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节 磁县见闻 魏县令的队伍走后,行人像雨后的蚂蚁从藏身之地出来,菜市上再次热闹开来, 小贩的吆喝、过路客商、买菜的市井小民,只是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了刚才的愉 快和轻松。 于飞龙跟王嫈球将民妇搀扶起来,于飞龙道:“大嫂子,敢问县太爷为什么将 你女儿抓去熬药?” 民妇用褴褛的衣袖拭去脸上浊泪,说道:“那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当时县太 爷得了一场大病,请了许多大大夫瞧病都治不好,后来我们这里来了一个老道士, 他自告奋勇为县太爷治病,人家本事就是高明头一天瞧病便能好转,次日便能下地 走路,三、四日大病痊愈,县太爷对他奉之神明,给了他许多银两,道士说他是南 华仙人,从天上来,是奉太上老君之命前来救县太爷的,而且说县太爷前世乃是东 海圣君转世,县太爷闻听大喜,道士还把升仙长生不老的药方子给他,说要睡上三 百六十五名女子便可成仙” 王嫈球在一旁差点没昏倒,他心想:我那五个老婆看来保不住啦,魏颜书奶奶 的你这成心给我带绿帽子。 民妇又道:“当时不知衙门里谁说出这个消息,吓得磁县地面上所有百姓都将 家中他们的女儿、小媳妇或者藏了起来,或者让她们逃了出去,县太爷没了药方子 便在让钱粮师爷卓二到定州一带拐带女子,她们都被关押在县衙后院,县太爷每天 晚上都要睡一个。” 于飞龙忍不住问道:“你们县太爷多大年纪了?” “有七十了。” 于飞龙立时便哑然失笑,心说:厉害啊!佩服啊!七十了还能行房事,每天一 个,不怕脱阳而死,啧啧,倘若李嗣源如他一般,早就升天喽。 于飞龙再次掏出二两银子塞给民妇,说道:“谢过大嫂子了。” 民妇道:“谢我什么?我还要谢过二位爷哪!有了你们给我的银子我便能去县 衙赎出我男人了。”说着便要躬身下拜,被于飞龙双手拦住。 他说道:“现在这世道怎么都讲一个钱字?” 王嫈球在一旁说道:“钱是双刃剑,看破人面看破良心。” 于飞龙笑道:“言之有理。” 民妇说道:“这磁县是不能呆了,地面民风不淳朴不说,当官的还。”民妇叹 口气,再次向于飞龙二人弯腰拜上一拜,双眼噙着泪水走了,背影显得孤单。 于飞龙对王嫈球说道:“王大人,敢问上任定州节度使是何人啊?” “回大人话,乃是赵德钧。” 于飞龙摇头一笑,喃喃说道:“不是好鸟。” 王嫈球道:“大人咱们既然知道了被关押女子的下落,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 于飞龙说道:“召集在定州的弟兄们去县衙,身上最好带着家伙。” 王嫈球一怔,道:“难道您要大闹磁县?大人这样不妥吧!” “不是大闹,放心没有事,我保准你王嫈球谁也不得罪,保证你升官,呵呵。” “是。”王嫈球一时不好再说话。 二人转身前去闹市召集人手,在路上于飞龙看到路旁两个小儿在拍手击掌玩过 佳佳的游戏。 “你拍一我拍一,县令豺狼师爷狗,你拍二我拍二,官是流氓差是猪,你拍三 我拍三,挣钱养家真辛苦,你拍四我拍四,衙门征税剥精光,你拍五我拍五,官匪 一家亲加钱,你拍六我拍六,百姓有怨无处伸,你拍七我拍七,钱权横行丧天良, 你拍八我拍八,深宫大员看不见” 于飞龙听了心里一阵苍凉,他心中道:李嗣源、李嗣源,你看看吧!你看看你 的境内还有酷吏还有混官,还有民生积怨 当于飞龙和王嫈球二人来到闹市之时,傻眼了,地上躺着不下三十名头戴方饼 帽身穿统一灰色粗布官差服的衙役,王嫈球带的那帮便装军汉,手中提着钢刀和从 衙役手中夺来的铁棒,各个冒着火气脸上青筋暴起,正在虎视耽耽瞪着那帮衙役。 街上行人无不躲的远远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王嫈球见状冲军汉们大声喝道:“住手,你们干什么?” 众军汉看到上司来了,这才放下手中的家伙,一名军汉上前气乎乎的拱手说道 :“大人,您命令小的们在此处等候,我们便在此处等候,没有犯了任何人,不想 没过多久便过来一帮差人手中拿着钢鞭,见了兄弟们就打,还问我们收钱,我们实 在受气不住便和他们动起手来。” 王嫈球怒道:“你们坏了我的大事。” 军汉立刻跪在地上,叩首道:“大人要责罚便责罚小的,此事是我煽动兄弟们 打的。” 王嫈球呵斥道:“信不信回到定州以后我拿你军法试问?” 其他军汉闻听统统走上前,齐齐跪下道:“大人请你饶过云大哥吧!我们愿意 待他受过。” “大人,倘若军法处置便是鞭打一百,您这是让云群死啊!大人您要打便打我 吧,挑头打架的是我,不是云群。”“大人挑头的是我。”“是我。”邦邦军汉们 在地上磕头求道。 众人争着为这名叫云群的军汉分担责任,王嫈球没了注意开始唉声叹气,于飞 龙笑呵呵的说道:“众位兄弟,我于某人担保这位云兄弟没事,大家不要担心,这 里还是我说了算。” 军汉们看了王嫈球一眼,但见他闭眼微微摇头,道:“一切均听于大人的。” 他们这才起身,向于飞龙道谢,这小子心说:王嫈球的手下好像他儿子似的,别忘 了我才是这里的头儿。 王嫈球冲于飞龙说道:“于大人,您觉得这帮官差我们该怎么处置?” 于飞龙瞟了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衙役,随后说道:“这帮家伙统统绑了,带到 磁县县衙,妈的,什么玩意儿?” 王嫈球道:“于大人,进城之前您不是说不打搅。”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走一步是一步。”于飞龙道。 王嫈球不禁脸上一阵难堪,于飞龙看到他无奈的表情,便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老兄放心,我说过保证你不会得罪他们后台。” “谢过大人关照。” 于飞龙一声令下,四十八个军汉上前将众衙役裤腰带解下,把他们绑起来,押 着他们好好荡荡开向磁县县衙门。 到得磁县衙门门口,但见一帮差人在大门口殴打一位老人,老人脸上青一块紫 一块口中吐血。 于飞龙大声叫道:“杂种们住手。” 差人闻听声音霎时一愣,他们打量着这位衣着不正一脸脏物的年轻人,一差人 说道:“哪里当横的?”此时几个官差已开始摩拳擦掌,准备教训来人。 于飞龙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我孙子。”差人答道。 于飞龙笑着走上前,“啪啪”照着那人脸上狠狠掴了他两个耳光,打的那人当 场眼冒金星,于飞龙感到手火辣辣的疼,不禁吹了两下手,心说:妈的,五天之内 武功尽失,唉! 那几个差人看着来人年岁不大,穿着不正像个叫化子,可是那灼灼逼人的架式, 那股从骨子里冒出盛气凌人的傲气,不禁将差人镇住,他们各个心说:人不可冒像, 海水不可斗量,真人不露像,露相不真人。 于飞龙把老翁从地上扶起来,对他说道:“老伯他们为什么打你啊?” 老翁大量了他一番,随后两眼含泪摇摇头,白发乱逢,干瘪的双唇抖动着说道 :“小伙子,谢谢你了,你管不了,你管不了。呜呜。” 于飞龙道:“为何?” “我儿媳妇被卓师爷霸占,他还打死我儿子,我告了他两年,从县太爷到府尹, 到节度使大人,一直告到洛阳府,就差告到金銮殿了,为了告他我花进家里所有银 两,请状师走门子,本来小老儿家资倒也殷实拖个年儿半载还能撑着,可是他暗地 私通县太爷和磁州府尹派官兵将我的田产家财封了,小老儿无法,只好和他私了, 可是卓二仗着他叔父是京城高官,给我私了的银子仅有一百两,我。我打官司就花 了一万两啊!难道我儿子的命就值那一百两?”说道此处老翁脸上再次老泪纵横。 差人道:“你们这一老一少在这儿说书呢?” 老翁脸色阴沉的对官差说道:“我偏要说,我不怕你们打我,我被你们打也不 止一次了,我老头子只要活着一天便要折腾他卓二一天,我不信这天底下没有说理 的地方。” 几个差人闻听,无不哈哈大笑,嘲讽道:“你这死老儿,天下如果真有说理的 地方那你就去阴间吧,那里才是说理的地方,这年月有钱不是硬道理,有权才是硬 道理,有权再有钱那是硬道理的硬道理,哈哈。” 于飞龙看着他们嚣张的气势,忍不住骂道:“什么德行。” “小子你说什么?刚才你打老子我还没还你哪!”说着几个官差便提起棍子向 他们打去。 于飞龙立刻闪身躲到一边,大声道:“快来帮忙。”但见他身后齐刷刷站出七 八个彪型军汉,手中提着钢刀。 差人们立时一怔,随即说道:“你是何路人物,难道你想造反吗?” 于飞龙从怀里掏出早就想拿出来的官印,高高举起说道:“定州新任节度使于 飞龙来也。”忽然他觉得鼻子一痒禁不住“啊贴”打个响喷嚏,这下实是煞了风景。 随后王嫈球带着二十个军汉来到县衙大门口,上去七手八脚便将那几名差人摁 倒,把人栓在门口的柱子上,老翁傻傻看着眼前这个衣着不正的年轻人,吞吞吐吐 道:“你。你是新来的节度使大人?” 于飞龙冲他笑笑道:“老伯,你的案子会有眉目的,而且不用审了,今天便有 结果。” 老翁立时泪水在眼眶打转,扑腾一声老翁跪倒在地上,仰望着苍天,哭喊道: “娃儿啊!你快要瞑目了,大人青天老爷啊!。”这一句青天老爷几乎用去了老翁 所有的气力,天空中还能隐约听到回音。 于飞龙带了三十名军汉径自闯进磁县衙门,到得衙门大院于飞龙冲着幽静的院 子喊道:“狗官狗师爷都他妈给老子出来,你爷爷来会你们了。” 衙门后院一名白发苍苍年迈的老头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铜算盘,右手大拇指 带着一块硕大的玉扳指,“劈劈啪啪”盘算着什么东西,嘴里自言道:“昨天刘财 主送银八千两,吴员外送银五千两,妈妈的,这些日子老子的进帐为何如此之少?” 忽然一名胖差人一溜小跑,喘着大气过来大声说道:“魏老爷不好了,定州新 任于飞龙突然来访,还带着一帮杀气腾腾的大汉。” 魏老爷撑着耳朵说道:“你说什么?新来的节度使请我吃饭?哈哈,够孝敬, 知道我是北平王的老丈人。” “老爷,定州节度使突然来访还带着一帮杀气腾腾的大汉。”差人再次大声说 道。 魏老爷这才听明白,随即说道:“赶快把我屋子里的银子藏起来,记住不准让 卓二知道,老爷我倒要出来会会这个节度使,真是太不给面子了,不通知一声便要 来了。” 魏老爷大步流星驮着身子出来,见了于飞龙看到是个年轻后生,很不在乎,连 礼节性的问候也没有,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背着双手道:“敢问来人可是定 州节度使吗?” 于飞龙白他一眼,大声呵斥道:“老杂毛你见了本大人怎么也不下跪?” “我凭什么给你下跪?”魏老爷站直了身子说道。 “呀喝?老杂毛挺他妈硬啊嘿?来人把这老杂毛给我摁跪下,看看他于爷爷长 了几只眼。”于飞龙在磁县地面早已见过这位魏颜书老爷的威风,更知道他是一个 混官酷吏,再者那卓二还曾打了于飞龙一顿,他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这下见了姓 魏的自是不能手软。 于飞龙身边的一名军汉上去便将魏颜书摁趴下,魏颜书当时硬着脖子说道: “你个不识曲的拉批条的,你知道本老爷的身份吗?” 于飞龙笑道:“妈的你能是什么好鸟?杂毛一个。” 魏颜书耳背没听清,说道:“你在说我什么?” 于飞龙道:“我说你老杂毛。” “你说什么?” 于飞龙这才意识到对方是个聋子,想来年岁大了耳朵不好使,索性伏在他耳朵 旁边大声道:“老子说你老杂毛。怎么样?老杂毛。” 登时魏颜书被气成了猪肝色,他大声骂道:“一个小杂种敢骂老爷我?我女婿 是北平王赵延寿,我干孙子是徐州节度使赵德钧。” 于飞龙呵呵一笑,随后狠狠道:“老子把兄是潞王,干老子是当今圣上,我还 怕赵氏父子那两个土皇帝吗?奶奶的,兄弟们把这杂毛给我摁在地上给我打,打死 了老子负责。” 在场众军汉无不立着无动于衷,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去打 那个魏县令,这次于飞龙是豁出去了,他看到这个县令也够气人的,贪官加酷吏还 要糟蹋三百余名女子,殴打百姓,仗着他女婿的势力几乎横行磁县,心中怒火甚大, 更主要还有他为了查这个案子差点没命现在武功尽失,只恨不得将魏颜书和卓二杀 了喝他们的血。 他看着在场众人无一人敢,心说:一帮胆小的东西,你们不敢老子敢,今天我 豁出去啦!娘的我就是丢了官也要出这口恶气。不过他也知道就算明宗皇帝李嗣源 知道此事后也不会那他怎么样,无非是让赵氏父子记恨,一时死不了他的。 他对身旁的军汉们说道:“各位你们谁拿着我的刀?”无人回话。 “你们谁拿着我的刀?”于飞龙这次话语间带着一份怒气。 一名军汉畏缩着脑袋支支吾吾说道:“大人,是小的。”说着他将那把明宗皇 帝亲自赐给他的宝刀承上,于飞龙接过刀掂量一下,心说:以前仗着内力还不觉得 刀有多重,现在没了武功掂着倒显沉了许多,唉! 高手在失去武功的时候都会唉声叹气,因为他们不会了武功,没有了武功都会 觉得自己的末日来临,还好他只是暂时失去了功夫。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