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穷水尽)第一、二节 《侠客》第十七回 山穷水尽(一)心愿对于一种武功来说,是练习它以至 能使用它困难呢?还是能认识它困难?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当然是使用这种武功比认识这种武功更为困难。 但如果这种武功是一种高明的武功,那么认识这种武功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八步追蝉赶方式”、“嫦娥舒袖”、“美姬留客”都是极高明的武功,更关 键的是这分别是三种不同类的高明武功,要在一瞬间使用出来这三种武功固然十分 困难,但要在眨眼功夫认出这三招的招数名称也不是一件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能够深夜在“天狼堡”行宫里停留的人当然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但“天狼堡”如此藏龙卧虎,还是让肖云风忍不住大吃一惊。 不过,他回过头来看清那人时,他虽然仍然感到惊讶,但刚才潜藏在内心深处 的那种惊惧之情却消了许多。 那人身高一丈有余,像座天神一样立在那里,衣着华丽,一脸庄重。不用过多 的介绍,这人就是天狼星。 肖云风早知道天狼星不是一个寻常之人。因此对于天狼星说出刚才自己使用的 三招武功的名称,肖云风也不再惊讶了。 天狼星笑道:“让外人打扰了少侠的清静,我感到很抱歉。” 肖云风淡淡道:“让狼主为在下的安全如此挂怀,在下心里也感到很歉然。” 如果说天狼星的前一句话多少还有些真诚的万分在里面的话,肖云风的这句回 答就明显带有一点刺了。 天狼星一愣,随即笑道:“你的安全,也许就是我的安全。不过,你刚才显露 的一手漂亮功夫,让我感觉到自己的担心与热心似乎是有点多余了。” 肖云风没有说话,天狼星与王虎知趣的告退了。 肖云风还站在那里,夜风更冷。 这次是肖云风胜利了,可是下次呢? 天狼星绝不是一个经常后退的人,他之所以后退,是想下一步前进得更多。像 他这样的一个巨人,下一步当然迈得比普通人更大,那么他下一步会前进多少呢? 肖云风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次跟天狼星合作做得对不对。 不过,纵算做错了,肖云风也只有坚持做下去,因为肖云风到目前不止实在没 有想出第二个比目前来说更好的办法。况且,也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这个 计划有什么错误可言。 夜很静。 大岛美芝又依偎发上来。她很温柔,她的温柔很容易使人产生一种想保护她的 感觉,她低声说:“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肖云风微笑道:“我也乐意听”。 大岛美芝道:“但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肖云风略有兴趣的道:“哦,什么问题?” 大岛美芝欲言又止,半响才道:“不过也许我在此时不应该问你这件事。” 肖云风想了想才道:“我明白了。” 大岛美芝诧道:“你真明白了?” 肖云风点头。 大岛美芝道:“你说说看。” 肖云风道:“你一定是想问我那柄箫剑我取出来没有,对不对?” 大岛美芝停了一会儿才道:“不错,你知道,那柄箫剑中德川君最心爱的一柄 宝剑。” 肖云风点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而且我也可以告诉你,那柄剑我已取了出 来,我把它放在我最好的一位朋友那里。” 大岛美芝低声道:“这样我就真应该放心了。” 肖云风叹道:“你也许该放心了,我却从此不能放心了。” 大岛美芝忙问:“为什么?” 肖云风轻轻扶正了大岛美芝的身体,转过身来,向夜色中走了几步,才道: “我这次来西域,是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 大岛美芝问:“那又怎样?” 肖云风缓缓道:“我本抱着九死一生的准备来这里,我原想依靠这种初生牛犊 不怕死的精神来感动上天以完成任务,没想到遇上了你。”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口 气才又道:“明天,我就要向天坛进发,每向天坛接近一步,也许我就要向地狱之 门又靠近了一步。我一个人死了何足道哉,但如果连累了你,也许我会死不瞑目。” 大岛美芝想了想才道:“天狼星准备对付金蚕教已有很长时间,因此你跟他联 合,应该就不会失败。” 肖云风道:“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们在算的时候,金蚕教也在算,然而最终谁会胜利呢?现在谁也不知道。” 大岛美芝忽道:“我记得几个月前的你还是那么的有自信,可是现在的你却瞻 前顾后,优柔寡断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肖云风苦笑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大岛美芝问:“什么原因?” 肖云风半响才道:“因为我结婚了。” 说完他转过身来,笑道:“你现在总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再像以前那样有自信了 吧?” (二)最后检验长夜过去,就是黎明,黎明一过,天就亮了。 塞外的早晨,秋霜满地,冷风如刀。 但在天狼星的大帐里,却温暖如春,让肖云风很自然的想起了江南的春天,和 风徐徐,风光如画。 但肖云风还是很快知道了这里是塞外。 因为他们的早餐是一大锅羊肉,然后是一大盆白面馒头。 羊肉炖得很烂,就算是牙齿早已松坏的老人也能品尝出其中的鲜美,里面的作 料放得很足,所以香气弥漫了整个大帐。肖云风甚至想就是皇宫里的大内御厨炖出 来的羊肉也不过如此。 白面馒头很白,很松,很泡,肖云风从上面依稀还可以听到江南小巷里的小吃 叫卖声。 炖羊肉的大锅下面还燃着火。 天狼星笑道:“在塞外没有江南中原的精烹细脍,不知你能否习惯。” 肖云风道:“但这里却有粗犷与豪放。” 天狼星道:“这一点也不是我追求的。” 肖云风问:“那狼主追求什么?” 天狼星道:“我只知道把肚子填饱了才能有力气走路。” 肖云风笑道:“这也是我的希望。” 肖云风对吃不很讲究,他只要有肉吃就行了。有人说爱吃肉的人有领导欲,肖 云风是不是也是一个有领导欲的人呢? 不知道。 肖云风只知道大口吃馒头,大口吃肉,大口喝汤,他并不是一个吃饭喜欢狼吞 虎咽的人,但今天他的吃相却不太雅观。 他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因为他看见天狼星吃饭是一个狼吞虎咽的人。他还想将 与天狼星之间的距离缩小,只有那样,他成功的机会才越大,他自己也才越安全。 他说样做无疑是正确的,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每个人都喜欢与自己 性格爱好差不多的人。 他也无疑成功了,因为天狼星对他的这一表现也十分满意。 天狼星道:“我喜欢那些心中没有污垢而问心无愧的人。” 肖云风一怔,道:“哦?” 天狼星笑道:“因为这样,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小伙子。” 肖云风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做过有愧于心的事?” 天狼星道:“只有没有做过有愧于心的事的人才会有你这些好的胃口。” 肖云风笑了。他为什么要发笑,别人不会知道,他自己也同样不知道。 吃了五个大馒头,三碗肉,三碗汤后,他饱了。天狼星也饱了。 他们再次来到第一夜议事的那间小屋,不过,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天狼星道:“我今天再来问你,是想听一听你对我的计划有什么补充。” 肖云风道:“我作为你朋友的身份去参加金蚕教的‘天蚕’大会,这的确是一 个很好的办法。” 天狼星笑而不语。 肖云风道:“不过,美芝呢?她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我从中原到西域的随从中, 可没有她这个人。” 天狼星问:“你一定要带她到天坛去?” 肖云风坚定的点头:“不错。” 天狼星道:“那就让她以我侍女的身份前去吧,你看怎样?” 肖云风想了想才道:“除了这个办法,我还想不出另外有一个比这更好的办法。” 天狼星道:“其它呢?你还有什么要求?” 肖云风道:“我还有几个伙伴,他们必须陪我到天坛去。” 天狼星道:“这我知道,你有三个关系很密切的伙伴,你们从中原往西域的途 中,你们四人一直形影不离。” 肖云风忍不住道:“想不到这一点你也知道了,令我想不佩服也不行。” 天狼星淡淡道:“这没有什么,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就个计划绝不能失败, 要是失败,你知道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肖云风缓缓道:“当然是死亡。” 天狼星凝重的道:“所以我们不得不谨慎一些,只要是与这个计划有关,哪怕 一件小事,我也不放过。” 肖云风道:“这么说来,我们是一定会取得成功的了。” 天狼星道:“成功的路有两个阶段,成功的人却只有一种。” 肖云风感兴趣的道:“狼主的意思是说……?” 天狼星道:“成功的路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仔细周密的制定出计划, 第二个阶段是准确无误坚定不移的去执行计划。” 肖云风点了点头,才道:“那么成功的人又是哪一种呢?” 天狼星道:“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的人就能获得成功。” 肖云风想了想才道:“要做到这一点又谈何容易!” 天狼星淡淡道:“每个人想要获得成功都是不容易的,因为成功不容易获取, 人世间成功的人才少,正因为成功的人少,所以成功才更显得诱人与珍贵。” 肖云风道:“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我那三个伙伴怎样安置。” 天狼星道:“叫他们充当本堡新招收的下属,你看怎样?” 肖云风点头道:“这办法不错。” 天狼星道:“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三人是否愿意接受这办法。” 肖云风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接受这办法?” 天狼星道:“看得出来,他们三人的武功都不弱,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们 三人与你是同为一项任务而来的少年侠士。” 肖云风道:“堡主果然英明,一猜就中。” 天狼星道:“你很坦诚。” 肖云风道:“因为我能记住一句话。” 天狼星问:“什么话?” 肖云风道:“要想合作长久下去,就最好不要在对方面前耍心计。” 天狼星抚掌道:“早听说肖云风豪气干云,今日听得此话,果然名不虚传。” 肖云风道:“狼主过奖了。” 天狼星道:“我应该给你引见一个人。” 肖云风问:“什么人?” 天狼星道:“一个对我们今天的计划至关重要的人。” 肖云风奇道:“哦?” 天狼星道:“不过,在见到这个人之前,我先把他的资料背景说给你听。” 肖云风道:“我在听。” 天狼星道:“我希望你不仅在听,而且能够永远记住。” 肖云风一愣,道:“为什么?” 天狼星道:“等我把这个人的资料告诉了你,你就知道了。” 肖云风笑道:“我的记忆一向不坏。” 天狼星却没笑,道:“最好这样。” 肖云风道:“那么狼主是不是可以说了。” 天狼星缓缓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才慢慢道:“莫通,四川青城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还有没有兄弟姐妹,只知道他有一身傲 视江湖的剑术。” 肖云风道:“莫通?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天狼星继续道:“他的剑术没有门派,却绝对有效,有人说他的人就象当年与 尊师同时代的著名杀手中原一点红。” 肖云风闭上了嘴。 天狼星还在说:“但他才二十二岁,喜欢穿一袭白衫。” 肖云风马上打断道:“难道他就是昨夜大帐外袭击我的那人?” 天狼星缓缓道:“你很聪明。” 肖云风道:“他的资料我记下了。” 天狼星道:“他有两个缺陷,一个缺陷是天生的,一个缺陷是后天造就的。” 肖云风道:“哦?” 天狼星道:“他先天的缺陷是不会说话,他是一个哑巴。” 肖云风听到这里,神经一紧,马上为莫通感到了一丝遗憾。 天狼星又道:“他后天的缺陷是不喜欢看见阳光,你昨晚见到他时,是夜晚, 所以他没有遮去头脸,如果是在白天,他一直戴着斗笠。而且在白天,没有人能叫 他揭下头上的斗笠。” 肖云风问:“你也不能?” 天狼星苦笑着点头:“不能。” 肖云风忍不住叹道:“这可真是个怪人。” 天狼星道:“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肖云风道:“请讲。” 天狼星道:“我听说练武是一艺通而百艺能,那么你应该对剑术不会一无所知, 对不对?” 肖云风点头:“略知皮毛。” 天狼星道:“都说你是一个聪明人,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要你知道莫通的背 景资料了吗?” 肖云风想了想才道:“如果我不是自作聪明的话,我应该明白狼主的意思了。”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