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义薄云天 夕晖斜照,山重林高。卧虎山下,十几匹健马不住嘶鸣,躁动不安,奈何牢牢 被人牵住,不得奔腾。飞鸟惊起,嘲哳鸣叫。 赵亮、张毅、王启人全身缟素,崔浩、施全腰系麻绳,五人惺惺相惜,依依不 舍。赵亮沉声道:“崔将军,施将军,两位欲将何往?”崔浩抱拳道:“赵大哥, 李民李大哥的书信我已带到,总算不负所托。我虽愿与众位英雄豪杰朝夕相处,奈 何一位朋友日前被金人掳走,亟待我去搭救。只好与诸位大哥匆匆道别!” 施全惨然一笑,而后傲然道:“我施全蒙刘光世将军不弃,备受倚重,屡受大 恩,如今刘将军尸骨未寒,奸臣秦桧夺其建康宅第,欺人太甚。朝廷昏庸无能,如 果放任秦桧弄权专政,迫害忠良,结党营私,恐怕国将不国!”说到此处,他陡然 间变得慷慨激昂,高声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决定效仿 义士荆轲,潜赴临安,伺机刺杀奸相秦桧!” “好志气!倒酒来!”赵亮高声喝道。旁边义军士卒捧过一个酒坛,五个粗瓷 海碗,依次倒满。酒香随风飘,心潮逐浪高。五人端起酒碗,神情激动。 赵亮道:“两位兄弟,我们大哥虽然书信遗命不许为他复仇,但手足之仇,不 共戴天,焉能不报!我们卧虎山三百多名兄弟缟素明志,厉兵秣马,不杀完颜望, 誓不生还!但大哥尸横荒野,终究不妥,我们还要先行运回大哥遗体,择地厚葬。 我会命令眼线耳目一齐出动,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金贼的确切位置,而后挥兵猛进, 直捣黄龙!崔浩兄弟,金人在河北武县刘家寨有个据点,你那位朋友有可能被押往 那里,完颜望也有可能藏在那里,你不妨先行一步,我等探明消息,装备完毕,立 刻启程,到时兵合一处,并肩作战。誓杀金贼,尽忠报国!”“誓杀金贼,尽忠报 国!”五人齐声高呼,声遏流云,捧碗就唇,一饮而尽。然后,五双手齐齐将酒碗 举过头顶,猛力摔下,砰砰脆响,碗化齑粉! 旁边十几名义军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将手中刀枪上下戳振,上刺青天,下撞 石径,虎虎生威,同时口中齐声呼和:“誓杀金贼,尽忠报国!誓杀金贼,尽忠报 国!……” 健马“希聿聿”一阵长嘶,崔浩、施全扳鞍上马,绝尘而去。夕阳终于被铅灰 色的层层云团一点一点的吞噬净尽。身后,高大的卧虎山渐渐沉入苍茫暮霭中。 崔浩施全二人策马奔驰,不消片刻,遥遥望见一个村落。村口一间小屋有灯光 溢出,房檐上绣有“酒”字的一盏布帘飘舞惹眼,阵阵酒香扑鼻而来。施全豪放的 笑道:“崔大哥,离别在即,岂能无酒!那边村口有家小酒店,我们小酌片刻再各 奔东西,如何?”崔浩点头,提缰催马,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施全紧随其后。 二人拴马于桩,径直钻进酒店门口搭起的帐篷,在一张木桌前分别落座,店家 为二人摆上一壶酒,两碟小菜。崔浩取过酒壶,晃了晃,朝转身回屋的店家喊道: “店家,给我们取一坛酒和两个大碗来!” 这位店家是个中年男子,满面风霜,未老先衰,然而豪情不减:“两位客官稍 待,婆娘,烈酒一坛!”一边取走酒壶酒盅,一边高喊着挑帘入屋,不一会儿重添 酒碗,转身回屋。 施全捧过酒坛,为崔浩和自己倒满烈酒。二人不说话,先干一碗。酒水入喉, 全身顿时涌上浓浓暖意。“好酒!” 二人扬声称赞,店内传出店家豪爽兴奋的笑 声。 再次倒酒满碗,施全不胜唏嘘的道:“崔大哥,襄阳一别,我们两年多没见了 吧!想不到你我都已经解甲归田了。崔大哥你还记得吗,血战襄阳,我们互通消息, 密切配合,虽然艰苦,却打了个漂漂亮亮的胜仗。嘿,那一仗是我们吐气扬眉的开 始!”“不错!自襄阳一战,我们一直占上风,打得兀术节节败退。偃州大捷,我 们大破兀术‘拐子马’大军,杀得金兵鬼哭狼嚎,溃不成军,实在痛快!那是我三 年多军旅生涯中最畅快的一战!”崔浩神情激动,意气飞扬,眼中露出回忆之色, 须臾,忽然满面阴霾,一声喟叹! “唉!先是岳飞元帅走了,前不久我们刘将军也走了,唉,回想一下,就像做 了一场梦,一场梦……”施全也是意气消磨。两人再干一碗,崔浩低声问道:“施 兄弟,你方才说欲潜返临安,仿效古风,可是拿定主意了?” “正是!”提到眼前之事,施全重新振奋精神,慷慨激昂的道:“死者已矣! 我们活着的,总要做点事情,才能对得起他们!我意已决,崔大哥休要劝我。”崔 浩霍然起身,为两人倒满酒,端碗在手:“施兄弟,大哥今日才知什么是义薄云天 的好汉子,惭愧惭愧!来,大哥敬你一碗,祝你万事遂心,一帆风顺!” 施全也是热血晕脸,热泪盈眶:“崔大哥,如今天下谁不知‘血杀追魂’痛杀 金贼的威名!大哥救人要紧,小弟就此别过,也祝崔大哥救人顺利马到成功!”两 人一口气连喝五六碗,直把一坛酒喝个精光,齐呼:“痛快!痛快!哈哈哈哈……” 结账上马,二人互道珍重,拱手作别。一个赶往西北,一个策马东南,分道扬 镳,各奔前程。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