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怪的应征者 潼关。险峻的重要关隘!自古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美誉,也是兵家必争 之地! 一条并不宽阔的青石大街,垂柳摇摇,风景宜人。街上店面不多,来往的行人稀少。 潼关最小的一家镖局:宏义镖局!就在这条街上。平素该镖局保一些短途,小镖, 倒也能维持生计。 镖局局主李宏义,年近五十,个子不高,长的黑黑瘦瘦,其貌不扬。他不但是局主, 还兼总镖头,武功平平。 李局主有一女儿,名叫李玉竹,年近双十,生性豪放,胆大,泼辣,素有“女公子” 之称。 “女公子”的名气,在潼关可以说妇孺皆知。他从不打扮。一身男儿装束。而她的 言语及行止,却比男儿更象男儿,常常令不少江湖少年都为之侧目。 她的人,虽然长的俊秀,美艳。但那个年代。其豪放随意令人大摇其头,也没人敢 上门提亲! 不是没人敢提亲,而是当第三个媒婆被她打得牙齿全部落后,才再没人敢提。宏义 镖局中,还有刘、于、孟、高四位镖师,也是该镖的四根顶梁支柱。 李宏义没有儿子,只有李玉竹这唯一的女儿,也成了他最引以为憾的事! 颇令他欣慰的是:女儿具男儿性格,自十几岁跟随自己走镖以后,短短几年的时间, 已积累下丰厚的江湖经验。足可以应付任何突发情况。 渐渐地,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可是,就连江湖中不拘小节的少年人,见了她也十 分头痛。 所以,李宏义更头痛。他常常叹息:玉竹娘死得早,女儿缺少管教,也无人教她女 红。整日里,在镖师、趟子手中混,学了满口的粗言秽语,最喜一身男装,舞枪弄棒! 别人头痛的是:李玉竹豪放的言行。 李宏义头痛的是:女儿何是,才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归宿? 在潼关城中,宏义镖局比起城北的“四方镖局”,城东的“威远镖局”来说,是一 家很小的镖局,简直微不足道。那三家镖局中,仅镖师就有几十人,武功一流的也不下 十数人。 所以,这三家镖局的生意特别好。每次,都是忙不过来,或者不屑一保的生意,才 轮到“宏义镖局”来做。 但是,这三家在几日前,忽然全部关门。 原因是:数百万两的镖银红货被劫,所有的镖师,趟子手无一生还! 因此,“宏义镖局”的生意猛得红火起来。几乎整个潼关的镖,大小都找上门来。 但是,在如此恐怖,血腥的局面下,李宏义一概拒绝。理由是:人手不足,需要扩 充! 宏义镖局的门口,贴出大红告示,重金聘请镖师,趟子手。但是,竟没有一人前来 应聘镖师之职。最大的原因是:怕死! 在增加了年薪及待遇后,也仅招了七名被生计所迫,而进镖局做了趟子手的年青人。 只要有人就比没人强! 刘、于、孟、高四位镖师,每日仍是精心地教这七人练武功,还有另外十几名趟子 手,在镖局院中舞刀弄剑。 几天以后,又有人前来报名做趟子手。 那人甘十四,五左右的年纪。一头乌黑似墨染的头发,并没有像其它青年一样扎上 角巾,而是用一根细绳系住,散乱地披在肩上。 他的身材比平常人高半头,脸孔古铜色,眼睛黑亮如星,注视间光芒闪动。他的嘴 唇微微翘起,流露出一种不笑似笑的神情,令任何人觉得有种亲近感。 刘镖师照例问话,登记。 “叫什么名字?”刘镖师问道。 年青人嘴张了数张,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却没说出话来。 刘镖师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以为他是个哑巴。 “......张......小......虎!”年轻人艰难而又生硬地迸出这三个字,似乎用了 巨大的努力一般。 刘镖师眉头直皱,沉吟一下才在登记薄上记下。一边写一边奇怪:这人怎得如刚学 会说话一般,如此艰涩地说自己的名字?记下后又问道:“家住在哪里?” 年轻人又是僵硬地迸出三个字:没有家! 刘镖师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他几眼,见他的衣衫虽然干净,但已是陈旧不堪,有一 些补丁也是多种颜色,针线粗劣,遂又问道:“你还有没有家人及亲属?” 年轻人笑了:“没......有!”在说这话时,虽然仍很生硬,却明显得流畅了。 “练过武功吗”刘镖师又问。 年轻人摇摇头:“四处漂泊,居无定所,那有时间学武功!” 刘镖师点点头,又好心地道:“走镖这一行,不但很辛苦,有时也有危险,弄不好 就会丢掉性命!你若同意做趟子手的话,就按个手印!” 张小虎微笑着点点头,走过去按手印。刘镖师这才发现,他的脸上竟然布满了细小 的疤痕,也不知有多少道! 一个人脸上若有伤疤,肯定会很难看! 但这些细密的疤痕在此人脸上,竟显得粗犷,充满刚阳之美! “哟呵!”李玉竹走进来,拍拍张小虎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腰,才道:“好大的 个子!好强壮的身体!” 刘镖师站起身:“这是李公子!” 一个女子着了一身男装,竟也称‘公子’? 张小虎笑了,但仍是一抱拳:“见过公子!” 李玉竹打量他几眼,用白嫩的拳头擂着他的胸脯:“嗯!挺结实,练过武功吗?” “其实,在下讨厌武功!”张小虎笑着道。说了这一会话,居然渐渐通畅,不再生 硬。 李玉竹笑了,笑声也如男儿,朗声道:“本公子头一回,居然听到有人说:讨厌武 功!有你这种想法的,可能是第一个!” 刘镖师亦道:“我活了四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打扮,衣服不像衣服,披风不 像披风,还如此旧!公子你看他的头发,居然用绳子扎了一下了事!” 李玉竹上下看了几眼:“不错吗!伙计,你这副打扮挺有个性吗!” 张小虎淡淡一笑:“穿的衣服要常常更换,走亲访友,红白喜事,都要穿不同的衣 服,岂不是如戏子唱戏时的行头一般?” “哈......!”李、刘二人都笑了。 笑罢,李玉竹拍拍他的肩膀:“想不到你外表如此粗犷,说话倒蛮风趣的!好了, 等一下去领一身本镖局的‘行头’,下午到院子里学武功!”说完,转身出去。 张小虎道:“刘镖头,李小姐为何要人称她为‘公子’?” 刘镖师笑了,叮嘱他道:“潼关有名的‘女公子’,不喜欢人称她‘小姐’,记住 :不要叫她小姐,不然会让你头痛三天!”然后,安排领衣服,住所,吃中午饭,并嘱 咐他,要早早到院中去学武功! 几天过后,刘、于、孟、高四位镖师都失望到了极点。最后,连李玉竹也不再理会 张小虎了。 资质再差,再愚鲁的人,几天下来,也已经学得十几招。 唯独张小虎此人,五人费尽心机地教,他仍然没学会二招,教了后面,忘了前面, 而且每个动作生硬,呆板,仍如初学乍练一般。 好在做趟子手不需要多高的功夫,只要有力气就行了。所以,五人不再教他,只让 他打扫,收拾,干点零活。 这几日之中,李宏义父女忙于应酬,洽谈生意。但抱定的宗旨是:推托有病,尽量 拒绝。因为,武林中的镖局,几乎全部被灭了,死了许多人。 在这种情形下,若接长途走镖,恐怕也会遭此厄运。再加上镖局中,除了四个镖师 的武功好以外,能称得上一流的,绝对没有。 几十起镖局的血案,至今未破。这一点,足以让任何镖师肝胆俱裂! 但是,这一天终于接下了一趟生意,酬金是两万两雪花白银,到四川。此趟镖不但 有不少金银细软,还不活人。 接下这趟镖,也是经过李宏义父女及四位镖师的反复商量,终于决定以暗镖的形式, 保这趟大镖。除了留下佣人,马夫之外,一干人等均走。 按照惯例,出发前招集趟子手训话。 目的,也是为了鼓舞士气! 李宏义等六人走进院中,见趟子手们正舞刀弄棒,风声呼呼,不禁豪气复发。李宏 义伸手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杆亮银枪,施展一套枪法,在院中练了起来。 枪影飞动,红缨绽开几个朵。所有的人都拍掌叫好。 李玉竹大声道:“爹爹威风不减当年!” 枪法施完,李宏义收枪敛式,竟累出一身大汗,喘息不已。咳嗽两声:“身体不行 了!老了!” 刘镖师笑道:“李局主人老枪未老,枪技更加出神入化了,可喜可贺!” 李玉竹扭头对趟子手们道:“众位兄弟!今天我们接下一趟生意,到川中走一趟镖, 三个月的时间往返,很辛苦!即日起放假三天,整理行囊,三日后起程!”“是!”众 趟子手齐声应了,解散回到各自的住处,打点行装。 不料,第二日早上,李宏义竟然病了,卧床不起。 到了第三日,病势有了些好转,但行动缓慢,不住的咳嗽。由于此趟镖很难走,故 此李宏义仍决定去,让女儿留镇镖局。 但是,却遭到了李玉竹等人的强烈反对,理由是:局主身体不适,不能长途跋涉! 刘镖师也道:“公子走镖多年,经验已相当老道。加上我们四人,足可应付任何情 况。何况,此次我们是暗镖,危险性极小,您就留镇家中吧!” 于、孟、高三人也是极力劝阻。李宏义看看无法,只好答应,并送出很远,一再千 叮咛万嘱咐,让女儿一切小心! 镖局送的人,是川籍的一告老还乡的县令,姓章,年纪挺大,佝偻着腰,头发已经 花白。 据说此人为官多年,着实刮了一笔! 不过,镖局是不管什么人的!他们赚的,是血汗钱,是用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