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雄心再振东山起五虎旋风十八骑 下奇怪。随意走进一户人家,竟已人去屋空,接连看了好几家,竟都已无一人 驻留。 心中一动,凝神默察。 …… 大约离平狮村四、五十丈处,正有三、四十人仓皇地迤逦而行,神色甚是惊骇 恐惧。 只听其中有位老人叹道:“怎么那英俊的小伙子,会如魔鬼一般的杀人?唉… …!“ 另一个年老点的声音也叹道:“是啊!张老头儿我活了这七、八十年,什么样 的人都见过,可这么俊俏而又这么凶狠的人,却还是第一遭遇到。若非是张老头儿 我亲眼看见,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的!” 先前那位老人心有余悸地道:“看那些人,虽然个个拿刀动剑,凶巴巴的,但 在那小伙子手中一下就被剁成了碎尸。恐怖啊!恐怖!!你说说看,这小伙子是不 是神仙?” 那张老头儿反对道:“我想不会是什么神仙?神仙哪有这般残忍的?他一定是 妖怪变的,也只有妖怪才有那么大的本事,也只有妖怪才有那么凶狠的心。你说是 不是?” 先前那位老人停顿了一下,争辨道:“我想那个小伙子定然不是妖魔鬼怪,一 定是妖魔鬼怪的魂魄附在了那个小伙子的身上,才使他那么凶残的杀人。我不信那 么英俊的小伙子会无缘无故地杀人。” 那张老头儿叹道:“张老头儿我又何尝不这样想?但看那个小伙子眼睛清亮, 根本就没有鬼上身的一点征兆啊!唉……算了!还是赶紧远离这个鬼气森森的是非 之地,找一处清静的地方住下来吧!免得我们也被那小伙子不明不白地杀掉,做地 府冤鬼。”兀自长出一口气,急赶几步,好像要脱离鬼窟一般。 先前那老人未再说什么,也忙随即跟上。 …… 王嵬龙听了,心里满不是滋味,脸色顿时煞白。没想到自己一心报仇,为了怕 祸及这平静的小山村,而将敌人截在村外击毙。谁想落在这些凡夫俗子眼中,自己 竟成了魔鬼阎王一般。 不过转而一想,也无非是自己手断狠辣了一些,杀的这些为祸江湖的贼子死的 凄惨了一点儿,这些情景落在这些整日只知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曾见过血腥场面的 善良农家人的眼中,自然如阎罗恶鬼一般。照这样说的话,七年前那天鹰谷与骷髅 教血屠自已山庄208 人,又何尝不是恶鬼凶神一样。 所谓“天道自然,各安天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农人有农人的质朴安宁的 田原生活,江湖人有江湖人刀头舔血,风雨飘泊的浪荡生活。 自己自小生于武林大家,从一出生,就注定与江湖结缘,注定今生走这身不由 已的血腥江湖路。这是天命注定,无法更改,自己何尝希望如此。有时实在是希望 能有一个似这些农人一般温暖的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该有多好啊!…… 一时间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不自觉间,已回到庄尾的竹篱小院。 挥手撤去阵法,走进院子。 正屋中一张八仙桌上摆着一盏烛火,正跳动着火焰,人影照在墙上,被拉得好 长。 屋中正担心不已、来回踱步不时翘首相望的几人,见到院外那白雾渐渐消散, 门口一闪,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包括已可自由行动的旋风十八骑老大狂风 陈青松,都一拥而上。 “龙儿,没受伤吧?” “龙儿,你没事吧?” “兄弟,你怎么样,没伤着吧?” “小龙,有没有受伤?我来看看!” “少侠平安归来,不问可知,必定凯旋!真是可喜可贺!!哈哈哈哈……” 几人七嘴八舌的抢着问候王嵬龙,顿如三月阳光在王嵬龙心底投进了一缕温暖, 但想及刚才那两个农人老者的对话,心中又是一凉。 欧阳烈夫妇与陈青松见他不作声,面色凝重,不由相互对望一眼,不知发生了 什么事。 欧阳孝天忙走前询问道:“兄弟,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受伤了?”尽管他亲 眼目睹王嵬龙那般神奇的功夫,但还是有点不信他能放倒成名十数年横行西北的 “乌江鬼手”丁成雄,此时见他神色不对,是以有此一问。 王嵬龙轻轻摇了摇头。 欧阳玉凤见他进来,本一片欢心,高兴得很,可随即发觉心上人面色煞白,神 情严肃,不由心中一凉,急忙奔至王嵬龙身侧,扶着他的臂膀,关切地问道:“小 龙,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一双凤目,焦灼地望着心上人那俊俏而苍白 的面孔。 王嵬龙见面前这位相识仅半月余,便与自己一见如故的姐姐,正满脸焦虑惊急 地望着自己,心里暗自感动。调整了一下心,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经过,轻描淡写地 叙说一遍。 尽管他刻意淡然地描叙那场景,但那天鹰谷众门人平时在江湖上是如何嚣张拔 扈,那丁成雄又是何等的盛气凌人,在场几人除王嵬龙外,都曾亲眼目睹,亲耳所 闻,心下自是雪亮无比,但在王嵬龙显露出那等威势骇人的武功后,竟成了那付脓 包模样。心下不由俱感心中大快,长出一口恶气,长期以来所受的鸟气似乎都吐了 出来。 只有欧阳烈在心中轻松下来后,不由又担上了一份心事:这孩子,初出江湖, 就杀意如此之重,将来怕不要步其父王天行的后尘。随之脑海中出现了一幅血淋淋 的画面出现在欧阳烈的脑海中,那画面上赫然是王嵬龙在疯狂地追杀一群武林人, 身后的地上竟是一条由许多残肢断臂,腥红的血染满全身的尸体辅成的道路。 想至此,不由心神俱颤,这些可不是他所希望的。谁曾想他这些纯属臆测的幻 想,在不久以后竟成了事实,演出了武林有史以来最凶残的大屠杀。此是后话,按 下不提。 欧阳烈一收心神,面色一肃,正色道:“龙儿,还记得伯父曾对你说过,那天 鹰谷与骷髅教联手屠尽鸳鸯山庄,并不单单为了那块玉诀吧?” 王嵬龙心中一震,自己心中对此尚有存疑,此点也正是自己不解之处,当下也 面色一整,凝神倾听:“伯父,这点侄儿正欲请教,还请伯父指点迷津!” 其他几人也围坐在旁边椅子上倾听。 欧阳烈见众人都目注自己,遂接道:“当年令尊王天行在武林中有‘剑寒九州 ’的誉称,实在并非过誉。 因为令尊以一套‘寒剑四式’挑战江湖,鲜遇敌手,他在闯下了赫赫声威时, 也同时结下不少梁子。尤其是后来令尊令堂结庐于桐柏山下鸳鸯山庄之后,曾多次 以一庄之众阻拦了天鹰谷与骷髅多次吞并江湖的野心计划,因此便激起两派之怒火, 遂狼狈为奸,同时进攻鸳鸯山庄,以致于出现了七年前那幕惨案。 小龙,你现今绝世武功在身,可千万注意收敛锋芒,轻易莫要外露,否则必将 重蹈令尊复辙!“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 王嵬龙听了,心里翻涌不止,剑眉深锁。 狂风陈青松自从见到这少年英豪,就被其一种天生的威仪所折服,及至后来见 他身怀绝世武功,但又不见其有丝毫狂妄自大的谦谦君子之风,心下更是佩服得紧。 闻听欧阳烈一番话,不由大为王嵬龙抱屈道:“盟主之言,青松不敢苟同。青 松以为昔年王天行大侠行侠江湖虽杀了不少人,但凭心而论,那些人哪个不是该死 之人,皆有其取死之道,个个死有余辜。 而天鹰谷与骷髅教这两派妄想吞并江湖的狼子野心,如司马昭之心一般,路人 皆知。自王大侠的鸳鸯山庄被灭之后,这两派更是变本加厉,蚕食江湖,吞并合派, 以致江湖各派整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直怕哪一天就轮到自家头上,每天活在两派 的阴影之下,这种鸟气早就受够了,但两派势力实在太强,各派也不得不做缩头乌 龟,唯恐避之不及。 而今少侠习得一身盖世武功,初出江湖,便杀得天鹰谷帮众惨败而回,副堂主 被废,传出江湖,必可令江湖各派振奋起来,让各派看到一丝希望。我们再联合一 些有识之士,只要少侠登高一呼,天下共同讨伐两派。 各派为了生存,必会齐集一堂,团结一心。到那时,何愁两派不灭,靖宇不清。 ‘狂风一番说辞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直听得在座几人血脉贲张,热血沸腾。 欧阳玉凤先前听父亲的话,心中很是不服,后又听得陈大叔这般帮心上人说话, 心中大为高兴,也忙接道:“是呀!是呀!爹爹也恁地杞人忧天。也不想想当年王 叔叔单人独剑闯荡江湖时也仅有他一个人,就让群贼惊怕得不得了。 而今小龙又习得一身绝世武功,半月前尚一招未出,就制得那三鹰老大变成断 脚鹰,而刚刚又杀得那些天鹰谷狗贼哧破了胆。 以后呀,恐怕小龙走到哪里,宵小之辈就要躲到哪里,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嘻嘻……“ 边说边眉飞色舞地笑了起来,好像那威风的人不是王嵬龙,而是她自己一样。 顿了一顿,随即又接道:“何况今后行走江湖,又不仅是小龙一个人,还要加 我一个呢!” 欧阳孝天也振声道:“何止你一个,还有我呢!” 陈青松豪迈地道:“众人一心,其利断金。不只你两个,也算我一份!原来那 三鹰果是栽在少侠手中,我道何人有此神功,能让三鹰死在自己刀下。少侠真是神 技惊人啊!” 昔年兄弟们及盟主被三鹰出卖,实在让他对三鹰恨之入骨,但三鹰功夫与己如 在伯仲,就算单打独斗,尚不知鹿死谁手,但被眼前这少年一招未出就变成了残废, 随之又成死尸一堆,这少年的功夫不言可知,实在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欧阳烈哈哈一笑:“好!众志成城,就算天塌下来也可被我们顶起来。你们这 些年轻人这么有志气,老夫就是不服老也不行啊!既然如此,待半月后其他五虎十 八骑兄弟回来后,我决定与各位兄弟重出江湖,夺回我们的太行山基业,大家以后 不必再躲躲藏藏地过这种不能见人的生活了!到时就让我们一起携手,再战江湖, 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吧!不仅如此,还要痛痛快快地痛宰那天鹰谷及骷髅教的魔嵬 子们,为王家恩弟报仇雪恨!!最好让他们永远从江湖上消失。” 王嵬龙听得众人齐齐为自己打气,就连先前甚为担心自己制造杀劫重蹈父亲复 辙的伯父也豪情再生,不由心中甚为感动,不由暖烘烘的,仿佛迷航的船只找到了 方向一般,脑中渐渐清晰起来,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先前压在心上的块垒登即四 散,感到轻松了很多,脸色自然也红润了许多。 对着众人环抱一揖,王嵬龙感激一笑:“多谢各位仗义相助,此恩此德王嵬龙 今生今世受用不尽。” 欧阳烈微笑道:“龙儿,看你怎地那么见外,都不是外人,干吗这么客套。” 陈青松也笑道:“少侠那般见外,我等倒是吃不消了。” 欧阳玉凤见心上人面色好转,也随即心情愉快,调皮地学着王嵬龙的腔调道: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少侠怎生恁般客套,可把我等当外人乎?”捏着嗓子拿腔 捏调说完后,不自抑地捂着嘴笑开了。 众人见她把王嵬龙那般口气学得惟妙惟肖,加以女音代替男音,实在是滑稽透 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王嵬龙更是笑红了俊脸。 欧阳烈笑斥道:“你这丫头,学男生说话,羞也不羞?”一脸慈爱模样。 欧阳夫人更是笑的前仰后合,随即对王嵬龙道:“龙儿,这玉凤丫头,被我惯 坏了,你莫怪啊!” 王嵬龙搓搓笑得发酸的脸颊,微笑道:“玉凤姐姐率真的个性我最喜欢,我怎 么会怪她呢?”说完,朝正羞红了脸躲在欧阳夫人身后偷望自己的欧阳玉凤看去, 目光正与火辣辣望着自己的欧阳玉凤的目光撞在一起,两人同时一震,把目光转向 别处,脸上却各自一热。 这一切看在陈青松与欧阳夫妇眼中,均内心暗自高兴。 欧阳孝天微笑道:“兄北,再过半个月,五虎十八骑其他叔叔也都回来,你不 妨见见他们。他们个个骑术精湛,并且每人都收有弟子,都很出色,说不定这次他 们都会来的。” 陈青松笑接道:“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会来的!去年我们离别时, 曾约好在这一年内,各自将自己的徒儿尽力栽培,在这次聚会之时便要带他们一齐 赴约,好为他们将来在一处集训时打下坚实的基础。青松以为这次聚会一定会很热 闹。 以少侠这等身手,倒可在他们集训时指点一二。“ 王嵬龙忙谦声道:“不敢!小子年岁尚浅,怎敢当‘指点’二字?!能与众位 叔叔的得意弟子一起切磋较艺,实在是小子的容幸!况且众家叔叔的豪杰风范,小 子倒是眼羡的很,真想早些见到他们啊!”此前见到陈青松的忠义之举,内心很是 钦佩,此下听闻五虎十八骑将齐聚这里,欧阳烈忽然一转话题:“照龙儿所说,这 平狮村现下除了我们一家之外,也没会什么住户了,不如将那些弃置的空房重新修 葺一番,以供众家兄弟住宿。对了!青松,你的伤势怎样了?” 陈青松抱拳一揖:“多谢盟主垂念!青松伤势已好了八成,已无大碍,休息一 晚即可痊愈。” 欧阳烈点点头:“很好!青松,这两天好好休息。五天后,你随老夫走一趟云 台禅寺,拜会一下禅寺住持天心大师,顺便通知他转告五虎十八骑弟兄今年聚会在 这平狮村。” 陈青松抱拳肃然道:“青松遵命!” 欧阳烈转身问王嵬龙道:“龙儿,你可愿随伯父走一遭?” 王嵬龙答道:“伯父之请,龙儿本当遵从,但这小山村已被那天鹰谷帮众发现, 侄儿一时心软,没杀尽这帮狗贼,这些人定必还会返转。为了安全起见,侄儿想在 这小村里设一些机关及阵法,以资保护。侄儿见此小村盛产竹子,只要稍加布置, 这里便可变得铜墙铁壁般牢固。因此,侄儿想留下来!” 欧阳烈心知王嵬龙所虑甚是,也不再勉强,转问儿子孝天可愿随行。 欧阳孝天看了一下王嵬龙,回道:“爹!孩儿想给兄弟帮忙,顺便讨教一些武 学。这半月来孩儿自感刀法大进,但有些地方还不甚明了,所以孩儿想留下!” 欧阳烈点点头,儿子半月来在王嵬龙的指点下,刀法突飞猛进,自己都看在眼 里,喜在心里,心下却是实在对这恩弟独子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不再说什么,又明知故问地转问女儿:“玉凤,你呢?” 欧阳玉凤闻言撇撇嘴道:“你们都是长辈,我一个小孩子家跑去搅和个什么劲 儿?我才不去!我还要陪小龙呢?况且有一些剑招,还有些搞不清楚,还要请小龙 指点一二。” 欧阳烈哈哈一笑,对女儿戏谑道:“指点剑招?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欧阳玉凤迷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在哪里?” 陈青松也凑趣道:“当然在于少侠也!”说完,和欧阳烈夫妇同时哈哈笑开。 欧阳孝天笑意甚浓。 直把王嵬龙窘得玉面通红。 欧阳玉凤霍然明白,立时羞红了脸,轻移莲步,投进欧阳夫人怀中,撒娇道: “娘!你看爹,他笑话人家!!” 小女儿娇憨之态十足,直让人疼爱。 欧阳夫人好半天,才止住笑,转而对丈夫提醒道:“老爷,天色已经很晚了, 小龙刚刚剧战了一场,应该及早休息才是啊!” 欧阳烈一拍脑袋道:“你瞧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儿呢?”清清嗓子,对众人道 :“今天天色已晚,大家都休息吧!龙儿就和孝天先睡一起,玉凤和你娘住一声, 青松与老夫先挤一挤。待明日到小镇购买些日常东西,就不用这么挤了。” 众人应声互施一礼,便各自就卧。 半月后。 正月十五。 又是一个大晴天。 竹篱小院。 原本静悄悄的小院此时却热闹了起来。原因是大清早就来了六个人,这六人均 是一身劲装,脸上都透着同样的兴奋。不同的是六人中有三人是三、四十岁的中年 大汉,另外三人则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个个身强体健,一望即知,其武术根基打 的不错。 三位中年大汉中间较年长的一位面容方正,黑脸膛透着一种沉稳的成熟。左边 一个精壮大汉则满腮大胡子,豹眉环眼,给人一种猛张飞的感觉。另边一位则是一 副雷公脸,身材削瘦如猴子,只是一双眼睛精光烁烁,很是精神。 三个少年中间一个端正稳重,举止从容。左边少年皮肤黝黑结实,举止却有些 粗鲁。右边少年步伐轻灵,人也显得很是机灵。 此时这六人正围着欧阳烈及陈青松好奇地问个不停。 “盟主,你的伤势怎么治好的?” “盟主,为什么今年不在云台禅寺聚会,而选在这小村里呢?” “陈师伯,刚才我们一走进这村子,怎么一眨眼间就变成了竹林呢?四面都是 竹子,搞得我们不辨东西。往前走上一步,那些竹子竟会移动,一下子逼近前来, 再前进一步,那些竹子竟移到我四周,将我围了起来,我抽刀去砍,谁知那竹子竟 越砍越多,砍断的竹子竟变成竹鞭向我缠来。幸亏师伯及盟主伯伯及时赶到,不然 我就出不来了。陈师伯,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这小村我去年来时,这里还有许多住户,怎地这一路行来,竟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盟主……” “陈师伯……” 欧阳烈及陈青松一时不知先回答哪个好,头都有些大了。 欧阳烈举手示意暂停,待众人静下之后,微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各位还是 到屋中一叙吧!”说完,转身进屋。 众人随后进入屋中,一番行礼拜见之后,各找一椅坐定,听欧阳烈详述前情。 一番长叙说得众人又惊又喜又兴奋。 当众人听得月前死的离奇的太行三鹰被毙于王嵬龙手下时,不由惊呼一声,随 后欢声雷动。 待又说至半月前王嵬龙废掉那“乌江鬼手”丁成雄,连毙天鹰谷地字堂陕西分 堂百余高手,那豹眉环眼,满腮大胡子的大汉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大声道 :“好哇!真是太好了!!杀了那些耀武扬威的兔崽子,可替俺程继祖出了一口鸟 气。盟主,那王家公子现在何处,快快给俺引见一番,俺暴风可要好生谢谢他!” 欧阳烈笑道:“继祖休要急燥。龙儿现下正在后山上指点玉凤、孝天练功,午 时即返回庄内,继祖还是稍待片刻,先休息休息吧!” 陈青松也跟着笑道:“四弟!这么大个人了,还是那副急燥脾气。待王少侠及 玉凤、孝天回来,有的是时间拜谢,你急个什么劲!” 暴风程继祖见盟主及大哥都这么说,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按捺住性子,重新坐 下,只是不时朝院门口张望,甚是期待见那神功惊人的王家公子一见。 那一直静听的面容方正沉稳的年长大汉沉声道:“盟主,大哥!胜吉一路行来, 客栈茶肆中的人们,尽是议论着这桐柏小镇附近十里的小村出了一个修罗魔王,身 如鬼魅,杀人于弹指之间,凡经其遇到之人尽皆死状奇惨,无一例外。 同时江湖人物也传出那天鹰谷陕西分堂百余人追杀一个奸细,赶至这平狮村时, 犯了那魔王的忌讳,被那修罗魔王毙杀贻尽,只有十多个满身血污地狼狈逃回堂口, 连那以掌功称雄西北十几年的‘乌江鬼手’丁成雄也被废掉,一时间天鹰谷倒不敢 轻举妄动。 为此江湖中人议论纷纷,各门各派暗中既骇怕又惊喜,都有些兴奋,只是不敢 形诸于色,真不知这魔王的出世到底是好还是坏。 这魔王据说是一长相极俊名叫王嵬龙的少年,有人说是妖怪附体,也有人说是 修罗神转世。是以,江湖中又有好事者传出了一个‘玉面修罗’的称号送给那少年 魔王。 原来那少年就是王天行大侠的公子!如此说来,那些天鹰谷的魔崽子倒也死得 不冤了!“ 那雷公脸的中年大汉点头道:“旋风二哥所言甚是!的确,以当年王天行大侠 满门被杀的惨景而论,这的确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只是王家公子好似手段太辣了些! 今后难保会有一些自命侠义的伪君子会找麻烦。……“ 欧阳烈及陈青松不约而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三个少年都是一脸期待地一会儿望望门外,一会儿又支起耳朵听长辈谈话。 那稍嫌粗鲁的少年几次欲言又止,都被他身旁那稳重少年拉拉衣袖止住,旁边 那机灵少年并不发言语,默默地听着。 暴风程继祖眼睛在张望门外有无那王家公子的身影,耳中却在听着几人的谈话, 他对那未谋面的王家公子好生钦佩,直恨不得立马见到,此时听得雷公脸的大汉说 那王家公子手段太辣,颇是不忿,当下截声道:“老七!你也见过当年王天行大侠 满门被屠的场景,想是不曾忘记吧?” 欧阳烈、陈青松及那雷公脸的老七都不约而同点了点头。的确,七年前那幕惨 景仿佛昨日黄花,历历在目,至今思之仍是寒气大冒,那凄凉惨烈的场面怎能忘记 呢,恐怕是这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程继祖愤声道:“当年王天行大侠满门被屠,我等赶去之时,已是遍地残尸, 血流成河,两百零八个人竟没有一具完整的尸身,就连那尚在襁褓的小孩子也被一 剑削下半个脑袋,小孩子尚未脱乳,何其无辜,这等令人发指的禽兽行为,难道还 让人为他们同情吗?王家公子只不过顺天道,让恶人有恶报罢了!至于那些所谓自 命侠义道君子,却整日为了些许虚名争得狗血淋头的人们,若有人敢乱嚼舌根,俺 暴风第一个和他拚命!” 那稍嫌粗鲁的少年再也忍不住,抢着大声道:“我马大哈第二个和他拚命!!” 说着,将随身一双大板斧挥舞了几下,作找人拚命状。 那雷公脸的大汉微微一笑道:“四哥莫要生气!小弟潘广辉可不是同情那些魔 崽子被杀,更不是怕那些所谓真小人伪君人的名门大派造谣生事,而是怕王家公子 今后会因杀人成狂而陷入魔道,那才是真的让人担心的。如若真有那些人乱嚼舌根, 迅雷我定将那人乱刀分尸!” 程继祖听了,这才面色稍霁。 欧阳烈这时看着那叫马大哈的粗鲁少年,对程继祖笑道:“继祖,你这弟子倒 有几分气概像你啊!” 程继祖得意地道:“盟主!这小子可是俺遍寻江北找到的,你别看他人有些鲁 莽,但手下的功夫可不赖,我的看家本领都让他在短短一年间学会。” 听暴风这么一说,欧阳烈、陈青松及雷公脸的潘广辉,还有那旋风蔡胜吉都甚 感意外,那鲁莽少年马大哈看似浑头浑脑地,怎地竟能在一年间将老四的看家本领 “劈天斧法”学会。 要知这“劈天斧法”乃程继祖的太曾祖监国公程咬金,于梦中得仙人授此斧法, 此斧法虽仅只三斧,但大开大盍间威猛无比,当年程咬金就凭此三斧杀敌无数,为 朝庭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封为监国公。程继祖也是练了三年有余,方将此斧法练习 纯熟,而这呆头呆脑的马大哈竟在一年间就能得其神髓,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难 道这马大哈竟是大智若愚的人物不成? 正思忖间,屋中梁上的铃铛急促地响了起来,欧阳烈讶然道:“唉呀!又有人 被困阵中,不知是哪位兄弟?青松,你去看看?” 陈青松应了一声,迳自走出院外,消失不见。 不多时,领了一群人进得院来。 这群人进得院子,顿时小院显得拥挤起来。 走在前面的是五个年岁相当一般高矮的中年大汉,个个虎背熊腰,很是魁悟。 其后是十四个三、四十多岁的壮年大汉,另外尚有二十个脸带兴奋的少年儿郎, 由于小院范围不够大,站不下而立在小院外,隔着竹篱矮墙探头向院内张望着。 那为首五人齐齐抱拳对正走出屋门站在门口迎接的欧阳烈一抱拳:“太行五虎 段天德(天忠、天仁、天义、天信)见过欧阳盟主!”尊敬之意由衷而发。 欧阳烈边抱拳回礼边微笑道:“各位兄弟远道辛苦!请坐!” 先前到的六人早在陈青松的带领下,把前几天准备的一些椅子搬将出来,放在 院中,供众人落座。连院外的众少年也都各有一把小凳子。 待太行五虎落座,后面十四个三、四十岁的壮年大汉同时跨前一大步,齐齐抱 拳道:“十八骑兄弟向盟主问安!”十四个大汉十四张口,说将出来,整齐化一, 如同一人,默契十足,果然不愧是昔年名震绿林道的旋风十八骑。 欧阳烈也抱拳回礼,含笑让座。 接着是那二十个少年儿郎上前一一拜见,欧阳烈一一回礼让座。其中有一相貌 堂堂的少年排众而出,又拜见陈青松,口称师父金安!却原来是狂风之徒。陈青松 拉起徒弟,令其坐与旁侧。 待众人坐定,太行五虎老大过山虎段天德兴奋地道:“盟主,您的伤势已复原 了!真是太好了!!不知何方神医,竟能医好盟主散功之疾?” 段天德此言也正是众人共同的疑惑,盟主的痼疾缘由在座众家兄弟都十分清楚, 而那三鹰的化功散他们也是深知厉害,七年来盟主的情况日渐恶化,众家兄弟遍寻 名医,就是没一人能医此绝症的,此时见盟主不但完全恢复,而且眼神似较未中毒 前的颠峰时尤为凌厉,神采更胜往昔叱咤绿林之时,显然盟主不仅已复原,功力也 大增许多,不由的让众人对那救治盟主的神医产生了好奇。 那久候王家公子不见的暴风程继祖闻言抢着道:“我知道!我知道!!”一边 说一边朝欧阳烈望去。 欧阳烈笑了笑点点头。 程继祖嘿嘿笑了笑,故意卖了个关子:“你们一路上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后来的十四个壮年中一个神情严肃的大汉,凝重地开口道:“一路上,不管 是茶馆的平民百姓,还是江湖上的武林中人,都在传颂着四句话:翩翩少年杀人魔, 残肢断臂躲不脱。宁赴地府黄泉路,不见魔神玉修罗。 这是说当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名为玉面修罗王嵬龙的少年杀人魔王,杀人于弹 指之间,取人性命于倾刻瞬间。 半月前,那少年杀人魔王竟举手之间,废掉称雄西北十几年的天鹰谷地字堂副 堂主丁成雄,又转眼间杀尽百余天鹰谷帮众。 据说那少年杀人之处就在这平狮村外。四弟提起此事,莫非那少年魔王就是救 治盟主的神医不成!“ 暴风程继祖听他所言,一时间不由嘴巴张得老大,眼睛更是瞪得跟牛眼一般。 好半晌才惊叹道:“三哥不愧是旋风十八骑的智囊天风!俺暴风算是心服口服, 真不知你的脑袋与俺的脑袋到底有何不同,什么都让三哥你猜中了!俺本以为俺捡 到什么宝了,谁知让你这么一说,这宝就变成了破烂。俺到底是触了哪路霉神了? 算了!俺不说了!!盟主,还是让大哥讲吧!” 说完,露出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敢情他以为自己先听到那消息,好在自家兄 弟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旋风十八骑的老三天风几句话,就打散了他的得意心情。 欧阳烈朝十八骑老大狂风陈青松一颌首。 陈青松清清嗓子,朝四下一望,将月来发生的事情详细地陈述一遍。 众人听得时而紧张异常,时而怒火盈眉,时而惊骇万分,仿佛众人亲身经历一 般。尤其是那二十三个少年更是兴奋异常,激动万分,直恨不能亲自参与其事。 待陈青松说完,众人已是满身大汗,不吝一场大战。 天风叹道:“原来王公子竟是王天行大侠的独生公子,难怪他的手段那般狠辣! 这下,王大侠的灭门之仇定可昭雪了!“想起昔年那一幕残酷场景,兀自嗟叹 不已。 五虎老大过山虎段天德肃然道:“原来是王大侠的公子,果然虎父无犬子!” 暴风程继祖叫道:“盟主,王家公子、孝天还有玉凤丫头怎地还没回来,不若 是出了什么事了?” 话尤未落,院外那些少年一阵燥动。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孝天哥,玉凤姐!” 众人随着那声叫喊,移目望去,只见三个矫健身影从竹林深处走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