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理还乱)第二节 (二)天生好赌刘二今天又去了翡翠楼。 其实刘二不是天生就好赌的那种人,他从开始学赌到上瘾还不到一年时间,但 就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已输尽了自己的全部家产。 他原来是个杂货铺的老板,靠起早摸黑,省吃俭用发了一点小财。他凭那点钱 盖起了一幢不错的楼房,而且还娶了一位姿色不错的女人当了老板娘,他如果继续 这样下去的话,他无疑是幸福的,他的这种生活也是为大多数人羡慕的。 但人有了钱后,很少有不变的,这是一条千真万确的真理。 刘二之所以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有一次经不住朋友的怂恿,进了翡翠楼。他 那次进去的原因是抱着玩一下的心情去的,而且他在未进去的时候就跟自己说了, 输个五两银子就走。 如果他那次真的输了,这也许对他来说是个福份与幸运,因为他也许终生不会 再去沾上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 但他偏偏赢了。不会赌的人运气仿佛注定要比会赌的人好一些,这是赌坛上的 一个怪事,同时也是一个事实。 刘二的那次初赌的手气就很好,五两银子一晚上变成三十两!这简直太神奇了, 太不可思议了!而刘二清楚,他如果用平日的办法用汗水去造成这种变化的话,他 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对人生来讲并不长,但对于一个吃苦流汗过的人来说,它无疑算 一段时间,一段较长的时间。 刘二再经不起这个诱惑,没隔多久,他再一次走进了翡翠楼,那次他同样只带 了五两银子。 刘二虽然对赌没有太多的经验,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论是谁,运气不会 永远好下去的,刘二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却经不住赢钱的诱惑。 这一次,刘二又赢了。面对白花花的银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好象 是在做梦,又象是在变魔法,当刘二第二天早上用赢来的钱饱饱吃了一顿羊肉汤泡 馍后,他才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原来赌博赚钱是这样的容易。 当你手气好时,你在赌桌上就会大把大把的进钱,这个道理刘二是懂的。但有 个道理他却没懂,那就是赌博本身并不造钱,有人在赢的时候,那就一定有人在输 了。而且当有人赢进十两银子时,就有人输了十一银子,因为有一两已变成了设赌 者即赌搂的台钱。——所以在赌博中没有永远不输的赌客,赢的是没有赌博的设赌 者。输的人想翻本,赢的人还想再赢,这就是赌楼永远也不会关门的原因。 刘二就还想再赢,所以第二天他干脆关了铺面去赌,结果这次他输了。 对于赌博来讲,他也许不算一个生手了,因为他是个聪明而悟性又高的人,而 且他赌的又是赌博中最简单的一种:赌单双,这并不需要有太多的赌博技巧。但有 两件事他却永远不会懂的。 第一,银多人之所以到最后输的倾家荡产,是从赢钱开始的。 第二,越是看起来简单的东西,其中隐含的学问越深,赌博也不例外。 因为他不懂这两点道理,所以他输了,从赢第一两银子开始,不到一年的时间 里,他已将自己的家产输的干干净净。 正在他为无米下锅而发愁的时候,有一个老人迈进了他的家门。 摆在肖云风面前的事实太多了,他几乎已不知道先做哪件,后做哪件。他现在 唯一的办法是走一步看一步。 一个人在走路的时候,偶尔看一下远方的路或者回顾一下走过的路是可以的, 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应该盯着自己眼前的路,否则你就一定要摔跟斗。同样,人生也 一样。 肖云风现在就走在路,他的眼睛也盯着路面,但他的脑子里也还是在想问题。 他与徐长青、宋秋风、路不平等人在思想上达到了一致:他先一个人去救大岛 美芝,而由路不平、仇问天、水道人、宋秋风等人共同去浙江巨鲸帮询问帮主凤一 琴,当年徐长青有没有逼迫宋秋风毁容和杀害宋家全家的嫌疑。 肖云风此时虽然很想回浙江,他想回冷梅山庄去看一下,但他没有那样做。因 为任何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之分的,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大岛美芝,然后把这个异族 女人送到东赢去。 所以他现在走的就是去碎石岗的路,而这个时候,天色以近黄昏。黄昏的景色 是十分美丽的,不过有肖云风现在并没有心情去欣赏眼前的景色,他在走路的时候, 脑袋里却在想问题。肖云风现在在想,孟啸天为什么会掳走大岛美芝,他叫自己单 独一人去跟他会面,究竟为了什么。 他想了很多种理由,但这些理由他自己都觉得不满意。但他知道不久他就会知 道答案了,因为碎石岗就要到了。想到了这里,他加快了步伐。 路两旁都是树木。他已走进了密林。 这时候,肖云风忽看见了前面路旁的一块大石头坐着一个白发飘飘的老人,这 老人正在向他注目。 肖云风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还是走了过去,因为路就在那块大石头的旁边,他 跟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从周围绕过去,况且,他也没有绕过去的必要。他刚走那块 大石头前时,忽听到“啪踏”一声,就看见一只鞋掉在他的面前,他于是就停下了 脚步。 这只鞋正是那老人的,只见他笑吟吟的看着肖云风,肖云风迟疑了一下,还是 弯腰把这只鞋捡起来递给了那白发老人,那白发老人笑道:“小娃娃好心肠,只可 惜老夫年纪已大了,腰板也不活了,小娃娃是不是可以替老夫穿上?” 在那一瞬间,肖云风想起了汉代张良的故事。 张良年轻的时候,有一次过桥,桥上有一个老人坐着,见他过来,故意将鞋脱 下摔下了桥,叫张良去捡,张良也照办了,那老人见张良宅心仁厚,便传给张良了 《太公兵法》,让张良最终成就了一代大业。 难道这老人也是这样的人?肖云风想到这里时,他不由得笑了一下,心里想到 :“天下哪有这么一般巧的事?”况且,他读的兵书也不算少了,从《孙子兵法》 到《武穆遗书》,他都读了,读兵书本就是他童年最难忘的一件时。他知道一个人 想成就一番事业除了读兵书,还得有机遇。因次,他也不盼望这老人真给他一本什 么兵书。 他还是过去为那老人穿上鞋。为老人穿一次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对别人有利 而对自己又无损的事,肖云风一向是乐意做的。——只可惜人世间去做这样的事的 人太少了,那种损人又不利已的事却有很多人抢着去做,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悲哀。 那白发老人笑吟吟的看着肖云风为他穿好鞋,才叹道:“小娃娃如此的心肠, 却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要想去走死路呢?” 死路?死路在哪里?难道肖云风面前的这条路就是死路,肖云风过去就一定会 死?这些问题肖云风都不知道。 不过,肖云风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论眼前这条路是生路也好,死路也好,他 都必须去走的。死路虽然是供死人走的路,但它大多数是为活人安排的,它只是路 当中的一种,只要是路,就一定要有人会去走。所以肖云风没有去问,他转过身来 就想往前走。 那老人忍不住长叹道:“年轻人总不会珍惜自己的生命,总是要到老夫这般年 纪,才知道生命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的可贵,疏不知年轻人与老人都是一样,大 家的生命都只属于自己一次,小娃娃你又为什么不珍惜呢?” 肖云风现在不能再装做没听到了,他只有问:“难道从前面这条路上走过去的 人都只有死?” 那老人摇头:“别人不一定死,但你走过去就一定会死。” 肖云风不解:“为什么。” 那老人笑着问:“唐僧到西天去取经的时候,为什么一路上的妖精都想吃他的 肉,而不想吃孙猴子与猪八戒的肉?” “因为吃了唐僧的肉可以长生不老。” 那老人听了这话笑着道:“这就对了,看来你并不苯。” 肖云风苦笑:“可是我还是不懂。” 那老人慢慢收起笑容,缓缓道:“你如果真的还不懂,那你就往前走吧,你会 看见一样东西的。” 肖云风疑惑的问:“什么东西。” 那老人淡淡道:“一具棺材,一具为你准备好了的棺材。” 肖云风忍不住闭上了嘴,这老人的这句话他却是懂的。 他念念不忘的要联合江湖上的七大门派去对付金蚕教,那么金蚕教呢?难道他 们会把他当成本教最好的朋友?不!肖云风知道,金蚕教是不容许他的计划成功的, 金蚕教的人无不想将他杀之而后快。 孟啸天不但是金蚕教的人,而且是金蚕教的左护法,他会例外吗? 不会的,至少肖云风知道是不会的。 尽管如此,肖云风还是必须朝前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必须向前走的理由,他 只知道自己有义务与责任向前走。 所以他还是向前走了,那老人的叹息声从后面传来:“年轻人哪,总是不见棺 材不落泪!” 前面真有那么一具为自己准备好的棺材吗?肖云风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前面 的确充满了危险。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