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惊天疑团 一间小小柴房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墙壁上一层厚厚灰尘。丁钊低声道: “大人,实在抱歉,这房子着实肮脏不堪……”百昼锦挥手打断他的话头,身后的 锦衣人将尸体放在地上,躯体上半身已烧得无法辨认。他仔细在尸体上摸索着,连 头发丝也不曾漏过,将尸身翻过来,仔细的拿捏着,“大人,不错,是密宗金刚指, 捏中胡梓秋腰下一截骨头,力透骨髓然后撞击相邻骨头,将整条脊椎全部撞碎,当 时并没有咽气,大约小半个时辰方断气。” 丁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做梦也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高深的杀人手段。更加无 法相信,老实巴交的老胡名字叫做胡梓秋。他不过是卖馄饨的小贩,不但没有钱财, 脾气好的可怜,亦无仇人对头,孤身一人会得罪什么人遭此毒手?听他们说话,好 像是个武功很强的人杀死了他,然后还纵火焚尸灭迹,手段倒是毒辣的很。 百昼锦面无表情的道:“褪下裤子!” 丁钊听着忍不住跳起来,百昼锦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被褪下裤子的是 胡梓秋的尸体。丁钊满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量着这位不苟言笑的少年捕头,待看到尸 体上时忍不住发出惊呼。 百昼锦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禁声,走到门口侧头倾听了一会,打量着地上的尸 体道:“这人唤作胡梓秋,你们唤作老胡,这人七年前是宫里当红的男宠,长期呆 在宫里,当然是个阉人。”丁钊想着平时老胡面上光溜溜的没有一根胡子,声音也 活像只公鸭子一般,亦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心里一阵发凉,看着地上面目狰狞的 死人。不禁背上一阵抽风,忍不住道:“这……老胡……胡梓秋?” 百昼锦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丁钊道:“你我年纪相仿,我尚算阅人无数,你 这人虽嫉恶如仇,心性善良,但清者难自清,人世如染缸,你知道不该知道事情, 终究是祸不是福!” 丁钊年轻的脸上顿时充满了血,挺直了胸膛激声道:“我虽一介村野莽夫,但 亦略通典籍,何谓忠奸善恶还分得清楚。路见不平亦看不过去,只是俺人单力薄。 若有机会必定做个热血男儿。”说着眼里冒出光来,解开胸膛的衣服,露出胸口上 半尺长的口子,对着百昼锦道:“这是在去年在山上为救出一个老汉与野猪搏斗留 下的伤痕,俺力有未逮只能杀猪宰牛罢了!” 百昼锦露出腼腆微笑,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真是翩翩美少年。他指着锦衣人道 :“这位冷峻的哥儿之人叫做‘阴阳剑’古奇容,是我的左帮右臂。” 丁钊脸上悚然变色连忙行礼:“小的是寻常百姓,名唤丁钊!俺出身低贱,有 幸与各位相识,俺甚是自豪……” 古奇容面上一晒道:“我们年纪伯仲,不必拘于礼数。”丁钊转而迟疑道: “那……究竟是什么人杀死胡梓秋?” 百昼锦深邃看着他:“好了,你已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好自为之吧!”似 乎这件事不欲为人所知。他沉吟半晌道:“将那老于头的女儿带来驿站见我。”看 着古奇容将尸体用一块油布包裹起来,两人带着胡梓秋的躯体打马而去…… 丁钊接了百昼锦交给他的任务,满腹狐疑的走在街上,脚下的冰雪吱嘎作响。 不知不觉间便来到街口,对面便是铜元县城里最有名的去处‘清风楼’。平日里舅 舅对他管教甚严,比之他的老娘还要苛刻,不是责骂便是呵斥,整天讲人欲成器必 耐雕琢、树欲直必剪枝等等道理,弄的他脑袋发胀。 此刻百昼锦交代的事情却必须进入这烟花之地,让他大伤脑筋,既然自己夸出 海口欲做一热血男子汉,这件事情是必然要完成的。他快步走进去,生怕忽然改变 主意。 抬脚进门便看到一个打扮的跟妖精似的老女人,便是‘清风楼’的老鸨了。脸 上脂粉足有半尺厚,看着丁钊走进来倒是一怔,转而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大官 人可是……”丁钊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唇上,将后半截话堵回她肚中。丁钊心里一 怔想起这是百昼锦习惯的动作,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模仿出来。转而笑出声长长舒 了一下腰,生凭第一次来青楼,不料却像是回到自己家中一般毫不拘束,连自己也 感到意外起来。 “将老于头的闺女找来!” 那老鸨脸上的脂粉亦掩盖不住脸上的皱纹,一览无遗的泄漏了她的年纪,“大 官人,这烟翠可不是一般寻常姑娘,她……” “找她来,抑或我去找她!” 老鸨又是一怔,这个小伙子不但干净利索,说话虽然霸道,看上去却又不像凶 神恶煞的主。当下用手拍拍胸口,装着心有余悸的模样道:“大官人,您这一惊一 诈的吓得奴家心肝噗嗵直跳……” 丁钊用手抚摸着腰间的刀柄。其实自从配上这柄刀,这把刀只出鞘过两次,一 次是吓唬一个打老婆的瘪三,一次是为了切肉,家里的菜刀突然间找不到了,急着 开饭的丁钊毫不犹豫的将佩刀抽出来,将面前蘸板上的猪肉切成条状扔进锅里。而 且这柄刀太过宽阔,且刀前部较重,没有一定的腕力很难将之灵活运用。所以丁钊 很少将它拿出来练习。一则他对打打杀杀没有兴趣,二则他的师傅,也是他的舅舅 徐勋根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酒鬼,除了面对着恶夫悍妇抽出来挥舞的同时,大喊大 叫威吓对方外,这腰刀便没有一丝价值。 那老鸨见这年轻官差话不投机便去摸刀子,脸上露出畏惧神色,连连摆手道: “大官人……勿急,只是这烟翠眼下有客……” 丁钊见她着实有些畏惧,心里冷笑,果然舅舅说的一点都不假,男人腰里别着 这么大的一柄大刀,便是无礼也壮三分胆。他故意装作冰冷的语气道:“是什么人? 莫非是为非的歹人?” 那老鸨好似被抽去了脊梁骨,连连摇头。丁钊见她说话吞吞吐吐,想到老于头 这闺女宁愿沦落风尘亦要报杀父之仇,管灵峰不可能不晓得。当下更觉事情不对劲, 喝道:“说!到底是什么人?”老鸨脸色大变,脸上的脂粉扑扑的掉个不停。丁钊 顿时火起,上前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那老鸨身子一软跌倒在地,带着哭腔道: “大官人……稍等片刻……” 丁钊自她身上跳过去,跑上二楼迎面走来一个纨绔子弟模样的公子哥,怀里抱 着一个肥胖小妞正窃窃私语。丁钊一把抓住他的胸襟,将瘦弱的躯体提起来恶狠狠 道:“说,烟翠在哪个房间?” 那人吓傻了眼,嘴唇嘟囔着说不出话,丁钊一把将他扔在地上对着胖妞瞪眼, 那女人哆嗦的指着对面的一个门不说话。丁钊也不去理他们,径直走到房屋前用力 敲着门,里面没有人回声。他起脚将门踢开,房间内空空如也。床上被子倒鼓起老 大一团,还在不停的抖动。他一手按着刀柄,慢慢的走过去,抽出腰刀戳在被上, 顿时发出一阵支吾的声响,抓住被子一角,猛力拉扯,床上情形让他目瞪口呆。 床上的人居然是被捆绑的像个粽子般的男人。面皮蜡黄,脸上拥挤的五官却是 衙门正捕头管灵峰,衣服也被剥了个精光,嘴里塞着脏臭的袜子,怒目圆睁的看着 他不住的挣扎。 丁钊想大笑可他只能用尽全身气力忍住,忍得眼里泛起泪花,真想让这个丧尽 天良,飞扬跋扈的大捕头就这样呆上一夜,现在有些后悔不该硬闯进来。他看着管 灵峰一双三角眼射出的毒辣光芒,才慢慢走上去将管灵峰嘴里的袜子拿出来,塞的 很深很紧,仿佛塞到咽喉里一般。管灵峰翻着白眼喘着粗气,破口大骂起来:“你 傻啦?还不给老子松绑……” 丁钊不情愿的上去用力的去解开绳子,管灵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的刀呢? 难道只能用来装饰?哎呀,小兔崽子割伤我了……”着急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跺着 脚一边胡乱的向身上套着衣服道:“即刻去县衙调集人马……全城搜索这个贱人… …一定要将这个婊子千刀万剐……快去!” 丁钊看他恨的咬牙切齿,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哪知管灵峰本欲将老于头的 闺女烟翠杀了灭口,却不料等了半天也没见到烟翠的影子,等来的却是一个蒙面人, 将他赤条条的剥光捆在床上,若不是丁钊及时发现,只怕那烟翠回来必定借机报杀 父之不共戴天之仇。 管灵峰目露凶光道:“丁钊,今日之事……” 丁钊像背书一般道:“在下什 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恰好撞见管捕头突遭袭击临危不惧,赤手空拳英勇无敌打跑十 几个山贼,管捕头神功盖世……小人佩服……”管灵峰长长松了口气,拂袖而去。 整个下午衙门里的衙役班头,加上捕头闲杂人等,只要穿着公家衣服,叫做人 的俱都全副武装的手执长矛大刀,疯了一般的在城里翻箱倒柜,钻洞上墙的吵翻了 天。县老爷发下话来了:淫妇于烟翠灭绝人伦,罪行令人发指,残忍杀害筷子巷馄 饨店掌柜老胡,更丧心病狂的焚尸灭迹,以致引发大火造成附近街上民房严重受损 ……若有反抗,即行格毙!此言一出,偌大的城里犹如炸了锅一般,看着路上来往 行人惶恐莫名的脸庞,如狼似虎的彪悍衙役一次次的闯入各个角落里,弄的鸡飞狗 跳,民不聊生,比之一百个山贼犹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苦了那些个劣迹斑斑小偷小 摸之人,无不被五花大绑的押进衙门里过堂审问一番。 丁钊心里恨极了这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为了对付一个不甘屈服的柔弱女人, 不但明目张胆的公然行凶杀害其父,无所不用其极,不惜使用栽赃嫁祸如此卑鄙手 段,手段阴损毒辣可谓丧心病狂。只是那可怜的烟翠不但承受丧父之痛,居然变成 通缉罪犯,只怕凶多吉少。只恨自己势单力薄,心里默默祈祷那烟翠远远的逃出县 城才好。 到了驿站倒是没有见到百昼锦与古奇容的影子,据驿丞吕雾中言道去了衙门的 监牢。他等了一会不见回来便垂头丧气的躲到僻静处闷闷不乐。 铜元城东北处有一片偌大的栗子林。林中栗树大多都已几百年光景,一株株粗 大的树干横七竖八的散落在积雪覆盖的地上,身处栗园中,眼里尽是扭动的苍劲有 力、盘根错节的枝桠,到了春天,栗花两个月不败,花香笼罩着整个小城,入鼻便 是淡淡的味道,不几天便会结出一簇簇生满尖刺的果实,不小心被扎到的话,要疼 上好几天呢。 每当丁钊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受了委屈,总是会躲到树林深处,怔怔的爬到 树上,一呆便是一整天。有一次与相依为命的舅舅呕气,又躲到这里来,一直待到 晚上。后来夜里冷的受不了,便悄悄潜回家去取被子,不想被守在门口的舅舅逮个 正着。想着这个娘舅还是疼爱自己的,否则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一直没有娶亲,只是 带着他一个外甥,孤苦伶仃的。想起舅舅那时常咆哮的面孔居然变的愈加亲切起来 …… 丁钊手里拄着腰刀,看着刀鞘上即将剥落的大红油漆,想着今天所见所闻,全 然不可思议,就像是一场噩梦一般。百昼锦与锦衣人的影子在面前挥之不去。然后 便是老胡……阉人胡梓秋的狰狞模样,还有他的馄饨,他有种想呕吐的强烈感觉。 这一日里所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也太多了,多的没法子咀嚼,一根低垂的树枝在 他面前一晃,差点戳在脑门上。 前面是一行脚印,深深印在平整的积雪上,什么人在这种天气,这个时候还跑 到这里来?脚印纤细倒似个女人,他脑子里冒出无数念头,矮下身靠在一株大树下, 睁大眼睛四下里张望着。周围一个影子也看不见。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丝毫没有 动静,只有几只寒鸦扑闪着翅膀飞过天空,顿时给无边无际的栗树林平添了几分凄 凉,他出了口气,正要直起腰,却隐隐约约听到哭泣声音,他睁大了眼睛顺着雪上 的脚印,慢慢循迹而去。 前面两株大树间隐约看到一个人伏在树上哭的甚是伤心,肩头不住的抽动。丁 钊这才看清楚,娇小的身材,白净的颈项,沉静贤淑的脸容,这女子不就是老于头 的闺女烟翠嘛?他犹豫着不知道是过去安慰她呢?还是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一个人 若是经历了太多苦难,难免会变的脆弱,变的孤独,就像是自己受了打击,亦会手 足无措一样,所幸他还有个性格粗鲁的舅舅,而这个女人,岂不是承受了太多的不 幸? 烟翠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转过身眼圈肿的像两个馒头,拭去眼泪,冷冷看着 他:“你们杀了我吧!反正也不差我一个婊子!”丁钊的脸忽然变的惨白,头颅垂 到胸前,手足无措起来,烟翠看着他倒是满腹狐疑,这人明明穿着官差的衣服,腰 里别着大刀,却扭捏的像个孩子,当下心一横:“你若是将我带回衙门,还不如现 在杀了我!”丁钊红着脸,激动的抬起头道:“不……不是的……我无意瞥见你,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是坏人……!” “你撒谎,你……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无耻,嘴里说着为我报仇,占了我的身子, 便一个个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素不相识,你会安什么好心?我杀不了仇人,可我 能杀死我自己!” 烟翠用力的撕开胸口的衣裳,露出雪白的胸脯,掏出一柄匕首,没有刺入丰满 结实的胸膛,却向丁钊扑过来,丁钊只是下意识的抬起手护在胸前,眨眼鲜红的血 液顺着丁钊手臂流淌,滴在无暇的雪地上,瞬间便渗了进去,血滴在地上,亦滴在 人的心头。 烟翠怔怔看着他,那个眼神里俱是疑惑,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你为什么不 还手?”丁钊忍着手臂上的剧痛,咬着牙摇摇头:“我和他们不一样!”烟翠扔下 匕首,将一条袖子撕下来扎在丁钊手臂上,“你是个傻子?别人要杀你你竟然眼睛 都不眨一下?”“我觉得你……不像是杀人的女人,即便死在你手上我也无话可说!” 烟翠眼角里是一串泪水,丁钊急切道:“你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现在整个衙门的 人都在找你,被他们找到你就惨了……”烟翠冷冷的道:“除非杀了姓管的,否则 我哪里也不去……” 丁钊看着她柔弱的脸庞不由涌现出敬佩神情,这个女子性子果真节烈的很,只 是命运多桀罢了。想起她的处境:“我送你出城去!”烟翠甩开他的手:“天下之 大,何处容身?换个地方便没有章柳台、管灵峰这种人了?”丁钊被她一番抢白, 倒是说不出话来。他想起百昼锦来,可是官官相护,谁也说不准百昼锦会拿这个姑 娘如何处置。他会主持公道与县老爷翻脸?这样倒是太冒险了,说不定会害了这个 姑娘,他道:“那起码你该先避避风头才是……我知道个地方,你跟我来!”他不 由分说,一只手拉着烟翠在林子里狂奔起来。 即将走出树林之时,前方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音,迎面走来一群人,看着来人丁 钊的心慢慢的沉入水底。不知为何,他倒是十分担心起烟翠的命运来,领头的是舅 舅徐勋,身后跟着七八个挽弓持刀的衙役。 未待丁钊张口,徐勋已经破口大骂起来:“混帐王八蛋,小畜生做的好事,你 牵着她的手作甚?看老子不抽死你”说着拔出腰里的刀子,似乎扑上来便要将丁钊 砍翻,眼见丁钊百口莫辨手忙脚乱,徐勋却突然向他挤眉弄眼,丁钊手足无措的看 着舅舅五官挤在一处的怪模样不解其意。到底还是烟翠聪明伶俐,自丁钊肋下腰中 抽出佩刀,伸出去便恰好顶在徐勋脖颈上,锋利的刀尖将徐勋的脖子划出一道口子, 徐勋大叫一声:“别,别杀我……”背后的衙役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发现副捕头徐 勋已被胁持,才哗啦一声摆开阵势,大呼小叫起来,徐勋胆战心惊的破口大骂: “小畜生,你得了失心疯不成,敢……”感觉脖子上的刀锋逼迫的更紧了便说不下 去,身后的衙役个个紧张起来,七嘴八舌道:“丁钊,有话好好说,这可是你亲娘 舅……” “你别乱来,放下刀子好好商量……”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先放了徐捕头……” 丁钊亦紧张的扭头看着烟翠,见她眼里俱是凌厉的目光,不由心里一阵发虚, 烟翠附在他耳边轻轻道:“你是个木头啊?你舅舅故意放我们走难道你看不出来?” 她转而对着那群衙役道:“将腰带解下来,若不然就先抹了这位大捕头的脖子!” 那群衙役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处置,徐勋便是一阵大骂,几个人便不甘心的将腰 带解下来。烟翠佯怒道:“去呀笨蛋,去捡起来!”丁钊头皮一阵发麻,这下子可 不是小事情,只怕连他亦脱不了干系,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他上前几步将七 八条腰带拾起来,满怀歉意的看着舅舅。那些个衙役一个个手里拎着又厚又肥的棉 裤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押着徐勋走了一段路,那烟翠一脚便将徐勋踹到路边,二人 撒腿就跑,待他们提着裤子走出来,丁钊与烟翠已逃得不知去向。 徐勋怒火冲天的大声吼叫着:“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王八蛋敢说出去就让他断 子绝孙!”身后几个衙役敢怒不敢言的生着闷气。 丁钊与烟翠跑的浑身冒汗,丁钊气喘吁吁的道:“你不能再回清风楼了,那里 不安全,省里的总捕头百昼锦便在县里驿站,他嘱咐我带你前去,我还是有些不放 心,咱们先找个地儿落脚,待晚上我去见百大人,问清楚原委你再去不迟!”当下 不由分说扯着烟翠手臂顺着一条曲折的陋巷,不知转了多少弯,两人实在走不动了, 烟翠才大口的呼着气道:“你……究竟为何帮我?我连累的你还不够嘛?” 丁钊瞪大了眼睛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良心!”烟翠像看着一个怪物 一般瞅着他半晌,扑哧笑出声来。丁钊看着她薄薄的嘴唇,弯弯的眉毛,白皙的脸 膛,似是一朵雨后的梨花,不由的痴了一般。烟翠的脸上飞上一抹绯红,丁钊发觉 自己失态,便指指巷子尽头的一个小院子道:“那是衙门里一个狱卒的家,叫做老 猴子。这人容貌不堪,素来住在牢房,个把月才回家一趟,现在一准没人,咱们去 躲躲如何?”烟翠无声的点点头。 两人翻墙而入,未及落下一个人影便一拳击在丁钊胸口,仿佛一柄大锤敲在他 胸膛上,除了剧烈的呕吐感觉便是眼冒金光,手里的刀也掉在地上,眼睛里天昏地 暗的一片漆黑,终于身子软软倒下晕阙了过去。耳边却隐隐约约听到烟翠骇异的叫 了一声,“爹?!” ------ 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