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彭郎遇险 在安徽省宿松县与江西省彭泽县交界处的长江两边,各有一座小山拔地而起, 江南的叫彭郎,江北的叫小孤(同‘姑’)。对此,唐代有位诗人写道:“神女生 涯原是梦,小姑居住本无郎。”这未必。在民间,关于小姑与彭郎,有一个十分美 丽而伤感的爱情传说。 传说,很早以前,彭泽沿江的崇山峻岭间,住有一位猎户,人称猎手之王。该 猎户年轻时,曾是武林中人,武艺超群,被当时人们称为中原武林第一奇侠;中年 后,因厌倦江湖争斗,便带上妻子女儿,隐居于此的猎户村,成为一名猎人。此人 退隐江湖后,依然把一身好功夫,传给自己的爱女小姑。小姑从小聪明伶俐,加上 习武用功,待到二八年华,不仅武艺超群,甚至还是一名出色的猎手;同时,也出 落成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只是,小姑一直心高气傲,看不上本地小伙子,到二十岁, 仍旧名花无主。 这一年,彭泽县新到长官的儿子,名叫彭郎的少年,一天单独进山打猎。他在 山里转了几个圈,便再也找不到来时路。人们常说:艺高人胆大,彭郎正是这样。 彭郎小时,其父便先后请了几位江湖怪侠教授儿子武艺,其白天习文,晚上学武, 等到十八岁,便成为一位文可治国、武能安邦的全才型人物。这时,他正在山中找 寻出路,瞅见一只非常肥大的野兔从面前蹿过,忙弯弓搭箭,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正中野兔。他欣喜异常,下马去拣猎物。出于本能,他忽感到一股杀气逼来,这时 马也发狂般从其身边跑开。他十分惊异。彭郎忙回头一看,即刻心怦怦直跳——在 其背后不远处,不知何时,伏着一只吊睛白额虎。兽王这时也如彭郎一样,正紧紧 地盯着他。本来,兽王早发现了他,可是,它觉得从背后偷袭,有失它兽中之王的 身份,更主要的是,它压根儿瞧不起人,现在正在庆贺自己好运气,可以饱餐一顿。 不要以为彭郎呆呆地站着,是害怕,不,那只是吃惊而己。但他心中,却没有 半分的恐惧,惟有新奇。“真想不到,这么凑巧,居然让我遇上只大只。好运气!” 试想,彭郎自小文武并重,十几年的磨练,己让他武艺高强,兼有钢筋铁骨,还怕 什么呢?他还是如小孩子般,认真打量这只少见的大只。 彭郎当时绝对想不到,自己虽然十分吃惊,老虎却比他更吃惊。兽中之王见面 前的那个人,居然那么勇敢地与它对恃,面不改色,腿不发抖。它心想:“这人怎 么不跑呢?若是往常,一般人见到我,早吓得屁滚尿流,掉头就跑,还只恨少生了 两条腿呢。他居然一点也不怕我。了不起!这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可小觑,我 一定要小心对待。” 兽中之王不免有点怯阵,随即想到虎王的威风不可失,否则今后如何再领袖群 兽呢?为此,它终于鼓足勇气,对着山川河岳大吼一声,以壮胆气,接着快如闪电 地向彭郎扑去。 彭郎见老虎扑到,即刻反应过来,从容不迫地轻轻向旁一闪,躲过虎王的第一 招“扑”,想起老猎人常说的老虎的三招杀手锏:扑、剪、扫;思忖:“看你技穷 之后,还能使什么新花样?”果然,老虎三招都被彭郎轻易避开,这时,它心想: “好家伙!他跳得比小猴子还灵敏。不过,今天本王抓不住你,誓不罢休!”彭郎 觉得必须速战速决,否则,拖延下去,体力吃不消。于是,抓住个机会,彭郎跳到 老虎背上,按住老虎头就打。可他想不到,自己的力量稍小,兽王的力气太猛,他 一下子就被老虎给甩出去,摔倒在地。老虎趁机猛扑,直取他咽喉,彭郎情急之下, 忙用双手抓住虎的两只前爪,用脚蹬住虎腹,使它压不下去。老虎聪明过人,见咬 不到彭郎咽喉,转而直取其双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臂,要在虎口中碎裂,继而 其生命也将消失,彭郎忍不住长叹一声: “我命休也!想不到我彭郎,今日要命丧虎口!” 二初见 正在千钧一发之季,老虎猛地怒吼一声,瘫了下去,即刻被彭郎一脚踹开。彭 郎急跃起,回看老虎,正额恰巧中白羽箭一支,还在不停抽搐。彭郎心想好险,再 来迟一步,我命休也。举目四顾,见从对面的山腰处走来位年轻英俊的猎手。 彭郎忙迎上前去,拱手向这位少年英雄称谢,并请他留下姓名,容彭郎日后图 报。 “公子不用多礼,此乃猎手的本份!这只大虫,我己经盯梢它几天,不想彭公 子正好把它引出来,小——猎手我还要感谢公子呢!”少年猎手忙请彭郎别客气, 说话时羞怯腼腆,脸色也有些发红,此让彭郎奇怪,心想:“山里人真的没见过世 面,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既然如此,就请收下这块玉佩吧!否则,就是嫌礼太轻了!”彭郎执意要小 猎手收下他家传的稀世之珍,以示感激。猎手坚持不收。彭郎只得又自己收好,且 说容他日后再重谢。尔后,小猎手又说: “公子知道如何离开此地么?” “正想请教仁兄,哪条路可以回彭泽县城呢?另外,我的马也跑了,不知仁兄 能否帮我找回?” 听到别人称他为“仁兄”,小猎手愣了一下,旋即面红耳赤,但他很快恢复常 态,说道: “我看天色己很晚了,公子还是先跟我回村吧,到时,自会叫人帮你找马,指 点如何回城。” 彭郎一想,也只有如此,于是跟着这位小英雄,一起回到猎人村。小村坐落于 风景秀丽的山谷内,约有二十户,清一色的猎户之家,专靠打野兽与贩卖兽皮维持 生计。此村的村长,就是闻名遐迩的猎手之王。 年轻的猎人,把彭郎带到村中最宽敞华丽的一座住宅,请他在客厅中就坐,尔 后,他自己就钻进厢房。不久,从内室中传来一位老人爽朗的笑声,彭郎转头一瞧, 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鹤发童颜,笑容可掬地从里面走出。彭郎急起身拱手做 礼,老者也客气的还礼。寒暄己毕,老者走到门前,吩咐几个年轻后生:两个人去 寻找客人失落的马匹,另外几个去把山中的猎物给抬回来,准备晚上吃虎肉,来个 大庆祝。等一切吩咐停当,他才回头,再与彭郎答话。老者自我介绍说: “某人就是这儿的村长,公子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某会叫人去准备。在此 请不要客气,就暂且把这当你家吧。” “谢谢老伯!彭郎刚才在山上游玩,迷了路,又遇上老虎,多亏那位少年英雄 仗义相救,性命才得以保全。今日彭郎无以为报,他日必登门重谢!另外,也请老 伯帮忙找回我那匹马。” “哦!我己经吩咐下去了,公子请放宽心。至于小女救你之事,公子就不用再 提,那只是我们狩猎者的本份。” “什么?刚才救我的是您的女儿?”听说救自己的少年英雄,居然是个女孩子, 此叫彭郎即惊异又羞愧;他想不到生平第一件丢人事,竟然让一个女孩子看到,他 当时正想着被老虎吃了,比这还好受些。 “正是小女!哦,公子,她出来了。” 说时,但见门帘开处,走出一位风华绝代、清新脱俗的佳人。只见她身如杨柳 飘摇,面若桃花娇艳,质胜明妃,丽比西施。彭郎一见她,即刻心旌动荡,神魂颠 倒,——不错,她正是那救他的英俊少年。 这位村长,便是猎手之王,他的女儿,当然就是小姑。小姑这时走上前,向彭 郎深施一礼道: “公子见笑了,刚才小姑不是有意戏弄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这句话让彭郎窘得发慌,他忙上前还礼道: “若非小姐,彭郎今己成虎口之肉也!今生今世,怎敢忘记姑娘救命之恩!” “你想怎么报答我呢?” 看着她含情脉脉的眼睛,彭郎失魂落魄般,不知所措,语无伦次地说: “只要小姐吩咐一声,要彭郎上刀山,下油锅,都万死不辞!” “真的,太好了!”她天真地盯着他几秒,“那你答应我——带我进城去看看 好么?” “这孩子真是!小姑,快去叫人们准备一下,晚上要举行晚宴!”她的老父在 一边微笑着说道。于是小姑就去叫村民们准备去了。把个彭郎给放到一边。这时他 还在那发愣呢。“如能娶你为妻,那将是多大的幸福啊!”彭郎心想,“可是,叫 我带你进城去玩,你父母会同意么?” 日落西山之后,月上东岭之时,在清朗月色下,猎人村举行了隆重的庆祝活动, 人们围着宴席,载歌载舞,尽情狂欢,直到东方发白,方才兴尽而散。 次日正午,彭郎才从酒醉中醒来。他前夜饮酒太多,此时,只感到头痛欲裂, 浑身难受,昨晚的事都有些想不起来。这时,他见一位美丽的女孩子走来,才忽地 恢复了记忆,忙站起身,面对小姑,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说: “彭某昨日承蒙姑娘搭救,此恩此德,未齿难忘!今日就此告别,他日必当登 门重谢!” “喂,你说走就走啊?昨天你可说好了,要带我去县城玩的哟!反悔可没那么 容易哦!” 彭郎心想:“那都是你自己说的。”可他没反驳,倒是蛮高兴地点点头,“你 总要向你父母说一下吧,否则,他们会有别的想法。” “不用啦。难道我还怕你不成!?现在就走,趁他们还没有起床,再晚点我就 走不开了。”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走哇,要不,他们一定怪我太不懂礼节!” “如果你再呆着不走,你就是不想实践诺言,就是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无情 无义,就是——反正就是这样。”她有些着急,一时找不到话说。 “好!好!好!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咱们走吧。” 于是,小姑为彭郎牵来己找回的马匹,她假装送他上路,瞒过村众,把他带出 村,直到大道后,就与他同乘一骑,向县城奔去。一路上,小姑十分高兴,想到可 以到县城去玩。她长这么在,还没有出过大山一步呢,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