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曲散人终 飞马牧场。 后山,安乐窝。 “师傅,徒儿看望你来了。”带点不安的声音在屋前响起。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这几年几乎声讯全无”一把没好气的声音自屋子中传出, 随后鲁妙子从中迈步而出。 寇仲一脸无辜地道:“弟子也是为了更好运用师傅所教的一切,不料世事难料” 语到后来,竟是微带凄凉。 对寇仲的事情也略知一二的鲁妙子敛起怒容,劈头问道:“你小子,这次跑回 来有什么麻烦事要老夫帮忙的?”对于寇仲脾性深有了解的他,单从其表情已经知 道寇仲此来必有所求。 “这是大哥的信?”寇仲递过一封信道。 “任意这小子吗?这两年,这小子的之名气可如日东升啊。屠龙军兵锋所至, 天下未有不败者。这小子,已经统一整个南方,天下半壁已经落入他手,还有什么 事情要麻烦老夫” 鲁妙子一边拆信,一边问道。 “师傅,你看完就知道了?”寇仲顾左右而言他,搪塞不清地道。 “恩,这小子,竟然” 鲁妙子看完信后,已经是前所未有的震撼。“想开鸿 门宴,也不必要专门选这里吧。竟然要在飞马牧场召开什么多边势力洽谈会?要召 集轩辕一族和李家前来划分天下势力范围” 寇仲耸了耸肩,摊手道:“大哥做事,从来不按常规。既然如此决定,自然有 他的道理。只是,我怕的就是商小姐那一关过不了?你也知道,虽然飞马牧场现在 已经是在屠龙军的控制范围内。但以商小姐的脾气,发作起来,只怕天王老子的面 子也不会给更何况,她对大哥一向没什么好感。而大哥行事,一向说一不二。所以, 弟子只好先来求师傅帮忙了。” 鲁妙子露出一个带点神秘的舒朗笑容道:“这个,现在牧场就要换主人了。秀 峋她现在只怕也是要听从这位新主人的,你不若去找他。比起求我这个糟老头子来 合算多了。” “什么,牧场换主人了?难道” 寇仲毕竟机智过人,很快反应过来。“商小姐要嫁人了吗?却不知道,是哪位 俊秀郎君有这等福气。” “这个人,你也认识。而且,你认识他的时间比认识老夫的时间长得多。” “莫非” “不错,正是你那位兄弟。子陵这小子了。” 长安。天策府。 秦王李世民显然正在思考什么难题,在几案前来回踱步,眉宇间一片沉重。 “秦王殿下,此次邀请明显是不怀好意。大可以置之不理,屠龙军战力虽不可 小视,但我大唐军力也是堂堂百战之师,屠龙军若敢西来,定叫其饮恨收场!”长 孙无忌在一边劝慰道。 几上,摆着一张拜帖。白色为底的帖子上,几行金字犹为显目。 “当今天下,局势三分,鼎足而立,乃成格局。 吾与轩辕族主商议良久,终觉同室操戈,乃人间惨事,不过有利胡马渔利矣! 天下大定,未必只有以兵止兵!兵者凶器,终化干戈为上! 闻秦王武勋出众,勇冠三军,乃为天下豪杰之表,当世人王之统。足为李唐表 率。 特此约,八月中秋,月圆之夜,于飞马牧场商定天下大计,定百年安定之策。 若届时不至,视天下苍生、黎民福址于无物,必联军共攻之!“ 随手拾起几上的摆帖,看到落款处。 那大气磅礴、欲吞天地的铁戈银划的落款 —————— 任意 以及旁边那一份似有金光透纸而出的署名 —————— 怒悲歌 每一份落款中,都蕴涵着绝顶强者的特有气息。从中附带而来的强横力量,更 是增添了几分震慑力。 沉默,许久。 李世民终于下了决定。 “八月中秋,奔赴牧场!” 八月中秋,月圆之夜! 飞马牧场。 牧场中央,宽阔原野之中。一座百尺高楼巍然耸立。高楼乃乃在一月内落成, 位于牧场中心枢纽位置,居高临下更能俯观牧场全局。 高楼之上,正有数十人佻目远望,牧场那一道依然放开的通道处。 随着日渐西斜,天际的最后一抹光辉即将落入重山叠峦之中。声如重鼓齐擂的 闷闷蹄音自牧场的外围响起。 一飙黑色狂流,在日暮最后时分终于赶至。 当先一人,沉稳如山,坐立马上,以脚控马。左手引弓,右手虚握,随着一道 黑芒自乌黑巨弓上亮起,黑光急卷中,直奔牧场中央那一坐百尺高楼。 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和声荡起。 “大唐秦王殿下,赴约而来。” 高楼之中,一人伸手微握,将黑色劲光中的帖子挟住。淡然话语顿时回顿在每 一人的耳边。 “秦王远赴千里而来,着实勇气卓众。请上楼一叙。” 李世民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如箭矢破空直接投入百尺高楼顶层。 望向此次会晤的提议者。 但见,白衣赛雪,丝发如霜,那深邃无比眸子,更如无尽星空,比之以往空旷 虚荡更显无边神秘。整个身影,如无限光明中迈步而出,周身似有无尽光明涌动翻 跃,腾飞不休。 便在这日暮暗色之中,却也无限耀眼显著。 “数月不见,圣帝修为,又有大进,着实令人倍感钦佩。”李世民沉着贺道。 数月之前,与任意在洛阳的见面中,那时任意的给他的感觉就如崇山峻岭,威 势含而不露。 虽然予人深不可测,无从估计之感。但对于彼此之间的差距感觉,并没有今日 这般强烈无比。 现在的任意,便有如九天之上,高悬烈阳,再令人无法忽视,并生出无可比拟 之感。那种 天差地远的冥冥感觉已足以令一切战意为之冰消瓦解,再无法提起信心和斗志。 “秦王不计风险,远赴千里而来。足见勇者风范,世间万相,唯勇者不惧战。 当今天下三分,彼此挈制,已成格局。中原大地,各方豪雄,黎民苍生,本同 根而生,皆为炎黄后裔,华夏子民!同室操戈,心煎何急?此次约秦王前来,便是 为以后百年大计! 请看!“ 李世民顺着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高楼顶层中央,有一巨大方桌。其上置一大型 沙盘,其中各种微缩山川地貌林立,形象栩栩,仿若真物。更有三份绢本,放置一 旁。 “这是?” “此乃世界地貌,中原大地于此之上,不过大地一隅而已。所谓海阔天空,天 高地广。世界如此之大,我等却在这一隅之地拼个你死我活,殊为不智! 此次会晤,便是达成三点协议。 其一,中原大地,各有属份,各自划分势力范围,协定互不相犯之议。务必令 华夏大地从此永熄战火!此一点,永不可变!若有首犯者,余者共击之! 其二,中原大地之外事物,各凭手段解决。三方势力亦合作,亦独立行动,全 由自行决定。 其三,此等会议,在三方势力有生之年不得变更。新一次会议的召开,由下一 代来签定。“ 李世民仔细翻看眼前有着《大陆和平协定》字样的协议,思索片刻,问向旁边 正同样翻看协议的一身全覆式金甲的怒悲歌道。 “不知族主意下如何?” “并无异议!”怒悲歌提起右手,一滴金色血液滴落在协议之上。笔走龙蛇, 一挥而就。 “以血为誓,以血为盟!若有叛意,以血为终!” 李世民也同样依照如此方式,在协议上签下名款。 任意也同样挥毫而就,然后相互交换协议。 “诸位,和议既成。大地之上,从此将是升平之态。能少兵戈战火之苦,实在 是黎民之福。如此乐事,怎能不庆贺一番。此次,天音乐阁的碧阁主正在此地,正 好为此献上一曲祝贺。” 随着话语落下,幽幽箫音响起。 箫声如泣如怨,凄楚而作。其中蕴涵种种离别伤情,便令人倍增无数酸楚。顿 时所有人都被其中透露出来的意境所震撼:长桥之上,依依不舍亲人与整军预发的 军士恋恋惜别。有白发苍苍老人泪眼相送亲儿远去,有茫然无措幼儿目视亲人离去, 有悲痛欲绝妇人执手相看丈夫将去种种凄楚无依之处,真个令人闻者伤心,听者落 泪。 而另一边,一道狰狞琴音响起。琴音激荡,有如战鼓齐鸣、军号长嘶,战场之 上,万千军士撕杀作响。无数军士频死惨烈呼叫在琴声中若隐若现,烽火连天,赤 地千里、百里绝户、默无人烟等等发人深思景象随之在每一位听众心中浮现 最后,琴声箫乐终于缠绵收敛,化做无比清明愉乐。 “有曲无舞,未免意兴未足。便由任意来上一次舞剑助兴。”淡淡宣告中,任 意的身形已经出现在那高楼下方的一派原野之中。 数十丈的距离被缩为一步,近百尺的高度仿若无物。 这一步,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 夜,沉如水。月,满如盘。 那孑然的身影,在天边圆月映照下,立在光明与黑暗交际处。 这一刻,这傲然的身影,仿佛站在 天与地的尽头,时与空的交界。 风起,他傲立风中。 向天,他张开怀抱。 一道璀璨光芒自怀抱中悄然浮现。 点点光辉,渐渐从他怀抱中逸散开来,逐渐将他的身形淹没。 光辉映衬下,他便有如被无尽星河环绕! 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悟自在场的每个人心中升起,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屏息静气, 全神贯注地投入领略那一份随之而来的博大神秘! 光剑斜起,在无尽期待的心情中升起。 如明光烛火,似旭日初升:一圈圈明亮的光辉在无声中衍生幻化,点点星河转 换成无垠星空。 渺若微尘的点点星光,聚散相依,凝成狭长的银河,化为错致的星系,或作巨 朋的恒星。 天宇中的一切在其中生生造化,演绎重重。夜幕托衬下的场景,有如宇宙星空 再现! 无尽繁星簇拥中的男子,冲天而起!带动满天星屑,旋转周列。 他的身形,一分为十,十化为百,百散成千,千绎无穷。无数道身影踏足在各 类无尽星空中, 无数画面在星光闪烁中掠现,高山流水、峻岭奇崖、陌陌荒原、烟波浩海、雪 域冰峰…… 和风送爽,春雷阵阵,绵绵春雨润下,万物生长,茁壮向荣 疾风呼啸,夏日炎炎,烁烁骄阳映下,热洒人间,火流三月 秋风萧萧,落叶迢迢,漫天枯叶飘下,无奈凋零,纷洒飞扬, 寒风阵阵,瑞雪纷纷,千里冰封之下,大地覆盖,银装素裹。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枯荣兴衰。轮回更替! 沧海桑田,日升月落,诸天运转,生生不息。 星光变幻中,人间种种,红尘万物,滚滚而来! 富贵荣华,醉里温柔 天下权柄,四海称臣 八荒宇内,谁为至尊 名动天下,万世留达 意气所向,心挈张扬 喜怨哀乐,笑怒悲歌 泪眼相望,儿女情长 爱恨绵绵,依依难弃。 星光淡淡,渐渐凋零。漫野光明,悄然隐匿。 苍凉豪迈歌声带起,悠远空达意境无限。 “红尘幻梦,意犹不足: 往昔种种,犹羁心头! 浮生所溺,我意苍茫! 如此反复,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 光辉跃动中,但漫野星空围绕空中旋舞的身影盘旋急卷。 渐渐,淡出众人视野,淡出这一片天地。 九天之上,星光闪烁,一道摇曳流星,划过穹宇, 没入 茫茫无定处! (全文完)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