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玉龙如木人一般钉在那里。 周无险转过身恶狠狠地向玉龙道:“王玉龙,你就是唤出神仙,也唤不回三公 主的命,她死定了。王玉龙,你的心上人死了,妻子也被困在少林寺。你如今似过 街的老鼠,你还能活在世上吗?你该去死呀!” 周无险的话音未落,人如蛇一般扑向玉龙,双掌夹着阴风,他要在这一招之中 将神志不清的王玉龙击毙。海万舟的刀尤如霹雳霹向玉龙,四大天神也如狼似虎一 般齐向玉龙击去。 周无险的双掌几乎已击在了玉龙的天灵盖上。玉龙的人仍呆呆地站在原地。那 右手却已充满了剧毒——冰蛇之毒。在这一瞬间,他的右手形成了灵子神功,仿佛 长着双眼,奇准奇快地接住了周无险的左掌。周无险大叫一声,向后疾翻而去,从 冲在最后的海万舟手中夺过刀,大叫一声,挥刀斩下左臂,。 接着又是一声极惨极怪的叫声,周无险的左臂根处“噗“的一下喷出一柱鲜血。 海万舟立即上前“啪”在周无险身上疾点数指,止住了那如柱的鲜血。 周无险忍住惨痛,低头看时,只见那左臂立即冒起一股奇臭的白烟,转眼间, 变化作一滩血水。 四大天神也围在周无险身边。他们知道了一切,都被玉龙霸道的“灵子神功” 摄住了魂魄。 周无险的脸上没了血色。他忍着奇痛,咬着牙关,狠狠地道:“走,我们走!” 当四大天神和海万舟搀着周无险上了船后,玉龙仍呆呆地站在岸边,仿佛一尊 雕像。 忽然,他的背后传来了张妈的哭泣声。玉龙转过身,泪水已打湿了衣襟,他却 扶住了张妈的肩,轻轻扶她回到茅屋。 “多好的姑娘,就这样被他们打死了,作孽呀……” 西屋里,孤零零的张妈,几乎无声地哭了一夜,当日上三竿时,她才醒过来。 出房门见玉龙的门还关着,便动手做饭。 饭好了,玉龙还没出来。张妈便敲响了玉龙的门。 门开了,玉龙却不在。桌上供上了三公主的灵位,香已燃尽。 张妈跪在灵位前,哭道:“去的去,走的走,又要剩下我孤老婆子一人啦。姑 娘啊,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盟主大人。” 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在张妈那苍老的面容上,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落山了,张妈仍 跪在灵牌前。 洛阳街头,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在最热闹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神志失常、 蓬头垢面的人。他忽而冲天大笑,自言自语;忽而鼻涕涟涟,哭天喊地;忽而又呆 呆地看着过路的姑娘,眼睛一动不动。忽然,他看准了一个姑娘,便连爬带滚地来 到人家脚下,一把抱住人家的腿,不住声地喊道:“义妹,义妹,我可找到你啦, 我可找到你啦。” 那位姑娘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连连拔腿,却怎么也拔不掉,只得拼命地向那疯 子打去:“撒手呀,臭疯子!” 忽然,一只大脚狠狠地踏在那疯子后背上,将那疯子踩在地上。疯子终于松开 了手,那姑娘终于得救了,连滚带爬地向人群外挤去。 “义妹,义妹你别走呀,我是你龙哥哥呀。义妹……”可是,他再也喊不出声。 他被海万舟踩住了脖子。 海万舟向围观的小孩喊道:“小孩,过来,你有尿吗?” “有。” “好,这个疯子渴啦。给他水,他是不喝的,他只有喝尿才解渴。” 玉龙的头被一大群孩子尿得如雨淋的一般。玉龙笑着,张大了口去接孩子们的 尿。 新龙教总坛。 海万舟跪在竹帘外很久了,明显感到双腿有些麻木了。教主却一直在思考着他 方才禀报的一切。 “你确认王玉龙疯了吗?!”教主终于在深思熟虑之后开口啦。 “回教主,小人已试过他,他确已成为废人,就连十几岁的顽童都能制住他。” 忽然,教主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震得暗室嗡嗡作响,令人毛骨悚然。没有人 能从这笑声里知道什么,更没有人能把握住这笑声。 教主突然止住笑声,沉声道:“斩草除根!懂吗?他是王玉龙!”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去吧。” 夜幕中,洛阳街头。王玉龙蜷曲在一家布店的窗下,仿佛已经睡熟,又仿佛早 已死去。忽然,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双小巧的快靴,可他仍没抬头,只是低声 道:“你来啦?!” 四公主俯下身,颤抖着声音,半晌才回道:“我……我来啦,玉龙哥,你吃… …” 玉龙摆手止住了她,问道:“你找到需要的人了吗?” 四公主回道:“找到了,在马车里。”说完,转身向夜色中走去。不大的工夫, 她赶着一辆蓬车悄悄来到布店门前,马蹄已被牛皮镶住,没有一点声响,马车把玉 龙遮住。 天刚朦朦亮,布店老板今天起的比往日早半个时辰,准备把店门打开,因为过 几天就是八月节了,进城的人会一天天增加,他的生意也就会一天好过一天。他伸 了下懒腰,打了个哈欠,便去拉掉门栓,然后推开两扇门。他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 一脚踩在一堆东西上,一不小心便从台阶上摔了出去。人还没爬起来,骂人的话已 出口,可他仅仅骂了一半,便再也不会骂了。因他看到了一个死人,一把长剑。 一个死人、一个曾经疯了的死人。老板在昨天还见过这个嘴里不停地喊着“义 妹”的疯子,今天却硬挺挺地死在了他的门前。 “小顺子,小顺子!孩子他妈!”店老板喊他老婆和店小二的声音都变了,他 感到大难临头了。 瞬时间,老板娘、小顺子,还有这条街上所有的人都起来了,他们围着玉龙的 尸体纷纷议论着。这时有位年长者给布店老板出主意,建议道:“为今之计只有去 找徐振天了。否则……唉!” 徐大人来了,公差们把布店老板带到了大堂,取了证、划了押。经仵作验尸后, 证明死者腹中腐烂,是乱吃杂物所致,与店老板没有任何干系。布店老板听完审判, 头如捣蒜一般磕在地上。第二天,便花重金刻了一块“明查秋毫”的牌扁,送到堂 上。 新龙教总坛。海万舟哆哆嗦嗦地跪在竹帘外。他在等候教主的判决。因为他未 能完成使命,让徐振天抢先一步,将王玉龙的尸体火化了。他只捧回了一撮骨灰。 “你起来吧。王玉龙既然已化为灰烬,我们新龙教的第一道追杀令也算结束了。” 海万舟叩谢之后仍然心有余悸,害怕教主随时改变主意。 “众将官听令!” 新龙教的四大天神、四大护法及各路御使,黑压压跪了一片。 “心腹大患已除,从今后,你们改称本教主为万岁。我就是皇上。我们要在几 个月内统一中原。那时,我要坐在那武媚娘的龙椅上向你们发号施令。” “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周公公从帘内走出,一个小太监跟在身后,手捧一道圣旨。慢慢展开后, 周公公阴阳怪气地读了一大通,最后才宣布道:“万岁有旨,命海万舟执行第二道 追杀令,四大天神、各路御使全部听其调遣,不得有违。三月之内,尔等务必完成 圣命,否则,将以教规论处。钦此!” 众教徒山呼万岁,海万舟接过圣旨,叩谢龙恩。众人再抬头看时,帘内又是灯 熄人去。 新龙教总坛的山路上,一辆马车向北疾驶而去。车内,四公主悄声道:“玉龙 哥,徐大人所说就是这座山。” “我迟早会去拜见那个神秘的教主的。” 马车拐个弯,向山下而去,不见了。 则天皇帝的寝宫。 太平公主的眼中满含泪水,则天皇帝也万分悲哀。母女俩都在为玉龙的死而各 有伤感。良久,则天皇帝才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王玉龙的尸骨是否埋葬了?” “还没有。” “为什么?” “儿臣知道母亲会怀念王玉龙的,一定不允许别人将其草草安葬。所以,儿臣 吩咐徐振天,等候母亲的旨意再做定夺。” 则天皇帝缓缓点点头,赞许地说道:“你真是朕肚里的虫。好吧,把纸笔拿来, 朕要亲笔御书追封王大侠,并要将他的尸骨安葬在皇陵。对了,就葬在朕的寝陵之 侧怎么样?” 太平公主高兴地点头道:“母亲不愧为一代女皇,重豪杰、重感情。这件事一 经传遍武林,中原内外都会称颂母亲的英明决断,会有更多的武林豪杰愿意为母亲 效命的。” 则天皇帝拟完圣旨,将笔轻轻放下,认真地道:“平儿,朕所做的一切并非为 收买人心。只因王玉龙为我大周天下立下过其他任何人永远也做不到的功绩。可以 说,朕这女皇能做到今日,有王大侠不可磨灭的功劳。所以朕才决定将他葬在太庙, 让我们大周的子民永远怀念他。” 太平公主激动地回母亲道:“母亲的一番苦心,王大侠在天有灵,一定也会感 到安慰的,他也该瞑目了。” “平儿,王大侠的妻儿有下落吗?” 太平公主点点头,道:“我向少林寺的了尘打听过,他说雪莲姑娘由他在寺里 代为照顾,至于他的两个儿子却不知下落。如今,王大侠的徒弟和生前的几个好友 也不知下落,如果他们在的话就好了。” 武则天听了女儿的话,略略点点头,转而陷入沉思。因为她对江湖上的事从不 过问,知道的也甚少。 “平儿,新龙教是个什么教门?他们是干什么的?” 太平公主想了想,迟疑地回道:“据儿臣所知,他们既没有佛教的宗旨,也没 有道教的教义,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江湖上新兴起的一个门派。根据羽林军李大将军 和王大侠他们当日在我府上的分析,这个教派恐怕对大周江山不利。听说宫里的周 公公也是新龙教的一个重要人物。” “周公公?” “就是当年酷吏周兴的弟弟。” “他弟弟做了太监?” “正是。” 则天皇帝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母亲,您也早些安歇吧,孩儿告退了。” “嗯,你回去吧。哦,对了,”则天皇帝叫住了正欲退出的太平,“你找几个 心腹人暗中监视周公公的行动,不要惊动他。” “儿臣知道啦。” 则天皇帝目送女儿出宫,自己又陷入沉思。她回想起王玉龙几次救驾的情形, 回想起王玉龙当年孤身冒险入突厥、夺回中原战略图的情形,她想起了很多很多… …她沉思慢步,回到案前,提笔在手,略一思考,随即挥笔: 悼玉龙 一代风流尽,武功天下贫; 荆柯何处去,玉龙更难寻。 书毕,则天皇帝不禁流下一行热泪,恰恰滴在最后一句的“更”字上,由于她 的字近于草书,这几滴泪落在上面,渐渐模糊了字体,猛然看去,那个“更”字更 象个“不”字。则天皇帝无意间低头看时,不禁一愣。随即,脸上现出一阵喜悦, 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将那诗卷好藏了起来。她回过头来,又看了看自己方才所拟 的圣旨,不禁摇摇头,想着自己的诗的变化,最后欣然盖上御印。 残月穿云,秋风萧杀。 半山处,密林中,秋叶落红随风飘零。一座山神庙,灯火忽暗忽明。庙外站满 了人——一群衣衫褴褛的叫化子。岁月寒署的磨练,即便是在数九严寒,他们仍然 视若春天。这就是人,一群在艰难中拼搏求生的有组织的人。秋叶在他们四周飞飘, 秋风打透了他们本来破旧单薄的衣衫,他们却一动不动地站在他们的群体之中,在 注视着庙内所发生的一切。 庙内,山神案前供奉着前任帮主的的灵牌。香火缭绕,弥漫庙内。 新任帮主游牧天盘坐在神案下,双膝上横着那根丐帮帮主的“玉玺”——碧玉 打狗杖。他的下方分左右同样坐着两行人,他们是丐帮的护法和有身份的长老。 往日丐帮聚会,热情极高,各位长老纷纷发言。而今天,他们却个个面如秋水, 一脸的阴刹,仿佛末日即将来临。 游牧天已等的耐不住性子。他左右看了十几遍,可每个人都没有发表意见的意 思,更没有一点赞成的迹象。当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佟长老的脸上时,停住了,眼 中射出了一道奇异的光。他在心中暗暗咒骂这个当日曾一度反对自己接任新帮主的 第二护法。今晚,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佟长老,因为他知道这里将要发生的一切, 因为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他将九洲之内丐帮分舵的所有舵主都召至此地,他要按照自己的意志统领丐帮。 游牧天盯着佟长老,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佟长老,在丐帮中,虽然你 的名份屈居第二,但是您的辈份却高居第一。您的话,可以说十分有分量。别说本 帮主是言听计从的,就是我们的前任少帮主和老帮主对您也是恭而敬之。所以您的 话可以说就是本帮主的话。只要您开口说一句,那就是今晚的决议。”他假惺惺地 恭维了一番,才道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不过,我要补充一句,纵观天下,在 武林中,我们丐帮虽号称第一大帮,但是,不论从人才还是势力上,却都无法同新 龙教抗衡。别说我们,就是王玉龙,虽贵为中原武林盟主,不也是暴死在街头了吗? 就连王玉龙王大侠都逃不出厄运,难道我们还要步他和少帮主的后尘吗?” 此言一出,下面二十几人顿时议论纷纷,众人的目光最后都集中在佟长老身上。 佟长老捋了下过脐的白白的胡须,闪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向游牧天看去,然 后一板一眼地说道:“游帮主,你既然这么讲,我就表表态度。没想道人老了,还 有些用处。不过,我先要向帮主请教个问题。” “请讲。” 佟长老点点头,继续问道:“方才游帮主说‘步王大侠和少帮主的后尘’,是 什么意思?难道少帮主的死也是新龙教所为吗?当日帮主遇难时,你不是一口咬定 是王大侠所为吗?难道少帮主的死果然另有原因吗?” 佟长老的几句话仿佛一把把尖刀擢进了游牧天的心窝。他的脸色顿时一阵红、 一阵白,心里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他盯着佟长老,半天才咬着牙问道:“佟长老, 刚才我是这样说的吗?您怎么敢将少帮主的名字与王玉龙并列而提?王玉龙祸害武 林,已得到应有的下场。难道佟长老还很怀念他吗?” 佟长老“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向少帮主的灵牌一抱双拳,向在庙内的所有长 老和舵主一拜,道:“帮主和少帮主若是有灵,也会来证明你方才所说的话。你身 为一帮之主,怎么能出尔反尔?” 韩长老、孙长老二人也站了起来,道:“帮主,既然说过的话,就该承认才是, 否则怎能取信于丐帮众位弟子?怎能取信于天下?” “大胆!难道你们两个的耳朵也走了风吗?”说罢,游牧天站了起来,他将手 中的打狗杖向地上一顿,厉声问道,“你们当中还有谁听道本帮主说了那句话?站 起来呀!” 他的吼声发自丹田,声音宏亮,震得庙里的破窗户嗡嗡作响,震得梁上的尘埃 也倏倏飘落。 没人站起,人人都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又喊了一声。忽见洛阳分舵的陈 舵主从人群中站起。他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皱纹满面,头发花白,可见此人心计 之重。他站起后,向游牧天一抱拳,非常斯文地说道:“游帮主,在下陈天文听到 了帮主所说的话,我想在座的弟兄也都听到了。” “你听到了什么?!”游牧天的双眼已露出了杀机。 陈天文却视而不见,仍是那样沉静,一丝不苟地说道:“在下听到帮主方才说, ‘少帮主被王玉龙杀害,我们不能步少帮主的后尘。’帮主方才所说……所说……” 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陈天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死的好像很坦然,面 上没有一丝的痛苦。他的双眼注视着上方,嘴张着,仿佛在去地狱的路上仍然继续 说着。 没有任何外伤。经过游牧天的检验,陈天文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而且 脸色、肤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人们乱过一阵之后,各就各位。 游牧天轻轻“哼”了声,忽然向人群中说道:“杀死陈舵主的人,你可以出来 啦。没想到在我们丐帮之中竟然有这样的高手,本帮主倒是很想见识一下。” 没有任何反应,人们仍只是默默地在注视着他,良久。 “好吧,这件事我不再追究了。我最后问一下各位兄弟:你们愿不愿意加入新 龙教?” 佟长老站前一步,回答道:“游牧天,作为本帮长老,我绝不加入新龙教。我 们丐帮自唐以来,经过几代人的浴血奋战,终于使我们获得江湖第一大帮的荣耀, 而傲视江湖。难道你就这样白白地把丐帮送给邪教吗?你居心何在?” 激问之下,殿内所有弟子们先后站了起来。人人都被这一激问惊醒了,不禁向 游牧天逼来。 游牧天不禁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将手中的碧玉杖向地上一顿, 阴沉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现在我是帮主。” 韩长老一指游牧天,责问道:“帮主的位置是谁给你的?你的责任是什么?老 帮主和少帮主若是在天有灵,也决不会饶恕你的罪过的。” 孙长老将手中的打狗棒向上一指,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游牧天,向众弟子们大 声呼道:“丐帮弟子听令,我们丐帮将要面临着一场浩劫。为了应对这次浩劫,把 我们的损失减少到最小,我建议:我们丐帮另选帮主。因为游牧天已不再是我们的 丐帮弟子,已经是新龙教的护法了。” 一言既出,全场震惊。 游牧天向前迈了一步,一把抓住孙长老的肩,怒道:“你血口喷人!” 孙长老转头,蔑视地看了他一眼,猛地一抖右肩,游牧天急忙缩回了手,就是 这样,仍似遭雷电击了一般,整条臂膀都感到麻酥酥的。 孙长老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向空中一举,大声道:“弟兄们,这张纸是我刚刚 得到的。”他向大梁上看了看,接道,“不知是何方高人,用绝顶神功将这张纸神 不知鬼不觉地揣入我的怀中。现在,我读给大家听。”说罢,拿着那纸走到神像前。 大殿内外一片宁静。连殿外一个弟子不小心放了屁都听得那么清脆,仿佛打雷 一般。 孙长老借着火光,朗声读道:“丐帮弟兄,据小弟几个月的调查,已证明贵帮 帮主……” 忽然,传来了一阵惨呼之声,殿外一阵骚乱。惊呼声很快从殿外转到殿内。 游牧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的笑——一闪即逝的一笑,因为他不敢让丐帮弟 子看出破碇,尽管孙、韩、终三位长老已看穿了他的诡计,但终究还是不敢明目张 胆地暴露自己。 一个断臂之人,神奇地,恰似一阵风地站在了孙长老面前,仅用他那只唯一的 手在孙长老胸前轻轻一推,孙长老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韩长老接住了孙长老。 孙长老断气了。 那断臂人看着死去的孙长老,猛然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这笑声阴彻透骨, 仿佛来自地狱的鬼叫。 周无险周公公。他又猛地收住怪笑。他向面前的丐帮弟子一个一个地看去,又 冷冷一笑,怪声怪气地道:“这就是与我们神教对抗的结果。你们不加入神教,十 天之内,我就把你们统统杀光!” 佟长老沉声道:“这位朋友,你们新龙教与我们丐帮同是中原武林门派,两派 往日无仇,近日无恨,可以说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要苦苦相逼?难道你 们连一点江湖道义也不讲吗?” “江湖道义!?哈哈,什么是道义?我们就是道义!有谁违反我们,就违反了 江湖的道义!就得死!”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声怒吼:“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在我们丐帮发号施令,你 以为我们丐帮怕死不成!” 周公公听罢,不但不怒,反而放声怪笑,笑声未止,一个人从人群的头顶横飞 过来。 又一具尸体,方才还怒诉周公公的活生生的长安分舵主转眼间成为一具尸体。 他的体温还没有消失,人被周公公单手接住,举在半空:“你们看到了吗?……” 忽然他止住了下面的话,因为在他的前上方还有人,并且打断了他的话。 房梁上,两个白衣蒙面人一搭一对地说道:“师兄,世上什么人都有。一个男 人,却硬要去做女子,妖里怪气,一个废人竟敢在完好无缺的人面前逞威风。你说 怪不怪?” 另一个接道:“听说下边的这个妖人的左臂是当年被王玉龙的灵子掌给砍掉的。” 另一个更正道:“不对,是他的左臂中了灵子毒后,自己砍掉的。” “噢,他好壮烈呀!” “只是太妖气啦。” 下面所有的人都仰着脖子看着他们,但他们二人好似对下面发生的变化视而不 见一般,继续一对一答地说着。这时人们都听出了这二人是一男一女。又听那女子 说道:“师兄呀,我听人说丐帮的游牧天早已加入了新龙教,还被任命为护法。” “象这样的武林败类,丐帮竟然听他的,如果崔老帮主和少帮主在天有灵,是 绝不会饶过他的。” 那女子又接道:“好人有好报,象他这样的奸人居然还有脸拜他们的老帮主和 少帮主,真是不要脸啦。” 那男人接道:“以我看,等下面那个妖人一走,对了,还有外面的那个海什么 舟的一走,这些叫化子非把游牧天给吃了不可。” “一定会的。孙长老、还有外面那几个叫化子都是因他而死的。再说丐帮在他 们中原是第一大帮,他们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奸人当帮主呢?” 那男人忽然道:“我很担心……” “师兄担心什么?”那女子问道。 “我担心丐帮是对付不过新龙教的。单单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妖人都能在这么 多丐帮弟子面前耍威风,如果他们的教主要是来了,他们不得都跪倒在地,高呼‘ 吾皇万岁’啦。” 那女子听罢,破颜一笑,道:“师兄真是把丐帮看扁啦,丐帮的打狗阵法独步 天下,就是当年的王玉龙都会望而却步。区区一个臭妖人,怎么敌得过这众志成城 的‘打狗阵’?” 那男人赞道:“师妹所言不错,就是他的教主来了,也休想破得此阵。” 忽然那女子道:“师兄你看。”说着,向下一指,但见下面的局势已发生了变 化。游牧天被五花大绑,由两个丐帮弟子按着;周公公被一群拿着打狗棒的叫化子 围在当中,正单手护在胸前。 那女子见此情形,道:“师兄,我们何不去凑个热闹?” 那男人忙拦住那女子,说道:“你我是外邦人,不要插手中原的事,免得引来 是非。咱们还是看热闹吧。” “师兄,你猜会有什么结果呢?”看了一小会儿,那女子忽然好奇地问道: 那男人不加思索地答道:“一定是那个妖人带着他的人狼狈而逃啦。” 那男人的猜测是正确的。下面一阵大乱之后,周公公不见了。这时佟长老向房 上一拜,恭声道:“上方两位高人,何不下来一聚?” 韩长老也一揖道:“两位高姓大名一定留下,两位是我们丐帮的大恩人,我们 一定在总舵供上两位的长生牌。” 那女子问道:“师兄啊,两位长老让我们留下姓名,你说说怎么办呀?” 那男人道:“我们雪山双剑做好事从不留姓名的。区区一点小事也真不值得留 下姓名,你说是吧,师妹。” “那好吧,我们走吧。” “丐帮朋友,后会有期”。 叫化子闻言,便欲拱手与房上二人作别。可是,那男人的告辞声还在耳畔,叫 化子却忽觉眼睛一花,房梁上就什么都没了,只剩下黑洞洞的屋顶。众人呆立半晌, 纷纷跪倒,如拜神仙一般。 “雪山双剑!” 佟长老站起来,惊呼着“雪山双剑”,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他颤抖着伸出双 臂,喊着:“雪山双剑!我们中原武林有救啦。”声音因不能自已的激动而有些发 颤。 韩长老将碧玉杖交到佟长老手中,大声宣布道:“请佟长老荣任帮主,带领众 弟兄与新龙教抗衡,有人反对吗?!” 众弟子向佟长老行丐帮大礼。佟长老双手托着碧玉杖,双眼却向庙外那黎明前 的黑暗看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