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想怎样?”太过明显的威胁口气,明星皱起眉头,这个男人可真的让人难 以理解。“待我醒了,洗干净了,舒服了,大约就能说几句清醒话了。”打着哈哈 的陈风看着虹衣丫鬟,“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虹衣丫鬟别过头,哼了一声,她可不喜欢这个臭气熏天醉得稀里糊涂的醉鬼。 陈风也不待他回答,自顾自地笑了,“像,真是非常像”他喃喃说着,不停口地。 虹衣丫鬟既好奇又不想理他。犹犹豫豫的脸蛋非常的可爱。终于,好奇心占了上风, 她道:“你说什么啊,像什么,谁像谁啊?”陈风依然用那种奇怪的眼光打量着她, 说不出的感慨与痛苦:“像,一个朋友” 他似乎酒意上涌的剧烈咳嗽,游魂丝更加得嵌入喉部的肌肉,血迹已不是渗出, 而是流出了。慌得明星手腕剧烈抖动,收回了游魂丝,再也不能冷淡的看着这个不 能自持地蹲在地上,因咳嗽全身剧烈颤抖的男人,仿佛受了伤的野兽,慢慢慢慢地 昏死在地。 真是,掌柜在摇头,铁人这么喝法肠胃也会锈掉的啊,他又不是铁人。 “姑娘真有什么话要问他的话,灌他几口姜汤,在让他睡一两天吧,”掌柜的 冷不丁地插口,“这男人,简直只有半条命了。”毕竟是大老板的朋友,决不能让 他死在他的店里。 “虹,你看着他,醒了在来叫我。”明星要了两间客房,准备住下。 叫作虹的俏丫鬟将陈风往肩上一挂,背到客房就丢在床上。他看着这个男人, 本来也是个英俊的男人,高直的鼻梁,薄长的嘴唇,深深的眼廓,还有很饱满的额 头。如果干净些很瞧得过去。但是鼻梁,嘴唇,额头绷得那么紧,额头连睡着时都 挤着几道那么深的皱纹,紧攥的拳头已将掐到肉里了。身体痛苦地扭曲着,僵硬着, 什么样的际遇才能令得一个男人沉沦至此,他不是已经取代西门无意成为剑中至尊 了吗?一个江湖人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虹瞧着他,渐渐已没了脾气,眼神温柔起来,她伸出自己柔嫩的手覆在陈风的 额头上,想要抚平那些皱纹,但总是不奏效。反而手心却让那额头的温度镇的冰凉。 颈上的血痕却鲜红刺目地如火燃烧,与亥下参差的胡子渣渣,额上深深的刻痕,令 这个男人看来有权要求全世界的爱与温暖。 西门无意就败在这样的男人手下,他与俊逸不凡的西门无意是男人中极致的典 范,因而成为朋友,因而才又变成敌人? “你真的,杀了西门吗?”虹的问题不知问的是谁,尚在昏迷中的陈风,决然 是回答不了问题的了。 直到第二日黄昏,陈风才头痛欲裂地醒来。虹本来极之松懈的眼神也在那一瞬 间绷紧,她在温柔与冰冷之间转变地那般迅速那般无懈可击:“你总算活过来了, 我还以为终于见到什么叫做醉死的酒鬼了。” 陈风克服着头痛,艰难地挤出笑容:“要我醉死,这样的劣酒可不行,起码也 得是三五十年的陈酿才行。”虹起身道:“没有醉死你,倘若一会儿你话说得不对, 自有人回宰了你。”陈风笑了“多谢关心,一会儿是一会儿的事,现在,可否,麻 烦姑娘就掌柜的送来几桶热水,让我洗个澡。”他笑着结解释道:“醉了倒罢了, 这样邋遢的去见朋友的妻子太过失礼了。” 虹听完了话,打开门正要出去,突然忍不住地说了一句话:“知道是朋友的妻 子便好,有一句话你最好记住:”朋友妻不可欺‘。“是这样吗,陈风突然笑得难 看极了,就想被一个壮汉往肚子上猛击一拳,脸上的肌肉已经变形得如抽筋一般难 看。 水很烫,蒸汽浓得似要蒸出骨髓里的污质。陈风做在桶里,用力搓着身上的每 一寸皮肤。他知道自己还很年轻,筋肉不曾松懈,皮肤依然紧绷,他依然可以是昔 日一剑震天下意气风发的剑客,他比从前只是更成熟、更聪明、更游刃有余。但是, 陈风湿啦啦地走出洗澡桶,全身比剥了皮的鸡蛋还干净。他用一把小刀刮着胡子, 手也稳定有力,这些年猎熊打虎只是令每一节指骨更有力更适于握剑。但是,他漠 然地瞧着铜镜中的男人,额头的皱纹是抹不去的,眼里的沧桑是销不掉的,正如他 已经没法回到年轻,回到眼睛闪亮如星的少年时代。 水珠落尽,地上湿啦啦的一片,陈风拢了拢头发,一袭粗布青衣裹住了身体。 有一阵子,他只穿青衣,墨青的衣裳衬出他的风神俊朗和健康,明星是喜欢这样的 他的,他也喜欢看那个女人用毫不掩饰的目光瞧着他,欣赏他。他日日换一套衣服, 深浅不一的青,干净得带着山林的味道,是新鲜的树木刚被伐下时那种独特的香, 以为在他身边的女人,月华白的长裳,小鸟依人。那是他很幸福,他会下厨,会上 山打猎,会下水捕鱼,却总不必握剑了,他那时是一个幸福的丈夫,几乎成为一个 幸福的父亲。 陈风不必照镜子也知道此刻脸上是多么的恍惚多么的迷离多么的痛苦。他几乎 失去了控制,终于到最后用一根天青蓝色的绸束住了头发,也束住了心神。这样, 就是古月最爱的男人了。 他转身,脚步一步步地坚定平缓,站在门前时,眼睛里已有七分的昔年的闪亮 了。 虹站在门口等了很久。当开门时,墨青衣裳,平整干净的头发,脸上干净得像 剥了皮的鸡蛋,实在不是昨天烂泥一般的酒鬼了。她努力仅仅瞧了他一眼,别过眼 去,不再言语,领着他到了明星的房间。开了门,让他进去。 活色生香的美人令略显庸俗的客房也高雅起来。桌上铺着一张宣纸,几碟颜料, 明星用一枝小号狼毫细细勾勒着一双眼睛。她的衣服依然是一身白,苍白,陈风略 有些失望地暗叹一声,姑爷也喜欢穿白衣,却是那种最温柔最温暖的月华白色,白 衣曳起时,像流动的月光。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