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从霍达的小镇进入夏州,一路上风平浪静。一行八人很快恢复了体力,沙漠里 的种种残酷印记也渐渐消失了。几天里,他们度过了少有的安稳时光,三位姑娘的 笑声迎来了朝霞,送走了黄昏。 霍达出了二百两银子,在那小镇上为不奇挑选了一匹最棒的毛驴。这头毛驴应 该算是不奇的第三个“驴儿子”了。这个“驴儿子”的确比前两个更棒。不论是脚 力还是通事方面,都称不奇的意。它跑起来,与一匹好马不差上下。所以,不到半 天的时间,这“爷俩”便已难舍难分了。 不奇得意地骑在“驴儿子”背上,一路上不知亲了“驴儿子”几百次。 三公主笑道:“不奇呀,这次凉州之行你的收获可不小,只可惜还是差了一样。” “差什么呀,公主姑姑?”不奇好奇地问道。 三公主看看不奇,忽然叹了口气,道:“唉,还是不说为好。如果说了,反到 让我不好意思。” 不奇见三公主卖关子,更是着急想知道差什么!便追问道:“是什么?公主姑 姑若是不告诉不奇,下次再遇到坏人,我就远远地躲,让坏人把姑姑抢得远远的地 方去,就是我师父也没有办法再去救你。” 三公主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求饶道:“好了好了,你可别吓我,我告诉你就 是了。” 不奇追问一句道:“差什么呢?” 三公主故意皱眉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差什么呢?” 四公主和雪娇跟在旁边,见他二人的样子,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只见三公 主忽然道:“其实咱不奇啥也不差。要说差呢,只是差……”她故意不说了。 不奇瞪着小眼忙问道:“差什么?” “要说差呢,不就是差那什么嘛。”三公主还在故意地逗弄着不奇。 “什么?” “什么?不就是差……差这次没从凉州带回来一个……” “一个什么?” “一个……一个小娘子呀!” 不奇摇摇头,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带小娘子?”抬头问道,“公主姑姑,带 小娘子干什么?” 四公主和雪娇已哈哈大笑起来,雪娇笑道:“傻小子,带小娘子能干什么,做 老婆呀!” 不奇一愣,这才明白过来。 三公主以为不奇一定会来吓唬自己,早已躲到雪娇和四公主的马后,再看不奇, 等了片刻,不见动静,便探出头来,只见不奇正在独自沉思,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渐渐地,不奇浑身都颤抖起来,嘴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疯狂大喊起来,他大 喊道:“我不要老婆,我不要老婆!” “驴儿子”被惊得撒开四蹄向前冲去。 一路上,还回响着不奇那痛苦的呼喊声。 三个姑娘被惊住了,不知道不奇究竟是怎么了。 忽然,四公主说了句:“我知道了。”说罢,便打马追了上去。 三公主好似也明白了不奇的心境,她看着不奇奔跑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然 后自言自语道:“不奇已经长成大人了,他不是孩子了。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 他还念念不忘那个‘马姑娘’。” 雪娇听了三公主的话,莫名其妙,便靠近三公主的马,问道:“公主妹妹,‘ 马姑娘’是谁?不奇怎么想着她?” 三公主简略地把不奇遇突厥大公主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忿忿不平地道:“突厥 大公主的心真是够狠的,居然能忍心这样对待不奇。这真比给不奇一刀还要毒。” 雪娇一边听着,一边向前看去,说道:“你看,四公主追上不奇了,他们好像 已经说上话了。” 三公主道:“不奇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想通的。”转而笑了笑,道,“等回 到中原,咱姐妹俩都留点心,给不奇找一个才貌出众、又贤惠、又知道疼人的姑娘。” 雪娇称道:“好呀,这个主意不错。” 三公主见雪娇赞同自己的想法,不禁心中一阵喜悦,便回头向玉龙道:“龙哥 哥,你来,我有个好主意想对你讲。” 玉龙笑着迎了上来,问道:“什么好主意?” 三公主甜甜一笑,道:“龙哥哥,我和雪娇姐姐商量好了,等一回到中原,我 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是给不奇选一个如意的姑娘。龙哥哥,你说这主意好吗?” 玉龙听罢,展颜一笑,道:“亏你这小精灵想得出,不奇还小,不急在一时。 再说这种事也不是着急的事,凡事都要讲个缘分,可没有两只手一拍即合的事呀。” 三公主听玉龙的话,细细想了想,便点点头,道:“嘿,龙哥哥说的有道理。 比如说龙哥哥和嫂子,若不是‘缘分’这两个字,也不会永结同心的;若不是我来 中原,也不会认识龙哥哥的;再比如四公主,若不是为了她姐姐找龙哥哥报仇,也 不会来中原,更不会拜龙哥哥为义兄的。” 说着,她出神地望着远方,好似自言自语地道:“不错,世事都要讲个缘分, 男女之情更是如此了。” 说到这,三公主好似悟出个大道理一样地惊喜,道:“龙哥哥,这么说,我和 龙哥哥的缘分也是很大很大的啦?” 雪娇听罢,“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雪娇姐姐,我说的不对吗?”看着雪娇的反应,三公主很是奇怪。 雪娇见三公主那副天真的劲儿,越发大笑起来。 三公主忍不住回头看看罗刚等人,只见他们亦抿嘴含笑;回过头来,又见雪娇 还在笑个不止,自己就越是发急。 玉龙见状,便解释道:“义妹,雪娇是在逗你玩,不用生她的气。” “龙哥哥,那你说我说的对吗?”三公主仍是一脸的不解。 玉龙微笑地看了她一眼,平和地回答道:“世间的一切都要讲缘分,我和义妹 若不是有极大的缘分,又怎么能象今天这样在一起说话,又怎么能一起经历那么多 的艰险呢?” 三公主的一双明眸一刻不离玉龙的说话的嘴,玉龙说一句,她马上默默地使劲 地点一点头。忽然,她问道:“龙哥哥,既然我说得对,雪娇姐姐为什么还要笑我 呀?” 玉龙没有直接回答三公主,因为雪娇的笑,一句两句是解释不开的。如果解释 得不好,很容易使三公主误解。 笑,本身没有什么奥妙,可是笑的背后往往隐含着许多微妙的含意,因而,世 间很少有人能把一个笑声解释得十分透彻。因为不同人的笑声,在不同的场合、不 同的时间,就有不同的解释。对于一个人的笑声,接受者还会有不同的心理理解。 所以一个笑声、一个眼神,其中的奥妙都是千变万化。 玉龙道:“义妹,就缘分而言,在这大千世界之中,说不上有多少种。比如说, 有‘友缘’‘物缘’‘情缘’‘恨缘’‘恶缘’,还有人与物之间的缘分,物与物 之间的缘分等等,很多很多。就拿我与你来说,我们之间就是兄妹之缘;如果拿雪 娇和高仇来比,那就是情缘;如果拿我和罗刚他们来比,那就是友缘。如果没有缘 分,就是坐在对面也不会相识的,就是所谓的‘有缘千里来相聚,无缘对面不相识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珍惜你拥有的这份缘分。” 三公主好似在听先生讲学,听得那么专注。 玉龙见她听得认真,便又接道:“义妹,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三公主一听故事,便拍手叫:“好呀,好呀。” 雪娇此时也默默无言地走在玉龙身旁,专心听玉龙讲故事。 玉龙笑了笑,讲道:“春秋战国时代,晋国有个大官,叫赵简子。有一次,赵 简子带兵去攻打楚国。他们来到汉河渡口,准备渡河,可是管渡口的津吏喝醉了酒, 躺在大树下鼾声如雷,三唤不醒。要知道行军打仗最讲的是‘神速’二字,最忌的 就是饮酒误事。历史上因饮酒而务实的人比比皆是呀,比如三国的张飞,若不是饮 酒无度,也不会被人杀了。当时,赵简子见这个津吏醉如滥泥,顿时大怒,当即拔 出剑,就要杀掉他。正在这时,津吏的女儿扛着船桨跪在赵简子面前,解释道:‘ 我父亲听说正卿大人要渡汉水,他老人家知道这汉水深不可测,浪高水急,怕大人 遭到意外,所以设酒祭拜江淮之神,保佑大人平安渡河。可是父亲平日很少饮酒, 只饮了三杯便醉成了这样。’赵简子一听原来如此,怒气便渐渐消去,问道:‘你 的父亲醉成这样,谁能助我渡河?’那女子叩头道:‘小女子愿助大人渡河,完成 父亲的使命。’于是赵简子带着大军上船。当大船行到汉河中央时,突然起风,水 面波涛翻滚,众人面无血色,担心大浪将船打翻。赵简子也紧紧抓住桅杆,提心吊 胆。这时,那女子一边把舵,一边放声高歌,看她那英姿,赵简子忽然产生了一种 说不出的感觉。但听那女子歌道:‘升彼河兮以观清,水扬波兮杳冥冥;祷求福兮 醉不醒,诛将加兮妾心惊。罚既释兮渎乃清,妾持楫兮操其维;蛟龙助兮主将归, 呼来棹兮行勿疑。’赵简子听罢,心中大悦。他见此女义孝聪慧,面对惊涛骇浪如 踏清波,古今无双,顿生爱慕之心。后来,赵简子打了胜仗,渡河回晋后,便用大 礼相聘,将那津吏的女儿纳为夫人,成为千古佳话。这个故事说的就是‘情缘’二 字。“ 玉龙讲完故事,再看三公主,只见她独自默默地骑在马上,仿佛有很多心思, 便放慢了马,与罗刚等人同行。 雪娇见三公主听完了故事,反倒无话,便也觉无趣,抬头见四公主和不奇并马 而行,好似也在倾心相谈,更不好去打扰,便也将马放慢。 三公主听完了龙哥哥的故事,心中尤然生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暗暗想道 :三年前,自己还是个不懂事的少女,为了帮助父汗,冒冒失失闯入了中原,几经 杀身之祸,幸亏遇到龙哥哥。当时为了借助龙哥哥调动大唐将兵,自己便要将一切 献给龙哥哥,可是,龙哥哥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不但没有占有我, 还认我做了他的义妹,最后又将自己送回凉州。这一切的一切…… 想到这,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若是那津吏的女儿该有多好呀。 唉,我怎么能有雪莲嫂嫂的贤德,怎么能配得上龙哥哥呢?这一生,我注定只能是 龙哥哥的义妹。”想到这里,又是轻轻一叹,可是转念一想,“我这一生一世虽不 能与龙哥哥同床共枕,但我这颗心永远属于龙哥哥。对呀,我帮龙哥哥教育好他的 两个儿子,不也是为龙哥哥做事吗?只要能在龙哥哥身边,能为他分担些忧愁,就 够了。这一生,除了龙哥哥,我谁也不嫁。”有了决定,三公主心里坦然了许多。 她慢慢回过头去,无限深情地看着玉龙,见他同罗刚等人有说有笑,心里不禁 一阵甜滋滋的。她暗暗想道:“龙哥哥待我如亲妹妹,是我这一辈子也报答不了他 的。如果有一天,龙哥哥遇到危难,需要我为他献出生命,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 只要龙哥哥能幸福,只要龙哥哥能快活,就是为他而死我也心甘。” 一行八人,在茫茫的古道上,迎来一个又一个朝阳,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夕阳。 这一天,他们终于进入了中原的第一个小镇。时近黄昏,灯火如星。 这是一座非常繁华热闹的小镇。来往中原和西域的客商、行脚僧人、喇嘛、跑 江湖卖艺的、卜卦算命的等等五行八门中的人,在这小镇是随处可见。亭台楼阁中 传出的歌声和琴声同叫买叫卖之声还有铁匠炉的打铁声混杂在一起。 可是,再热闹的场面也吸引不了一行人的目光,匆匆之间,他们投到了镇上最 大的客栈—— 烟雨楼—— 小镇上一家最大的客栈。 客栈虽大,却再无房间可住。他们走遍了全镇,家家客栈均是爆满。于是,他 们八人又回到烟雨楼。于是,四公主便同小二口角起来。于是,四公主突然出手打 了小二一顿。于是,客栈的老板便走了出来。 五十多岁的年纪,一副忠厚的神态,红脸膛,厚嘴唇,说话时声如洪钟。 他是老板,却不象老板,最起码他看起来没有买卖人的那种精明。当看到玉龙 时,他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仿佛是猎鹰见了猎物一般。眼光闪过,他笑了,笑 得那么诚恳,诚恳中还露出了诚挚的歉意。 “各位,实在对不起,小店今日不知怎么啦,连看马的棚子都已住满,实在没 地方可住了。”老板如是说,说得不能不令人相信。 玉龙一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们只好睡在街上啦。多多打扰,实在过意不 去。”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小二,道:“小二哥,我妹妹的脾气不好, 这点银子小二哥拿去看看郎中。” “慢,客官请留步。”众人都已打算离开,老板忽然开口留客。 玉龙转过身,道:“老板,还有何指教?” 老板仍是那副诚恳的样子,道:“客官,您看这样好不好,离这不远就是小老 儿的寒舍。虽说寒酸一点,总算可以将就混一夜。再说,那房子虽多年不住人,但 倒也十分宽敞。如果诸位不嫌弃,小老儿就带各位去看看,看看是否可以将就一晚。 至于房钱吗,明儿一早再算。如果住的还算舒服,就凭客官们赏了;如果不称意, 房钱也就做罢。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玉龙忙向那老板一抱拳,道:“多谢老板好意。如果能将就歇息一宿,我们这 就去看看。至于店钱,我们还是照付的。” 于是,一行人随那老板来到了一座老宅。 老宅里的陈设古香古色,虽然久未有人居住,倒也非常洁净,别有一番古朴恬 静。 看到这样又宽敞又安静又舒适的一座宅院,谁的脚都不愿再走一步,四公主的 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笑了,满怀歉意地说道:“掌柜的,你怎么不早说出来,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好的住处,小女子也不会……”。 老板忙摆手笑道:“哎,姑娘不必介怀,这叫不打不相识。别看我是买卖人, 可是最愿结交象你们这样的江湖好汉,更何况姑娘是位女中丈夫呢?” 这时,家人把茶水端了上来。 老板忙礼请道:“各位先喝点粗茶,待会儿,小老儿叫厨子们把酒菜奉上,各 位也好早早歇息。” 罗刚问道:“老人家,这么大的一座宅子,怎么只有些家人?难道老人家……” 老板笑道:“不瞒这位公子说,自从小老儿开了那间客栈,就无心再经营这座 老宅了。家里的妻儿老小,都到客栈中去经营,这里也就空下了,便留着时常招待 些象诸位这样的豪客。一般人,老朽是不会把他们领到这儿来的。” 众人听罢,均对这位老板产生了感激之心。 沉吟片刻,玉龙问道:“请教老人家,这镇上,怎么有这么多的江湖中人?难 道这个镇子每天都是如此吗?” 老板摆摆手,笑道:“往常这个小镇上最多的是在西域和中原来往的客商。可 是,从三天前开始,小镇上突然来了些挎刀背剑的江湖中人,而且越集越多。听他 们讲,大概都是为了办同一件事情。” “老爷子,他们来这里都要办什么事儿呢?”不奇好奇地追问道。 店老板想了想,道:“好像是来这里等一个他们要杀的人。” 不奇一听说这么多江湖好汉来这里,只是为了杀一个人,兴致顿然大增,忙又 问道:“杀一个什么样的人?” 店老板挠了挠头,想了想,然后不太肯定地道:“好似要杀一个叫什么龙…… 对了,是叫王玉龙的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玉龙先是一惊,随即问道:“老人家,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呢?” 店老板反问道:“不知各位可知道大力劈山掌的创始人、崆峒派掌门人萧道威 吗?” 玉龙笑道:“萧老英雄的英名如皓月当空,江湖中人,人人皆知。” 店老板点点头,又问道:“那么丐帮帮主崔少侠,昆仑派四大长老之首严道长, 华山派掌门人、人称‘神弹夺魂’的王九龄,这几位鼎鼎大名的掌门人,各位就更 知道了?” 众人知道店老板话中有话,都急于知道他的下文,所以再没有人接言。 店老板接着神秘地道:“这四位掌门,可说是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可是上月, 他们都相继遭到了毒手。” “什么?!” 众人被惊得从座位上一下子都弹了起来。 崔少侠是新任不到三年的丐帮帮主,可以说是玉龙的生死之交。他们曾经共同 战胜了突厥二公主和五公主设下的一个又一个阴谋。 昆仑派四大长老之首严道长,若不是他当年的一掌击倒擂杆,助了玉龙一臂之 力,玉龙早已丧生在大莫之王扎木基的‘毛牛毒针’和他的大刀之下。 特别是萧道威,那是玉龙恩师道广高僧的挚友。 王九龄,满誉江湖五十年,为人豁达大度,行侠仗义,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老 一辈。 怎么一月之间,这四位居然都被人杀害了?—— 玉龙的双眼好似在冒火,可是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好不容易抑制住感 情,一字一句地问道:“他们遭到了谁的毒手?” 老板不语,但每个人心中都知道答案。 不奇见师父呆呆出神,便轻声叫了声:“师父,师父。” 玉龙看了看不奇,向他点点头,然后异常镇静地问那老板,道:“老人家,按 你的说法,这四大掌门是被王玉龙所杀啦?!” 店老板想了想,道:“听他们说,从四位掌门人被害的特征上看,认定是王玉 龙杀的。” 玉龙追问道:“什么特征?” 店老板想了想,可是想了半天,好似费了好大劲,也没有想起来。玉龙看了一 眼不奇,不奇忙将茶水端了过来,道:“老人家别急,先喝点水,慢慢想想。”说 罢,从怀中掏出一吊铜钱,送到店老板手中。 店老板看到铜钱,突然大声道:“对了,是铜钱,是用铜钱打死的四大掌门人。 因为普天之下,除了王玉龙的师父会用铜钱当暗器外,便只剩下这王玉龙了。听说 王玉龙用铜钱打人的技艺比他师父还高出一筹,所以他们便认准是王玉龙杀了那四 大掌门人。” 众人均向玉龙看去,特别是三公主,急得要哭出来。 玉龙反而异常的镇定,微笑着向店老板问道:“老人家,你方才说,这件事是 上个月先后发生的,是吗?” 店老板极其肯定地道:“没错,我亲耳听到崆峒派的弟子们说的。唉,这个王 玉龙,身为中原武林盟主,怎么能干这不仁不义的事?为什么杀这么多人呢?造孽 呀。这下,江湖上又要闹事,又要大乱了。” 玉龙道:“多有打扰,真是不好意思啦。老人家,就请和我们一起随便吃点吧。” 店老板忙推辞道:“多谢美意。客栈上一刻也离不开老朽,老朽也不多打扰各 位了。各位吃好、住好,老朽就心满意足了。好,咱们明天见。”说罢,向众人一 拱手,转身而去。 店老板刚刚离开,三公主便扑到玉龙面前,流着泪道:“龙哥哥没有杀人,我 们大家都是知道的,明天我就去告诉那些人,龙哥哥没有杀人。” 玉龙笑了笑,扳起三公主的脸,问道:“傻妹妹,那些人谁肯听象你这样一个 软弱女子的话呢?他们有时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只要有发泄的对象,他们便不顾一 切,宁肯错杀无辜,也要行侠仗义的。江湖中最讲的是主持公道,如果人人都能接 受象你这样一个姑娘的劝告,江湖就不称其为江湖了。” 韩无奈和高仇一直不动声色地坐着。因为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是, 错不了;不是,对不了’。他们认定这事与玉龙无关,这就够了,也无须再去浪费 口舌。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踏入中原,查出真凶。 雪娇和四公主同是焦急地看着玉龙。 罗刚,则善于心计。遇到紧急时刻,更多地是想一想,想通了,才能付诸行动。 不奇则为师父背上莫虚有的罪名而忿恨,握着拳头,肯定地说道:“师父,一 定是新龙教搞的鬼。他们一路上没把师父怎么样,就故意杀人,栽赃陷害师父。他 们这是借刀杀人。” 罗刚点头道:“不奇说的有一定道理。咱们这一路所遇的事,没有一件不是新 龙教的人有关。他们明的斗不过,便采用这招毒辣的手段,真是杀人不见血。” 玉龙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听店家说,四大掌门的确是死于暗送 秋波。可是当今武林能使这种暗器的只有恩师和在下。” “师兄是说,四大掌门是我父亲杀的了?”雪娇忙问道。 玉龙忙摆手,道:“师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江湖中,还有谁能将 暗送秋波学得如此到家,竟瞒过了那么多人。师父整天在少林寺修行,又有那么多 高僧、前辈为他老人家作证,是不可能被人怀疑的。这样做,明显是要借武林同道 的手来杀我。” “师兄,难道父亲再没把暗送秋波传给第二个人吗?”雪娇继续追问。 玉龙极其肯定地道:“绝没有。就是师父真的再传授于人,我也应该知道。再 说,要将暗送秋波练到我这个火候,至少也要五到六年的时光。否则,绝不会在一 招之内,将四大掌门先后击毙的。” 是谁在短短的时间内,精通了武林中第一高深的暗器,并杀死了四大掌门? 谁也想不出,谁也不可能想得出。 突然,三公主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静。她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龙哥 哥,他们既然敢在一路上不停地加害于你,现在又利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陷害你, 他们难道会放过万柳庄吗?龙嫂嫂、两个小侄儿,还有老夫人,他们……” 玉龙摆手止住三公主,脸色深沉,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一切我都想过了。不 过,咱们还是先顾一顾眼前。”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 “王兄,难道眼前要有意外发生吗?”高仇问道。 玉龙推开了窗子,向外喊道:“各位朋友,请进来说吧。” 这时,听得屋顶有人说道:“朋友们,既然王大侠请我们进去,我们就不必蹲 在外面喝西北风了。” 话音刚落,只见两条白影从屋顶坠落,刚刚触到地面便如蜻蜓点水一般,从院 子“嗖嗖”两声,极轻极快地从窗外飞入屋中,不偏不倚,稳稳地坐在两把椅子上, 看那情形,他们二人好似早已坐在了那里。 但见这二人长得眉清目秀,机警灵活,一见便知是打暗器的高手。 这二人向诸位一一拱手,也不说话,端起桌上的茶水,浅浅地呷了一口。 玉龙敬佩地向二人点点头。 这时,突然“咔叭”一声,接着便是“轰隆”一阵巨响,但见破碎的房门里并 排挤进两个人来。这二人头大如斗,胸阔体大,踩着碎木片,挤过房门,然后二人 四掌相击,但听“嘭嘭”两声巨响,比方才那房门的破裂声还要响过几十倍,真好 似两声晴天霹雳,震得老宅四壁落尘,二人却目空一切地向另两把椅子坐去。 玉龙向二人点点头,微微一笑。 忽然,又听得房外两声呼号“无量天尊”,一胖一瘦、一前一后走进两个道士。 这二人背插宝剑,手搭拂尘,竟也直奔椅子而去,坐到座位后,双膝打坐,单掌当 胸,微闭双目。 玉龙向屋内扫了眼,但见屋内的椅子坐满了,便向三公主一招手,说道:“义 妹,过来,外面还有一位贵客,可是没了座位,辛苦你,同龙哥哥站一会儿吧。” 玉龙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屋外一个非常阴沉的声音响起,仿佛来自天外,更准 确地说来自地狱,这声音道:“有座也罢,无座也罢,到头来,有也是无,无也是 无,何必计较有与无?” 众人被这阴沉的声音所摄,不约而同都紧盯着窗口,却没留意三公主的座椅上 已经坐上了一个人。 “多谢三公主赏座。”那人说完了这句话,就再也不做声,仿佛找到了归宿一 般。 众人再见这人,只见他长发披面,瘦骨嶙峋,一身黑衣,腰系白带,仿佛吊孝 一般。 韩无奈坐在罗刚和高仇的背后,微闭双眼,好似在甜睡。 罗刚和高仇则自顾自地饮着杯中茶,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雪娇、四公主站在韩无奈的背后,一手扶着剑柄,一手叉着腰,随时准备应战。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