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剑已出鞘,刀也闪着寒光,一场大绝斗迫在眉睫。 所有的眼睛都射出仇恨的目光,闪动着复仇的火焰。 萧海山瓮声瓮气地喝道:“王玉龙,你拔剑吧!” 四大门派的人即使在此时,也不失名门正派的风范,在距玉龙只有五六步远, 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给他拔剑的机会。 妙妙大师将禅杖向地上一戳,无奈地问道:“王施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玉龙叹道:“连大师都不相信我,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王小龄将手中的折扇一抖,向妙妙大师道:“大师,何必同他这人面兽心的伪 君子啰嗦?大家齐上,便有十个王玉龙也难逃法网。”说罢,摆动折扇便要冲上去。 “慢!” 妙妙大师将手一摆,道:“各位兄弟,慢些动手,我还有话要问王施主。” 他转向玉龙,微皱双眉,问道:“王施主,贫僧只想问你一句话。” “大师请讲。” 妙妙大师注视着玉龙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四大掌门被害,是不是施主 所为?” 玉龙直视着妙妙大师,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两个字:“不是。” 对玉龙、妙妙大师而言,两个字就足以说明了一切,无须多言。 妙妙大师与妙幻大师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同时一揖,道:“阿弥陀佛。”妙妙 大师又抬头道:“王施主,本寺随时欢迎你光临。三公主在林外的洛水边上。” 说罢,二位大师向其它三派人一一施礼,然后二人双双走出关林。 玉龙没动,他仍然站在火光之中。其余三大门派的人一言不发,每个人怀着各 自的心思看着玉龙。 他们虽然各怀心思,却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妙妙、妙幻两位高僧为什 么仅凭玉龙两个字,便认定了杀害四大掌门的凶手不是王玉龙?难道他们真是两个 老糊涂虫,还是他们的悟性象传说的那样达到了最高境界? 只有烈烈的火光,猎猎的火声。 玉龙向四周抱拳施礼,朗朗说道:“诸位同道,如果没有问题,在下就告辞了。” “慢!” 玉龙刚刚迈步,被这突然一吼拉住了脚步。但见崆峒派的萧海山向前迈了一步, 将袖子缩了一下,双手向腰间一叉,双眼怒视着玉龙,道:“王玉龙,难道就凭你 两个字就能洗刷掉你双手沾染的鲜血吗?那两个和尚相信你,可我萧海山实难信你。” 玉龙微微一笑,道:“萧公子,你说错了。” “我错在哪儿?” 玉龙接道:“你错在你自己了。我并没强迫你相信我。至于妙妙、妙幻两位大 师相信我,那是他们二位的事,与你与我都没有关系。我回答‘不是’,那是我的 事。信与不信是你的事。至于真凶是谁,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试想,这件事与我有 这么大的干系,我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查出来,何况诸位呢?” 萧海山身边的万达福一哼,眯起双眼,讥笑道:“王大侠的意思……” 玉龙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止住他,说道:“我是说诸位只是一味地怀着仇恨找 我王玉龙拼命,怎么能冷静下来,动动脑子呢?” 这时,玉龙从袖中神奇地抖出一枚铜钱,向诸位道:“不错,如今中原武林中 用铜钱做暗器的人只有我王玉龙。可是,你们是否知道,在你们的掌门被害之时, 我正在从回纥赶回中原的路上。从时间上讲,我没有杀人的时机;从这暗送秋波的 手法上看,杀人者的功力还不高。”说罢,将手中的铜钱一弹,那铜钱无声无息, 不知所向。站在东面和北面的丐邦和华山派根本就不知道这枚铜钱已经从玉龙手中 飞出。只有萧海山猛然回头,因为他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他高举火把来 到一株古柏前,火光下,但见树杆一人高处,一枚铜钱笔直地锒入其中。萧海山正 要回头说什么,猛见那铜钱上“当当当”又连续飞入三枚。四枚铜钱毫无偏差,笔 直地被锒在这株古柏上。在四枚铜钱之间,连一片纸的缝隙都找不出来。 萧海山手中的火把呼啦啦落到了地上,他转过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诚恳地 说道:“盟主,小人为父报仇心切,不辩真假,甘愿接受盟主发落。” 这一回,华山、丐邦的人也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掌门死后,头上的创伤的确 是一枚铜板——与玉龙打出的一模一样的铜板所致,但绝没有玉龙这份功力。因为 锒在他们掌门头上的铜钱有的是横着的,有的是斜着的,绝没有一枚是垂直锒入他 们头上的。 不是玉龙,必有旁人。 众人见萧海山跪拜请罪,其它两大门派的人也纷纷跪倒。 玉龙见状,提动真气,将手轻轻在胸前一摆,一式“微风抚柳”,将二十几人 凭着一股真气,纷纷扶起。众人仿佛在梦中一般飘在云端,又好似在大海深处被轻 飘飘托起。 玉龙在短短的一会儿时间内,无意间便露出了两手绝世神功。此刻众人心里更 加明朗,凭盟主的武功,自己的掌门人根本不值得他亲自动手。再则,盟主为什么 要对他们下此毒手呢?凭盟主的绝世神功,莫说做中原武林的盟主,就是做全天下 武功皇帝也绰绰有余。更何况盟主历来被人称为真侠士。他怎么会……他根本没理 由对他的属下下此毒手。 众人想到这,便又要纷纷跪下。 玉龙忙摆手止住众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今晚,你们闯祸啦。” 玉龙此言一出,众人一时摸不到头脑,相互面面而视。 萧海山抱拳道:“盟主,请明言。” 玉龙点头道:“你们一味地找我报仇,竟然不管天王老子,贸然闯入太平府。 此时留在城中的弟兄们多半已被徐大人和李大将军的羽林军捕入大狱。” 众人这才明白。萧海山心里万分焦急,复又跪在玉龙面前,道:“盟主,武林 中都知道盟主与李大将军的交情,如果盟主能不计较我们小人之过,肯在李大将军 面前为我们的弟兄讲个人情,我萧海山宁愿做牛做马,为盟主牵马坠蹬。” 玉龙看着眼前这位明辩是非、铁铮铮的汉子,不禁心潮翻滚,忙伸出双手将萧 海山搀起,向众人道:“你们的弟兄就是我王玉龙的弟兄,此事包在我身上。”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问道:“萧老弟,我想知道是谁把我在太平府的秘密泄 漏给你们的。” 萧海山想了想,回道:“我们几大门派来洛阳,是新龙教的人指引我们的,他 们说盟主将在近日来洛阳。今晚掌灯时分,我和我的弟兄们正在喝闷酒,但见一个 黑衣蒙面的人从我们窗子破窗而入。我们以为他是来结梁子的,谁知他竟将盟主在 太平府的事告诉了我们。” “你们没看出此人是谁?” “没有。他说完了这个秘密,便奇快地飞出客栈。当我们来到窗前时,那人早 已无影无踪了。” 玉龙见问不出什么线索,便道:“你们代我照顾好我的义妹,我这就去大理寺 天牢。”说罢,在萧海山的肩上拍了拍,转身而去。 转身之间,玉龙神奇地不见了。众人望着玉龙消失的方向,张开的嘴,半天不 能合上。此时,他们由衷地敬佩他们的盟主。全天下武林中,谁还佩担任他们的盟 主呢?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洛河边,孤舟渔火。 三公主娃娜被两名崆峒派的弟子看守着。孤舟随着河水不停地、均匀地摆动着。 渔火下的三公主再也不是从前那容易受到惊吓的女孩。她一言不发,怒目而视,同 时又不停地向岸上张望—— 她乞盼玉龙神奇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次次地眺望,一次次的失望。玉龙始终没有出现。 忽然,三公主见那个小瘦子将同伴拉到一边,低声地嘀咕着什么。半晌,他的 同伴憨声憨气地道:“不行啊,这要是让掌门知道了,你我都要受罚的。弄不好, 脑袋就要搬家啦。” 那小瘦子贼溜溜地回头看了眼三公主,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小声点!”接着, 三公主又见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双手比划着什么。 终于,那小瘦子好似说服了他的同伴。二人转过身,面对着三公主。在这一瞬 间,在渔火的一闪间,三公主从那小瘦子的眼里看出了什么。她已察觉到,眼前将 要发生的一切。她一边畏怯地向后移动着身子,双手紧紧抓住船舷,一边高声喊道 :“别过来,如果你们敢过来,我就跳下去。” 小瘦子奸笑着,一步步向三公主逼近:“小妹妹,别怕,哥哥我好想你呀。” “别过来呀,我真的要跳下去啦。” 小瘦子发出淫荡的奸笑:“哈哈,嘿嘿,你千万不能跳呀,跳下去就会被水淹 死的,你要死了,哥哥我会伤心的。”说着,猛地向船尾扑去。 “救命啊!……” 当醒来时,三公主正躺在玉龙的怀中,四周是亮如白昼的火光。几十号人,高 举着火把。她双手勾住玉龙的脖子,弱声道:“龙哥哥,你可来啦。” 忽然,三公主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阵皮鞭声和叫喊声。 “龙哥哥,那是什么声音?” 萧海山来到三公主面前,脸色深沉地说道:“公主,赵三和李志奎被绑在树上, 任凭公主发落。” “赵三、李志奎?他们……” 萧海山愧色地道:“是小人派去看守公主的两个逆贼。都是小人管教不严,刀 劈斧砍,还是点天灯,任凭公主发落。”说罢,单腿跪在三公主和玉龙的面前,脸 扭向了一旁,面带惭愧。 三公主不禁抬头向玉龙看去,见他的眼神之中现出无比的宽厚。他的眼波仿佛 广阔的大海,无论什么风浪,有多少只船,都能容忍。 三公主慢慢地从玉龙的怀中解脱下来,伸出娇柔的双手,轻轻扶起萧海山,然 后微微一笑,轻声道:“他们都有父母,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既然是人,谁能保证 不出差错呢?他们也没能伤害我,看在龙哥哥的份上,还是饶过他们吧。只要他们 能走正路,不要再伤害别人就行了。”说罢回过头,向玉龙看去,那眼神仿佛在询 问玉龙:“我这样做对吗,龙哥哥?” 玉龙看出了三公主的心理,微笑着点了点头。 三公主忽然问道:“龙哥哥,我们在哪儿?” “在关林。” “余烛和不奇呢?” “不奇正在寻找余烛。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我们现在该去哪儿呢?” 玉龙低头想了想,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月亮,又向少林寺的方向看了看, 然后咬咬牙,仿佛做出重大决定,最后他拉起三公主的手,道:“去一个世外桃源。” “那里美吗?” “非常美。” “会不会有坏人呢?” “不会。” “余烛姐姐和不奇,还有嫂嫂、小侄,会不会也去呢?” “他们会去的,一定。”这句话既像是说给三公主的,更像是说给自己的。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走。” “走。” 三大门派四十多名好汉,手举火把,一直把玉龙和三公主送上了小船。小船在 滟滟波光中渐渐地融化在一片碎银般的月色之中。 萧海山、唐正道、王小龄和他们身后的弟子们默默地目送着小舟渐行渐远,直 到彻底消失。 萧海山慢慢转过身,向唐正道、王小龄二人道:“盟主说得对。如今新龙教猖 獗得不可一世。我们各门派应该马上各自回到自己的地盘,养精蓄锐,以备不测。 既然今年的天柱峰大会不能如期而开,我们更要彼此保持联络,同时也联络其他名 门正派,大家齐心协力,这样就不怕新龙教的威胁了。走吧,二位仁兄,就此作别。 请!” “请!” “请!” 洛水拍打堤岸愈加猛烈,夜空中,一阵阵乌云划过明月。 在关林的一株老柏树上,一个黑衣蒙面人一跃而下。他来到洛水边,看着玉龙 远去的方向,阴冷而沉敏的双眼中现出一道异常阴毒的恶光。 一叶扁舟,一舟愁绪。 一片小帆,满载孤寂。 一牙新月,倾吐着无尽的别离。袭袭晨风,吹散了江湖上的血雨腥风。 三公主身上盖着玉龙的披风,在摇篮般的小舟上甜甜地在梦乡畅游。玉龙荡着 双浆,将小舟划向那片希望中的静土小桃源。可是—— 世上有桃源,心中却难寻。哪里是静土?何处是桃源?怎奈桃源有形却无心。 玉龙划着双浆,心境却如舟下之水,难安、难平。他看着熟睡的义妹,不禁想 到自己的贤妻;看到天上点点繁星,想到远在泰山之颠的两个儿子。 月儿有圆时,家人却何时能团聚?真凶几时能揭穿?新龙教的大阴谋、教主的 真面目,恩师……想到恩师道广,玉龙不禁又紧锁双眉。一连串的疑问,百思不得 其解。师父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肯揭穿他的真面目,师父用意到底何在?又是 谁要谋害师父呢?是谁设计了这一连串的阴谋呢? 是天竺刀祖吗?他已皈依佛门。在山门外,如果不是他深明大义,自己是很难 离开少林的。或许是他为了报绝命峰的一剑之仇,欲擒故纵,让武林人都知道是自 己杀了恩师,让自己背上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千古骂名,人人见而诛之,过着 生不如死的日子?没道理,从绝命峰一战,足可见其豁达和豪气,这种阴毒的计划 他绝想不出。 是二师兄了尘? 当然绝不会是二师兄,玉龙猛力地摇动船浆,暗暗骂自己神经过敏,骂自己怎 么可以怀疑二师兄?若不是二师兄,自己的妻子早就被新龙教的人抓去了,后果简 直不敢想象。 想到二师兄,不禁使玉龙想起几年前,与二师兄初次相见时的情景。那时,自 己与二师兄有同样的仇恨、共同的仇敌,所以,二人连手,一起努力,共同打败了 敌人,使家仇国仇同时昭雪。周兴不是被自己和二师兄杀死在发配的途中吗?索元 礼不是被弃之于市,为万人所啖吗?罗织帮不是在自己和二师兄的刀剑下瓦解了吗? 玉龙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暗道:自己真是想昏了头。 是了禅?…… 一个又一个的假想出现在玉龙的脑海中,又一个接一个地被他推翻了。那么是 谁在幕后操纵了这一切一切的血案呢?是新龙教。不错,一定是新龙教。那么是谁 能用自己的手法去连连杀害无辜者呢? 深邃天空,茫茫河水,玉龙终究得不出满意的答案,更感到一阵阵渺茫。最后, 他干脆不再去想,使出全力划动双浆,小舟在河水中如游鱼一般,飞速前行。 当醒来时,三公主发觉自己躺在一堆松软的毛草上。一阵阵草香、花香沁入肺 腑,顿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恬适,精神亦为之一振,一夜的惊吓和疲劳早已消失得 无影无踪。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三公主缓缓起身,向那箫声慢慢走去。但听 那箫声仿佛一阵风似的在幽涧旷谷中悠悠飘荡,充满了离仇别恨。很快,三公主走 到了吹箫人的身后。 玉龙全身心都沉浸在他的萧声之中。他微闭着双目,脚下是几丈深的涧谷。他 的箫声载着他的心声,同那涧下奔跳而去的涧水汇成了一个声音,这个世界上仿佛 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 箫声渐渐远去,飘出旷谷,飞向九天,随那白云,飘向他的妻儿的心中…… 涧水声渐渐突出,最后只有那水声淙淙作响。 良久,玉龙方从他那箫声中走出。他慢慢起身,轻声问道:“娃娜,你怎么哭 啦?” 三公主缓缓扑在玉龙的背上,脸紧紧贴着玉龙的背心,好像听到玉龙的心声。 “龙哥哥,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可我……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我能不 能活到今天。龙哥哥,我也好想嫂嫂,更想念两位侄儿,还有老夫人。可我又不象 余烛姐姐、雪娇姐姐。如果我象她们一样会武功那该多好呀。龙哥哥,你走吧,去 把陷害你的人找出来,直到你们全家团圆。到那时,如果能想着我,我……”三公 主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口气说了很多,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玉龙转过身,轻轻地抚起她满是泪水的脸。看着她这般伤心的样子,玉龙不禁 想起与她初次相遇的情景。那时,这张美丽的脸蛋,这双美丽的大眼睛,充满了天 真无邪,而如今,同是这张动人的脸蛋,这双动人的眼,却仿佛两个人一般,充满 了忧伤,充满了哀愁,也更成熟、更动人。玉龙一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一边轻 轻道:“傻妹妹,他们现在不是都很好吗?有师兄和泰山老祖照料着,岂不更安全 吗?!你是听了我的箫声才流泪吗?其实,我不是在感伤我自己,我是在为你吹奏。 你离开了你的父王,离开了你的族人,离开了你熟悉的草原,离开了你的亲人……” “龙哥哥……”三公主哇的一声,悲痛得哭出声来。她的全身在抽动,心在流 泪。玉龙把她紧紧搂在怀中,仿佛慈父一般,轻轻拍着她后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三公主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神态,说道:“龙哥哥,你走吧,我一个人能照顾 自己。我跟着你,会牵累你的精力。你放心的去吧,我不会怪你的,真的。” 玉龙微微一笑,道:“我之所以带你到这来,是因为这里清静。我是想在这里 静静想一想前后所发生的一切,我相信,我一定会理出头绪来的。”他拉起了娃娜, 道,“好啦,不要想得太多,走。” “到哪儿去?” “去看看我们的茅舍,我保你会喜欢的。” “真的!只要龙哥哥喜欢,我一定会喜欢的。”三公主欢天喜地。 玉龙拉着三公主的手,向一片竹林走去。 竹林深处,一大片空地上盖起了一座新竹屋,屋的四周用新竹栅起了篱笆。 玉龙同三公主就在篱笆墙外。 三公主看呆了。她怀疑地看着玉龙,问道:“龙哥哥,这是你一个人刚刚建起 的吗?” 玉龙笑而不答。 这时,两只小山猴窜入墙内,蹑手蹑脚地来到院中,看了看四周,又悄悄地向 竹房房门走去。 突然,两只小山猴猛然掉转,一边向墙外跑,一边吱吱地叫着。 正当三公主不知什么原因使两只小山猴逃遁时,竹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三公主睁大了眼睛,但见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从房里走出。 三公主惊奇地问道:“龙哥哥,这位大娘是谁?她老人家怎么会在这儿?” 玉龙笑着回道:“这儿本是张妈的房子,她怎么会不在这儿呢?” “龙哥哥怎么会认识她的呢?”三公主一脸的天真。 “她老人家的儿子生前是我的好友,可惜他好人短命,被人暗杀了。就只剩下 这位老人,空守秀山。” 这时,张妈也看到了玉龙和三公主,微笑着迎了出来:“龙儿,这位就是你的 义妹吧。快都进来,饭菜刚好,刚刚出锅,我正要去找你们呢。” 玉龙介绍道:“娃娜,叫张妈。” 三公主向张妈深深一礼,甜甜地叫了声:“张妈好。” “好闺女。”说着,便上下打量着三公主,不住嘴地夸着三公主长得天仙一般。 三公主被老太太夸红了脸,把头深深地低下。老太太见状,便拉起三公主的小 手,笑道:“走,好闺女,有你在这儿,我这老婆子也显得年轻了,也有人能陪我 说话了。龙儿,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会成哑巴了。”说着,一边开心地笑着,一 边拉着三公主的手,进了竹屋。 天色刚刚大白,城门刚刚拖着古远的沉重缓缓开启,进出城的人们便蜂拥鱼贯。 杂乱的人群中,一位身穿长袍、颏下三绺长髯、头戴儒士方巾的中年人手里慢 慢地摇着折扇,混杂在人群中,向城外走去。 在这位儒士的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一个头戴草帽的乡下人微微低着头,将草 帽遮住了他的面孔。 十里长亭,一辆马车好似早已停在那里,那儒士忽然加快了脚步,径直奔向马 车。当他跳上马车,不禁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位乡下人,然后钻进车里。 马车扬起一团尘埃,向北飞驰而去。那位儒士又揭开车帘,向后张望,那位乡 下人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会,还是没有再见到那 个乡下人,便放下车帘,坐回车里。 忽然,在大路上出现了一匹枣红马,马背上坐着的正是那乡下人。他不停地颤 动着马鞭,不紧不慢地跟着那辆马车。 马蹄声、进城人的嘈杂声,惊动了离大路不远的树林里正在歇息的一匹小毛驴。 那毛驴子扬着头,扯着脖子“啊啊”地叫了起来,一边叫,还一边向树上看去。在 距地面一丈多高的粗大的横树枝杆上,贾不奇惊醒了,伸了伸四肢,然后喊道: “别叫啦。” 小毛驴见主人醒了,便听话地停住了叫声,摇头摆尾地在树下踢了四蹄,然后 便慢慢地卧下,静静地等着主人。 不奇从怀中掏出个酒葫芦,一块牛肉。一口酒,一口肉,不到半个时辰,便酒 光肉尽。然后一抹嘴巴,拍了拍手,飞身下树。小毛驴“扑楞”下站了起来,等着 不奇。不奇在小毛驴的头上狠狠亲了亲,小毛驴高兴的伸长了脖子在他的脖子上热 情地摩擦着。然后又伸出舌头在他的脸上舔了起来。当把不奇的左右脸舔了几个来 回,不奇用手在脸上抹了几下,算是洗了把脸,然后在它头上轻轻拍了拍,又伸了 伸腰,打着哈欠向小毛驴说道:“该上路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