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病重 不多久,医生来到,又是那位曾经相识的女医生,她看到我被棉被裹着发抖的 样子十分滑稽,不禁笑了出来,同时露出了不已置信的神色。她坐到我身旁,检查 了一遍我的身体,十分轻松地道:“没大碍,只是受了风寒,气管有点发炎。我给 你开药,每天打三口针,三四天就会好起来。” 我一听到要打针,心中生出一阵寒意,害怕得口吃起来: “不是吧……要打……针……针吗?还要每天打三口!我不要打针,最多吃多 点药吧。” 那女医生听到我的话,明白我害怕打针,惹得她“噗”地大笑起来: “你这么一个大男孩,竟然害怕打针,我不是听错了吧?” “怕……又怎样,我就是怕打针,求你手下留情吧,我真的好怕。” 那医生没理会我,从药箱取出药水和针筒,自顾自地将药水抽入针筒。看着那 闪着精锐光芒的针孔,吓得我牙关“咯咯”地响。医生转身看着我,浅笑道: “真可怜,原来你有‘锐器恐惧症’。别害怕,不疼的,我温柔一点行了。” “不行……我……我情愿病久一点也……不要打针……我不要!” 这时崇子爱岛和纤美为我送来补身食品,看到我不愿打针,便一起安慰我,无 论她们怎样说,我也不肯。不过我可没想到,她们竟然一直劝我,一个小时之后, 我终于无奈地答应了。连我妈妈也没这么耐心,她顶多劝我十多分钟,如果我还不 肯打针的话,她就把我丢在医院,自己走回家,我一害怕,就自己揭开裤子让医生 发落。 “医生,进我房间吧,我不要让她们看到我的屁股!” 女医生又是一笑,摇了摇头,提起药箱跟我一起走进房间。在身后,我听到崇 子她们在不停地笑着,说我是个害羞的男孩。总之我的威风就在一天之内完全丧尽 了。 我趴在床上,用棉被盖住头,身体颤个不停,那女医生真的十分体贴,她没立 即跟我打针,只是先跟我谈话。 “对不起,还没跟你介绍,我的名字叫雾水季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一边颤抖着,一边回答道: “什……什么事,你问吧。” “前天看那叫崇子的女孩,以为她死定了,只过了一天多,想不到她不但没死, 而且还痊愈得那么快,到底是什么回事?来到这里看到她脸色红润,话声活泼有力, 真的使我百思不解。” 我仍然颤抖着,老实跟她说道: “是我救活她的,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我现在浑身冰冷,就是因为 将她体内的寒气纳入自己身体的原因。” 季月医生打了个突,甚为不解: “你是说真的吗?这没可能,你们两个都是血肉之躯,没通过机器的辅助,怎 能将对方的体内的病患纳入自己的身体?” “我没骗你,事实你自己都看到了,崇子她生龙活虎,而我自己却病得不成样。” “真的令人难以置信,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可以教我吗?” “季月医生,不是我不想教你,而是这很难让你明白,真的十分抱歉。” “哦……那算了。好了,已经打完针了,我再给你喝点药,休息几个小时后还 要打一支哦。” 我如梦初醒地按了一下屁股,果然隐隐作疼,不过比想象的痛楚轻了许多了, 我惊讶道: “季月医生你何时跟我打针了?怎么没感觉,甚至感不到你脱我的裤子。” 季月医生笑了一下,道: “这就是女性的温柔啦,是无微不至的,你当然感觉不到。不很疼吧?” 我摸着屁股,高兴地道: “不疼,你太棒啦,不如在这里住几天,等我病好了才离开吧。” 季月医生答应了一声,我立即叫崇子为她准备房间,让她住下。晚上,我们五 人一起共餐,正是乐得开怀。季月医生称赞我是有史以来最好,最善良的主人,我 却纠正了她的说法,告诉她我希望所有人都不要看作我是什么大有钱人,什么高贵 的主人,我喜欢在别人的眼中只是个普通,或着是个出色的青年罢了。 一个星期过去,我的病早就好了,我想季月医生是位不错的医生,年纪轻轻, 医术也称得上小佳,对病人又体贴,只做私人医生,经常跑来跑去也太浪费了。我 特意送了一笔钱给她,让她可以开间小诊所,为更多的人服务。但她怎样也不肯收 下我的钱,没办法之下,我只好跟她说,诊当是我开的,你就做主持医生,帮忙打 理诊所,反正这附近也没大型医院,到时候一定方便了很多居民。 季月医生果然中计,万分高兴地接过我给她的一笔钱,离开时说诊所落成时一 定要我亲临作开幕主持,我随口答应了一句,还说如果进展过程中发生问题时一定 要来找我。 崇子复原的消息早已传开,在我还生病的时候三叶露夫人和嘉山先生一起来看 望我,一向高傲的嘉山先生对我也十分恭敬,还买了很多滋补的食品来。其他的例 如是校长和几位老师也陆续来看望我,大家都说我继承了雷助老师的恩德,希望我 继续发扬,我一下子成为了中心人物。 年近岁晚,转眼已过半月,我逐渐调养好身体,恢复了一半的内息。崇子她们 这几天都忙着筹备过年的食品和应节物品,我没帮上多大的忙,最多帮她们舂舂年 糕,其他的全都由她们一手包办,我则顾着练功,很少在家,常到师傅家的瀑布浸 泡身体,加强精神训练,使意志更加坚强。 年初一,崇子她们都穿上漂亮的和服去附近的神社许愿,结果我被她们硬拉了 出来。本来我是中国人,没有这种习惯,更况且我这个人传统观念比较薄弱,不大 喜欢许愿参拜这味东西,不过要是我不去的话,崇子她们又会不开心,我跟她们约 法三章;一不带应年饰物,二不穿和服,三不许愿。最后却在街上当成了“视把子”, 日本过新年,全日本人都穿上和服应佳节,就只有我穿着便服,弄得自己不好意思 之余,也弄得崇子她们被街上的人闲话,可说是甚为不愉的一天。 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关于昌吉光岛,他也知道崇子死而复返的事,不过他一直 也没来找过崇子,可能是因为上次那件事还在恨我。 新学期快要来临,离开学的日子不过两三天。傍晚,我刚修炼完毕回到家,正 待崇子她们为我送来喷香的饭菜之时,大门忽然被敲响,我把门打开,看到门外站 着的人,惊喜地叫道: “师傅!您回来啦,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只见师傅精神抖擞,目光闪亮,站姿刚猛稳健,我想他的武功一定进入了难以 想象的境界。 师傅探头看了看屋内,笑着道: “很不错的房子啊!我闻到饭香了,崇子她们的手艺不错哦。” 我不敢怠慢,马上作了个“请”的手势,道: “师傅快请进,时间刚好,我们一起吃饭吧,说起来徒儿从没跟师傅正经吃过 一顿饭。” 师傅点了点头,随我进了屋。招呼师傅坐下后,我亲自斟了杯茶,以规矩的座 姿坐在师傅身旁。师傅渴了口茶,放下杯子,道: “我今天早上回来的,静修了一段时间,收到了不错的成果。回来我第一时间 找校长,与他谈了一个上午,我从他那里知道你的住址。校长他主要跟我说了两件 事。” 我问道: “是吗?快开学了,校长一定吩咐您不少的工作。” 师傅道: “我先说第一件事吧,校长跟我提起你的事,他在我面前不断地赞扬你的事迹, 从崇子发生了意外开始,校长叙述得十分详细。文业,你做得很好,已经然是个能 独当一面的优秀男孩。” 被师傅这样称赞,我立即感到脸上的烫热。 “师傅别说笑了,我只是做好本分罢了,况且这是师傅您的教诲,我岂可忘却 呢。” 师傅满意地点了点头,出奇地,脸色忽然低沉了下来。我不解道: “师傅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忧愁起来?” 师傅顿了顿,抬头仰望天花板,过了好一会才道: “唉……由现在开始,我不再当教师了,而且校长他……他病了,病得不轻。” 我一听,几乎从梳发上弹起来,急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请师傅将事情说得清楚一点。” 师傅双手合起来托着下巴,话声低落: “这是校长跟我说的第二件事……” 刚好崇子她们端着饭菜从厨房走出,发现师傅光临,高声道: “雷助老师,您来光临啦,很久没见,不如留在这里吃饭吧。” 师傅停了下来,勉强微笑着答应了一声,我们一起坐在饭桌前。爱岛为师傅盛 着白饭: “雷助老师您来试试我们的料理吧。” 纤美争着位师傅斟了汤,道: “雷助老师您过年的时候去哪里了?大家都去神社许愿,真的很热闹啊。” 师傅随便回应了几句,表情始终不太好,可是三个女孩哪里知道,不停地轮流 把料理夹到师傅的碗里,欢和地笑着。 我试探地问道: “雷助老师,刚才的话题可以继续吗?” 师傅点了点头,望着我们道: “我有件事跟大家说,崇子,爱岛,纤美你们也必须知道。不久之前,我们的 学校被一位有钱人买下了。” 还没等我们起反映,师傅继续道: “不过大家可以放心,那位有钱人说学校照办,学费照旧,他是新任校长,一 切规矩不变。不过我们的老校长他……经过多年的劳心劳力,在接任仪式后,终于 病倒了,而且十分严重。”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我们的心情都十分沉重,本来应该是愉快的一餐晚饭,在 听到校长病重的消息之后变得淡然了。我突然想到,以师傅的功力应该可以替校长 治疗的,于是兴奋地道: “师傅,您可以替校长运功治病……” 我话还没说完,只听师傅的一声长叹: “我何尝不想,只是校长他说生死有命,不许我替他延命。我真的不想校长被 病痛煎熬,因为他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他为了让穷人读书,几十年来一直以自己的 力量撑着这所学校,他绝不应该受到这样的病痛折磨。” 师傅说到这里,眼中以闪出泪光,这可以看出师傅对校长的敬爱到了何种地步。 我问道: “那么校长他有家人吗?” “校长有妻子和一个女儿,校母十年前病逝了,而女儿很久以前已经嫁到外地 去,从没回来探望过校长,可以说校长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说不再当老师的原因 是想照顾校长终老。” 崇子忍不住伤感起来,道: “校长真可怜,我们也是因为他才能读到书的。文业君,我们要请最好的医生 为校长治病。” 我一握拳,爽快地道: “对,校长犹如学生们的再生父母,我岂可眼巴巴看着校长病重而不理,你们 三个女孩有空就去帮雷助老师照顾校长。” 我转头跟师傅道: “雷助老师您别担心,我会请医生替校长治病的,这里有些钱,您拿去,就作 为照顾校长的日常开支之用吧。” 我知道校长很穷,便拿出一些钱,好让校长的生活过得好一些,能安渡晚年。 师傅感激不尽,紧紧握住我的手,久久不舍得放开,我安慰道: “没事的,学校得到好心人的接收,校长忙了大半辈子,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下。” 饭后,我们带着季月医生一起来到校长的家。昏黄的灯光之下,躺着一副老躯, 校长脸色淡白,枯瘦的脸孔,失去了照顾学生时的活力。他看到我们的到访,露出 了一个饱经风霜的残笑,幽幽地道: “小伙子,小丫头,你们来看望我吗?这房子很久没这么热闹啦。” 听到校长的话,我感慨无限,心中酸意满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前段时 间精神还好好的一位老人,现在怎会变得如此惨堪,这使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心酸。 校长甚至没有睡床,病垮的老躯静静地躺在榻榻米上,盖着一张单薄的棉被,棉被 上还有十数个不同大小的补丁。 这种环境根本不能住人,更何况是一个病重的老人,我走到校长身旁,道: “校长,这里环境实在太差,不如来我家住吧,我的医生会日夜照顾您。” 校长话声幽幽: “小伙子你不明白,这房子陪伴了我无数个秋冬,我甚至在这房子送走我的老 太婆,我不想离开,我要从这里出发找我的老太婆。” 校长口中的“老太婆”应该是他的妻子,校长为人不但长情,而且脾气十分硬 朗,连师傅也劝不了他,我想自己也没这个能耐。我没再要求校长来自己的家,只 是道: “那么,不过您不会拒绝我为您买新棉被和其他家用品吧?” 校长带着咳嗽声笑了起来,: “好吧,小伙子,我明白你的为人,你就是喜欢帮人,如果我不接受的话那我 也太不近人情了。” 校长肯接受我的援助,我总算放下心头大石。事不宜迟,我吩咐季月医生立即 跟校长诊病。我们围在校长的身边,希望校长感到亲人在他身边的时的幸福,不过 校长落泪了,一滴滴凄酸甘苦的泪水,浓缩了校长这些年来的孤单与空虚的心境, 即使我们如何关怀校长,也不能代替他亲人的地位,因为他对亲情有一分执着,一 分致死不如的执着。 季月医生帮校长诊病完毕,失望地摇了摇头,师傅赶紧问道: “校长他病得怎样,可以治好吗?” 季月医生道: “没办法,是一种慢性疾病,可因为校长他的身心太过牢累,加上心灵的创伤, 使他患上了不治之症。现在只有用药物拖延发病率。” 大家听了季月医生的话后都显得十分遗憾,师傅终于悲痛地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如果我再努力一点为您打理学校的话,您就不会那样 劳神了,都是我的错。” 校长伸手按住了师傅的手,慈蔼地道: “雷助你怎么这样说话,如果不是你,我一早就撑不住啦,这些年来谢谢你的 帮忙。还有你,小伙子,自你请缨做体育老师的那天开始我就打心眼里信任你,我 果然没看错人,现在你变得成熟了,还有更漫长更崎岖的路等着你走。为别人贡献, 为自己的家乡贡献,这就是人生,你们都听好了吗?” 校长这一句肺腑之言,使所有人包括季月医生都一起流泪,大家都为一个一生 为人们贡献的伟大老人而感到惋惜。崇子,爱岛,纤美一起伏在校长身边伤心地哭 着,季月医生合起双手,喃喃地为校长祈祷,而师傅则呆看着暗淡灯光,整所房子 都充斥着悲哀与凄酸。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