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冰雹雨 我只好坐下来,听从他的摆布,任由他绵绵的功力,再次进入我的体内,把受 损的经脉一一修复好,又助我运功一周天后,才从容退出。 我睁开眼睛,望着他那布满汗水的额头,感动地说:“谢谢你,将来我一定想 办法,帮你早日渡过凝神期的瓶颈,修成元婴。” 大长老笑道:“好啊,你现在的功力已经与我不相上下了,相信你一定能找到 修仙捷径的,我等着你回来。” 我认真地点点头说:“好,那么我们拉勾。” 当两人的小指紧紧勾连在一起时,我觉得自己有了一种责任,是的,无论如何, 我都要帮这位尊贵的长者,实现他年轻时的美好愿望。 门外,红鹰和糖豆儿已经听说了我受伤的事,也不知魔法阵画完没有,都聚在 那里等消息,我才打开门,红鹰就围着我细细打量了一圈,口里还念叨着:“我真 是粗心,竟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安慰他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倒是把大长老给累坏了,要大半年才能恢 复过来。” 大长老故作轻松地说道:“哪有这么严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咦,你们的魔 法阵布置得怎么样了?我正要去开开眼界呢。” 红鹰和糖豆儿分别在左右扶着他的手说:“已经全画好了,就等你们来看了。” 我跟在他们的后面来到院子里,只见白石砌成的地面上,赫然呈现出一个硕大 的蛛网般东西,花花绿绿的线条纵横交错,中间还掺杂着许多翠蓝的圆点,越发把 整个阵形点缀得光怪陆离,糖豆儿却站在错综复杂阵旁,板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地介 绍着:“红的线条全是我画的,还有这些绿的,是用驼鸟毛蘸着菠菜汁描的,师父 说绿色表示风的轻捷,蓝色的点点是以蜗牛血作颜料,拿羚羊角画的,那边青色的 五星是用孔雀胆染的,代表小木屋,这个黄色三角的是石头羊栈,是我用桃木枝蘸 着雄黄末画的,这条浅色的粗线是流香溪,好象是用板蓝根绘制的,那个方框是新 月湖……” 我看着眼前的魔法阵,感觉越来越熟悉起来,是的,我见过这种东西,它的作 用应该是…… 突然,我打断了糖豆儿的介绍,若有所思地追问道:“等等,你们该不会是要 降冰雹吧?” 红鹰惊喜地叫道:“你终于想起来了……” 我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阵法挺熟悉的,现在庄稼已经成熟,就 要收割了,你们不会是真的要降雹灾吧?” 红鹰倔强地望着远方,肯定地回答道:“是的,我就是要降冰雹。” 我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呀?” 红鹰气冲冲地说:“我没有大长老那么慈悲,我的外甥女被人欺负了,我当然 要报复一下,这次还算是轻的,要是……” 大长老忙插口说:“我又没有不让你下雹子,有什么慈悲的。” 糖豆儿急着在一旁催促道:“快点开始吧,我都等不及了。” 我无言地站到了大长老的身后,心情很是复杂,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该责怪 他,大长老回过头来安慰我道:“这个也没什么,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糖豆儿已经边跳边拍手地喊着:“哈哈,下雹子喽,下雹子打坏人喽。” 红鹰大步走到魔法阵前,吩咐糖豆儿拿着一角红布站在下边助威,然后取出魔 法杖来,斜斜地指向落霞无限的天空,轻声地吟唱道:“唵,南无阿利耶三藐三菩 陀,南无悉羯梨多……” 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仿佛在哼一曲熟悉的歌谣,当那中气充沛的梵音在虚空 中久久回荡之际,我分明听得出他是在召唤一些古老的神祗,掌管雷电的阿香,司 雨的商羊,云神丰隆,风神飞廉,冰霜之神青女,一个个神仙的名讳在咒语中轻快 地划过,时间缓缓地流逝着,渐渐的天地之间,电闪雷鸣,风云突变,糖豆儿手中 的红布被吹得猎猎作响,她仍旧高高地举着,丝毫没有胆怯退却的意思,那红布便 如一面鲜明的旗帜般,毅然承受着天神们的忿怒,在超自然力量的冲击下,迎风飘 扬着…… 我看着看着心里已经有点后悔了,先前只是见红鹰用过几种属性的魔法,学识 丰富且深藏不露,又身为红氏家族的传人,教个火球术,治疗术之类的简单魔法, 应该不成问题,所以才怂恿糖豆儿拜师的,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教她下雹子,而糖豆 儿也不但学得津津有味,还一个劲地乐此不疲,我所担心的是富贵人家长大的孩子, 从来就受不得一点委曲,做事全凭自己的喜恶,一旦学了这些高强的法术,会不会 从此持强凌弱,最终给自己招来恶报呢,唉,这一次的事真不知是对还是错,是祸 还是福…… 大长老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在我耳边悄声说道:“没关系的,她还算是个孝 顺听话的孩子,你走之后,我会对她严加管教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悄悄地答道:“也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但魔法是柄双 刃剑,既可以伤人,也可以伤已,真希望她能一生平安。”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阵阵狂风卷着沙石从空中呼啸而过,大朵的乌云从 四方涌来,在田野的上方聚积成一层厚厚的云床,猛烈的闪电伴着霹雳在云彩间跳 着疯狂的舞蹈,镇上远远的传来大人们的惊呼声,小孩子的哭喊声,以及鸡鸣犬吠 的嘈杂声,随着“……阿阇揭帝,娑婆诃——”的收尾,红鹰的咒语终于念完了, 他随即把手中的魔法杖向着天边的黑云挥去,立刻就见密集的冰雹便纷纷从天而降, 一排排地砸向野外的庄稼地。 我不忍再看下去,独自一个人跑回屋子里,坐在椅子上发呆,这么多年的恩恩 怨怨,真的是一场冰雹可以了结的吗?如果是这样,反倒好了,从此无爱无嗔,我 也可以无牵无挂地外出旅行了,可我地下的父母能够就此瞑目吗? 我的姑姑能够洗心革面吗?还有耗子精、大鲨鱼,他们能够改邪归正,不再作 恶吗? 只怕很难很难……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也不知昏头昏脑地坐了多久,就听得糖豆儿在我耳边呼唤 道:“喂,你干嘛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你没去看我们下冰雹呀,咦,你怎么哭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来,摸了摸脸颊,果然湿漉漉的,分明有两行清泪无 声地流下,慌忙解释说:“谁哭了?刚才站在外面,风大眯了眼,就回屋了,感觉 有点累,才坐在这里打了个盹,就被你给吵醒了。” 糖豆儿便拉着我的手说:“怎么就困成这样了,走,到我房里睡觉去。” 我一边跟着她往外走,一边不情愿地抱怨道:“到了你那里,更加睡不成了, 前半夜先给讲打豹子,后半夜再听你说下雹子,肯定闹得人一夜不得安生。” 糖豆儿笑嘻嘻地回道:“算了,饶你这次,就让你躺在床上闭着眼讲好了。” 我一听,马上把眼睛闭了起来,一任她牵着我东转西拐地来到她的房间里,这 才睁开眼睛,望着她那张悬着鹅黄双绣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直奔过去,一头倒在秋葵 色的圆枕上,再也不肯起来了。 糖豆儿无奈地帮我拉过薄被来盖好了,自己另外找来个枕头并排安置好,这才 爬上床来把我往里面挤了挤,钻进被窝里晃着我的肩膀道:“快醒一醒,开始讲故 事了。” 我只得敷衍着把打豹子的事又重述了一遍,当然中间漏掉了许多精彩的细节, 糖豆儿听得很不尽兴,一个劲地追问着,我则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最 后糖豆儿终于不耐烦了,忿忿地说:“真没意思,不听了,今天下完雹子,师父给 了我许多好东西呢,你要不要看?” 我好奇地睁大眼睛,左顾右盼地问道:“什么东西,在哪里?” 糖豆儿指了指窗口,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好多呢,我都搁在窗前的桌上了。” 我顿时来了精神,也不装睡了,急忙掀掉被子,拉起糖豆儿来,就要去看。 糖豆儿却翻了个身,让我过去,重新躺回枕上,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先去吧, 猜猜它们是作什么用的,我一会儿就来。” 我不再理她,匆匆跳下床去,率先跑到桌案前,好奇地打量着……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