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节 栗王济简 子晟与栗王济简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由子晟去说,实在是无奈已极的下 策。胡山心里先是一松,继而也觉得对子晟抱歉,随即苦笑着说:“王爷多受委屈 吧。” 栗王自从掌朝,颇为张扬,尤其对白帝一系的人,总是诸多刁难。这些情形, 子晟偶尔也听来拜访的官员说起过,然而既然闭门不出,也就一笑置之。此时子晟 自己送上门去,看不到好脸色,是可想而知的事情,所以胡山有这句话。 子晟也苦笑:“先生放心。大局为重,这个道理我还明白。” 然而道理归道理,一到栗王府,栗王面还没有见着,就先碰一个软钉子。招待 他的侍从说:“我们王爷正跟几位大人议事,请西王爷稍候。”子晟心里就不大痛 快了。他虽然被停玺闲废,但说起来“西天帝”的身份还在,和栗王有君臣的分际, 不叫他开中门迎候已经算是受了简慢,居然还要自己坐等,登时一口气就冒了上来。 但脸上不动声色:“你没说我有很紧急的事情么?” “小人说了。我们王爷说,他在议的也是极要紧的事情,只好请西王爷容谅, 稍坐片刻。” 子晟看了一会那个侍从,知道发作他也没有用,于是点一点头,淡淡地说: “那我就在这里等。” 一等小半个时辰,才看见栗王匆匆进来,一见面就连连说:“这真是过意不去! 叫你久等了。”一面又吩咐:“沏‘瑶池碧’的茶来。” “八叔何必客气。”子晟站起来,一躬身,含笑回答。 这完全是执家礼,栗王亦坦然受之。一面招呼:“来,坐、坐。”一面自己先 坐下,子晟方才坐下。 栗王便问:“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里?” 子晟也不客套,照直说:“有点事来跟八叔商议。” “哦?”栗王微微扬眉,有意慢条斯理地问:“有什么事?” 这种腔调又挑得子晟冒火,但随即压了下去,神色郑重地说:“有一封要紧的 信,请八叔先看一看。”说着从袖子里抽出赵延熙的信递给栗王。 栗王接过来看了看落款,脸色便不大好看。子晟当然看在眼里,也只好装作没 看见,低头喝茶。好在栗王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轻重的人,抽出信笺来仔细看了一遍, 脸上就微微变色,神情凝重地沉思着。 子晟放下茶盏,说:“八叔,事情紧急,还应早作决断。” “唔、唔。”栗王点头,却并没有说话,依旧在考量。 子晟便建议说:“端州距帝都三千里,往来传讯不便,如今事态瞬息万变,依 我看,给赵延熙专阃之权,全领端州天军,是为上策。” 话是好意,但是说坏了。子晟当朝多年,号令群臣惯了,尽自把语气放得委婉, 还是带着一些颐指气使的味道。栗王心里便不舒服,想了一想,干笑一声,说: “这话不错。路太远,那边到底是怎么个情形还不清楚,端州六万天军,不是小事, 怎么能随随便便把专阃之权给出去?” 子晟觉出栗王的话流于意气,忍耐着说:“话虽如此,真等确知事情有变,那 就来不及了。” 栗王并不让步:“如果文义真的要反,那是何等大事?也不能光凭赵延熙一句 话。他的意思你还看不明白么?他是要弃守端州!” “赵延熙是帅才,这样的大事岂会没有分寸?倘若弃守端州势在必行,那也比 全军给压没在里面要好。” “当初派他驻守谯明是为了什么?东府只有端州地势险要,还可以一守,一撤 到商州、鹿州,都是一马平川的地方,到时候难道他还要再往西撤?那就撤到帝都 了!” “等撤到商州,从西、北调派的援军也就该到了——八叔,端州虽然易守难攻, 然而那里原本也有四万东军驻扎,更何况,文义已经加调了八万大军压境,端州已 经守不住了。既然守不住,又何必白白埋没几万精兵在里面!” 栗王冷哼了一声:“守得住、守不住,就是空口白话说的么?一有变故就撤守, 真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 子晟脸色骤变。栗王的这句话,相当阴损。赵延熙当初就是子晟一力举荐,说 起来算是他的人,栗王对此,一直多少有些芥蒂。然而没想到的是,在这个紧要关 头,他要来翻这个旧账。指赵延熙“安的什么心”,其实是指子晟别有用心。子晟 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心里的火气不由一窜一窜地冒上来,忍了忍终于没有忍住,板 着脸说道:“八叔既这样,这话还怎么说?” “本来就无话可说。”栗王硬邦邦地顶了回来:“子晟,我要没有记错,父皇 可是严命你闭门思过,不得干预政务,这些事情,本来你就不该再过问。” ---------- 经典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