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虎啸开封 静静的看着“小马哥”踉踉跄跄的奔入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崔浩虎目突然流露 出幽邃的寒光,恍如择人而噬的野兽,令人不寒而栗。随着他身躯轻轻的前后起伏, 他的身形渐渐变淡,黑暗中慢慢的模糊成了一团雾气,一眨眼踪迹全无,恍若从平 地上蒸发了,与此同时,一阵低沉雄浑如龙吟虎啸的长啸响彻开封府城,恰如平地 声雷,悲壮沉郁,在黑云压空、黯淡无光的暗夜中隆隆不绝,久久回荡,给本就慌 乱不安的开封民众带去了可怕的梦魇。 开封府衙。一个鬓角花白的捕快正伏案假寐,桌上残席未撤,酒气满空。听到 这声长久不歇的啸声,他突然弹簧般挺身弹起,一双本来混沌迷醉的老眼精光暴射, 略一沉吟,穿窗而出,身形投入暗夜,转瞬即杳。 片刻钟后,武安县衙大门前突然平空幻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周身带着淡淡的 红光,手擎一口狭锋长刀,携着啸声的尾音径直冲入县衙,“嘭”的一声破门而入, 一眨眼已经出现在灯火通明喧闹嘈杂的衙门大堂前。 本来,衙门大堂是官员们升堂审案、威严肃穆之地,此刻却在厅堂正中摆列一 张大号圆桌,一伙人觥筹交错,吵吵嚷嚷,俨然成了一个热闹的酒店。 这个淡淡的影子,双眼神光如炬,紧紧盯住或坐或站猜拳行令的十人,仿佛恶 狼盯住了自己的猎物,看也不看门口守卫的四人,大步流星闯向大堂,仿佛他们已 经是死人一样。 门口东边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一声低叱,拔刀挥出,意图阻拦淡影前进的势子, 另外三人不用招呼,几乎不分先后的扑出,四片寒光劈头盖脸的罩向淡影。然而, 影子岂能为人所阻,为物所伤?只见淡影轻松随意扭转曲折,已然灵蛇游水般从四 人刀光剑影组成的封锁网中钻出,去势不停,直奔圆桌旁热火朝天、酒酣耳热的十 人。 大堂门口,几声闷响传来,仿佛有重物落地。四个守卫手捂咽喉,指缝间热血 喷溅,四双眼睁得溜圆,仿佛看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恐怖场景。再想示警,已然 发不出一点声音。 伴着倒地声响,淡影已经来到圆桌南旁。对面一人醉眼瞥斜的问道:“张三, 怎么还不倒酒,没见三爷已经没酒了吗?”话未说完,他突然呆住了——一截血淋 淋的刀尖悄无声息的透漏在坐他对面、兀自摇头猜拳的酒客前胸。 接着,热闹喧腾的酒席风云突变,他朦朦胧胧的好像感觉电光闪烁,沉雷轰鸣, 冷风嗖嗖,雨如光幕,一道曲折的闪电骤然划破衙门大堂,然而又似乎如烟如雾般 轻飘,就在他的醉眼瞥斜下,轻轻的擦过另外五人的颈项。雷鸣电闪,死神降临! 几乎完全出于一个武者的本能,他勉强起身去腰间拔自己的长剑,不料平素自 诩风流俊雅的长剑今日显得太长,以至长剑刚刚出鞘大半,他的咽喉也被匹练般洁 滑的一溜寒光扫过。 他瞪着一双充满惊骇的眼睛,看着仅剩的三人同样被淡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一一轻松格杀:一个人手中捏着五把飞刀,将发而未发;另一个手刚搭上背后斜插 的刀把;另一个正在举酒倒入喉咙,此时咽喉怒血喷溅,入喉的酒水竟然混着鲜血 重又逆流回来,顺着嘴角蜿蜒流下…… 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上他睁圆瞪大、瞳孔涣散的双眼。眼皮闭合之前,他残存 的意念看见尸身倒了一地,地上血流成溪。他心里大叫冤枉,可惜死神不会听他的 话。 他已经死了,陪他同死的还有县衙大堂上的九人,以及门口的四名守卫。十四 个武林好手,几分钟前还在神气活现,或者豪饮呼喝,或者趾高气扬,顷刻间变成 一堆脑无意识、身有余温的死尸。 唐代诗仙李白《侠客行》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然而这个淡如清 风、冷过阎王的影子,竟然在县衙大堂长宽分别最多不过十步的这样一个不算宽敞 的空间里,片刻间轻轻松松连杀十四人。看着自己的杰作,影子怜惜似的发出一声 轻叹,巨鹰般投入漆黑如墨的夜空,形同鬼魅。然而,原本淡如轻烟的动作略显迟 滞,身形在腾身跃起时渐渐显露出来,竟是一个长身英武的汉子。 “影子杀手”前脚刚走,一个鬓角花白老年人夜枭般投身县衙高大的院墙,而 后飘身正厅,看上去颤颤巍巍、一步三摇,然而速度惊人,几个起落已经进入衙门 大堂。一双精明如枭的眼睛迅速的扫遍现场,俯身近看死着伤势,老者脸上露出古 怪的神色;突然,他奔出门外,一式“一鹤冲天”拔身窜上衙门制高点——大堂房 顶,迅捷的游目四顾,堪堪看到远处一闪即逝的一个伟岸的背影。 老者眼中闪过重重迷雾,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咕噜咕噜猛灌一气,然后身影连 晃,倏忽不见。风中,似乎传来一声轻叹。 虎啸开封,一怒十杀。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