道:“东洋武士一直 觊觎我中国武林,如今我们齐聚一堂,他们正好借机将我等一举灭掉,眼下情势危 急,诸位必须团结一心,共同抗敌。”群雄齐声呼喝:“谨听盟主号令!” 沈守富喝道:“好!崆峒派守住石照壁,华山派守住石牌楼,泰山派守住灵官 殿,恒山派守住钟楼,点苍派守住祭坛,天山派守住鼓楼,大殿之位由在下镇守, 少林派守住三清殿,武当派守住祈仙殿,四环御敌由本宫三大旗抵抗……”指挥若 定,分派明了各派职责,忽见后院隐隐透着火光,大叫一声:“岚儿!”但此时自 己的任务是守卫大殿,怎可轻易离去,否则如何服众! 宋怡龙心里徒然升起透心的凉意,二话不说,疾向后院闺房冲去。沈守富见他 前去,心下方安。 宫女、仆子们敲锣打鼓,叫道:“起火啦,快来救火呀!”宋怡龙急向宫女打 听沈岚的闺房方位,宫女道:“前面那起火的房子就是!”宋怡龙大惊,冲到跟前, 火苗四吐,刺人皮肤。沈岚的贴身丫环正在一旁急得大哭,道:“小姐刚被关进房 里,这个人就跑来放火,可怜小姐穴道被点,动也不能动,如今还陷在火海里!公 子,你快救救她呀!” 宋怡龙手中没有宝剑,情急之下,脱下衣袍,绞扭成棒,一轮乱披风式施展开 来,冲进屋子里,披荆斩棘。火舌如噬人毒龙,四处游曳,烧得噼啪作响,宋怡龙 发了性,袍棍幻作一个巨轮,把自己裹在其中,打开下落的火柱,大叫:“岚儿, 岚儿,你在哪里!”其惊惶过度,声音已带着哭腔。 忽然,房屋的一根大梁歪倒下来,宋怡龙已被烟熏得神智不清,猝不及防,正 好砸在头上,顿时眼前一黑,软泥般瘫落下来,额头上的鲜血涔涔流出。他死也不 放弃,可是力气全失,连手掌也举不齐胸。 一张大手抄了过来,将宋怡龙横抱着出了火海,宋怡龙眯眼一看,正是徐志戈, 嘿哟一声,将他放在安全之地。宋怡龙看着两丈远的火海,感到脉络几乎要胀破体 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了起来,就要冲上前去。 徐志戈连忙将他拦腰抱住,宋怡龙哭叫道:“你放开我,我要救她!”徐志戈 心中洇湿,道:“火势太大,你冲进去也会没命的!”宋怡龙的理智已被情感冲化, 吼道:“你不要管我,我死也不关你的事!”横肘一拳,打向徐志戈的小腹。 徐志戈躲也不躲,他那一拳绵绵无力,打在肚腹上,如被蚊虫叮了一下。 绝望之时,突见火海之中现出一团蓝色寒光,犹如一轮明月落在火屋之中,徐 志戈看得大奇,不由放开宋怡龙。只见一名男子抱着沈岚,脚步深沉的走了出来, 他刀削似的脸庞格外冷峻,挺直的鼻梁高傲的耸立在脸上。 “碎心剑客!!”宋怡龙与徐志戈不约而同的齐声大呼。 一根大火柱蓦然砸下,落在寒光之上,顿成粉屑。沈岚吊着头,双目紧闭,显 然已被熏得气窒。两人刚走出来,后面轰然作响,火屋已倒塌,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萧春山抱着沈岚走到一块空地上平躺放下,无视宋怡龙与徐志戈的存在,将左 掌当作枕头,垫在她的颈下,右掌抵住她的胸口,灌注内力,她的胸腹间登时暖烘 一片,血气回顺,十分受用,咳出几口黑气,醒转过来。 萧春山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宋怡龙已冲上前来,扶起沈岚,沈岚睁开眼睛, 见到宋怡龙,泪珠在眼里宝石般的颤动,道:“我就知道,最危险的时候,你一定 会来救我的。”宋怡龙叹道:“我没用,是他救了你。”说罢,向萧春山一指。沈 岚又惊又喜,道:“多谢恩公。” 萧春山道:“不必客气。”一指不远处躺着的阴阳手的尸体,道:“是他放的 火,我已替你们杀了他。”宋怡龙心头一提,难怪先前都没看见阴阳手,他原来早 有预谋,圣剑门、阴阳手与东洋武士恐怕都是一伙的。 这时,沈守富已疾奔过来,见女儿没事,忙念了一声“大仙保佑”,向萧春山 瞟了一眼,冷冷的道:“你救了我的女儿,我也不会感激你!” 林秋水也站在不远处,众人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火屋,都没注意她,她这时静 静走到萧春山身边。 宋怡龙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萧春山道:“我和秋水在山下遇到很多 东洋武士,担心会对你不利,便打转过来,没想到他们的攻击速度这么快,沈姑娘 已经处在火海之中了。”宋怡龙听得百感分沓,不知所挫,碎心剑客越对他好,他 就越感到痛苦难堪承受! 蓦然土地耸动,嘣的一声,跃出两名乱波,正是庄司甚内和鸢泽甚内,二话不 说,一个剑气迅涨如飞,刺向萧春山的咽喉,一个五指并拢如刀,向他脉门切将下 来。虽然他们攻得猝不及防,但碎心剑客乃何等样人,怎容得他俩随易偷袭,冷哼 一声,手掌戳中带拍,来如闪电,去似惊风,只听得两声惨叫,两乱波便如两个肉 团打落十丈之外。 蓦然土地中又冲出一人,带着一声狂啸,萧春山回过眼时,林秋水已被风魔小 次郎扣在手上。萧春山大怒道:“声东击西,好卑鄙的手法!”风魔小次郎道: “如果不让我那两个徒弟偷袭你,我又如何能在你手上夺下林秋水!哼哼,原来你 就是碎心剑客,那次相逢,在下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啊失敬!” 萧春山眼喷燏火,喝道:“快放开她,否则你一定会死得很惨!”风魔小次郎 的手爪紧扣林秋水的咽喉,道:“套用你中国的一首诗,除魔日当午,汗滴脚下土, 谁知那龙珠,已经有了主。我的来意你应该清楚,快交出龙珠,否则我捏断她的喉 咙!” 萧春山道:“从来没有人可以威胁我!”风魔小次郎微微上翘的嘴角,显得那 么轻蔑,道:“那我就作第一个吧。”林秋水被他掐得呼吸不畅,脸如紫金,萧春 山道:“好,我把龙珠交给你,你要放了她!” 风魔小次郎笑道:“你放心,我们东洋人最讲诚信,快拿出来!”萧春山自怀 中取出龙珠,抛了出去,风魔小次郎大喜,接住之后一看,怫然作色道:“还敢耍 诈,快把真龙珠交出来!”萧春山道:“这就是真的,快放人!” 风魔小次郎大喝道:“胡说,你看这是什么!”说罢,把玉蝴蝶给他的假龙珠 拿了出来,沈守富等人一看,都是大奇,怎么会有两颗龙珠? 风魔小次郎道:“你欺我没见过龙珠!你看,这两颗珠子造得一模一样,明明 就是毒丸子,人服下之后,无药可救,穿心而死,快把真龙珠交出来!”沈守富一 听真龙珠还在萧春山身上,已被宝物冲昏了理智,哪里管林秋水的安危,忙舞掌过 来抢。 萧春山胜他如同拉朽摧枯,双掌连错,将沈守富刚猛无俦的攻势尽数吸纳,五 指拂向他眉梢的太阳穴,沈守富被对手雄厚霸道的内力直逼丹田气海,喉头一甜, 半口鲜血涌入嘴中,连退两步,将鲜血强吞回肚里。 萧春山瞪着风魔小次郎的两眼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吼道:“龙珠已给了你, 快放了她!”风魔小次郎的面皮抽了一抽,道:“谁要你的毒丸子。”一把将龙珠 抛还了他,萧春山伸手接过,风魔小次郎也是随手一抛,谁知竟把假龙珠抛还给他, 真龙珠落在自己手上,萧春山经沈守富一搅,却也不知,赶忙将龙珠收在怀里,眉 头一皱,涌上一计。 风魔小次郎道:“碎心剑客,你的冷酷无情果然名不虚传,为了龙珠,连自己 心爱女人的性命都可以不管!”林秋水乍听“自己心爱女人”等话,心中涌出无尽 的幸福,就算为他死去,也毫不畏惧,紫金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 萧春山蓦然抽出碎心剑,对着风魔小次郎寒光一晃,风魔小次郎突感眼前一片 光亮,格外刺眼,急忙闭眼,萧春山已乘机攻到,碎心剑直劈向风魔小次郎的右手, 来势锐气凌人,又快又疾,风魔小次郎如不放开林秋水,右手手臂就要被卸下! 亏得风魔小次郎应变得快,右爪连忙松开林秋水,拿她当作挡箭牌,推向萧春 山。萧春山的武功已入化境,剑招随心而发,随心而收,急忙撤剑。风魔小次郎兽 性勃发,使出十成功力,对着林秋水的后背就是一记“爆烈究极拳”,这是他最负 盛名的拳法,宛如绵里藏针,狠辣异常! 萧春山先前替宋怡龙疗伤,已元气大伤,这时的武功只有原先的七成,要想绕 身阻拦,已是鞭长莫及! 众人听得“轰”然一响,眼泪与鲜血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林秋水仰天狂喷一口鲜血,鲜血落在插髻的兰花上,将之染成血红,兰花摔落, 被风魔小次郎一脚踩得粉碎! 林秋水张开双臂,柳枝般娇弱的身躯扑倒在萧春山的怀里,这时,已如纸片般 单薄。 萧春山的脑中同时轰然作响,眼前一片漆黑,好像这个世界已被风魔小次郎这 一拳打破、打穿,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狂喷而出! 他静静的把林秋水接过,轻轻放在石地上,抹去她唇角的血丝和她眼角的泪水, 她的嘴唇发乌,眼睛紧闭,脸色由紫变白,娇躯一动也不动,碎心剑和她平躺在一 起,寒光映得她的身躯更加苍冷! 他解下衣袍,披在她的身上,双膝一软,披头散发跪在她的身边,垂下了头, 双手撑地,心已被一刀一刀地刳空,眼中已冷得失去了泪水,既是愤怒伤心,又是 无奈绝望,仿佛一头被逼至绝境的猛兽! 他的脸如鬼魅一样可怖,如冰魄一般严寒,拳头已攥紧得似一块铁,控制不住 体内奔腾澎湃的真气,仿佛要自手臂里炸开来一般! 这时,庄司甚内大喝一声,举拳打来,萧春山随手一抄,便将其拳包在掌中, “喀卡”一声,庄司甚内的手臂便被折断,碎裂的疼痛从胳膊蔓延到全身,杀猪一 般惨叫。鸢泽甚内与庄司甚内手足情深,见碎心剑客下手如此狠毒,叫骂一声,扬 起白晃晃的青钢剑,振腕一抖,直刺萧春山的胸腔。 萧春山的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下,铁掌已箍住他的手臂,他更觉半个身子火热 般发烫,整条臂膀仿佛铸入岩石中一般,连扳三回内劲,犹是挣脱不出。萧春山举 臂一甩,“喀卡”一声,鸢泽甚内的手臂已被卸下,整个身躯如一捆稻草般横飞出 去。 萧春山将手上一只血淋淋的断臂扔到一边,无动于衷,风魔小次郎见两个爱徒 竟被碎心剑客一招打成残废,心中发憷,产生了一种“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的 感觉,双腿也不由得一阵阵发软发麻。宋怡龙紧拥着沈岚,两人满脸泪痕,张着嘴, 想高声呼喊,却呀呀说不出话来。 月亮被一团黑黑的云层抹去亮光,这时的碎心剑客已失去了思维,像是随着黑 暗的四周一同死寂下来一般,空空如也。 他全身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悲戾寒气,比严冬料峭还要冷上千万倍,直接刺入众 人的肌肤,刺穿众人的心脏,耳边风声呼啸,冷冽空气刮脸如刀,众人的眉毛上都 冻结了一层白雾,仿佛整个天与地,已被肃杀之气所笼罩,除了神,谁都逃脱不得! 赤松宫的地势山高林密,沈守富手下的烈火、狂风、天雷三旗在山上狭窄的关 隘用石头砌成一个个城堡,城堡的外面围上木栅栏,所有上山的道路都挖下了陷阱, 有士卒严密把守。取防御作战方式以消耗和疲惫敌人,待敌出现有被我打败的条件 时,再转入进攻。 兵法有云:凡与敌战,三军必要得其地利,则可以寡敌众,以弱胜强。所谓知 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利,胜之半也。 烈火旗擅用火攻,占据城堡,将火箭、火鸦、火球纷纷射向日本武士。狂风旗 速度奇快,个个身怀绝技,窜入敌阵中,扰乱敌人的阵形。天雷旗个个力大无穷, 筋骨粗壮,门神似的守在关隘,如遇敌人攻上山来,一刀一个,如切菜般爽利。加 上几百名武林英雄,众武士一时无法攻上来,而率先冲上山的风魔小次郎一点消息 都没有传下来,武士的心更寒。 峨嵋派的渡天师太老早就想露一手了,这时面对日本武士,毫不客气,使着一 把浑铁枪。枪为诸器之王,以诸器遇枪立败。而枪法之中,则首推峨嵋枪,峨嵋枪 短而纯,既精且极,非血气之士、日月之工所能学。而峨嵋枪法没有架式,只有三 十手法,行者不可有势,势乃死法,存于胸中,则心不灵变。脱化不牛斗,乃和暴 制刚,如行云流水,雷射风飘,恍惚变幻,乍潜乍现,或有或无,与神消息求之, 莫得其端,视之不见其迹。 其他英雄亦各施所学,倒不像是打日本武士了,反像是个个立身于一个展露自 己高超武功的大舞台上,只见单刀、宝剑、钢鞭、铁锏、点穴橛、拐子、蛾眉刺、 板斧、藤牌、腰刀、叉、大棒、狼筅等各种兵器在战阵中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苍凉的夜幕重得要坠下般,惨然挂着一弯钩月。漫天的风在呜咽,且越刮越烈, 越刮越冷,渐渐自天空落起雪花来,敌我双方都大感诧异,怎么金秋时节会下冬雪? 纷纷骂道:“好冷啊,这是什么鬼天气!”可手底下依然不敢放松,猛攻猛打。 土地破开,自武士群中喷出一个人来,正是庄司甚内,众武士一看,心中大惊, 怎么他断了只胳膊?庄司甚内道:“碎心剑客受了刺激,家师正准备阻拦他,你们 这么没用,还没攻上山!” 武士道:“敌人部署严密,我们实在找不出破绽。”庄司甚内道:“不可能, 凡事都没有十全十美,我们要速速杀上去,支援家师,碎心剑客太厉害,不知道家 师能撑多久!”武士道:“他们打起来了吗?”庄司甚内道:“还没有,但碎心剑 客杀气凌人,十分可怖!” 战情紧迫,庄司甚内围绕山的四周观察了一番,发现有一悬崖绝壁,沈守富依 仗天险而没有设防,而此地有许多野猱被惊扰得乱窜,庄司甚内见之大喜,立即传 令下去,命余下的武士必须在一炷香的光景里捉上一百只野猱。 众武士捉野猱简直是手到擒来,果然顺利完成任务,庄司甚内再令用麻浸上蜡 油做成火炬,绑在野猱的脊背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庄司甚内就率领一部分武士 攻打赤松宫的正山门,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暗中派遣武士从悬崖绝壁处,偷偷地 登云梯把野猱送上山,待靠近敌人的栅栏时,点上火炬。 火炬燃烧,吓得猱群在赤松宫内狂跑起来,宫殿屋舍都是木头、竹子所盖,火 猱窜上去后,立即点着了房屋,宫仆、宫女呼号奔逃。 狂风疾报:“敌人火攻赤松宫,有一半的房屋已燃烧了!”沈守富惊道:“怎 么可能,放火的阴阳手已死在碎心剑客的剑下了!”狂风道:“敌人至天险绝壁放 入上百只带火的猴子,四处乱窜,宫内已大乱!” 宫内众人一乱跑,火猱受惊四处奔跑,火燃烧得越发炽烈。武士们个个精壮如 牛,一齐鼓噪前进,冲破栅栏。群雄心中慌恐,不知到底来了多少敌人,只得退至 殿后,在前后夹攻之下,被烧死的、跳崖摔死的英雄不计其数。 这时,所有的英雄都退至沈守富的方位,将碎心剑客和风魔小次郎等围了起来, 外围的则是众武士,原来不止百十人,而有五六百人之多。 张天德与李玉秀一见林秋水一动不动的躺在雪地上,都不禁失声大叫:“秋水, 你怎么了!?”想冲过去,却不知是不敢,还是根本提不起脚来。 风魔小次郎杀气腾腾道:“来呀,都来呀!你们统统都要受死!”群雄剑拔弩 张,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斗鸡一般。但敌人到底是风魔小次郎还是碎心剑客,他 们已分不清了。 天在啸,地在哭,烈火腾腾下,一个人苍冷的站了起来。 风助火势,火光映红了他的脸,浮动跳跃,平添了一股神秘、肃穆。 他血红色的眼睛空洞、冷漠,右手握着碎心剑,他的手衬着碎心剑,好似比剑 还要刚冷! 他的眼中闪起了锋刃般的光芒,那是一双杀人者特有的眼睛,他那双强悍的手, 会让人由衷的惧怕! 他伸出左手来,紧紧捏住碎心剑的寒锋,手被割破,血从手心涌出,沿着剑身 流淌,将碎心剑染得通红。 “他为什么要自残?”“他为什么要割破自己的手?”“难道他见了血后,就 要大开杀戒吗?” 杀气在碎心剑的剑身上游动,无法停歇,这一股杀气来自他心中可震天裂地的 怒火! 不论是日本武士,还是中国群雄,都感到有如万钧巨石压在胸前,喘不过气来! 只有宋怡龙能够明白:“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独活。”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