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青城山中的岁月,他们从未遇见过一个人,过着与世隔绝但又简单快乐的日 子。山里只有老鹰和猴子不时地在林间探出头来,阳光从树丛中洒下,在地上留下 大朵碎金的花朵。 不染每天眼睁睁地默默看着勤练武功的锦瑟,一看就是十年。锦瑟从一个天真 无邪的女孩子,渐渐出落成青莲一般出尘超凡的女子,一袭青罗裙,轻纱曼妙下, 隐含无限杀机。他开始渐渐明白唐仇为什么要这样细心栽培这个女子。对于唐仇来 说,她不过是一件绝妙的杀人武器,她的绝世容颜和她的高超武功都将掀起武林的 一场纷争。 他就那样看着当年在他怀中温暖柔软的小身体渐渐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一个唐门百年来罕见的年轻优秀的女杀手。他一夜复一夜地辗转反侧,看着房间另 一侧睡得香甜的女孩子,心中有真切的疼痛。 他不知道如何寄托这样的感情,锦瑟,像是他的妹妹他的孩子,亦或是爱人? 他皱眉,以前从未深究过对她的感情。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是如此地爱锦瑟,早在 多年以前的江津村,在锦瑟揭开蒙在他头上的黑色斗篷时,他就已经爱上了锦瑟。 从他带她离开江津村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要改写她的命运。她本该是立于高台之上, 手抚瑶琴一笑倾城的女子,本该出入于帝王将相之家,手执团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的贵人。然而天意作弄,竟让她在这里陪他忍受风餐露宿的苦,让她那本该用来抚 琴的白皙修长的手指从此而后,必将成为浸染腥风血雨的杀人利器。他会带给锦瑟 怎样万劫不复的命运啊。 生平第一次,唐不染想要失声痛哭。 唐仇的飞鸽传书已经到了3 天了,催促他带锦瑟下山。不用说,是新的任务, 而这一次,恐怕是要考验锦瑟10年来的成绩。他不知道该如何和锦瑟开口,于是几 天来他保持沉默。 锦瑟是乖巧的女子,并不多言语,也不曾提任何问题。她扬起眉毛看了不染片 刻,然后沉默着走进密林深处,继续研习小李飞刀。 不知为何,小李飞刀练到第8 重已经月余,就是再也练不上去了。密林之中, 她几乎执著地竭力向那棵粗大的樟树树干上一次又一次迅疾地爆射出她的飞刀,挥 汗如雨。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白到几乎透明。终于,三天后的傍晚,在夕阳 的余晖中,大树轰然倒下。她回头,微笑地看着师叔,师叔那英俊非凡的脸庞那一 刻沐浴在夕阳的金黄中,却似乎苍老了许多。唐不染看着锦瑟临风而立的样子,沉 吟了很久慢慢地说,“锦瑟,你师父叫我们回唐门。但是,师叔不想你去杀人,不 想你过问江湖的事。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开杀戒,杀人的事情,交给师叔自己去做就 行了。” “当日是师叔说的,要杀遍天下金狗,这是唐门之人责无旁贷的事情,师叔, 您自己也说,我身上有血海深仇,切不可忘。为何今日锦瑟学成武功您却又要我未 出师便退隐?”锦瑟皱了皱眉头,隐约觉得师叔的决定和自己有关。 “师叔的任务就是教出你这样优秀的弟子,现在你已学成,足够强大到可以保 护自己,我的心愿已了。锦瑟,你可记得师叔说过,杀手一生注定孤独。这对你不 公平,你本不该入唐门,本该过更加幸福快乐的日子,一切都是师叔的错。师叔不 想亲眼见你杀人,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快乐。师叔想保护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锦瑟看着唐不染,咬了咬下唇。“和师叔在一起便是锦瑟最快乐的事情。遥想 入青城山习武之前,师叔是多么身手不凡的大侠,万人敬仰,锦瑟也一直以师叔为 偶像。几年山中岁月,师叔虽不提醒,但锦瑟一直铭记大仇未报,怎能甘心从此对 世间不平袖手旁观?师叔何时成为了如此优柔寡断的人呢?锦瑟多年来辛苦习武, 不外乎为报师叔教诲之恩,与师叔一起行侠仗义,驰骋江湖。且先一起回去见师父, 10年了,我想他想得紧。至于师叔的决定,回唐门再和师父商议不迟。” 唐不染紧跟着锦瑟下山,看着她清瘦的背影,他慨叹,锦瑟,你又怎么知道师 叔的心意,我怎能眼睁睁看你身处危难乱世之中?你本应该是遗世独立的奇女子, 却不该让血腥玷污了衣袍啊。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