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虞美人(修正版) 我本不会游泳,在水里胡乱扑腾了没几下,便开始沈入湖底,迷迷糊糊中,只 觉得右脚一阵疼痛,象是被什麽东西咬住了,然後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就在一瞬间,我蓦地惊醒了,又似乎是进入了一个荒诞不 经的幻梦中。 一只硕大的鳄鱼正拖著我的身体在水底慢慢爬行,而我却悬浮在一旁静静地观 看,透过肮脏的衣片和粗糙的肌肤,我甚至看到有一团金光从我的腹部缓缓升起, 经过胸、喉,直达头顶,在顶门处盘桓了一会儿,突然冲将出去,并且在湖水中迅 速膨胀开来,如肥皂泡般,一晃便成了太阳大的一个光球。 在流光溢彩的薄膜的笼罩下,有一赤身裸体的金发美人,正盘膝而坐,象是刚 从沈睡中醒来,她轻轻睁开翠绿的双眸,好奇地东张西望著,怯生生地环视了一圈, 忽然伸伸腿,扭扭腰,站了起来,却只有一尺多高。 只见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对著鳄鱼比划了几下,一道炫丽的彩光过後,我的身 体已然躺在一个月牙形的小岛上了。 岛上白露泠泠,晴翠离离,扇迷芳草,绿妒轻裙,茂盛的碧草丛中开满了亭亭 袅袅的虞美人花,花瓣是明媚的金黄色,从中可以嗅到阳光的味道,凉风吹过,全 都娇羞脉脉地低下了头,含情带恨地背立于夕阳之中。 那只顽固的鳄鱼还咬在我的脚上不肯松口,小美人皱了皱眉头,象风中羽毛般 漂浮在半空中,轻轻弹了弹手指,一束亮丽的红焰从指尖射出,端端正正地打在鳄 鱼背上,只见鳄鱼随即张开了嘴巴,翻身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四肢朝天,脖子一僵, 登时就死翘翘了。 金发美人绕著我的身体转了三圈,兰指轻舒,对准我的脚跟,施施然弹出一个 旋转不停的银白光环,才上接触脚面,就见银光乍泻,如清泉在石上流淌一般,遍 布玉足,渗入冰肌,我脚上的伤口眼看着竟奇迹般的愈合了。 然後她又举起手来对著空中比划了一会儿,瞬时便起了一阵旋风,那旋风也怪, 只是在我的周围打转,并且三下五除二地把我身上的旧衣服卷起来,转眼就吹得无 影无踪,讨厌啦,这个样子教人家怎麽见人嘛。 偏偏就在这时,天上又开始落了雨,估计又是那个小美人在捣鬼了。 那旋风仍旧在任意地搬弄著我的身体,几番雨打风吹过後,我身上的泥淖和污 垢不觉一扫而光,头发也变得青翠欲滴起来。 折腾完了我那粗笨的身体,那个小美人又指挥旋转的风刃把鳄鱼剥了皮,露出 一堆雪白鲜嫩的细肉来。 这个,这个……人家虽然饿了,但除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吃鳄鱼肉的好,我 的祷告还真管用,小美人只是卷著血淋淋的鳄鱼皮御风飞走了。 其实我也很想跟了去看个究竟,可不知何故,无论怎麽努力,总也离不了我那 身体的三尺之内,直急得我兜着圈子在空中团团乱转。 好在不一会儿,她就簇拥著一片洁白的云霞飞了回来。 浓密的香云簌簌地从天而降,却是数以百计的睡莲花,冷艳香洁的花朵在旋风 中盘桓翻滚,乱舞依徊,另有一张鳄鱼皮夹杂在其中,好象百合花丛内的荆棘,显 得有点不伦不类,那张鳄鱼皮已冲洗得干干净净,硝制柔软,旋即被撕扯成了一缕 缕细长的皮条,睡莲花瓣也因风散落了一地。 小美人接下来开始用皮条贯穿花瓣了,纤纤的皮革在手指间穿梭缠绕,将地上 的花瓣一片片攒结起来,时收时放,东西交错,如编制凯甲一般,很快就织成了一 件华美轻盈的吊带长裙,还是借助风的力量帮我套上身,看看皮条还有剩余,又集 鹅黄的睡莲花蕊作流苏,饰以金灿灿的虞美人花,编了个别致新颖的发带,亲手系 在我的前额上。 有新衣服穿人家好高兴哟,感动中——希里哗啦,做泪流成河状。 只可惜我皮肤黝黑,身材臃肿,白白糟蹋了这套漂亮服饰,唉,若是穿在小美 人自己身上,似乎再加相宜吧,看着她完美无瑕的身段,巧笑嫣然的樱唇,顾盼神 飞的彩眸,我幻想着把莲花长裙置换到她身上的样子,不禁有点魂不守舍了。 什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个,这个……人家可以装作没听见吗? 她左右端详著我那精心妆饰的身体,似乎也不太满意,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 气,便又继续其未竟的工程,用手指在花瓣上仔细地刻画著什麽,我好奇地凑近了 观看,原来是一些离奇古怪的符号,明明是第一次接触这个,为什么偏偏有一种似 曾相识的感觉呢? 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好不容易画完了,她似乎也累了,重新盘腿坐好,顺手打 出一团七彩交织的耀眼光华,我的身体便回到了当初登船的岸边,斜躺在一棵枝叶 茂密的大榕树下。 她朝我所在的方向回眸一笑,象征性地和我打了个招呼,我想要有所表示回答 她的问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正在为难之际,就听到心灵深处一个声音,非常清晰地说道:“跟着我一起进 来吧。” 我尚未回过神来,犹在茫然不解中,她已化作一团金光,钻到我的肚子里去了。 我意识到机不可失,便急匆匆地追上去,果然见头顶的正中有一个小小的孔穴, 于是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哪知到了里面一看,竟然是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线,我左转右转找不到路, 忙了半天,倦意袭来,不觉昏昏睡去。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