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长街武斗 可能是司空见惯,也可能是胆大包天,早有一群好事者在大街上围出一片场地, 兴奋异常。城狐社鼠,本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社会力量,更何况兵火连天催生了无 数流离失所的无业游民。他们大多赤条条光杆一个,都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的泼皮无赖。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最不怕事。 薛岩英姿勃发,双手抱肩,迎风卓立。三名粗豪汉子先后落地,在他身前一字 排开,中间那人声如洪钟:“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位兄弟初来乍到,可 能不知咱们兄弟的名号,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只要你为刚才的事向我们哥几 个赔礼道歉,这事就算了了,否则,哼哼……” 身左那名大汉,正是酒楼挑衅那个,神采飞扬的道:“我们兄弟就是名震中原 的‘济南三雄’,我是老二邓武,这是我们大哥蔡林嵘,那是老三袁霸天。小子, 我看你是活腻味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边说,他一边朝中间大汉和旁边大 汉指点连连。薛岩视若不见,冲着手扶楼梯慢慢下楼的崔浩展颜一笑,然后面沉如 冰,冷冷的斜视三人争先恐后的表演。 原先与崔浩同处东间的老者,此刻仍然拎着他的大红酒葫芦,一边慢饮,一边 倚阑旁观。 最后被指那人不甘落后,出言恫吓道:“小子,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大爷不 忍心伤害你,只要给大爷们跪下磕头求饶,我们哥仨可能高抬贵手,放你一马。怎 么样,还不快快告饶!” 薛岩轻哂道:“我只见过狗熊,没见过什么‘三熊’,你们会不会说错了?” 为首豪汉勃然大怒,大喝一声:“小子找死!”哗楞楞一阵金铁交鸣,他从背 后拔出一柄金丝大环刀,一式饿虎扑食,大刀呼的一声搂头盖顶劈向薛岩,迅快刚 猛。“二雄”、“三雄”在旁轻松喝彩,仿佛成竹在胸,想必对他们的大哥十分信 任。然而,异变突生,薛岩突然转到“大雄”身侧,一脚斜钩,“大雄”人刀合一, 直挺挺的扑出;围观人墙大叫着破开一道口子,“大雄”栽倒丈外,环刀脱手, “哗呤呤”一阵脆响,在石地上擦出一串长长的火星。 二雄三雄见状又惊又怒,顾不得上前扶持,分别出刀拔剑,卷袭薛岩。崔浩在 旁看着,不禁为这位年轻任侠的小弟暗暗担心,趁着身边无人注意,他悄悄捡了几 块石子,握在手心。 薛岩仍是赤手空拳,似乎是在耍弄他们,浑然不似生死搏杀。片刻不到,“二 雄”、“三雄”先后被他摔出丈外,“二雄”扑通一声栽入湖中,挣扎奔命。 “大雄”恼羞成怒,一张黑脸涨得紫亮,环刀一式紧过一式,刀刀侵袭崔浩要 害,状似拼命疯虎。“三雄”倒在地上,滚了个身,在众人以为就要爬起来时,他 身底的左手猛的抖掷,三点寒光成“品”字阵势,急射薛岩,一点奔脖颈,一点奔 后心,一点奔腰肾,迅若闪电,声势骇人。薛岩此刻正被“大雄”缠住,分心不得, 眼看即将身中暗器,命丧长街,突然人群中三点乌光后发先至,恰好将三枚钢镖拦 腰截住,随着啪啪啪三声清响,空中爆开三团粉雾。钢镖受了外力,被迫折飞上天, 直似脱靶之箭,去势急劲,竟然比初始速度高出数倍。惊呼连连,人群作鸟兽散。 事不关己,关心则乱。情急之下,崔浩抖手发石,抢救薛岩,全然不知自己的 一举一动被三双眼睛洞察无余。倚阑旁观的老者将葫芦中的残酒一饮而尽,迷离醉 眼精光一闪乍逝。他痛快淋漓的抹了抹嘴,向奔逃的人流中两个单薄瘦挺却安如磐 石的身影瞥了一眼,然后悄然离去。 薛岩发觉身后三股劲风奔袭,急忙向旁横移三尺,不料“大雄”蔡荣的金环大 刀斜肩铲背恶狠狠的横扫猛砍,刀锋未至,寒风袭体。薛岩柔弱无骨的身躯陡然后 折,同时斜斜飞退,堪堪避过必杀一招,头巾却被刀锋掠过,满头青丝乌云般逆风 飞舞。 匆匆瞥了一眼瞠目结舌的崔浩,薛岩面红耳赤,探手腰间,不知从哪里拽出一 柄三尺有余的软剑,随手抖得笔直,径取蔡荣脑袋。蔡荣目瞪口呆,全然不知抵抗。 突然,一个竹竿似的身影恍如鬼魅,凭空插入蔡荣和薛岩中间,沉声喝道: “薛儿住手!”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薛岩就被制住。那人手 指轻弹,“锵”的一声,软剑分毫不差的送回薛岩腰中。原来薛岩腰上系着剑鞘, 状似腰带,不留心还真的看不出来;而那根竹竿似的影子竟是一名梳着发辫、身穿 黄袍,金人打扮的老者。 人影一晃,又是一名竹竿似的老者幻现场中,人未至,声先闻:“还在这里丢 人现眼!快滚!”“济南三雄”惶恐不安的躬身作揖:“谢老神仙救命之恩!”然 后溜入四散的人群,逃之夭夭。这根“竹竿”无论身材外貌、穿着打扮,竟然均与 先前老者一般无二。 两名老者挟起薛岩,像一架竹竿搭成的躺椅,随风飘荡,平缓而迅捷的悠然远 去。薛岩扭头深深望了崔浩一眼,嘴唇翕动,欲说还休。 这几下变化电光石火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发生,饶崔浩机变冷静, 仍是目眩神驰,来不及有所行动。薛岩的风流潇洒、英气勃勃,薛岩醉酒时晕红的 面颊,薛岩那乌云般亮泽飘逸的秀发,薛岩回眸一瞥的目光中传递出的如水温柔… …一幕一幕,纷至沓来,涌上心头。虽然邂逅不过几个时辰,但崔浩想着薛岩的一 举一动,却感觉像有几年那么长。向晚的凉风中,传来一阵低沉如钟的声音:“汉 人小子,功夫不错……” 断断续续,但清晰可辨。 薛岩是个女人!薛岩被擒!等他回过神来,伊人已杳。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