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璇玑图(修正版)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不觉秋去春来,但见地上百花开放,红艳凝香,枝头好 鸟争鸣,嘤嘤成韵。 姑姑家的羊群在我的精心喂养下,终于顺利地生下了十七只小羊羔。 尽管它们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弱不禁风,但据果子狸介绍,春天出生的小羊自然 比不上秋天的肥壮,我也就放下心来。 姑姑听说了此事,立刻派人送了整整一口袋糯米,算是对我辛勤劳动的奖赏。 我可没想把辟谷的事告诉她,所以也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这迟到的口粮,然后 悄悄地转送给了杨树叶子一家。 果子狸的药也基本上配齐了,只差艾叶和百花蜜还没有凑手,艾叶要等夏天才 有,现在正是蜂飞蝶舞的季节,所以我总是故意赶着羊群,到山林里去放牧,希望 能借机发现黄蜂的巢穴。 其实,我远行入山,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吉祥天女留下的宝藏,这 恐怕要从大长老送给我的那张羊皮卷说起了。 阴雨涟涟的一天下午,我呆在小屋子里无所事事,总算想起了,还有一份据说 是藏宝地图的东西可以研究。 于是从屋子的角落里把它翻出来,耐心地解开捆扎得结结实实的暗黄色缎带, 拂去表面的轻尘,直待尘埃落定,才小心翼翼地展开来观看。 上面的图案不知是用什么方法绘成的,入眼便是一片五彩斑斓,看后只觉得灿 烂莹心,缤纷耀目。 仔细查阅起来,却并无一字说明,只是用六种颜色描出了一个正方形的图案, 纵横各有二十九格,红色为边,中间又交错着一个井字形的同色框架,仿佛九宫图 一般。 九宫的四角用黑色填充,四边则是以蓝色为底,最妙的是九宫的中央,又有一 个没有边框的小九宫,边角的底色分别为青绿和明黄。 在小九宫的中央,又以黄色为边,圈出一个无色小正方形来,而这个小正方形 恰恰又有九格。 图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头,以颜色为序,最终指向无色方格的中心,但要到 达那里,却必须要走遍图形的每一格才行。 凝视着这繁复的图案,我陷入了沉思,因为不管怎么看,它都象极了古代的璇 玑图。 相传有个叫苏若兰的女子,慧心丽质,博学多才,年仅十六,嫁与窦滔为妻, 窦滔也是风神朗秀,淹通经史,文武双全,为时人所重。 两人本是执手相悦,生死契阔的一对恩爱夫妻,无奈窦滔年青气盛,流连声色, 被一个能歌善舞的名妓赵阳台所迷,偷偷把她娶回家,安置在一处别墅里。 后来,苏若兰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寻着一些蛛丝马迹,找到了那所房子,又乘 着窦滔不在,带着几个心腹家人,赶去大闹了一场,气极之下,逮住赵阳台,痛打 辱骂个不停。 窦滔知道后,对妻子的做法大为不满,再加上赵氏整天哭哭啼啼地在耳边说若 兰的坏话,终于使五年来相敬如宾的夫妻之间,出现了嫌隙,见了面总是吵吵闹闹, 几近反目。 正在这时,窦滔突然接到了镇守边关的调令,遵照当时的礼节,邀请若兰同去, 苏氏正在气头上,自然不肯与他偕行,窦滔一怒之下,就带着赵阳台一同赴任去了, 并且从此,黄鹤一去,渺无音信。 原来赵阳台极善于媚惑男人,一到边关就编了套帐下歌舞,名之曰胡笳落雁曲, 精妙绝伦,天下无出其右。 窦滔不免沉迷其中,乐不思蜀,日日与赵氏狐裘相拥,锦衾共枕,渐渐地把若 兰抛在脑后,置之不顾了。 苏若兰自从丈夫走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颇感后悔,虽然丈夫有错在先,但 自己的脾气也太急了点,嫉妒心一起,就不管不顾地任性而为,结果伤了多年的夫 妻感情。 况且拒绝和丈夫同往任所一事,确实是不分轻重缓急的失策之举,致使他人有 机可乘,将自己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困境之中。 现在明知是赵氏在背后捣鬼,可他们人在天边,鸿雁无凭,怎么才能让丈夫回 心转意呢? 遥想当年,丈夫挑灯夜读,自己在一旁红袖添香的恩爱场面,更是引得离愁别 恨,暗结于心。 难道曾经情投意合的少年夫妻,真的就要从此天各一方,形同陌路了吗? 当再次忆起窦滔谈经论道、作赋吟诗的英姿时,苏若兰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 来。 于是用红、黑、蓝、紫、黄五色丝线,织锦为回文,纵横八寸,共计八百四十 一个字,藏诗千余首,横斜反复,皆成文章,才思妙绝,五彩相显,名之曰《璇玑 图》。 有人看后,难通其文,不解其意,苏氏就笑着说:“我终日徘徊宛转,写的都 是私下的言语,除非是我的爱人,没有能明白其中的意思的。” 说罢遂安排一个可靠的老家人,日夜兼程,将此图送到了边关。 窦滔展开一看,马上读懂了里面的悲欢离合、忧思缠绵,为妻子的学识和深情 所折服,因此将赵阳台打发到内地安顿好,用隆重的仪式,将苏氏用车子迎接至边 关的住所,两人和好如初,感情更加亲密了。 历经丧乱之后,两人的诗文唱和,尽皆散落,惟有此锦字回文流传下来。 虽然图中摘出的诗句,晦涩艰难,音律乖蹇,但品格高古,体制清奇,深合风 骚之遗旨。 鸿雁不来,之子远行,所思不远,若为平生,大概是因为我的前生有一段伤心 的恋情的缘故吧,所以对这个以团圆为结局的故事颇为关注,一见之下,立即尽数 回忆起来。 也不知是苏若兰参考了藏宝图,还是吉祥天女见识过璇玑图,总之两者就象是 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唯一的不同点就是藏宝图的颜色多出一种,中间九格是无色 的,并且以箭头代替了文字。 我面对着地图感慨万千,却又百思不得其解,端详了一阵子,也只好放弃了努 力,但还是存了一线希望,如果能找到这个图阵的话,只须按照上面所标注的箭头 的方向走就行了。 于是,春天一到,我就借口寻找百花蜜,赶着羊群进入深山放牧了。 我身上穿的仍然是那件集睡莲花瓣制成的白色吊带长裙,一个是因为姑姑从来 没有给我做新衣服的习惯,再者是因为我自练功以来,丹田中始终有团暖气,已经 变得寒暑不侵,无须什么御寒之物,还有就是,难得这件花裙子,至今依旧新鲜水 灵,一尘不染,又能防身自卫,不穿实在可惜。 但在冬天的时候,这样一身打扮,实在是怪异骇俗,显得过于美丽冻人了。 于是杨树叶子好心送来一块破毛毡,让我裹在身上抵御寒风,我不忍心辜负她 的深情厚谊,只好接过来,终日披在裙子外面,不过其主要功能,却变成了遮避别 人那好奇的目光。 山中野马袅晴,流泉泻玉,碧桃满树,流莺比邻,令人留连忘返,然而已经走 了整整三天,还没见到黄蜂的影子,更不用说什么蜂巢了。 寻寻觅觅间,倒是采集了一些白芷、杜若、木香、紫菀等各色珍贵的中草药, 一想到将来配制解毒止血、益气延年的丹药能够用得上,我也就毫不客气地照单全 收了。 正在踌躇要不要回去让羊群好好休息休息,因为这三天来,它们只能在榕树底 下过夜,白天又忙着赶路,无法安心吃草,估计已经累坏了,忽闻到石隙中传来一 阵幽幽的暗香,清渺恬淡,若有若无。 我寻香而至,却发现在绿苔斑驳的石壁下,茂盛地长着一丛如意素兰,兰叶狭 长,花茎翠绿,竹叶似的花瓣上,赫然停了一只大黄蜂,正在贪婪地吮吸着花蜜呢。 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它却藏在石缝里,我忍不住为此意外发现欢呼雀 跃起来。 于是把羊群放到泉边吃草,吩咐它们不可乱跑,然后紧紧地盯着那只黄蜂,静 候它吃饱了回巢,我也好顺藤摸瓜。 终于见它蹬蹬后腿,舒舒翅膀,在花瓣上原地转了个圈,嗡地一声从石隙中飞 了出来,我连忙跟在后面追赶。 这半年来,随着功力的增长,我奔跑起来,犹如羚羊和小鹿般敏捷轻快,要跟 踪一只小小的黄蜂,自是游刃有余。 跑了没多久,就见它钻进了一棵枝叶茂密的乌桕树里,又见环绕着碧叶青枝的 树头,许多大大小小的黄蜂在胡乱地进出飞舞,看来蜂巢定是在这棵乌桕树上了。 我悄悄地靠近了,仰头观望,只见一个葵花大的蜂巢高高地挂在枝丫间,上面 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蜂子。 哈哈,这么大!给果子狸配药应该是足够了,只怕还有剩余呢。 我毫不迟疑地用牧羊的青竹竿瞄准蜂巢,使劲一挑,蜂巢已稳稳地挂在了竿头, 然后挥舞着顶了蜂巢的竹竿,转身就跑,后面紧紧地追随着一大群纷纷嚷嚷的黄蜂。 生怕惊扰了吃草的羊群,我不敢按原路返回,只是在山林中漫无边际地兜圈子。 我跑的快,那些失去家园的黄蜂们追的也紧,虽然跟上来的蜂群渐渐地数量稀 少了,可是转了大半个时辰,我始终没能摆脱黄蜂的纠缠,边跑边看着那剩余的十 几只黄蜂,它们简直是阴魂不散,得想个什么办法才行。 正在这时,就觉得脚下一软,我也跟着沉陷下去,眼前陡然一暗,已经置身于 废弃多年的枯井中了。 幸亏井里没有水,也不算太深,我用竹竿在井壁上轻轻一点,就顺利地落到了 井底。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