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节 无处可逃 于是分头行事。虞简哲先到廷尉衙门,布置九城戒严。他位居廷尉司正,名正 言顺的禁军统领,又有金令在手,发号施令,自然毫无阻滞。禁军训练有素,依命 而行,不多时,城中大街小巷已然尽数封锁。部署完毕,虞简哲带着几名亲兵,骑 上快马,直奔东城河阳街,他还要去办一件大事,那就是捉拿辅相秦嗣昌。 彼时已过三更天,雾气清凉,夜深人静。只听一阵阵极清脆的马蹄敲打青石板 路面的声音,急如骤雨,登时给沉宵中的街路蒙上一层凌厉肃杀之气。 到了东安长街,行不多远,一折往右,便是河阳街。这条街从南到北不过一里 长,被一座相府占去了大半。所以一转过弯,虞简哲便带一带马,放缓下来。 秦府早已经被团团围住,只等一声号令,就可以动手拿人。带队的是虞简哲的 亲信副将叫杨崇,见他来了,迎上前行了礼。虞简哲下了马,一面把缰绳抛给亲兵, 一面问:“情形怎么样?” “四处的出路都已经有人守住,没有人出去过,也出不去。” 虞简哲正待细问,就见南口过来一小队人,约莫二十多个,前面是乘四人暖轿。 到了近前,轿子停下,打起轿帘,出来的人是匡郢。 虞简哲迎上前去,两人见过礼,匡郢便抬抬下巴,指着府门里面问:“怎么样?” “还没有动手,我的意思,宁可稳妥一点,免得节外生枝、多费力气。” “对、对。” 几个人一商议,都同意先悄悄地进府,制住门上的人,然后开了门放人进去, 把话问清楚了,再进内堂拿人。于是要选出几个身手敏捷、机警的从墙头翻进去。 杨崇便要去挑人,匡郢一摆手,止住了他:“王爷想到会用得着这样的人,所 以叫我来的。”说着回身吩咐跟来的人:“你们几个,听虞大人和杨副将的号令行 事。” 虞简哲打量那些人,见都是一身黑的短打扮,个个一脸的悍色,便知道是白帝 私下豢养的死士。当下也没有别的话,如此这般地布置了一番。那些人依言行事。 不大一会工夫,就见角门打开,从里面用刀架着一个人的脖子出来。虞简哲见 他一身侍卫打扮,知道是门上值夜的。先问他:“你叫什么?” “徐三海。” 府外的禁军因怕惊动里面的人,灯笼火把一概不用,人虽然多,却是一点声息 也没有,徐三海莫名其妙给拿了,直走到近前才看清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不由大惊 失色。 “你不要怕。”匡郢安抚他说:“我们不过叫你出来问几句话。” 匡郢和虞简哲原本跟秦府都有往来,徐三海自然认得。他心里明白,就凭自己 想惹这么大麻烦也惹不来,那必定是秦嗣昌要倒霉了!这么一想,脑子反而清醒过 来,规规矩矩地答了声:“是。” 虞简哲看他不像是个执拗不识时务的人,便挥挥手,意思可以不必再拿刀逼着 他说话。然后将秦嗣昌住在哪一院、都有些什么人守卫,全问得清清楚楚。最后, 吩咐徐三海带路,进去拿人。 事到如今,徐三海已经没有怀疑,他知道府里肯定是要出大事了。一时间却有 些为难,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府里的侍卫,就这么开门迎虎? 匡郢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往他这里踱了两步,和颜悦色地说:“徐三海,你是 侍卫吧?” 徐三海不大明白他的意思,眨眨眼睛,照实回答:“是。” “既然是侍卫,你食的就是朝廷的俸禄。”匡郢一扫蔼然之气,脸上显出肃然 的寒意:“是该听朝廷的,还是秦嗣昌的,你心里有没有数?” 这一逼,徐三海豁然开朗,赶紧挺一挺胸,回答说:“自然听朝廷的。”于是 不再犹豫,当下把府里的布置,侍卫、家将的分布都详详细细画了出来。至此一切 都在掌握之中了,虞简哲与杨崇商议几句,便分派人手到府中各处,自己带着一队 人,同匡郢带来的人一道,由徐三海领路,直奔西院。 西院的五个守卫,根本不是那些死士的对手,没费多少力气,便全都制服了。 这才命徐三海上去叫门。 “秦大人!秦大人!” 一连好几声,才听见秦嗣昌似睡非睡的声音问:“谁啊?谁找我?”跟着似乎 还有一个妇人的声音,挺不痛快地嘀咕了几句。 匡郢朗声说:“是我!秦大人。” 他的声音,秦嗣昌当然听得出来,大概也吃了一惊,静了一会,才又问:“什 么事?” “王爷钧令,请秦大人出来接一下。” 秦嗣昌仿佛不相信似的,喃喃自语了一句:“现在?会有什么要紧的事?” 匡郢也不再答,背负着手,笃定地等着。于是屋里陡然一静,然后传出OO@@的 声音,想是秦嗣昌在穿戴。又过了一会,房门“呀”地一声,被人很用力地从里面 拽开了。 此刻外面已经点起火把,照耀得亮如白昼。秦嗣昌踏出房门,就是一愣。然而 他毕竟是为相多年的人,看见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心里已经雪亮,脸上却还是很镇 定。 “匡大人,”他冷冷地说:“你不是说有王爷的钧令吗?” “是。”匡郢回答他:“王爷叫我带样东西给你。”说着向身后吩咐:“给秦 大人拿过来吧。” 过来一个随从,手里端着个托盘里,盘里叠着雪白的一根绸带。虞简哲见到此 物,不由陡然一惊,昨晚商议的时候,只说拿下秦嗣昌,如今看来,白帝已经改了 主意,竟是打算立时就要他的命了!虞简哲只觉得背上一寒,但什么也没说,因为 说什么也没有用。 秦嗣昌无法再镇定,他脸色惨白地,身子仿佛有些摇摇欲坠,但,立刻又挺起 胸,做出昂然的模样,大声说:“我犯了什么罪?” 自然是还没有定罪名。秦嗣昌一阵冷笑:“这是乱命,我不能遵!” 匡郢阴恻恻地一笑,什么也没说。但那神态,十足地像是猫儿看着已经无处可 逃的耗子,这就摆明了告诉他,如今已经不由他遵不遵命了。 ---------- 经典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