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调虎离山 月黑风高,四野潇潇。武县刘家寨最大的一座宅院内,灯火通明,笙歌阵阵, 一间间敞房张灯结彩,一张张大红“喜”字贴满屋墙,一派喜庆热闹的氛围。两个 黑影贴地疾驰,摸进庄中,一阵微风拂过,踪影杳然。 一个鬼魅般的淡影凭空幻现在左厢院中,矮伏花树底下,仿佛与黑暗中的花树 融为一体,肉眼难辨。一个家丁手托果盘,快步穿过,突然人影一晃,一只有力的 大手扼住家丁咽喉,另一只手夺过果盘,轻轻藏在花丛中。“说,新娘子在什么地 方?”家丁耳畔响起低沉怪异的嗓音,他脑中一阵晕眩,突然生出一阵困意,忍不 住迷迷糊糊的道:“在后院右厢房。”“你困了,困了,睡吧…… ”家丁应声昏 迷,黑影将他和果盘抱至影壁拐角的花树后面,凭空失踪。 再一转眼,黑影已经出现在后院右厢房的东南檐角,狸猫般蜷缩一团,两只精 光闪闪的眼睛透窗而视。 屋子里红烛高燃,厅堂映亮,纤毫毕现。一名英俊的近乎邪异的年轻人坐在圆 桌旁,倒茶在手,得意洋洋的道:“雪妹,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为兄早 就对你情根深中,时时刻刻念念不忘。今夜两个老鬼被急召回京,顾不得带你同去, 真是天赐良机。今夜我们就要拜堂成亲,雪妹,我多年的相思终于有了回报!” 一名女子的声音愤愤的道:“完颜望,不要忘了我是罪臣之女,你娶了我,不 怕大哥降罪于你!”崔浩听得一阵激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无疑就是薛岩! 顺声寻去,只见里边软塌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女子,秀发披散,形容憔悴,正是薛 岩!崔浩差点按捺不住跳进房内,他强抑心中激动,静静谛听。 完颜望猛的灌了一口茶,双手向天,激动的道:“大哥!哼哼,完颜亶他不就 长我两岁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皇位是他的,但你是我的!他要江山,我要美人, 这很公平!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阴谋,派两个老家伙把你抓回去,而后栽赃兀术四 叔,杀人灭口,再替你爹平冤昭雪,到时你对他感激不尽,自然惟命是从!既有江 山,又得美人,哼哼,这么拙劣的手段,这么荒唐的春梦,可笑!可笑!” 薛岩一声冷笑:“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爹是被兀术陷害的,说什 么我爹与宋人勾结,意图谋反,其实还不是为了他自己夺权!完颜亶大哥光明磊落, 一时不察被他蒙骗,才下令诛杀我一家。你自己擅长阴谋诡计,耍弄鬼蜮伎俩,用 不着在我面前歪曲事实,说大哥坏话!” 崔浩听到这里,心中一惊:“薛岩喊当今金国皇帝完颜亶作大哥,又说父亲被 兀术陷害,那她定是金人大将之女!”想到自己父母大哥惨死于金人之手,崔浩心 念电转,再三思忖,终于决定留下,继续聆听——不管她是金人、汉人,我都要把 她救离虎口! 完颜望不怒反笑,怜悯的道:“雪妹,我真是替你可惜。你平日冰雪聪明,怎 么这种大事如此糊涂!兀术四叔再坏,只要完颜亶不下令,你们一家能被灭门!完 颜亶这是用的汉人‘驱虎吞狼’的阴险计谋,他先受命兀术四叔陷害你爹,而后命 他进攻大宋,掳来金银绢帛,笼络大臣,坐牢皇位,而后兔死狗烹,罗织罪名杀掉 兀术四叔。这是‘一石二鸟’之毒计,我曾经提醒过四叔,只可惜他和你一样执迷 不悟,轻信完颜亶!” 薛岩疑惑的道:“这么机密的事,你又如何知晓!”完颜望昂然一笑道:“他 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兀术四叔身边安插着我的眼线,他悄悄的把这份密件偷了 出来。看!”崔浩凝神摒气,透隙而瞧。完颜望给薛岩解开穴道,扶她起身,丝被 滑落,崔浩触目惊怒:薛岩身上竟被捆了粗密的绳索! 薛岩冷笑道:“你好深的心机!竟在自己亲人身边安插耳目!”完颜望也是一 阵冷笑:“你以为我愿意!我们女真本来就是强者为尊,生在帝王家,更是如此! 两年前我欣然领命潜入中原武林,正是为了离京避祸。哼哼,如果不是我谨慎小心, 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薛岩本欲抵拒他的扶抱,奈何身捆绳索,不能自立,又欲将所谓的“密件”看 个究竟,只好忍气吞声。完颜望得意的一笑,探首入怀,取出一份文件,递到薛岩 胸前。薛岩低声念道:“挞懒乃外姓臣子,不可太过倚重,谨防宗翰之祸!以谋逆 罪将其构陷,四叔接掌军政大权,出师伐宋!完颜亶”念完,薛岩面色煞白,软倒 完颜望怀中。 完颜望一见机不可失,嘿嘿淫笑,一手搂住薛岩肩头,探头欲吻。薛岩忽然清 醒,拼命推拒。崔浩目眦欲裂,正要破门直入,忽然南院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惊 慌呼喝:“失火了,失火了,救火呀!”同时一个黑影闯入后院,大呼:“‘血杀 追魂’来了!完颜望,‘旋风十虎’接你进地狱,快快出来受死!” 完颜望陡然抛下薛岩,起身抓起桌上长剑,穿窗而出,黑影伸指挑衅:“有本 事就来,嘿嘿嘿嘿……” 说罢腾身飞上院墙,与完颜望一逃一追,钻入黑暗的街 巷。 崔浩趁机摸入房中,见薛岩惊慌欲呼,急忙捂住她的嘴,一边用长刀挑断绳索, 一边低声唤道:“岩弟,是我!崔大哥救你来了!”“浩哥哥!”薛岩呆怔半晌, 忽然喜极而泣,呜咽着一头扑入崔浩怀中。 软玉温香,纵体入怀,崔浩不禁心荡神驰。耳闻外面足音杂沓,崔浩一把抱起 薛岩,飞掠而出,纵身上房,一声长啸,行踪杳然。 远处也是一声长啸,遥相应和。不一会儿,完颜望满面惶急的飞掠而回,破门 而入,房间里芳踪杳杳,空留余香。 “‘血杀追魂’,我与你不共戴天!”歇斯底里的嘶吼,飘荡在夜风中,久久 不散。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