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陨 苗疆真不是好地方,不知是不是和自己八字不合相克相冲,要不怎么每次来都 会碰上些奇奇怪怪的是,总得搞个满头雾水?南宫陌忿忿的想,五年前就不用说了, 就这次还不是一样?鬼域般的丛林,没生意可做到客店,神通广大的失魂症患者, 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的故人,莫名其妙钻出来的绝世高手,还稀里糊涂的打了一架, 将以生死分胜负的时候对手却因一句捎来的话火烧屁股般跳起来就跑,那速度,啧 啧,怎一个“快”字得了,简直是鬼都追不上! 追不上也得追啊,毕竟野店里还有个阿念呢,衔尾而追的南宫陌迅速和刘连交 换了所见所遇,试图破开那隐隐迷雾,遗憾的是不过更添困惑而已。据刘连所说, 他在离开试剑山庄的第二天就遇上了搏命客,那小子二话不说就下杀手,根本就没 走什么过场,像是特地为杀他而来。 “搏命客是独行盗,不是杀手,和我也不会有什么恩怨,想来是为了这个。” 飞掠中的刘连偷空摸出根惨白如千年遗骨的短笛晃了晃,眼神有如流云般的飘忽, “这是庄主出关后交给我的,说是当年二小姐的遗物,上面似乎封存了一种可怕的 力量,就算不是法宝也属奇珍,正对那疯子的胃口。” 冷冷的扫了那根短笛一眼,南宫陌只觉一阵惊痛自心头掠过,差点就从空中栽 了下来——那玩意儿他怎会不知?当年小叶子就是用它驱使成群结队的僵尸攻进了 试剑山庄,掀起腥风一片,还以为和小叶子的尸体一齐火化年,没想到被叶天征给 偷偷地藏了起来。也是,那爱恨交织的痛惜如何割舍得下?就像他自己……右手手 腕上缠着的一条红丝巾仿佛着了火,灼痛了丝巾遮掩下那不可磨灭的牙痕,那也是 小叶子留下的,和丝巾中裹着的那缕青丝一样,是永难舍弃的纪念。 “要从我手中抢走魔笛,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杀了我。”刘连有条不紊地分 析着,那种沉稳和冷静依稀有叶天征的风范,“这魔笛,庄主揣摩了五年,我也仔 细研究过,应该是比‘灭魂’‘转魄’还胜一筹的奇兵,自有灵性,而且内蕴异能, 若能破解并受为己用,必将纵横天下。搏命客为它而来,动机值得三思,他在三年 前一鸣惊人,却全无历史可查,仿佛他在成名前并不存在,是石头里蹦出来半天云 里掉下来似的,这不合情理——世上不存在什么天生的高手,任何一个人的成长都 有风雨历练,都有迹可寻。看他行事、武功、气质都带三分诡异,我怀疑,他与拜 月教有关。” “拜月教……看来,好戏已经开场了?昀息那种怪物,应该明了我们的动向, 也早有所算计了罢?”南宫陌喃喃低语着,忽然侧头看了看刘连,目光清亮如雪, “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要来?” “天籁……二小姐,不能白死。”刘连脸上一片淡然,眼里却有痛楚闪过, “你以为,只有你关心二小姐?” 南宫陌无语,是呵,刘连也在试剑山庄长大,谁有知道他与小叶子有没有故事? 五年时间,由一个普通庄客成长为绝顶高手,谁知道其中有什么曲折?谁说一个人 都爱憎微不足道?爱之切,恨之极,可以爆发出多大的能量可以缔造多少的奇迹? “到了……还真是一场好戏啊,只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野店的小院里正上 演着重逢再会的好戏,原本死气沉沉的搏命客正忘形的抱着惜羽又哭又笑,像是个 苦熬了无尽相思的痴狂少年,问题是惜羽并没有相应的反应,木头似的任他拥抱、 呼唤,脸上早已没了年轻飞扬的笑,眼神更是复杂莫名,有悲,有喜,有惊惶,有 挣扎,有彷徨,聚于一处就成了无边的迷茫。 “你谁呀?都不认识你,干吗抱着人家?”惜羽的眼神渐渐清明,一出口就是 无比的惊奇,简直是大煞风景,“我有老公耶,你不怕他宰了你?” “羽儿,你这是怎么了?我是阿曦,阿曦,你看清楚!”搏命客终于发觉不对, 开始急不可耐的推销自己,“我就是你老公!你看,这是你送我的‘绯梦’,我一 直带在身边,对敌应战就全靠它,我给你的‘凝香’呢?那去了?哦,不见了?没 关系,我另外再送!还有啊,你不是喜欢那些晶晶亮亮乖乖巧巧的东西吗?你说要 用来培育仙昙的,看,我找了好多好多……”收起那把拿出来作为证物名为“绯梦” 的短刀,灰袖那么一展,顿时光华流转七彩迷离,一件件奇宝凭空幻现,在空中载 浮载沉,“玲珑琉璃塔、八宝紫金楼、二十四桥明月、金枝玉叶、琼花、赤心莲… …” “哇,好漂亮啊,我喜欢!”惜羽两眼放光,摸摸这个,碰碰那个,陶醉得不 行,一边的南宫陌却差点掉了下巴——这些东西都是搏命客的战功所在啊,任何一 件都是价值连城都是他用命去搏用血去染弄来的,就为了这个娘们“喜欢”晶晶亮 亮和乖乖巧巧的“东西”?再说了,他小子是怎么把它们收集了随身携带还能和人 拼命打斗?难道还真有“纳须弥羽芥子”的功夫?那他不是一直隐藏实力?不像呀, 若他真有如此神通,用得着场场对敌都拼命?莫非这只是一种妖法幻术不能用于实 战? “别白费劲了,她患了失魂症,早忘记了过去。”阿念娇怯怯的倚在木门上, 眼波朦胧如水,“有些事,还是逃避的好,毕竟,面对太辛苦。” 搏命客的脸一僵,直愣愣的望向阿念,目光像一把毫无遮掩的剑:“你是谁? 你知道多少?” “我是大夫。”阿念瞟了瞟静立一旁的刘连,倦倦的,柔柔的,有着暧昧难名 的风韵,“我是他的妹妹。” 像是突然来了一阵寒风,刘连瑟缩了一下,开始轻轻的咳嗽,南宫陌冷眼旁观, 分明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发青——这对兄妹的关系有些微妙,其中必有玄机。 “大夫?妹妹?”搏命客喃喃重复着,似乎从未听过这种职业和这个称呼,语 气也是那么的犹疑,“有些事,逃避不是办法,无论对错,终归的要面对的——你 能治好她吗?” “能不能治好关键不在我,而在她自己。”阿念不像在解说病情,反倒像和尚 论禅,弄得玄机隐隐,“如果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她会一直回避过去,决不可能面 对真实的现在。” “你们在说些什么哪,我听不懂!”一旁的惜羽总算从那迷离流光中醒来,笑 嘻嘻的插嘴,“你们要住店是吗?不收饭钱房钱,把这些小玩艺儿送给我,你们想 住多久都成!” 就这么着,野店里顺理成章的多了三个大男人,虽然还算不上热闹,却已没了 原先的冷清。做晚饭的时候,惜羽又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脸不可思议的绝活, 欢蹦乱跳的鱼,张牙舞爪的蟹,神气活现的鸡,新鲜的蘑菇,鲜嫩的豆腐,甚至还 有油盐酱醋一干调料,全是她在厨房那口清澈见底的水缸中“捞”上来的,也就那 么虚虚一抓就无中生有,传说中的聚宝盆也没有那么神奇,南宫陌甚至相信那里面 可以揪出个光溜溜的美人鱼,当然是要惜羽愿意。 这么一件怪事落到四个人眼里,自然有着四种不同的反应。阿念是漫不经心: “世间终归是有奇迹的,何必回避?”南宫陌是不可思议:“要是人人都会这一着, 谁还去拚死拼活的你争我夺?”刘连是见怪不怪:“这世上连僵尸都可以出现,有 个把仙女灵妖算什么?”搏命客却面色阴郁,似有无尽伤心:“这是‘凝虚拟物幻 化大法’,她居然练成了!”惜羽本人则另有所解:“你们在嘀咕什么嘛?这有什 么好奇怪的,我既然活着就要吃饭,总不能把自己饿死吧?水为万物之源,有了水, 有了这双手,有了这颗正在跳动的心,有什么东西变不出来?” 晚饭吃过,三个男人被安排到了西厢房,南宫陌躺在床上静静的调息,白天的 种种慢慢的在心神中流转。看得出来,阿念如她自己所说是死过一次,万事不萦于 怀,对什么都看得很淡,却似对她哥哥有一份难舍难明的依恋和牵挂,不对呀,她 不是应该对天征有意思嘛?她和刘连,那该是一种畸形的情结吧,就像幼时不懂事 的小叶子和天征,纠缠难解啊,难怪她的神色会那么落寞。刘连呢,这小子倒真是 长进了,处变不惊,临危不乱,似看淡了生死历尽了沧桑,五年前的一战足以影响 他一生罢?他似乎在回避阿念,也许,他来助自己只是想避开妹妹?惜羽,这个神 秘的女子,她真忘了过去罢,连自己用的什么奇功都不知道,“凝虚拟物幻化大法”, 没听说过,是哪门哪派的密技异术?能知其根底的也怕只有搏命客了,可他小子又 是什么来路?“终于练成了”,练成了有什么不好,用得着哭丧着脸像死了全家嘛? 惜羽,她借天征传一句话就让一场生死之战烟消云散,到头来却又无话可说,“梦 之羽”,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唉,好复杂,算了,不想了,见招拆招、随势化势、遇鬼打鬼,走一步算一步 好了,毕竟人心世情都不是可以冷静的衡量出来的。南宫陌暗地里一叹,思感停止 内在运作,转而发之于外,只一瞬间便大觉不妥,这野店似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封 锁,成了一个难测的“空”,他的思感如泥牛入海,全无一丝回讯反馈,就连同在 一室的搏命客都无法感知——怎么可能,莫不成这野店和这店里的人尽是幻象,似 存在于虚无的梦境? 凛然心惊的南宫陌双目一睁,眼中神光暴射,却有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 “用不着吃惊,‘凝虚拟物幻化大法’运转之下,万象皆空,一切归于虚无,所有 的事物都只是‘真实的幻象’,你是探测不到什么的,就像是在做一个无比真实却 无法触摸的梦。” 是搏命客,他临窗而立,背影萧索如秋。“其实,人生何尝不是做梦?谁能把 握真实的自己?我就常常在糊涂,究竟我是搏命客,还是阿曦,或者是星陨?我像 是忘了很多事,刘小姐说得不错,面对太辛苦,也许,忘记只是自己不愿意面对?” 搏命客望着窗外,声音像坠入了千年轮回般幽幽沉沉,“看到羽儿种的昙花吗?同 根并生养在清水中的那两株昙花?我知道,一株叫‘梦之羽’,另一株叫‘梦之曦 ’……” 南宫陌起身踱到搏命客身畔向窗外望去,只见院中月华如水,一盆清水中浮了 两株同根的昙花,一株粗壮,一株纤弱,而在昙花的上空,飘浮着搏命客带来的那 些珍宝,就那么静静的凝在空气中,散发着千奇百怪的异彩。 “这种花名为‘幻梦空昙’,据说生于西天瑶池,以吸取珍宝精气和皓月之华 为生,十年生根,百年抽叶,千年开花,其花即开即谢,瑰丽无双,芳香绝世,就 连九转佛光合霜华凝香也难以比拟,经书所云‘刹那芳华’就来源于此。我和羽儿 生在一个种花世家,对这‘幻梦空昙’有着无比的好奇,我去家主哪儿领取了种子, 那是一颗心形的红豆,曾过了几代人无数只手,却没有一点儿发芽的痕迹,就连家 主也不再对它抱有希望。也许是缘分吧,不足五年,疑为化石的红豆在我们经历无 数次失败后琢磨出来的‘无土培植’下绽放了生机,于是,就有了‘梦之羽’,就 有了‘梦之曦’。后来家主遭到陷害,满门喋血,只逃出了我和羽儿,那时候,我 十五岁,她十二岁,因为仇家不肯放手,我只有带着她一路逃亡,那是什么样的日 子呵,生死一线,朝不保夕,为了活下去,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不计较……” 搏命客像掉进了一个悠远的梦,整个人都有种恍惚之感,南宫陌没有搭话,他 知道,这是积郁已久再触景生情的心声流露,不需要同情怜悯,也不需要安慰,就 那么静静的倾听就足够——小叶子的忌日那天,他往往就会喝得大醉再随便找个看 来还算顺眼的陌生人大诉衷肠,畅所欲言,无所顾忌,那种畅快难以言传,而听到 的人往往只当疯人梦话清风过耳,不会留下什么后患——以己度人,搏命客的心情 也就不难理解。 “这一逃就是两年,那是我和羽儿最亲近的日子,那是真正的相依为命,我们 不敢有一刻分离,只怕一散开就天人永隔,所幸追兵打的是除魔卫道的旗号,倒也 不至于有太多的牵连。有一次,也就在一家山野小店,追兵四处封锁,开始排查可 疑的人,对了,要说明一点,这种小店名之为店,其实就是山民空出自家闲着的房 间让旅人留宿以图些薄利,一个小村庄有二十几家的野店不足为奇,我们的落脚处 就是在这‘二十几’的范围之内,当时的情况很不妙,并不是家家野都有客人,四 处都是高手,隐藏是办不到,硬闯更是没半分生机。危急之下,我们在房间里闭门 不出并脱光衣服躲上了床,装成一对正在缠绵的小情人……当时,羽儿已有十四岁, 早已不是小孩子,逃亡的刺激更是让她早熟,要蒙,却也真的蒙得过去……” 搏命客的眼睛渐渐红了,声音更是颤抖的如风中的秋蝉:“天地良心,这个应 变是我提的也是我一力实施,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不是存心的,我是没办法,是 迫不得已,我不想死,更不想羽儿落到追兵手中——他们的手段我很清楚,家族中 那些女眷的死我记忆犹新!那一次,是从追兵的眼皮子底下混过去了,可是,以后 的日子里,羽儿变了,她开始疏远我,躲着我,避着我,她甚至在怕我,她甚至不 敢看我的眼睛!三个月之后,她失踪了,在我半夜惊醒的时候她已从我怀中消逝得 无影无踪无声无息!我发了疯似的找她,甚至正面对上了追兵,可一直穷追不舍的 追兵却不知怎的没有战意,竟然在我的‘绯梦’之下大败而散,而她,就那么没了, 没一丝痕迹,就像一股烟,就像一场梦,就像我们寄予了无穷期望却毁于一旦的‘ 幻梦空昙’!我怀疑是她作出了某种我连想都不敢想的牺牲,于是,我想办法混进 了仇家,改名换姓,藏锋隐芒,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就叫星陨——羽儿没了,燃 烧我生命激情的星宿已经陨落,我,只是一个行尸走肉! “在仇家一隐多年,羽儿还是没任何消息,就像她根本就不曾存在!我好恨, 恨所有的人,我开始复仇,害我家的,追杀我和羽儿的,瞎起哄的,趁火打劫的, 推波助澜的,我全都不放过!精心的算计,狠辣的出手,我以局外人的心态设一个 杀无赦的死局,天下,不过就在我手中!可是,仇报了又如何?债讨了又怎样?羽 儿还是没了,我不知道活着还能干什么,想想从前,羽儿最喜欢那些晶晶亮亮乖乖 巧巧的东西,说那像天上的星星像她奇奇怪怪的梦,还说那些东西可以积聚和转化 月华让‘幻梦空昙’缩短花期尽快吐露刹那芳华。就给她找去吧,有了那些星星那 些梦,重逢的时候,她是不是可以就此原谅我不再离开我?就这么着,我成了现在 的搏命客,一个不可理喻嗜宝如命的独行盗。 “后来,在南疆,我遇上刘连,发觉他身怀异宝,异宝具有可怕的能量,那能 量我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是那么的绝望、狠戾、怨毒,几乎就是毁灭的极致,正巧 暗合我的‘星陨’那一记必杀之刀,若能收为己用,实力自然突飞猛进——我需要 力量,因为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要有保护羽儿的能力,我不要在危险降临的 时候让她担惊受怕,我不会再为了应付危机让她受到委屈,我不要她再受任何伤害!” 一缕惨淡的笑意浮在嘴角,搏命客眼里有万念俱灰的悲凉,“可是我没想到,我终 于与她有了重逢,可是她不愿面对我!她明明还惦记着我啊——野店,幻梦空昙, 梦之羽,我最爱的麻辣火锅,还有她的名字,惜羽,惜羽,那是‘曦’和‘羽’的 结合!可是,这些全是她用奇功幻化而成,她终究是练成了‘凝虚拟物幻化大法’, 那是历代家主专修的密术,她成了花之灵使,无情无欲,空寂一生——她是自己选 择了回避,忘记,就是不再面对!” 南宫陌默然,也怆然,他终于明白搏命客为何要在阿念和刘连都不在的情况下 对他说这些,那不止是一种恰是时候的宣泄,也是一个暗示,搏命客并不想强行治 好惜羽的失魂症,因为那本是她自己的选择,只是,“种花的世家”,是哪一家? 听口气,当初的灭门和复仇都曾风起云涌,自己怎么就从未听到相关的消息? “呃,那个……”南宫陌不知自己该如何称呼这个伤心人,“你有何打算?” “叫我星陨罢,她终归不能面对阿曦,而搏命客于她而言只是个住店的陌生人, 就让曾为她和阿曦复仇的星陨来陪她一生也无妨,毕竟我们是在一起了。”搏命客, 哦,是星陨,整个人都灰暗了下来,忽然间艳色一亮,“绯梦”已然在手,他扣指 弹刀,和声而歌,“聚也罢,散也好,阴差阳错天知道,无处可逃。风在哭,海在 啸,谁说人间有公道,黑白颠倒。梦也远,路也遥,百年相思随云飘,冷月空照。 花正艳,雪在烧,刹那芳华我孤傲,你开心就好。” 弹刀的脆响如一声声心碎,凄苦的歌声如夜风低徊,东厢房里,芙蓉帐下,惜 羽的俏脸惨白如孤寂的月亮,悄然滑落的清泪该是月里广寒的霜华所化罢——嫦娥 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真正的伤心不是天人永隔,不是生死茫茫,而是相 见故作陌路,是相逢不能相依。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