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义军首领 月影西坠,转眼半个时辰过去。崔浩虽然有办法隐踪潜迹,不虞被外边的虎狼 之师发现,但也等得有些心焦,心中不得不佩服庙中这人的耐力,饶他是久经沙场 最能守候的老兵,也要汗颜。 回思自己今晚的行动,他更加心有余悸:两国交兵,战火烧得了宋人,也烧得 了金人;战场上,死的不仅仅是汉人。战争本来就是不可以用道理来衡量的。作为 一个老兵,他明白这些道理。 然而,人的感情又怎能受理智的约束!一怒而十杀。纵然“旋风十虎”死有余 辜,但实际上只是他泄愤的工具罢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不可能去找金国 皇帝算账,当然只好拿他的爪牙下手。若是这些人在别处作恶胡为,崔浩可能懒得 过问,然而谁让他们偏偏是在开封府作威作福!这十人死的可怜,根本不知道惹翻 了哪路魔尊,不明不白就魂归地府! 崔浩不后悔,但慨叹自己不够冷静,妄用神功,差点惹火烧身!县衙那几个人, 比眼前这些差远了,更何况他们醉酒大意,本来不需要使用损人不利己的霸道功法。 看来,自己还是太冲动!正在胡思乱想,反省自察,突然听到破庙顶传来簌簌微响。 “李兄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见!”苍哑的声音悠悠回荡。“哈哈哈哈,李某 为雨所阻,累张兄久等了!还望多多包涵。”雄浑的声音从屋顶响起,携两股劲风 刮到庙里,一行两人。 崔浩凑眼偷窥,只见两人都是标准的山东大汉,身材魁梧,一人虬髯环眼,双 目神光四射;一人白面无须,不言不动,像是豪汉的护从。“李兄肯抛下抗金大业, 远道而来,又为雨所阻,却只晚了半个时辰,足见信人也!在下感激不尽,岂敢怪 罪!” 虬髯大汉豪迈的一笑道:“李某是个粗人,听不得这些文绉绉的话,不妨开门 见山,直截了当,也免了大家互相猜疑,如何?”“李兄快人快语,小弟遵命。不 知李兄到底是否同意联合一处,共商反金大业?” “张兄雄踞八百里水泊梁山,声势浩大,何须与我这等弱小势力为伍?”来人 声如洪钟,直言不讳:“再者,金兵南下之时,张兄不提共同举事,金兵北返,才 派人联络抗金!此中缘由,还望明示!还有,嘿嘿……”一阵森然冷笑,接着道: “我李民千里迢迢孤身赴会,张兄不露真面目,似乎不合待客之道!” 崔浩听到这里,猛然想到了这两人的身份,不禁大惊。原来,山东当时划归金 国,人民不堪其暴政,纷纷揭竿而起,抗击金国统治,其中,张荣和李民是两支著 名义军的首领,曾经率部与“岳家军”遥相呼应,屡创金军。崔浩久闻其名,只恨 不识其面,这时他忍不住想跃出门外,与他们相见结识。转念一想,青衣人张荣的 行动太过诡异,最好还是旁观,以静制动。趁着他们对答之际,崔浩一缕轻烟般从 泥佛后窜出,拔身而起,穿过屋顶的窟窿,伏于檐角。 伏身庙顶,居高临下,场上的形势一览无余。今夜,两大义军首领,在远离老 巢的河南境内商讨联合,正切合兵法“出其不意,出奇制胜”的要旨,不虞被金人 知晓;看这个李民相貌粗豪,不料他竟然有张飞绣花般缜密细致的心思!崔浩心中 佩服他们二人的谋略,但又大惑不解,这些义军首领怎会如此轻易涉险?而且,张 荣为什么要设伏?崔浩认定今晚之事必有蹊跷,说不定会有惊人的发展。 “唉,李兄竟然怀疑小弟身份不实!”青衫人扯下面巾,月光下,一张布满麻 坑的丑脸暴露无余。“小弟只不过因为相貌丑陋,恐怕惊扰李兄而已!”说罢一阵 唏嘘,摇头浩叹。 “张兄大名,四海久闻。相貌丑陋又怎样,英雄不怕出身低,只要我们齐心合 力,不怕大事不成!哈哈!”“李兄高见!只是我们应该如何联合呢?”“小弟才 疏学浅,胸无大志,自然是追随张兄,唯张兄马首是瞻。今后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就是。” 麻脸张荣仰天长笑道:“李兄稳打稳扎, 韬光养晦,不愧为擅长审时度势之 俊杰英豪。不知李兄肯不肯听小弟一言?”虬髯豪汉也是一阵大笑:“有什么话尽 管说,李民既然肯千里赴会,就是想听张兄的肺腑之言。” “我想劝李兄归顺大金!”张荣一字一顿的道。崔浩大惊。 李民面呈怒愠的道:“张兄不是在试探李民诚意吧,抗金大业,岂能儿戏!” “攸关李兄生死荣辱富贵贫贱之大事,张荣岂敢儿戏!大宋气数已尽,大金如 日中天,新皇革新政治,严明纪律,国势日强,灭掉大宋指日可待,李兄不如改投 明君英主,开创不世伟业!” “错!错!大错特错!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想当初金国扶植刘豫建都大名, 国号大齐,风光一时,然而不到七年就被金朝废弃,傀儡刘豫五年前被兀术囚禁金 明池,生不如死。兔死狗烹的惨痛教训,张兄这么快就忘了吗!王侯将相,宁有种 乎!我李民绝不屈服金贼,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这趟 河南我真的不该来!”李民摇头浩叹,转身欲去。 张荣一声唿哨,十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分别擎一口明晃晃的马刀,从四面暗 影角落里奔涌过来,将李民二人围在中间,破庙里突然刮起一阵肃杀的冷风。 “嘿嘿嘿嘿……李兄,两国相争,各为其主,在下虽然敬重你是条汉子,但是 不得不杀你。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大金必胜!”张荣大喝! “大金必胜!”十名黑巾蒙面人齐声沉喝,声如雷鸣,同时举刀向天,迈开步 伐,“通通通……” 一步一步以一种撼人心魂的节奏向李民逼近。 李民突然面色大变:“你不是张荣!你是谁?” 张荣往脸上一抹,一张精巧面具摘下,露出一个年轻英俊,近乎邪异的脸庞: “李兄果然高明。我不妨让你死个明白!呵呵……”年轻人踌躇满志,得意的长笑 不止:“我就是当今金国皇帝的皇太弟完颜望,两年前奉旨混入中原武林,负责瓦 解分化抗金势力。‘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现在张荣已经降金,我采用你们 宋朝‘狸猫换太子’的计谋,乔装张荣,费尽心机将你诱来此处,本想赠你荣华富 贵,不料你竟然不识抬举!嘿嘿,今夜只要将你格杀,你的叛军群龙无首,不攻自 破!你认命吧!上!” 崔浩又是一惊——这人竟然是金国二皇子!张荣竟然已经降金! 奇峰迭起! 突变连生!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