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丐帮帮主 一路上,沈存义心如刀割,惘然若失,虽说与虎妞、驼背老人相识并无太长时 间,然而,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情谊。他神思恍惚,跌跌撞撞沿着曲折的 小径走着。路旁草木青翠,野花芬芳扑鼻,他却无心欣赏,想到驼背老人邪刀卓不 群,曾经诧叱风云,豪杰一时,结果却坎坷凄惨不得善终。而温柔善良的虎妞姑娘, 如此纯真忠实,仍难逃鱼池之殃,惨遭杀害。深感江湖波诡云谲,极不愿意卷入这 是非的旋涡之中。然而,想到老人的重托;沈庄的变故;邹伯及沈庄家丁的安危; 七大门派因自己的原因,坠入陷阱,又感到不能置身事外,有责任、有义务、为伸 张江湖正义,挽救武林而尽绵薄之力,又不得不投身江湖。 沈存义低着头默默地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走到山下的镇口,猛然感到头被撞 了一下,接着就听人骂道:“臭要饭的走路不带眼睛,往人身上撞什么。”抬头一 看,才知道自己撞在一个担柴大汉的身上,急忙让开路闪在一旁。大汉见他未答腔, 骂了几句也就走开。 沈存义这才感到自己一身褴褛,在街上行走十分不便。掏出银囊,里面不仅有 碎银,还有小半袋金叶子。身上有钱,胆气也壮。自忖,还是找个地方住下,购买 几套行装再说。于是,举步朝路旁的小客栈走去。 小客栈离街中心较远,来往客人不多,小二看见有人朝店里走来,便兴冲冲迎 了上来,可一见来人穿得破破烂烂,气不打一处来,以为是打秋风的,厉声喝道: “走开、走开,还不到开饭时间。” 沈存义掏出一定银子朝小二一晃:“住店,可有上房。” 瞎子见钱眼也开,何况小二两眼溜溜圆,明明亮,见到了那白花花的银锭,在 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含怒的脸上顿时堆上了笑容:“哦,客官住店,有、有 上房。”这下可不敢嫌人家穿的烂了,急忙领着沈存义去看客房。 沈存义公子少爷,平日里都是衣来伸手,饭来伸口。即便是赴京考试时,也是 由书童打点一切,自己从未使过银子。当然不知手中之银价值几何,便将银子抛向 小二:“选一间清静上房,住上四、五天,连饭钱一起算,够不够。” 小二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至少有四、五两重,连声道:“足够足够,住 二十天都够。”心道今天可碰到了一个有钱的化子。心里想着,已将沈存义引至店 后的一间小房:“客官,看看这房可否满意。” 沈存义举目一看,这间房背面临山,相邻的是一间较大的房间,不像客房,便 问:“这间大房是做什么用的。” 小二道:“这间房子是堆放杂物的,平时很少有人来。客官这间房,原是帐房 先生住的,只因店小,生意清淡,东家已将帐房先生辞退,将此房改作上房,一般 专供上京赴考书生使用。” 沈存义觉得此房所处位置偏僻,十分清静,极少有人打扰,进入房里,陈设虽 简单,倒还宽敞,心中也还满意,道:“就住这里吧。” 小二端来一壶茶,放到桌上,又斟满一杯,送到沈存义手里。问:“客官就吃 饭么。” 一听到吃,便觉得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道:“来点饭吧。”“吃什么菜?” 沈存义也不知道要吃什么好,便道:“就店里特色菜弄几个,来壶酒。” 小二走出,不一会已将酒菜送来。沈存义问:“附近可有估衣铺。”“有客官 可要买衣服。” 沈存义掏出一片金叶子,递给小二:“烦你帮忙去买几套换洗衣服。和两双鞋 子。不知够不够。” 小儿心道:别说几套,就是几十套也绰绰有余呀。连忙答道:“够,足够。还 会有多呢。” 沈存义道:“行,多余的就给你买酒喝吧。哦,等会我得洗个澡,请小二哥一 并安排吧。”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小二眼见这位客官,身上虽说穿得破破烂烂,出手 倒是十分的大方,赏赐的小费可比一年的工钱还多,如何能不对这位客官敬若神明, 尽力逢迎。竟比侍侯祖宗爷还要熨帖的多。 待沈存义吃完饭,小二不仅将衣物购来,连洗澡水也打好送来。 沈存义洗完澡,换上买来的新衣,不仅款式新颖,大小、颜色皆十分合适,心 中十分满意。 在房中来回走了几圈,发现房角的架子上,堆着一摞子书,翻看一阵,均是四 书五经之类。想必是某个学子赴考路过,寄存此处的吧。 一阵脚步声,转头望去,却是小二推门而入。一见换装的沈存义,不由啧啧赞 道:“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客官这行头一换,已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哥了,衣 还合适么。” 沈存义双手一拱:“有劳小二哥,衣服十分合适。”说着转身 指着屋角的书 :“‘不知这些书可否借小可一阅。” 小二道:“这书是一位书生寄放于此,公子想看就看吧。” 沈存义道:“小可与书童不慎从山下摔下,不仅衣服全被挂烂,书童和书箱亦 坠入千尺悬崖。唉——小可想在此静读几天书,一日三餐还请小二哥送入房中。” 小二道:“公子爷,您放心,只管在此读书,其他事自有小的侍侯。往日路过 考生,亦是由小的侍侯。好,小的不再耽搁公子读书,需要什么,唤一声即可,小 的自会送来。”说完,知趣的退了出去。 沈存义将房门关好,坐在床上,取出了那本羊皮奇书。上面的古梵文,十分深 奥难懂,读来诘屈聱耳。如果当年不是为探询佛理与父亲同游黄教圣地——塔尔古 寺,得到寺中的一位天竺高僧的指点,自己根本就无法读懂。 全书共分五篇,分别为:封穴解法、切经解法、逆络解法、脑户留针解法、蚀 骨掌解法,另附瑜伽修身四式图和一篇易形心法。 原来人体有十多条经络和七百多个穴位。经络贯通全省,如山川河流行之于大 地,是运行全身气血,联络脏腑肢节,沟通上下内外,调节体内各部分的通道。经, 谓之路径,系直行的主干,位于机体较深沉的部位;络,乃是网络,为经脉的分支, 它纵横交错,网络全身,无处不至,位于机体较表浅的部位。经络由经脉与络脉组 成。其中经脉分为正经和奇经两大类,为经脉系统的主要部分。正经有十二经脉, 即手足三阴、三阳脉,与脏腑直接相通,属脏的称为阴经,属腑的称阳经。奇经则 有八,即任、督、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均不与脏腑直接相通,是 “别道奇行”经脉,合称为:“奇经八脉”。奇经八脉是调节气血运行的特殊通络, 是十二任脉传注的纽带,而人的穴位约有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五十二 个经外奇穴,犹如日月星辰布于太空,并吻合于周天位置,以统率全身之机枢。这 些经穴都是按照一定的时间和规律在体内运行。同中原武林一样,点穴制敌之术, 均靠制住某个穴位或某条经络,阻塞血脉流通,达到制人或伤或死的目的。所不同 的是中原武林,大都注重于人体的主要经络、穴位上。而天竺武经则是针对人体的 奇经八脉,经外奇穴。故此与中原武术相比,确有不同凡响之处。 沈存义本来对武学未曾涉及,而对医学颇有研究,这就给他学习《天竺武经》 的解穴之法带来便利。不通中原武学,使他避免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减少了否定、 怀疑到肯定的过程,而能一开始就聚精会神、全心全意的投入。深通医理则使他对 人体的经络、穴位运行之道,烂熟于心,记忆起来,得心应手。加之,通梵文,明 佛理,为他领会、贯通书中义理打下良好基础,一些深奥难懂的句子,别人穷期数 月乃至数年,亦难窥其门径,可他却在深思之中,既已领悟,既已得窥全豹,因此, 学起来,自然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他呆在房里,足不出户,一日三餐,自有小二送来,一呆就是整整五天。他完 全沉浸在玄妙的奇学之中。除了每日晚上睡几个时辰外,脑中无时无刻不在揣摩书 中的内容,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融会贯通后,水到自然成。仅仅五日,已将 五种解穴方法学会。于是,按照老人的吩咐,将书中前面几页烧掉。只留下修身四 式图 和那篇易形心法。花半个时辰,将心法背熟记牢后,这才按图习练。谁想这 一下倒是歪打正着,心诀本是图式的灵魂、根本,图式不过是心诀表现形式罢了。 先得其灵魂,掌其根本。习其形式自然轻而易举,简单易行。而且,练习起来十分 方便。无论是行、坐、卧,只要全身放松,心神合一,气凝丹田,即可习之。该心 法分为五层,练至一层,可促进血液循环,驱寒祛暑;练至二层,能消除疲劳,恢 复消耗的体能;练至三层,当去病强身,焕发精神;练至四层,已心志合一,灵智 顿开;而到了第五层,也是最高境界则可形随神变,貌由心声。沈存义一则以好奇, 再则易习练,用不了多长时间,已把修身四式练成,故而亦付之一炬。 毁去羊皮书,沈存义颇有如释重负之感,自忖,这《天竺武经》实在残忍,按 书中所叙,若被封穴、切经、逆络手法所伤,当时并无感觉,而待两个时辰后,有 如百蚁噬心,其痒难熬,实有生不如死,欲死亦难之患;而中了脑户埋针后,伤者 神昏智乱,六亲不认,任由施术者驱使,;一旦中了蚀骨掌,若无良药解救,两个 时辰伤者即亡,全身骨肉化成血水。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幸亏邪刀老 人得到下册赠与自己,否则,无有破解之法,天下武林岂不任由魔剑之流宰割。只 是封穴、切经、逆络三法的破解倒不太难,难的是脑户埋针,其针乃烈阳紫金所制, 唯寒水磁石可吸,而蚀骨掌是至刚至阳之掌,只有冰上雪莲熬制的药丸可救。只是 寒水磁石,冰上雪莲,均为罕见之物,不知何处可寻。自己逃出沈庄,时过月余, 目前是何状态,邹伯及家丁,是否安然无恙;。思绪打开,一个一个问题纷至沓来, 把脑子塞得满满的。再也坐不住,急忙起身结帐,离开客栈。 走入镇里,阵阵喝叱之声,从前面传来。举目看去,百步之处有很多人在围观。 疾步赶上,却见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叫化,正同三名剑手在拼斗着。地下 躺着一位年约半百的老叫化,还有两位剑手在负手观看。 少年年纪不大,武功不凡,独斗三剑,还略占上风。只是这几名剑手十分卑鄙, 每每处在下风之时。便把剑刺向躺在地上的老叫化,少年只得放弃击敌的机会,上 前护住老叫化,如此三番五次,少年已失先机,陷入被动挨打的处境,身上已被剑 刺伤多处,鲜血直流。围观者虽有很多人面露不平之色,但没人敢惹火烧身,只是 敢怒而不敢言。 眼见三剑手一打手势,联手一击,小叫化即可被严密的剑网罩住,似乎已难逃 毙命剑下之厄,有的人已经闭目不忍再看下去。救人要紧,沈存义脚踏罡步,走入 剑网,伸手将小叫化往左一带,就听“啪”的一声,三剑相撞,冒出点点星火。 三名剑手浑身一震右臂发麻,举目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剑撞在一块,剑下亡 魂的小叫化站在一名蓝衫书生的旁边。 负手而观的两名剑手,提剑上前,指着蓝衫书生对同伴道:“这小子挺邪门, 我们五剑联手做了他。”五剑移步将沈存义围住。 沈存义冷冷一哼:“三个大男人打一个赤手空拳的少年,你们不感到羞耻么。” 五剑中的一位劲装大汉怒喝:“那来的野小子,竟敢管大爷们的闲事,莫非嫌 命长了,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老子成全你,让你尝尝做剑下鬼的滋味。”挺剑 直击。四名剑手同时出剑,将沈存义罩在剑网里。 五剑联网自然比三剑合手严密凌厉得多,旁观之人已被剑气逼开五尺,许多人 已发出惋惜的长叹和惊呼。小叫化正欲奋不顾身冲入剑阵。就见蓝衫少年,面对剑 网面含微笑,并不慌张。一目扫去,即刻发现三处空隙,有了上次对付剑阵的经验, 更是胸有成竹,眼见五剑击来,左脚一迈,恰恰站在剑网不及的死角。 五剑劳而无功,惊诧莫名,知是遇上绝顶高手,可见对方不过是一文弱书生, 心有不甘,再次联剑攻来。沈存义再次迈腿,轻轻避过。 五剑手本来就是剑中高手,自从练成联手剑法,五剑联手,罕见敌手。即便江 湖成名高手,也难在五剑联手雷霆一击之下,全身而退。可今天这位文弱书生,竟 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已轻轻避过,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于是,五人杀机大炽,剑气更 浓。 面对腾腾杀气,沈存义坦然处之,而围观之人却被剑气逼得远远的,八尺方圆, 全是剑气弥漫。 小叫化已将老叫化移到剑气之外,只见老叫化面色苍白,心脉时起时落,心急 如焚。但又不愿抛下解他之危的书生独自逃生,眼见救命恩人,在五剑逼迫下,被 动闪避,而不能给予反击,心想,这书生武功虽高,毕竟空手难与剑刃相争,于是, 从老叫化身上取出打狗棒,朝沈存义抛去,口中叫道:“恩公,接棒。” 沈存义伸手接过来,却是一根三尺左右的翠绿玉杖,并不知这是丐帮的镇帮至 宝,只有帮主才能使用的打狗棒。只是觉得这棒沉甸甸的,颇觉合手。只是一棒在 手,心中十分茫然,因为他虽对各派剑法了然于胸,但仅仅只是善于寻找剑中空隙, 却不会使用半式攻敌之招。如何用棒击敌,心思电转,眼见对方剑势又起,心中大 急,急中生智,忆其在郭庄看碑文时,诗中露出的纵横捭阖,大刀阔斧的杀伐之气, 尤其是“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两句显示的凛然正气和磅礴气势, 使他仰慕之至,心中思之,手中之棒,亦若巨笔,按照碑上笔法,信手挥去。 但听“哗啦啦”一阵连响,却见五名剑手的手中之剑,全被击落于地,其中三 把长剑已被折断坠地,两名剑手则是手断剑落。五名剑手惊恐之极,沈存义本人亦 如坠云雾。 原来,沈存义自将三僧内力吸取三分之二,又通过在寒潭石洞内的千年寒玉床 上练功,已将三僧内力融入体内,加之练习了修身四式图上的功夫,其内力已达收 发随心,运用自如的绝佳境界。情急之下更使内力充沛,而那石碑上的诗文,本是 一代武学宗师所刻,其本身就是高深武学的结晶,每个字的一笔一划,都吻合着极 为厉害的招式。沈存义依样画葫芦的一挥之时,却是运力自然的一击,正应上了浑 然天成的那句话,故此这一击威力极强,五剑手臂断剑折,自是理所当然,只是沈 存义自己不知道罢了。 “啊,这书生功夫真绝!”人群众中有人惊呼。 五剑手惊愕片刻,立即搀扶急退,连地下之剑也顾不得拾起。 沈存义这才注意到,少年叫化抱着老叫化满脸焦虑,几步走来将打狗棒递还。 一见老叫化闭目不醒,脸色毫无血色,额上透着黑气。急问:“这位前辈受伤了, 哦,还中毒了。” 小叫化点点头,两眼流出泪来。一见小叫化如此难过,沈存义安慰道:“小兄 弟莫急,让我来看看。” 沈存义本通岐黄,习得《天竺武经》,对各类奇伤怪症,更有所得。伸手探脉, 极为细微迟缓,显见命在旦夕,看看身上虽有几处拳掌之伤,但均非致命之处,再 看脸色,额上的黑气已波及脸上。啊,中毒,且毒气已入脏腑,若非老叫化内力深 厚,一口真气护住心脉,只怕早就一命归西了。 沈存义忙从怀中取出玉瓶,倒出两粒药丸,对小叫化道:“快将前辈牙根撬开, 看看这药是否有用。” 小叫化狠劲将老叫化牙关扳开,沈存义将药丸倒入口中。药丸入嘴即化,小叫 化在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把头微微抬起,待药入喉,这才将老叫化放置地下,双 手朝沈存义施礼:“谢谢少侠援手相救,大恩不敢言谢,今后若有用小弟之处,但 凭少侠片言只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存义道:“小兄弟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还是看看前辈,服药之后 的效果。” 灵丹妙药,效果非同一般,不过一柱香功夫,老叫化脉搏跳动正常,脸上的黑 气亦消,苍白的脸上,开始恢复了红润。又过了一会,老叫化已经睁开了眼睛。 “帮主!”小叫化喜极而泣。 老叫化正待说什么,忽感肚子一阵内急,翻身爬起:“云儿在此稍候。”言毕 疾步走开。 “帮主去哪里?”小叫化正待跟上,被沈存义一把拉住:“小兄弟稍候,前辈 就会来。” 小叫化疑惑的问:“帮主这是去哪里。” 沈存义解释:“前辈深中剧毒,现毒气已解,但须将其排泄,一定是方便去了。” 小叫化本是聪明之极眼高于顶之人,从不服人,可此刻对眼前的蓝衫书生,却 是五体投地,佩服之至。在小叫化的心目中,除了当帮主的义父,这蓝衫书生已成 为心目中极为敬重的人物。暗思:这书生武功高强,心地善良,而且有救命之恩, 而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如此杰出人物,岂可失之交臂。正待询问恩公名号。老 叫化已经大步赶来,隔老远就叫道:“云儿,为父的毒是如何解的,天剑门那几个 魔崽子呢。”一眼瞥见沈存义,又问:“这位少侠是谁。” 老叫化声音洪亮,说话又急又快,一看就知道是一位极为豪爽之人。 小叫化急忙上前扶住老叫化:“义父,身体还有不适的地方么。” 老叫化哈哈一笑:“没事了,没事了,这狗日的杂种使的毒可真厉害,差点送 了老叫化的命。”接着又问道:“云儿,到底是谁救了咱们。” 小叫化便将义父毒发晕倒,天剑门剑手紧紧追杀,蓝衫书生出手相救,一招击 败剑手,并赐药解毒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老叫化听后,双手拉着沈存义的手:“少侠神武,令人敬佩,救命之恩,铭刻 肺腑。大恩不言谢。站在此地说话不便,不如去酒楼边吃边聊。”说完,也不管对 方同不同意,拉着沈存义朝酒楼走去。 小叫化见机先一步进酒楼安排,待沈存义与老叫化进来,酒菜就已上桌。 老叫化持壶将酒杯斟满,向沈存义道:“少侠,老叫化深感救命之德,特敬一 杯,先干为敬。”一仰头,满大杯酒,一口喝光。沈存义亦一饮而尽。 “好,少侠亦是爽快人。”老叫化说着,又将酒杯斟满,道:“老夫毕天柱。” 又指着小叫化道:“这是老夫的义子毕风云,不知少侠可否将大名相告。” “毕天柱”三字一入耳,沈存义心中不由一惊。一柱擎天毕天柱,乃丐帮帮主, 为人行侠仗义,好抱不平,且武功高强,在江湖上声名显赫。沈存义虽对江湖之事 所知不多,但少时曾听父亲闲谈时说过,中原武林俊杰,并非在七大门派之中,七 大门派近几年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只知明哲保身,已失侠义之心。惟有丐帮帮主 毕天柱急公好义,全无私心。当无愧于武林中一柱擎天的称号。事情虽隔多年,但 父亲之言已在他的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沈存义忙站起施礼道:“前辈就是名震江 湖的毕帮主,闻名久矣,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晚辈沈存义,乃末学后进,尚 望帮主多多提携。” “什么,你是沈存义,莫非是三绝手沈庄主的公子沈存义?”毕帮主惊问。 “不错,正是晚辈。”沈存义答。 “不,不对,沈庄公子文章魁首,才气超人,但天生弱质,不能习武,且在几 十天前才娶亲,此刻当在蜜月之中,而少侠武功盖世,又如何会是沈庄公子,莫非 沈庄主有两位公子不成。”毕帮主心有所疑,便脱口而问。 沈存义道:“沈庄只有晚辈一人,晚辈就是那个天生弱质无法习武的沈存义。 而娶亲的那位却是西贝货了。” 毕帮主惊愕的问道:“少侠,哦,沈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存义便从婚事异议、被囚密室、深夜获救、郭庄译书、观碑晕倒、陷落枯井、 良药祛疴、习练奇功等经过简要的叙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虎妞、刀邪,《天竺武 功》的一段。 毕帮主听后深有感触地道:“常言道兰因絮果均为前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公子经历,着实离奇,因祸得福,化险为夷。虽是公子宅心仁厚,吉星高照,也是 庄主侠义为怀,与人为善而荫其后人的。唉,沈庄主一代人杰,又如何会英年早逝 呢。” 沈存义问:“毕帮主可与先父认识?” 毕帮主道:“神交已久,可惜缘悭一面,然而令尊待人至诚,早有所闻。尤其 是令尊以武林大局为重,挺身而出维护武林正义,更令老夫十分心仪,由衷敬佩。” 沈存义暗忖:“父亲与毕帮主尽管虽未谋面,却是相互敬重,正是结交鬼知心, 何必曾相识。”忽然,想起中毒之事,乃问:“帮主是怎么中毒的呢。” 毕帮主一叹:“此事说来,也与公子有些关联呢。”接着叙述了中毒受伤的经 过。 已故的沈庄主公子娶亲,七大门派派人登门贺喜,此事在江湖引起一阵轰动, 作为信息极为灵通的第一大帮的丐帮帮主,自然得知这一消息。为表示对已故的沈 庄主的仰慕之情,毕帮主从数百里外,日夜兼程,匆匆赶来,欲在婚礼上一睹这位 神气公子的风采。 那日路过安徽宣州时,因赶路太急偶感风寒,,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想好好 歇息一晚,第二天早早赶路。睡到半晚,因拉肚子急急起床入厕。回来路过隔壁客 房时,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谈话声:“郝护法,门主控制七大门派这招极为厉害, 就不知沈庄能否配合。” “ 放心吧鲁护法,二门主乃沈家至亲,想必能够当得了家,做得了主的。” 被叫做郝护法的是一种奸细若女人腔的声音。 毕帮主感到声音很熟,但一时又想不出是谁,只是听到七大门派和沈庄的字眼, 引起了他的警惕,产生了一探究竟的动机。看见房间尚有灯光,便用舌尖将窗子舔 湿,又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窗纸破了一个洞。往里一看,两个人正在床上低声聊天, 一个手脚长大,满脸胡须,一个瘦小,脸白无毛。心中不由一愣:“崂山阴阳二魔, 如何到了这里,而且还当上了什么门派的护法。” 崂山二魔凶狠残忍,嗜杀成性。十几年前,两魔初出道,就因一言不合,夜闯 民宅,将其家十几口人全部杀害,其中包括几个月的婴儿和未满三岁的小孩。此事 引起武林同道极大的愤慨。武林侠士联手,欲严惩这对大魔头。无奈两魔心狠手辣, 武功奇高。阴魔郝无心,除功力深厚外,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双手可发 暗器数十枚之多,令对方防不胜防,出道不久就得了个千手阴魔称号。阳魔鲁中平, 以一套摧心黑拳,罕逢敌手,与人对敌,相隔三尺双拳一击,中者即可心碎倒地而 亡,故而,得了个黑拳阳魔的称号。两人又习得一套合击之术,与人对敌,暗器与 黑拳齐出,你躲得了暗器,却难以躲避拳风,拳风所中,心胆即碎,岂能复生。倘 若避过了拳风,则难逃过暗器,暗器沾有剧毒,一沾人身,断无生理。故而,一些 武林人士,已丧身在两魔手下。两魔自以为武功盖世,天下无敌,故而,更加暴戾 恣睢,肆行无忌。 两魔的无耻行径,激恼了一位武林豪杰,这就是丐帮帮主毕天柱,毕帮主见两 魔把武林闹得乌烟瘴气,急从外地赶来,找到两魔道:“两位的暗器与黑拳称雄一 时,老叫化不自量,欲以双掌斗斗两位的绝技。” 两魔闻言,哈哈一阵冷笑。阴魔阴阳鬼气尖声地道:“毕帮主,你做你的叫化 头,我做我的大魔头,二者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自讨苦吃来找我们。” 阴魔話毕,阳魔粗声粗气:“老毕头虽说你是难缠的化子头,我们兄弟也不是 省油的灯。找上门来,且魔头既不成名蚀把米,立万未成反掉了一世英名。” 毕帮主仰天大笑:“好、好!我们放手一搏,老叫化输了,从此退出江湖,两 位如果输了,亦不得在中原武林露面如何。” 两魔自忖,两人联手,击败过不少武林成名人物,化子头名声虽想,毕竟孤身 一人,再怎么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于是应声道:“好,就按帮主说的办,我 们出招了。”声落,暗器已出手。只见满天暗器嗡嗡作响,直奔毕帮主而来。与此 同时,阳魔摧心黑拳,也已击出。两魔说打即出手,分明有意施出暗袭伎俩,意图 趁人不备,将毕帮主击毙。岂知,毕帮主早已摸清两魔底细,两魔偷袭早在意料之 中。故此,早就将罡气布满全身,阴魔满天花雨的暗器只在毕帮主周围俳徊一阵, 终于无力地坠落于地。阳魔黑拳击至,毕帮主以降龙十八掌的一招“飞龙在天”迎 了过去,但听“嘭” 的一响,拳掌中途相撞,阳魔“噌、噌、噌”倒退三步,毕 帮主身形一晃,即已站稳,显然,毕帮主功力要胜一筹。 然而,毕帮主若与两魔一对一的比斗,自然胜算多多,可与联手的两魔相比, 功力则若有不如了。但毕帮主已存降魔之心,凛然大义,奋不顾身,降龙十八掌一 掌强过一掌,招招使得虎虎生风,气势越来越盛。 两魔出道不久,虽横行一时,毕竟未逢劲敌,眼见毕帮主掌风凌厉,气势磅礴, 一股寒意只袭心头,心有所惧,手段更为毒辣,攻势更为厉害,阴魔暗器如飞蝗攻 来,阳魔黑拳连连冲击,远攻近击,配合密切,其攻势也越来越强。 毕帮主掌风猛烈,气势如虹,虽是以一敌二仍是攻多守少,一口气攻出九九八 十一招。可双魔虽处下风,仍是守中有攻,阵脚未乱,不由暗自思忖:自己乘必胜 之心而来,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心理上已作了充分准备,现虽占些微优势,但形 势不容乐观,自己既要运掌攻敌,又要运气护身,一心而用,颇为被动。尤其是内 力消耗过大,久战之下真气稍懈,就很难防住暗器袭击。想不到两魔如此难缠,自 己还是大意,如果一上场就用上打狗棒,就无须顾及对方的暗器。可现在再取打狗 棒,已经来不及了,为今之计,惟有速战速决,方为上策。想到这里,心生一计, 掌风一收,脚步微呈忙乱之状,朝后急退两步。 两魔一见,心中大喜,化子头快撑不住了,再加把劲。于是,不再防守,全力 进攻。阴魔急急地射出专破罡气的牛毛针,阳魔亦将功力提至十二层,跨前一步猛 力攻来。 毕帮主诈败,正是诱敌进攻,眼见阳魔击来,侧身避过,还以蓄势已久的雷霆 一击。但听“咔嚓”一击,阳魔只觉得一阵钻心刺痛,右臂已断,失去知觉。阳魔 以右拳最为刚烈,右拳已断岂能再攻,只有疾步速退。 然而毕帮主击伤阳魔之时,阴魔的一支牛毛针,也乘隙悄然无声的击中了毕帮 主的左臂。毕帮主感到左臂刺痛,心道不好,急将左臂穴位封好,勿使毒气蔓延。 尔后,疾跨一步,挥掌击向阴魔,猛烈的掌风骤然而至,阴魔如遭雷击,胸口一重, 喉咙涌上一股甜腥之味,张口吐出一大口血来。 毕帮主眼前一阵昏花,心道,不好,牛毛针毒性发作,乃强提一口真气,将毒 气压住,厉声喝道:“两位是否还有再战之能,若有,再与本叫化拼个几百回合, 若无力在战,则遵守诺言,赶快在我面前消失,本叫化在世一日,不许踏进中原一 步,否则,本叫化就砸碎你们的头,绝不饶恕。” 两魔闻言,不再搭腔,相互搀扶,狼狈而逃。毕帮主急觅地,用磁石将牛毛细 针吸出。幸亏对敌之前就已服下一粒解毒药丸,且又及时封穴,故而,毒性并未渗 入脏腑,便运功将毒气排出,调息多时,方才恢复体能。 不过,两魔也还守信,十几年来,果真未在中原露面。 此次两魔再履中原,无巧不巧,恰被毕帮主碰见。毕帮主性烈如火,疾恶如仇, 本欲破门而入,出手惩治两魔,但一想到两魔刚才提到的控制七大门派之说,心里 暗思:两魔到此,恐有更大阴谋,不如耐下心来,顺藤摸瓜,了解一下内情。于是 制住冲动,屏住呼吸,在外面静静地听着。 只听千手阴魔郝无心道:“按门主布置,只要沈庄事成,七大门派俯首称臣, 我们天剑门就可以以武林第一大门派的身份,出现于江湖了。” 黑拳阳魔鲁仲平粗声道:“七大门派能够俯首称臣么,别的不说,就说少林、 武当两大门派,领袖武林数百年,岂能一声喊,就会把武林泰斗的地位拱手相让, 我看这事玄乎。” 千手阴魔郝无心嘎嘎一笑:“师弟,你不知道,如果让七大门派,心甘情愿地 臣服天剑门,当然不可能。可如果抓住他们的痛处,使他们不得不屈从,那就并不 困难。何况,服从不服从,无关紧要,只要他们不捣乱大事就成。” “抓住痛处七大门与天剑门从无瓜葛,何来痛处可抓?”鲁仲平露出难以置信 的神色。 “沈庄小子娶亲,让七大门派庆贺,就是门主布下的陷阱,主要是借故让七大 门派的头面人物来此,以便门主控制他们。”千手阴魔胸有成竹的道。 毕帮主听到这里,心中一愣,忖道:“想不到沈庄娶亲,竟有如此骇人的内幕。” 不行得赶快通知七大门派,戳穿阴谋,若让七大门派坠入陷阱,可就迟了。 正待回房,却听里面传出黑拳阳魔的声音:“难道七大门派就那么任人摆布。” 千手阴魔道:“就因怕出意外,门主才要我们赶去沈庄,万一有个风吹草动, 也好助一臂之力。” 阳魔道:“就算七大门派顺从,也不可能成为天下第一门派,还有天下第一大 帮。尤其那化子头,武功极是厉害,听说那家伙的打狗棒更为厉害,如果那次是用 打狗棒对付我们,十几年前我们的命就已丢了。这次门主为何没把丐帮也拉过来呢。” 阴魔道:“丐帮那化子头,可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加之沈家与他并无 交情,而他行踪无定,很难找到,因此无法把那家伙拉过来。不过那家伙再厉害, 也不过是一个化子头罢了,武功虽高也非门主之敌,只要七大门派屈服,区区一个 丐帮,有何惧哉。哦,已经夜深了,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是趁早动身,早点赶到 沈庄。”说着“噗”的一声,已将灯火吹灭。 毕帮主悄悄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这天剑门到底是何门派,丐帮 弟子遍及天下,竟然对此门派一无所知。沈庄娶亲到底对七大门派是一个什么陷阱 ……。这些都得去寻找答案,事关武林大局,岂可掉以轻心。本来匆匆赶去,是想 为沈公子娶亲捧场。既然里面如此复杂,更应该早早赶去,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毕帮主睡意早消,调息一阵精神已恢复。暗道:“得尽快赶到沈庄, 给七大门派透个信息,免得他们糊里糊涂落入陷阱。”看看窗外,微白的天空,散 布着几点星星。毕帮主不敢再耽搁,丢下一锭银子,便匆匆向沈庄赶去。 一路餐风露宿,赴赴风尘,不几日已经来到沈庄。毕帮主将路上备好的贺礼递 给守门人:“毕天柱前来庆贺沈公子大喜,烦请通报。” 不一会,出来一位青衣老者,双手抱拳:“老帮主百忙之中竟肯抽暇为敝庄少 爷道贺,老奴万分感谢,敬请帮主进厅。” “老先生,尊姓大名,是沈庄……,”毕帮主有意欲言又止。 青衣人道:“老奴是沈庄管家邹伯。” 刚入庄内,一位跛足老人匆匆赶来,双手一拱:“毕帮主大驾光临,老朽有失 迎迓,失敬、失敬。” 毕帮主举目一看,这跛足人竟是二十年前,江湖上颇为出名的浪荡公子、花花 太岁庄天成。心中一愣,暗忖:庄天成二十年前就以心狠手辣、歪点子多闻名江湖, 是个极难缠的角色,倘若这庄天成亦是天剑门的人,加上阴阳二魔,我叫化可是孤 掌难鸣,只怕难以全身而退。但既来之,则安之,岂可示弱而退。于是胆气一壮, 举步上前:“闻沈公子今日大喜,老叫化正好路过,故此不辞冒昧,前来讨一杯喜 酒。” 庄天成满脸堆笑:“毕帮主光临,敝庄蓬荜生辉,更使小婿小女的婚礼大放异 彩。” 两人边走边寒暄,庄天成已将毕帮主引入七大门派坐的一席上。只见他们个个 正襟危坐,对毕帮主的到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毕帮主心中暗暗生疑:自己常在江湖走动,与七大门派都有来往,就是少林、 武当的掌门,见了自己也是十分的礼遇,这几人和自己并不陌生,何以表现得如此 冷淡,尤其是武当的清风道长,和自己交情颇厚,为何对自己不理不睬。事有蹊跷, 毕帮主乃出言相探:“清风道长,泰山之行,所获如何。” 清风道长愕然望了毕帮主一眼,摇了摇头:“泰山么,尚未去成,此事一了, 即可就去。” 毕帮主此刻已明了,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七大门派已经被天剑门所控制。所 谓泰山之行,乃是指上次两人同登泰山观日出,清风道人从旭日破云而出的一霎那, 悟出了久思不得的太极剑法的玄妙,立即下山参悟。按理说自己一提,清风道人自 然心知肚明,为何竟摇头说没去呢。 毕帮主心念电转,暗忖: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此人不是清风,自然不知泰山之 事;二是,清风神智已遭控制,许多事已经记不起来。 于是仔细打量清风,可实在看不出一丝破绽,此人外形酷似,并无易容痕迹。 而对方很少说话,无法从言语神态去观察。说是神智遭人控制,但见清风神清目明, 并无痴呆迟钝之态。毕帮主左思右想,一时难解其中玄妙,惟有心生警惕,静观其 变。 此时,酒菜上桌,不见新郎新娘,也未见大办喜事的气氛,毕帮主心有所疑, 乃问:“沈家少爷娶亲,轰动江湖,为何贺者渺渺。而且,酒菜已上,新人还不出 来。”庄天成不知从何处出来,上前答道:“昨日行完大礼,就近贺客已经回家, 七大门派是老庄主遗言嘱咐请来,必须住上三天,故而,贺客只有几桌人而已。至 于新人,今日一早便前往其父母坟前祭拜,说是要陪父母共进一餐。这也是孩儿们 的一片孝心,且江湖儿女,本无太多忌讳和俗礼老夫也只得任由小辈胡闹了。”毕 帮主一听,理由虽为牵强,可也找不到破绽,只得哈哈一笑:“好,江湖儿女就应 该如此。” 庄天成上前亲自执壶将桌上酒杯斟满,端起一杯酒,双手递给毕帮主道:“帮 主不辞辛劳来为小婿庆贺,庄某由衷感谢,特代小婿敬帮主一杯。”一仰头,一干 而尽。尔后,将酒杯倒过来:“庄某先干为敬。” 丐帮帮主历来以善饮而闻名江湖,凡担当帮主大任者,不仅武功要高,而且酒 量也要大,这虽非明文规定,但在帮中以约定俗成,历代如此。毕帮主不仅酒量大, 而且还有一种特异功能,就是鼻子特别灵,无论杯中掺有多少种酒,用鼻一闻,即 可一一分辩。当然酒中如果有其他东西,亦可闻出。早在庄天成敬酒之时,他就用 鼻子检验过,知道杯中确是醇香正宗的桂花酒,并无其他药物,而且入庄之时,为 防意外,已服过避毒药丸,自信万无一失,便开怀畅饮。席上之菜乃是聘请桂花酒 楼的名厨所炒,其味极佳,而且摆在面前的那盘野猪肉炒竹笋,更是自己十分喜爱 的。酒美菜佳,自然激发食欲,还是心中有事,有所节制,对酒有所控制,可那盘 竹笋却被他吃了个精光。酒足饭饱,仍不见新郎到来,便道:“新客未来,老叫化 还有事,可不能等了,请庄老代为致谢,老叫化就此告辞。” 花花太岁庄天成,未等毕帮主站起,急忙上前挽留道:“毕帮主即来敝庄,何 不住一宿再走,待会小婿小女回来,自当令他们亲来谢怠慢之罪。” 毕帮主道:“庄兄言重,老叫化因路过,这才顺道进来挠一杯喜酒,令婿乃人 中龙凤 ,老叫化福薄无缘相见。如今老叫化酒足饭饱,且尚有俗务缠身,只得道 一声告辞了。” 庄天成道:“老帮主执意要走,庄某也不好强留,只是帮主昨夜在洞中借走的 那本书,可得还来才好。” 毕帮主一愣,朗声大笑:“老叫化今日才到,何来昨日借书之说,庄兄盛情即 想留住老叫化,借口多多,又何必杜撰借书一事。” 庄天成冷冷一哼:“光棍眼里容不得沙子,毕帮主若论武功,庄某自愧不如, 若比心眼,凭你那点鬼门道,在庄某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掌破石门除了你那 降龙十八掌,又有何种掌力,能有如此刚烈凶猛。除了你毕帮主,江湖又有几人能 有如此雄浑深厚的掌力。毕帮主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想不到在武功上留下了 漏洞。” 毕帮主自知多说无益,哈哈一声:“好吧,就以庄兄所说为准,你花花太岁鬼 心眼虽多,又能拿老叫化怎样。” 庄天成阴阴叹道:“当然不能拿帮主怎样,只是请毕帮主帮两个忙:一是请您 将借走的《易筋经》还来;二是请您在沈庄住个十天半月,庄某一定天天好酒好肉 招待,敬若上宾。帮主若能识时务,与庄某同心同德,齐心合力,当然更好。” 毕帮主心想,此事已难善了,既然撕破了脸皮,也不在乎多一两件事,听姓庄 的口气,昨晚确曾有人闯入贼窝,拿走了《易筋经》。管他老子就给他一个真真假 假,虚虚实实,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于是,佯装惊奇:“这就怪了,《易筋经》 本是少林之物,几时又变成你们的了。老叫化如果拿了,也只能物归原主,还给少 林,又岂能还给你。至于说同你合作,老叫化可没有你的能耐,能够做尽坏事丧尽 天良。老叫化虽穷,乃是堂堂丈夫,七尺男儿,岂可与狼共舞,与虎谋皮。”说罢 取出打狗棒道:“来、来,姓庄的空说无益,让老叫化伸量伸量你,做了十几年缩 头乌龟,功夫是否长进些,” 庄天成阴恻恻一声奸笑:“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若无擒龙记,岂会吹大 气。老叫化休得自恃武功高强,庄某若不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又如何会与你空费唇 舌。你运气看看,是否已有不适之感。” 毕帮主闻言暗自运功一周天,果然,气运至足三阴经时,发现凝滞之状。心中 暗忖:“所食酒菜,自己业已查验,并未下毒,可自己又是如何着了他们的道呢。” 于是,出言探道:“姓庄的少耍花招,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庄天成幸灾乐祸地笑道:“不错,你已中了庄某的十日断魂散。怎么,不相信 么,告诉你吧,免得死了还做个糊涂鬼,庄某知你鼻子有辨毒之能,岂会在酒中放 毒,不过庄某知你喜欢吃竹笋,乃特地从苗疆黑山林寻来新鲜竹笋,苗疆黑山林平 日毒瘴密布,其竹笋自然少不了将毒瘴吸入,庄某又在上面加了点穿肠的作料。当 然这些东西独食并无毒性,可一旦与桂花酒同食,其毒性就会被诱发出来。不过, 这毒的潜伏期还不太短,非得在七、八天之后方才并发,一旦毒气发作,大罗金仙 也无力相助。而如果在此期间,妄动真力,毒气自然会提前发作,真气若耗损过多 巨,毒性也可能立即发作。怎样,老叫化,这下该可同庄某相商了吧。” “哈、哈、哈。”毕帮主怒极而笑:“老叫化年过花甲,就死亦不算夭折,只 是死前总得拉几个垫背,来吧,花花太岁,让老叫化试试,看你的手上功夫有没有 嘴上功夫厉害。” 庄天成嘿嘿笑道:“毕天柱,你武功虽高,可想与庄某动手,还不够格,你想 自找死路,庄某就找几个人给你松松筋骨吧。”言毕朝桌旁的七大门派几代表招手 道:“诸位帮把手,把这老叫化生擒下来,让庄某好好的修理修理这叫化。”说完, 一甩手朝外走去。 “那里走!”毕帮主一声大喝,正欲上前留下庄天成,七大门派代表已上前将 毕帮主团团围住。 毕帮主即惊且怒,想眼前这八人,不是一派掌门,也是掌门代表。均具一派宗 师之风。此刻怎么会一反常态,竟然听命于人,为虎作伥。尤其看到代表武林泰斗 的少林悲风大师和武当的清风道长也扬拳挥剑朝自己攻来,不由怒火冲天,厉声喝 道:“好、好,老叫化今天可算是开眼,看清了武林七大门派的庐山真面目,居然 也和江湖宵小、蛇鼠之辈一般,是倚多为胜,群起攻之的角色。老叫化就领教一下 诸位的绝艺吧。” 只见悲风大师道:“毕施主休逞口舌之利,吃老衲一拳吧。”声落,一招猛虎 下山,直捣过来。 毕帮主运掌迎过去,只听“嘭”的一声,掌拳相撞,悲风大师“噔、噔、噔” 连退三大步,毕帮主身形未动。 清风道人,更不打话,亦扬剑击来。武当剑法冠绝武林,而太极剑法更是武当 派的镇山剑法,其剑势非同一般。清风道长的一招风卷荷叶,但见十几道剑影齐齐 袭向毕帮主。 毕帮主与清风道长私交颇深,两人常常在一起切磋武功,自然心知太极剑的玄 妙之处,就在于它的回旋之力,而对付回旋之力的办法,只有克敌先机。于是运出 十二成功力,使出一招棒击狗头。棒出剑影顿消。根本没有那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回 旋之力。一时愕然,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原来这眼前八人,全是假的。虽然这些 人外形酷似,却无其风采。武功路数貌似,但未得精髓。故此,才有内力浑雄的悲 风大师,竟不敌自己一掌之力;深悟太极剑法之玄妙的清风道长,使出的剑招毫无 回旋之力。 洞悉内幕,毕帮主下手不再顾忌,左掌右棒,锐不可挡。这八人虽说是西贝货, 但并非省油的灯,武功亦有过人之处,况且是以众凌寡,还是明显占有上风。毕帮 主久战不下,心中暗暗着急,思忖:单枪匹马,势单力薄,自己体内中毒,久战下 去,不仅筋疲力尽,而且,身上之毒随时会发。而对方除此八人,还有阴阳双魔和 花花太岁在旁虎视眈眈,一旦这几人加入,不用片刻,自己就会遭擒。那是可就求 生不能,求死不得了。焦虑之下,忽觉已有真气难继之感,心中一惊,暗道:看来 毒气真的就要提前迸发了,不可再战,惟有三十六招,走为上招。想到此强提一口 真气,一口长啸,陡然使出轻易不曾用过的绝顶轻功——云天梯,身形拔高二丈, 几个起落已跃过沈庄围墙,奔入山中密林。 云天梯极耗真力,毕帮主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未在人前施过。因此江湖上,只 知毕帮主的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两大绝技,无人知道还有这种奇妙的轻功,也因 此才使庄天成等人疏于防范,这才使毕帮主赢得逃跑的契机。 毕帮主虽然逃出虎穴,却因真力消耗过甚,引发所中之毒,只得将神医倚石先 生送给他的驱邪辟毒丸吞服两粒,这才把毒性暂时压住,于是又运功将毒逼于一处, 使毒气不致蔓延。夜行日宿,隐藏身形,这才避过了庄天成的耳目。 就这样躲躲藏藏过了二十多天,早已度过毒发期限,人虽未死,内力却在一天 一天的消失,因此,只得带着义子毕风云,欲找倚石先生解毒,谁知还是被五剑手 缠住,毕帮主与他们斗了几十招,突然毒性骤发,人已晕倒,不省人事。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