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邪不胜正 张翔叹了口气,轻轻擦去刀尖上的血迹,复用黄布包好,背在身后。 忽然间,他脸上滚下冷汗,蜡烛昏暗的大厅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使他觉得 心在向下沉,身体在向下沉......一时不察,危险竟然距自己如此之近!张翔目光转动, 想寻找一条逃路。可惜,大厅之中竟没有一处可以藏身。 难道,已无路可逃? 大厅两面有窗,正中是门,而危险就来自这三处地方。三股阴冷,强劲的杀机正不 断涌进大厅,如铁桶一般围住。 张翔缓缓擦了一把冷汗,转身在李笑的座位上坐下来,斟满一碗酒,左手端起凑到 嘴边,慢慢一饮而尽。 他知道,现在绝对逃不出去!不如坐下来等着。一来,可以恢复体力。二来,可以 以不变应万变。 张翔已明显觉察到,有六道犀利如剑锋的目光,正如饿狼一般盯视着自己,他又倒 满一碗酒,缓缓端在手中,道:“三位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一杯?” 话音一落,窗外,门口却毫无动静,似是没有料到,行踪居然给人发觉了,一时间 不知该如何应付。 片刻,左右两面的窗户突然开了,接着两个面孔阴毒,清瘦的老者飘了进来,犹如 幽灵一般站在大厅中央。 “吱呀!”一声,大厅的门开了,又一名老者走进来,圆圆的一张脸上,八字眉, 稀疏的山羊胡须,一双小圆眼睛闪着精光,竟然是‘无事生非’的吴非! 张翔不由一怔,想不出他怎会来此! 难道,这独来独往,傲气非凡的吴非,也投靠了苦心城? 其中一老者沉声道:“小子!是谁杀了此人?”说着,一指李笑的尸体。 张翔淡淡一笑,道:“是在下所为!” 那种笑意,猛地使吴非全身一震,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感,竟使吴非有些慌乱起来, 忽然道:“阁下好面熟!报上名号!” 张翔不知此三人来的目的,但知这三人武功卓绝!更不知另外两名老者是何许人也! 他很稳,也很安静的坐着,他知道:偷袭未必能得手! 所以,张翔端坐如初。 没有把握,决不会轻易出手! 七年,漫长的艰苦求生的岁月,使他学会了创造机会,也学会了等待!更学会了等 待机会! 假若动手,也只能袭击一人。而另一名老者一定会杀自己! 于是,他淡淡一笑,道:“在下姓张,名小虎,是凤凰镇人氏!” 顿时,吴非圆眼中光彩流泻。那里面,有惊喜,疑惑,更多的则是难以理解。他做 梦也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没有死! “动手吧!”旁边一老者忽然道。 “且慢!”吴非忙制住,又道:“待问清此人的底细,再动手不迟!” 两名老者对视一眼,齐声道:“不必问了!”然后,同时出掌,四道强劲的掌力劈 向仍端坐的张翔。 忽然,张翔的身体扭动,竟如蛇一般钻入桌子下面,似乎没有一丝停顿,脚一点桌 腿,他整个身体便滑出八尺之外。 两名老者一见掌势走空,齐转身向地上的张翔劈出掌力。如此近的距离,张翔仍在 地上,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如此惊人的一击! 吴非一见,暗叫不好,大喝一声,也迅速劈出掌力。他的掌力不是劈向张翔,而是 拍向两名老者的掌力,期望能将那两道掌力阻住救得张翔一命。 以一对二,吴非的掌力再雄厚,也仅是掌力阻了阻,硬生生挤开一道缝隙。 就在这电光火后的一瞬间,伏在地上的张翔,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忽然在 细小的缝隙中冲天而上。 吴非又是猛然大喝一声:“哪里走?!”迅速推出一掌,这一掌风声呼啸,看上去 相当惊人,实际上是发出一股暗劲。 只见,空中的张翔,忽然象只断了线的风筝,撞向窗户,‘嚓嚓’声中,人已跃飞 到大厅外。 接着吴非身影晃动,也冲了出去。黑暗中,听得吴非闷喝一声,“杀”“砰”的一 声巨响,便无了动静。 两名老者互视一下,刚想跳出去,突见吴非又跃了进来,道:“他已死了!”“执 行命令吧!”一老者沉声道。 于是,三人分别向后院扑去,搜查每间屋子,捕杀李府中的每一个人。 就在三人刚刚冲入后院,一条人影摇摇晃晃,闪身出了李府,奔向野外,似乎受了 重伤,佝偻着腰,脚步踉跄,眨眼隐入黑暗之中。 天色渐明,东方已露出鱼肚白。李府中又恢复了平静。 吴非及两名老者回到前院,一名老者道:“城主的命令已完成了,我们回去吧!” 忽然,另一老者道:“咦!奇怪?” “奇怪什么?”吴非问道。 那老者道:“按说,刚才那个长发小子,应该死在这里,但尸体呢?” 吴非叫道:“啊呀!老夫明明追了出来,在这里又劈了他一掌。难道,他没死?” 说着话,他心里却暗暗叫苦不迭。 “追!李府中不能留下一个活口!”一老者说着,急速跃起身形,向宅院外追去。 无奈,吴非只好随另一名老者追了出去,但是,他知道二人的追踪术非同小可,心 中不由直叫:张翔!你可快点走! 不过,吴非看到了张翔嘴角的血迹,知道他已受了重伤。 那么,他能逃走吗? 出枫林集,只有向东顺山路而行,可是,张翔偏偏向西而去。 他知道,自己绝跑不过那身负轻功的老者。向西走,或许机会要大一些。 他的身体抗打击,也能挨揍!可是,却经不起武林绝世高手的夹击!虽然仅被掌风 边缘扫过,就已经使他受了内伤! 张翔觉得一阵阵眩晕,伤痛几乎使他倒下去!他也真想倒下休息一下。 可是,不能! 刚刚跑出十余里,那危险的感觉又来临了。而且,正在飞速接近,迫使他只能逃! 拼命地向前逃! 忽然,他似乎听到木鱼之声。曙色微光之中,张翔看到了座庙宇,于是,急忙冲了 过去。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和尚,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和尚,微微一怔,人就晕倒在庙 门内。 须发皆白的老僧一见,忙过去轻轻地抱起张翔,走进禅房之中。 禅房内简陋到了极点,一桌一凳,一薄团。还有一个木鱼儿几卷经书,便再没有什 么东西了。老僧将张翔放在地上,端详了几眼,自言自语道:“阿弥陀佛!此子果然没 死!”然后,自宽大袍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拍打开瓶塞,一股奇异的浓味飘了出来。 “唉!这粒‘大还丹’还是给了你!”老僧叹了口气,自瓶中倒出一粒乌黑的药丸, 喂进张翔的口中。 片刻,老僧站了起来,缓缓出了禅房。刚在院中站定,破空之声传来,一条黑色人 影飞扑而至,凌空向老僧劈出一掌。 掌风凌厉,强劲,但那老僧似是未见,仍然缓步前行。 “砰”的一声巨震,空中飞扑而来的人影,忽然倒飞了回去。去势竟为势更快,更 急,尚未落地,那人在空中就狂喷鲜血。 那人居然是追踪张翔的老者之一! 接着另一老者及吴非飞掠过来,却大吃一惊,那受伤老者指着老和尚道:“是...... 是‘韦陀降魔神功’!” “什么?”另一老者及吴非惊住! 吴非惊异万分地问道:“敢问老禅师,不知法号如何称呼?” 老僧闭目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已多年不用,早已不记得了!” 受伤老者面色惨白,惊疑不定地道:“禅师可是少林中人?” 老僧仍闭目合什道:“是既不是!不是既是!施主何必问?若没有什么事,三位施 主请回!听贫僧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另一老者道:“请禅师将跑到贵寺的年轻人,交给老夫处理!不然,我们不回去!” 他没试过老僧的可怕之处,故颇怀疑,言语也有些走调。 老僧闻言,缓缓睁开双眼,盯着那老者道:“人生百年,如白马过隙!铁燕左使, 贫僧尚未称自己老!在贫僧面前,你还是很年轻!” 铁燕左使想笑,却笑不出声,因为老僧的话语虽轻,但每说一个字,他就觉出一种 压力,也随之增强,一身内力竟似荡然无存,不由心念俱毁。只听老僧又道:“象你这 把年纪,却依旧这般执迷不悟,实在可惜!” 受伤老者不明所以,惊异地道:“你......你怎么我们的来历?” 老僧笑而不语,转头对吴非道:“吴施主,回头是岸!不要铸成大错,否则,悔之 晚矣!” 吴非一接触老僧的目光,不由心神大震,却说不出话来。 老僧又诵了一声佛号,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三位请回吧!贫僧这‘苦禅寺’, 乃清静之地,不希望看到有人在此地流血!待日后,他伤势复元,你们再做了断!”言 语轻缓,但气势逼人!没有商量的余地。 铁燕左使更是心惊胆颤,忙抱起右使,愤愤离去,吴非则道了一声‘告辞’!老僧 忽然道:“三位施主!山门在那边!请!” 三人啼笑皆非,悻悻转身从大门走出。甚至,连联手一搏的念头也没有。 因为,三人觉得:即使联手攻击,百分之九十输的,是他们三人! 这老僧,是人还是神? 不还手,不见作势运功,就将铁燕右使震飞数丈!这是什么样的功夫? 人,能有这么高深莫测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