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世事难料)第一节 天下纵然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但这些事总有些人是能理解的。 但刚才这名天狼堡帮众的一席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糊涂了。最糊涂的人还 不是林一帆,最糊涂的人是贾生。 因为这人贾生认识,这人正是贾生此时在天坛的战友与盟友之一:花雨! 花雨与贾生、路不平、肖去风等人共赴西域执行任务。不但要扳倒敬天方,也 要扳倒林乔,然后瓦解金蚕教,这是他们此行的最大目的。但在此正要扳倒林乔的 时候,花雨居然出面为他解围,这的确让贾生感到糊涂! 换成了任何一个人,在此时此境,都会感到惊诧与糊涂的。 贾生已准备开口,却见花雨不住向自己使眼色,只好隐忍不言。 正在这时,林一帆说话了,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花雨道:“我知道你不认识我,同时我也知道任何人在你眼中认识不认识都是 一样,因为在你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他的这番话说出,顿时说到了台上台下许多人的心里,因为平时林一帆清高孤 僻,的确让许多人难以接近,许多人对他的孤傲早已感到不满,今日听到花雨直斥 其弊,无不感到心中一阵大快! 孤傲与恃才傲物是不是许多人才最终得不到理解与任用的真正原因? 林一帆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花雨道:“现在你心中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你要不要我把好的名字也说出 来?” 林一帆淡淡道:“正要请教。” 花雨道:“那人就是孟护法之女,也是天主的义女,武林第一美女孟菲。” 林一帆道:“菲妹美丽温柔,善解人意,是武林一奇女子,仍何人爱上她,任 何人心中只有她都不是一件羞耻的事。” 花雨道:“但你却听从了她的话来反对自己的父亲。” 林一帆冷笑道:“菲妹又为什么要我反对自己的父亲?难道她想当金蚕教的天 主吗?”说到这里,口里连连冷笑,道:“真是可笑,滑天下之大稽。” 花雨却不动恼,缓缓道:“孟菲的确不想当金蚕教的天主,但她却想让她的父 亲孟啸天当天主。” 她此话刚落,林一帆还没有答话,林乔已大声喝道:“放肆!你是何人,敢在 此打胡乱说?孟护法是圣教柱石,为人光明磊落,且会生此反叛篡权的狼子野心? 纵然他想当圣教之主,也不会靠挑拨我父子关系来达到目的!” 孟啸天这时插言道:“天主尚还健在,现在不过是闭关清修而已,谁想篡夺天 主的职位,都不过是梦想而已,现在我们不必为此无谓之事争论。现在我们想听的 是林一帆小侄把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林一帆的话还没说,花雨抢先道:“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孟护法只 让林一帆将话说完,却不让我把话说完,是不是这其中有许多让人忍不住乱想的地 方?” 孟啸天冷笑道:“老夫上对得起圣教与天主,下对得起在座的兄弟,没有做过 愧对圣教与盟友的事,无愧于心,又怎会害怕别人乱讲乱说和乱想?”说到这里, 才道:“只是老夫眼拙,不知道阁下高姓大名?” 花雨道:“在下江南花家后人,单名一个雨字,家父花无敌。” 孟啸天淡淡道:“原来是花家大少爷,刚才倒是失敬了,倒不知花少侠何时居 然加入了天狼堡,成了狼主的亲随?” 花雨听了此话,昂首道:“在下的确想加入天狼堡,却怕自己没那个福气。大 丈夫行事,敢作敢为,我们这次从中原来了四个人,是准备与天狼堡联盟,共同对 付金蚕教的。” 他此话说出,当真是四座大惊。就是天狼星、路不平、贾生等人也忍不住大吃 一惊。 林乔道:“要对付圣教,那好得很啊!不知道此次代表中原武林与天狼堡联盟 的四人,除了你与刚才这位贾生兄弟外,还有两人是谁?” 花雨道:“还有一位是肖云风,他是前辈名侠楚留香的记名弟子,现在他不在 这里,已去联合天狼堡的大队人马,不一会就会将这里夷为平地,叫金蚕教的人一 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林乔微笑道:“放眼天下,能将圣教夷为平地的人还不多,如果真有那样的人, 我等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那也死而无憾。”说到这里,又道:“那还有一位呢?” 花雨道:“还有一位就在我身后。”说完用手指了指路不平,道:“这位路不 平路兄,是丐帮前帮主岳帮主的唯一亲传弟子。” 林乔道:“要想一举歼灭圣教,纵然是中原武林与天狼堡联手,只怕也不容易。” 天狼星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花雨,道:“我知道你们四人中有一人是内奸, 却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是你。” 林乔微笑道:“既然狼主也承认此人是内奸,看来,天狼堡的确与中原武林有 共同对付圣教的同盟了?” 天狼星没有回答这句话,道:“天二先生要听在下解释,在下绝不推诿,但在 下还有一句话想问花少侠。” 花雨道:“狼主有什么话,但问无妨。此时我们已是联盟,同仇敌忾,狼主又 何必跟在下客气?” 天狼星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金蚕教与中原武林相互火拼,两败俱伤,对你 有何好处?” 花雨道:“金蚕教乃邪魔外道,曾杀死了我无数正派武林同道,凡我中原武林 人士,人人得而诛之,铲除异教,是我花雨的责任,也是我中原武林每一个有正义 感的人的共同责任!” 林乔道:“中原武林与圣教水火不相容,中原武林亦早将圣教视为眼中钉,肉 中刺,大有除之而后快之心。只是天狼堡与圣教历来友好相处,互不侵犯,狼主又 何必跟你们联合?灭了圣教,对天狼堡又有什么好处?” 花雨道:“一山不容二虎!睡榻之侧且容他人安睡?金蚕教兼并天狼堡之心, 只怕从没断过一时。天狼堡若不早作打算,且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林乔正待说话,台下忽人有高呼:“铲除天狼堡,消灭中原武林!” 这呼声初时较小,隔了一会儿,台下台上的人居然一齐大呼。呼叫声响彻云端, 山谷内呼声阵阵,有如雷鸣! 贾生与天狼星听到这声音,脸上也忍不住微微变色。只有花雨仍神定气闲地站 在那儿,仿佛此事与他完全无关似的。 林乔走到台边,面对群情激奋的金蚕教教众,鼓足真气,缓缓道:“各位兄弟, 大家听我一言。”他这句话声音虽不大,但用内力缓缓送出,虽在几千人的呼叫声 中,也没被众人的声音压住,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 过了一会儿,台下逐渐平静下来。 林乔朗声道:“刚才大家也听了,非是我们有意与中原武林和天狼堡为敌,而 是天狼堡与中原武林对我们咄咄相逼,大有将圣教置之于死地的决心,我们绝不任 人宰割!我们要奋起还击!”说到这里,大声令道:“玄水堂,将台上的中原武林 之人和天狼堡的人全拿下了!” 他此令一出,便有数名教众准备跳上台来。 孟啸天忙越众而出,大声道:“大家别忙!老夫有一句话说。” 林乔道:“孟护法有何见教?” 孟啸天走至台前,朗声道:“各位教友,我教势力虽然不弱,但绝不是中原武 林与天狼堡联手后的对手。纵然我们与他们势力相当,也绝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 我们与他们斗将起,必将两败俱伤,所以大家一定要冷静,三思而行。” 台下忽有人道:“孟护法,你何必长他们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 孟啸天道:“非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就说这贾生,不过是中原 武林的一小角色,是中原十大高手以外的人物,但他的武功如何,大家刚才也看见 了。中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近年来更是人才济济,倘若我们与之相斗,那就中 了小人的奸计。” 林乔冷冷道:“孟护法所说的,小人的奸计,不知指的是什么?” 孟啸天道:“中原武林与圣教的实力,任何人想单独摧毁,都不是一件易事, 而倘若两者斗将起来,必将两败俱伤,最后获利的人,一定是今天竭力鼓动我们与 中原武林为敌的人。” 林乔再问:“这人是谁?” 孟啸天道:“大明朝廷。” 他此话一落,大家均是一惊,便都闭上了嘴,凝神倾听起来。 林乔道:“此话怎讲?” 孟啸天道:“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我们身具武功的江湖武人,历来 就是朝廷重点防范揖捕的对象。到了本朝,洪武皇帝当初起事时,更是借助摩尼教 的教派力量,出兵举事,今日才能登上天子宝座,所以他对我们这些江湖之人,畏 惧更盛,不将我们全部除掉,他就寝食难安。所以近年来,大明朝廷一直挑拨江湖 各派之间的仇杀,希望大家你拼我斗,最后同归于尽,大明朝的江山便稳固了。” 花雨道:“孟护法的言不错,金蚕教根本不是中原武林的对手,大家如果不想 枉自送死的话,趁早向中原武林投降,向天狼堡称臣,也为是不晚!” 花雨此言一时,台下又有人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却也叫了声:“斗就斗,谁怕 谁了?” 孟啸天冷眼盯着花雨,道:“如果老夫说得不错的话,你就是大明朝廷派到这 里来挑拨离间的人,也许你才是锦衣卫副指挥使。” 他的话刚说完,花雨还没来得及辩解,忽听台后有人道:“他不是锦衣卫的副 指挥使!” 这句话说得也并不算很大声,但在座的人,无论台上台下,每个人都听到了。 孟啸天忙回头一看,只见此人身材魁梧,身着一身锦裘,脸上却戴了一付狰狞 的面具,稍稍一愣,忙躬身道:“参见天主!” 台上的其它人也见到了这戴面具之人,忙跟在孟啸天身后,参拜道:“恭迎天 主出关!” 林乔见敬天方出来,心里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以为敬天方已向自己投降,不 一会儿便会将天主的宝座传给自己,心下那份喜悦,当真用语言无法描述。 台下的金蚕教教众见天主出关,也是喜不自胜,一齐拜倒,口呼:“参拜天主。” 金蚕教人数虽众,这一参拜声却整整齐齐,宛如出自一口,显然预先进行了演 练。 敬天方缓缓坐在台中央的大椅上,才道:“各位兄弟请起。” 众人齐声再呼:“谢天主!”然后才一一坐下。 肖云风就站在敬天方身后,看见了整个仪式,觉得与戏台上臣僚参见君王差不 多,肚里觉得十分好笑,却不便笑出声来,只得强自忍住。 林乔躬身奏道:“恭喜天主坐关完毕,得蒙天主亲自主持圣教大典,属下及各 位兄弟十分高兴。” 敬天方道:“辛苦各位了。” 林乔道:“属下等为天主与圣教办事,唯恐办得不周,何来的辛苦?” 敬天方听了他的话,这次却只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孟啸天道:“禀天主,有人蓄意挑起圣教与中原武林的争斗,其用心险恶,其 心当诛。” 敬天方道:“这人是谁呢?” 孟啸天道:“属下愚见,认为这人是花雨。” 敬天方缓缓摇头:“不是他。” 孟啸天疑道:“属下愚鲁,请天主明示。” 敬天方道:“本座继承圣教,得蒙众家兄弟共同出力,使本教不断壮大,力量 已胜过了中原武林的三帮七派。但本座一向律下甚严,是以圣教虽然崛起壮大,但 在武林中却无恶名,教中兄弟各有各的营生,自食其力,与中原各派互不侵犯,平 安相处。但自本座坐关以来,各种有损圣教名声的话时时传来,教本座甚为心烦。 想我圣教力量虽然不弱,与中原武林三帮七派任一帮派单独相斗,自是不输,只是 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但当真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从今之后,大家休要再提此 事,要不断蓄积力量,待我教有必胜的把握后,再一举消灭中原武林,也还不迟。” 花雨见肖云风站在敬天方身后,以为他制住了敬天方,便朗声道:“俗话说得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又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天主深明大义,叫在下佩服不已。” 林乔听了他此话,再看肖云风站在敬天方身后,心中一动,暗道:“莫非这小 子居然是真的肖云风?难道天主真的受挟于他?如果真是这样,倘若我上去救天主, 天主一个闪失死在肖云风手中,到时我且不名正言顺地当上了天主?再说那时天主 命丧肖云风之手,只要我稍加鼓动,圣教绝不会与中原武林善罢干休,那时,何愁 霸业不成?”想到这里,心里也有了一个计较,躬身道:“天主,属下在你座下效 命多年,听天主今日言语,与平日行事颇不相同,这其中缘由,倒要请天主明示。” 敬天方听他此言,心中一征,道:“敌我形势,本座近来想了很多,杀敌一千, 自伤八百,想本座与在坐兄弟情同手足,眼看自家兄弟为了无谓之争而枉送性命, 本座于心何忍?” 林乔心道:“天主武功虽强,此时却已丧失了九成武功,那肖云风却是甄一甲 所扮,但此事外人均不知晓。待会儿我叫人一涌而上,趁乱之机,一举杀掉二人, 那且不是大功告成?”心中如此想,口中却道:“天主,你认识你身后站的那个人 吗?” 敬天方稍一踌蹉,便道:“是我新收的弟子。” 林乔心下更无怀疑,道:“只是属下依稀记得此人是楚留香的弟子,冷梅山庄 的肖云风。” 敬天方道:“是吗?” 林乔忽大声喝道:“肖云风,你胆敢挟持圣教天主!识相的,尽快放了天主, 老夫还可饶你等一条性命,否则,叫你几人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直到此时,他 还认为这肖云同甄一甲假扮的。 台下众教徒听他此言,均是一惊,想到天主居然为敌所挟持,那自是危急万分。 敬天方道:“天二,休得乱动。” 林乔道:“天主,属下等护卫不周,才给了敌人以可乘之机,让天主落入敌人 的手中。”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又道:“不过天主休要惊慌,此乃圣教重地, 谅他们也不敢伤害天主半分毫毛,他们若敢轻举妄动,属下叫他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说完再次喝道:“还不快快放了天主,束手就擒!” 花雨风此形势,大声道:“你们天主已落在我们手中,该投降的是你们。”说 完些话,又向肖云风连使眼见,道:“肖兄,你快杀了邪教教主,大伙儿冲下山去 吧。” 林乔听得此语,道:“大胆,你等若敢伤害天主半分毫毛,老夫一定将你等碎 尸万段。”说完已下令道:“飞鹰堂听令,还不快快救主护驾,杀了肖云风,救出 天主!” 飞鹰堂是林乔就新设立的一个堂,堂中大部分是自己的腹,剩下的全是日本浪 人。 林乔知道若是叫其它堂上的人来救敬天方,这些人见天主在对方手中,必会投 鼠忌器,就不能成功。只有飞鹰堂,一向只认得林乔是金蚕教的教主,他们根本不 会在乎敬天方的生命,能救出敬天方,固然是好,救不出来,他们也必会杀死肖云 风! 孟啸天正准备阻止,飞鹰堂的人正跃上台来,一个个开武功均自不弱。这么一 来,台上台下,立即大乱。 林乔更是趁乱欺身上来,口中呼道:“天主休慌,属下救你来了。”心下却想 :“最好趁乱结了他的性命。” 林乔心中的想法虽然没有从口中说出,但金蚕教中不乏聪明才智之士,见他如 此,已知他心意,不由对他的如此行径大为不齿。 哪能知林乔此举也不得以而行之,他见敬天方与肖云风并肩而出。只怕方才在 密室中的威吓已不起作用。此番只有先下手为强,待会儿在混乱中杀死敬天方与肖 云风,那时就是成则为王败则寇,怎样来向金蚕教的教众解释,也只由得自己一张 嘴了。权衡两者的利与弊,才冒险向肖云风出手。 混乱又过了一会儿,林乔忽觉得自边的拼斗声与吆喝声越来越少,百忙中一看, 只见飞鹰堂在台上的教众越来越少。 一个个被击下台去,顿时有人拿过绳索给捆缚起来。而自己想杀敬天方,一时 间难以遂愿,细看之下,与自己相斗的正是自己安排到敬天方身边的那假肖云风。 只见肖云风一招招严密无池,招式沉稳,要击败他,显然不是一件易事。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身边越来越平静,飞鹰堂的教众全部被擒,只有自己还在 台上苦战不休,心中念及此处,心下先便怯了。心中法意一生,便是防守多进攻少, 立时便见下风。 要知道飞鹰堂的力量虽然不弱,只是与金蚕教台上坐着的护法长者相比,便差 了一截。再加上贾生、天狼星、路不平等人,纵然再上一个飞鹰堂,只怕也伤不到 敬天方半分毫毛。 林乔虽在打斗,口中却道:“孟护法,难道你见天主身陷危难,也不出手相助, 莫非心中想联合中原武林,背叛天主吗?” 孟啸天冷冷道:“想背叛天主的是你,不是我。” 林乔大声道:“在下忠心护主,怎会有背叛天主之心?”说到这里,想要再派 人上台围攻肖云风,却因自己的心腹唐慎、钱通神等人都被自己派了出去。此时台 下虽亦有不少心腹之人,但一来武功太差,纵然上得台来,只怕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二来,自从敬天方现身后,这些人只怕再不会拼死执行自己的命令。 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帮自己忙的人就是林一帆,林一帆武功不弱,倘若他帮助自 己,爷儿俩今日要脱身也并不困难。但此时林一帆犹如着了魔一般,一动不动地呆 立在台上。 林乔因为心中有鬼,越斗越急,越急便越处在下风,又过数招,居然被肖云风 一拳击中胸部,顿时飞了出去,跌在地上,半响没有爬起身来。 敬天方道:“天二,你蓄意不轨,大逆不道,今日本座不作过多的追究,只除 去你脸上的面具,让你到再生殿思过一年,你服不服?” 林乔却没有说话。 敬天方道:“孟护法,你替本座除下他脸上的面具。” 孟啸天应了一声,便过去揭林乔脸上的面具。林乔并没有反对,仍由孟啸天将 他脸上面具除下,他的面具一除下,孟啸天忍不住“咦”了一声,道:“你是谁?” 众人听他此言,忙一齐向林乔注目,却见这林乔居然有点面生。 肖云风没见过真正的林乔,自然也难判断此人是真林乔还是假林乔,敬天方却 诧道:“你不是林乔。”说完疾声问:“你是谁,真的林乔呢?他到哪里去了?” 那林乔伸手抹了抹嘴角泌出的鲜血,缓缓站了起来,道:“天尊让我转告天主 及各位兄弟,天主用如此手段对付他,他死也不服。” 敬天方冷冷道:“我用什么方法对他了?” 那林乔道:“天尊说,当年天主闭关,将教内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天尊,天尊也 尽心尽力地办理,诚惶诚恐,小心谨慎,唯恐一件事处理不当,对不起圣教和教内 众位兄弟,更辜负了天主的期望。由于天尊与教内众位兄弟的共同努力,圣教的事 业才如此蒸蒸日上,而教主今日受人挟持,居然要屠杀自己的兄弟,令天尊感到十 分寒心!” 此人的容颜虽与林乔大不相同,但说话的语调与声音却几乎一模一样,倘若戴 上面具,一时却难分辨是谁。 敬天方怒道:“他如果没有做过愧对本座的事,今日又怎会叫你冒名在这里顶 替他?” 那林乔道:“天尊说,天主练功走火入魔,需要金针范清波为天主时刻打通筋 脉,而中原武林却已控制了范清波,天尊知道中原武林借此挟持天主,首先要叫天 主做的事就是除掉天尊,以砍掉天主的左右手。天尊忠于圣教与天主,却不愿就此 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所以天尊暂且避一下。” 敬天方道:“好一番花言巧语。” 那林乔道:“天尊说,如果教中的兄弟不相信他的话,认为天主的武功还在, 并没有被中原武林挟持的话。那就请天主在台上为圣教各位兄弟演示几手武功,以 证明自己的武功还在,相信台上台下的众兄弟武功虽然低微,但天主有没有丧失武 功,这一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敬天方道:“倘若本座的武功还在呢?” 那林乔道:“天尊说,倘若天主的武功并未丧失,那么天尊就承认圣教给他定 下的一切罪名,也接受圣教对他的任何处罚。” 敬天方道:“那么他的人呢?又在哪里?” 那林乔道:“天尊说,只要天主施展了武功,他马上现身。” 敬天方问:“若是我不展示武功呢?” 那林乔道:“天主不展示武功,那即说明心中有鬼,如果是这样,天尊也不敢 现身。” 敬天方淡淡道:“他倒聪明得很哪!” 那林乔道:“只要是人,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天尊也是人,当然不愿意自己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敬天方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那林乔,才道:“你又是谁?替林乔在这里说话, 难道不怕本座杀了你吗?” 那人“嘿嘿”笑了一下,才道:“在下聂诚,当年受过天尊大恩,聂某有恩报 恩,有仇报仇,乃恩恩怨分明的大丈夫,今日替天尊在此报仇,倘若所说的没有道 理,被天主杀死,我也死而无怨。” 敬天方道:“倘若你说得有理,但我仍要杀杀你呢?” 聂诚冷冷道:“聂某为大义而死,死而无憾!” 敬天方听了此语,冷笑一声,却再没去理聂诚,却对孟啸天道:“孟护法,你 去跟大家说说。” 孟啸天躬身道:“是。”说完从台面上拾起一把倭刀,走到台前,大声道: “众位兄弟,大家可曾认识此兵器?” 台下的人顿时有答道:“这是倭寇用的倭刀。” 孟啸天道:“林乔勾结倭寇,并暗纳倭寇组建飞鹰堂,出卖我中原武林,乃我 华夏子孙的败类、汉奸,今日禀承天主之意,将林乔逐出圣教,今后他便是圣教之 敌,凡我圣教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台下听了他此话,响应的人并没有许多,反对失却也没有一人。 想来是平日林乔太多为他们灌输称霸中原的思想,今日见事情就如此作罢,许 多人都暗觉惆怅不已。 敬天方这才对聂诚道:“你虽然对本座无礼,但本座念你是恩怨分明的一条汉 子,便放你一条生路,你这就去吧。” 聂诚听了此话,也不言谢,转身便欲走下台去。 肖云风忽喝道:“站住!” 聂诚又停了下来,但却没有回头。 肖云风道:“你不能走。” 聂诚冷冷道:“肖大侠还有什么指教?” 肖云风道:“你不是聂诚!” 聂诚冷笑道:“那你说我是谁?” 肖云风缓缓道:“你就是林乔。” 聂诚冷冷道:“你有什么凭据?” 肖云风道:“林乔办事谨慎,主持今日大典这样一件重要的事,他绝不会放心 交给另外一个人去办的,你武功不弱,倘若有朝一回你亦反他,他怎么可以制住你?” 说完又道:“要知道,一个要去背叛别人的人,是绝不会留下一个机会让别人 来背叛他的人。” 聂诚傲然道:“我不想与你理论,纵然我是林乔,那又怎样?” 肖云风森言道:“你处心积虑背叛主上,是为不忠,勾结倭寇,图谋我中原河 山,是为不义,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惜挑起金蚕教与中原武林间的杀戮,根本 没有考虑到教中弟兄的死活,是为不仁,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之徒,不留下点话来, 便想一走了这,天下且有这般便宜之事?” 聂诚冷笑道:“林乔纵横江湖之时,阁下又在哪里?他是不是不忠不义不仁之 徒,天下自有公论,用不着阁下在此评头论足!” 说完此话,聂诚居然大踏步而去,金蚕教台下几千名教众,居然没有人伸手阻 拦。 原来台下的金蚕教教众一来没有得到敬天方围阻此人的命令,所以不敢轻举妄 动,二来听他最后几句话说得凛然有力,想到他纵然是林乔,纵然勾结倭寇,但这 些年来执掌金蚕教,却也没有做过一些对不起教内兄弟及金蚕教之事,所以也没人 出面阻拦他。 过了一会儿,聂诚的身影已渐渐从众人眼里消失。贾生这才失声道:“真的让 他走了?”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