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力斩巨蟒 刘任侠走出洞穴,根据小猿的指点,只有沿石壁而上,直达山顶,方可找到出 山之径。石壁光滑如镜,惟有使用壁虎功,攀援而上。说道攀援,则是既无草可攀, 又无木可援,只能依靠内力让四肢吸住石壁,一步一步朝上挪动身体。能否成功登 上,他心里却无把握,只是形势所逼,毫无选择。洞穴本在悬崖之腰,出来非上即 下。下去只有沈庄山洞唯一的一条道,他可不愿意自投罗网。因此,也只有登上山 顶这一条路可走了。 他揉身而上,双掌紧紧吸住石壁,双脚朝上一缩,又用脚板吸住石壁,双手一 松,身躯往上一窜,上升了半尺,就这样半尺半尺地朝上挪动着,居然不到一个时 辰,就已爬上了山顶。他觉得奇怪,自己施展壁虎功,本是极耗体能,可这次一气 爬了十几丈,却没有体力不支的感觉,甚至除了除了一身汗外,连气也没喘。他不 知道,由于练了易筋经,打通了任督二脉,又服食了黄精和猕猴桃酒,自己已非吴 下阿蒙,其内力已增强了三十年以上的火候,自然也就不感到那么吃力了。 登上山顶,返身朝下一看,但见下面雾气腾腾,一缕白云竟在半山腰中游荡, 不由心中一惊,心道好险,当时攀援而上时,幸亏未往下看,不然说不定惊吓之下, 不跌落崖下,也提不起勇气继续往上爬了。此刻一想,不由一阵后怕,于是疾迈两 步,离开这令人为之毛骨悚然之地,举目一看,就见靠左有一条小径,便沿着小径 往前走去。 小经曲折弯曲,很多地方已被茂密的藤草荆棘盖住,显然这条路很少很少有人 行走。两边是树木参天的森林,路上还有许多不知名的或黄或白或红的野花,将芬 芳送入他的鼻息,他深深地长吸一气,好香好香,浓郁的花香竟使他的喉咙 感受 到一丝甜甜的滋味。他感到十分畅快,便加快了脚步。 疾走一阵,身上那种粘糊糊的感觉,使他越发觉得不是滋味,他知道是连续几 次出了几身臭汗的缘故,他真想好好的洗个澡,洗尽身上的污垢和异味。只是荒上 野岭,哪来的水呢。一想到水,就感到口渴,举起葫芦喝了几大口猕猴桃酒,酒虽 然醇香甘甜,但却没有水那么止渴,他想,此刻若发现一股山泉可多好,他一定要 把头埋在水里,吃他一个饱。 也许福缘深厚,他暗自想入非非,却果真见到了水。是一个十丈见方的深潭。 清悠悠的潭水,在山风的轻抚下,荡起微微涟漪,拍击着岸边,发出啪、啪、啪的 声音。 “啊,水。”他惊喜若狂,跑到潭边,蹲下来把头浸在潭里,张开嘴大口的吸 吮着,清凉的水,喝到嘴里十分舒服。喝饱后,他觉得应把一身的臭汗给洗洗,于 是,将衣服脱下跳下去。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难堪的问题。他的包裹还放在沈庄 的那间房里,那里面有着换洗衣服和盘缠。没有衣服换洗,这一身臭烘烘的如何在 人群中行走。没有盘缠下山之后可是寸步难行。他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把衣服放 在潭里揉洗干净,挂在树上,让山风吹干。身上之物除了那块石玉挂在胸前外,其 余的都把他绑在树枝上。于是,将整个身子泡在水里,一任潭水轻轻的搓揉自己的 身体。将身上的污垢洗尽,浑身似乎轻松了许多,惬意之极,忍不住长啸一声。 深山空寂,啸声远送。刘任侠洗完澡,爬上岸纵身上树,摸了摸晾晒的衣服, 已有八成干。跳下来坐在树上,想等衣服干了再说。山中虽无人,只是赤身露体总 是不雅,便又跳入水里。跟恩师习艺时,也曾苦练水下功夫。于是在水上舞了一阵 剑,又闭住呼吸钻入水底。如此上上下下,折腾了半个时辰,估摸衣服也应干了, 爬上岸准备上树取衣,忽然,胸前石玉一阵颤抖,心生警惕,就见一阵腥风卷来, 耳中传来一阵急骤的沙沙之声,忙返身朝声响之处望去,却见一条数丈巨蟒正朝自 己扑来,不由大惊失色。暗道一声“苦也!”他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一时兴起, 放声长啸,惊动了巨蟒。 原来这条庞然大物,正是刘任侠从它嘴下救出小猿,伤其双目的那条巨蟒。常 言道:深山隐巨兽,大海藏蛟龙。这头巨蟒就是这荒山野岭的产物。 巨蟒在此修炼虽无千年,但也有数百年之久,性喜蛰伏,一年之中也只有八、 九月中,醒来一次,只是每次醒来,总的吞食肉食,而此处荒野,人迹极少,偶有 樵子,也不会在巨蟒醒时路过。而附近动物亦早被巨蟒吃光,故而,巨蟒此次醒后 一直未开荤,实在熬不住,只得下山寻找食物。 巨蟒虽是兽类,因道行之久,颇已通灵,人口集聚之处亦不敢去,唯恐被人击 打,也只有寻到人口罕至之处,捕捉飞鸟、走兽聊以充饥。那日下得山来,一路上 野兽早已望风而逃,能以果腹的不过是几只野鸡野兔而已,好不容易抓到一头小猿, 满以为一快朵颐,岂知先是被白猿缠住,无法下嘴,后又被人将小猿夺去,且将双 目刺伤。巨蟒愤怒之极,本想一报刺目之仇,只是为了及时医治眼睛,这才匆匆离 去。 天生万物,皆有自生自灭之道,蛇蟒灵物,亦有自救之法。巨蟒逃回山中,忙 寻疗伤之药,岂知双目乃为剑气之伤,并非刀伤剑创可比,虽寻得灵药,也只能止 痛而已,双目却迟迟未能复明。此处动物本就不多,巨蟒腥气颇重,稍有灵性之物, 闻之均远远避开。巨蟒无奈,只得在山中吃些嫩草,在潭中喝些凉水。偶尔运气好 时,也能凑巧吸入几尾鱼,打打牙祭,开开洋荤。平日里一般就只有吃些青饲料了。 蛇蟒欣喜之极,何来莽夫,送上前来,想到肉肥骨脆,可口佳味,巨蟒迫不及待, 急急朝发声之处窜去。巨蟒虽长,但身法不笨,速度亦疾,不一刻已来至潭边。眼 睛看不见,耳鼻特别灵,相隔十来丈,已得知其人立身之处,故急速窜去。 刘任侠一见巨蟒追来,无路可避,乃展开浮萍渡水轻身功夫,朝岸上。跃去, 意图摆脱巨蟒纠缠。岂知巨蟒亦通水性,他刚登上对岸,巨蟒已尾随跟至。他急忙 俯身拾剑,纵身一跃,岂知往前跑了几十丈,又是一处绝壁,只得返身另寻出路。 但巨蟒已将来路阻塞。只见巨蟒将身躯盘成一个大磨盘,蟒头高高昂起,张开血盆 大口,口中吐出数尺长的红信,其模样极为狰狞可怖,前路已绝后路已阻,他已无 路可走,惟有豁出去,拼死一搏,虽说是赤身裸体,羞愧难当,但在性命相关之际, 也就顾不了许多,他长吸一气,力灌软剑,避开吞噬而来的蟒头,朝巨蟒七寸之处 狠狠一击,在他想来,这雷霆一击,不把巨蟒砍成两截,至少也会砍得他皮破血流。 岂知,这一剑击下,有如木棒击鼓,只听“咚”的一声,巨蟒并无负痛之感,而自 己的手却被震得酸酸的、麻麻的。本来动物都有自我保护的特性,何况具有数百年 道行的巨蟒呢,当然自有护体之法,巨蟒自知七寸乃要害之处,故而,已在此处修 练成一片巨鳞,正好将要害遮挡住,刘任侠拼命一击,只是击在蟒鳞之上,当然无 损巨蟒丝毫了。 剑出无功,不由暗吃一惊,这巨蟒遍体刀枪不如,自己岂不只有被动挨打的分, 而无反击之力。只是吃惊也罢,被动也罢。此刻已是骑虎难下,惟有听天由命。 巨蟒长吸一口,闻出眼前正是刺伤自己双目之人,失明之恨,不共戴天。巨蟒 凶性爆发,张嘴噬来。刘任侠飞身躲过,巨蟒双目不见,并不知对手躲在何处,只 是本能的扬尾横扫过来,无巧不巧,正好将刘任侠扫住,就势一缠,已将刘任侠紧 紧缠住。 猎物在口,岂可错过,巨蟒已不耐烦,狠狠地张口咬来。刘任侠身子被缠,无 法动弹,将头朝下一伏,堪堪躲过蛇口。巨蟒又一甩头,一口噬去,刘任侠忙把头 一低。蓦地,他突然发现巨蟒的头下部,有一条长约三寸的白线。遍体的乌光黑亮, 使这道白线更显得醒目刺眼。灵光一闪,他记起恩师曾说过,世界上任何人、任何 动物,无论练成什么绝世奇功,都不能拥有金刚不坏之身,总会有一两处致命之处, 只是功夫练得越深,致命之处越隐蔽。这道白线莫非便是巨蟒的致命处。事不宜迟, 不容多想,只有孤注一掷,舍命一拼了。他感到蟒尾越缠越紧,呼吸越来越难,幸 好双手未被缠住,软剑尚在手中,眼睛盯住蟒头下面的白线,猛提真气,力灌双臂, 双手握剑,朝着白线处,拼命一刺。长剑直刺而入,深已及柄。就见巨蟒一阵翻滚, 尾部一甩,刘任侠已被甩出,脱出了蟒尾的纠缠。好在双手还紧紧的握在剑上,这 才避免了重重摔在地上的厄运。双脚立地后,再运一口气,“嘿”地一声,已将软 剑拔出,只见一股血泉突地涌出,喷出数尺,不仅将他浑身上下喷了个透,还有一 股热血射入口中,只感到腥气逼人一阵昏眩。他拼却全力朝后一跃,岂知人刚落地, 又是一道血箭激射过来,强烈的腥气使他无力抵御,终于昏昏然地倒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任侠这才悠悠醒来,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已浸泡在血水 里,他一惊,自问这是为何,想了一阵,这才想起与巨蟒拼搏之事,爬了起来,看 见那条巨蟒卧倒在血泊之中。他急忙往高处走,逃离腥臭的蟒血。感到浑身十分疲 倦,连抬脚也感到困难,只是与巨蟒拼搏时,精力耗损过巨。乃席地而坐,眼观鼻, 鼻观心,五心朝上。按照师门心法调息一阵,又照着易筋经习练一阵,顿觉真气泉 涌,心热难熬,于是提剑在手,走至巨蟒旁,见其并不动弹,伸手一探,无有声息, 已是血尽而亡。暗忖,蛇胆乃至宝,食之有祛毒明目之功效,而这巨蟒至少有上百 年道行,胆的功效一定更佳。便举剑沿创口朝下狠劲一划。岂知蛇皮应剑而开。心 想,这巨蟒未死时皮肉何其坚硬,可是死了后竟又变得如此松软。他却不知道自己 与巨蟒搏斗时,已食得巨蟒之热血,且在昏迷中,又不知不觉喝了好几口血浆。数 百年的蟒精,其精血何其珍贵,若能喝上一口,乃是练武人之福,而他却在无意之 中喝了一个够,体内真力骤然又增十年,因此运功之下,真力充沛,当初视若坚硬 如铁的蟒皮,此刻自然变得稀松平常了。 却说刘任侠运剑疾划,不到两柱香的功夫,已将巨蟒的腹部划开了一条长口, 一个拳头大小,通体碧绿的蟒蛇胆呈现在眼前,急执剑将胆摘下,用剑将胆皮轻轻 划开一道口子,嘬口一吸一股又苦又凉的胆汁破喉而入。心想,这巨蟒肚里说不定 还会有什么古怪的玩意呢。于是,在蟒蛇的肚里一阵翻腾,果然,还翻出不少的黄 金、白银、珠宝等物。心中一喜,正好身上没有盘缠,这些无主的俗物,弃之可惜, 不如取来一用。于是,将那些黄白之物取了出来,发现一块三寸见方乌光发亮的东 西,上面还粘有许多铁屑。心想这东西在巨蟒肚里不知呆了多少年,仍然保持乌亮 光泽,一定不是凡物,正要俯身捡起,忽然肚里一阵火烧般的灼热,暗道,不好莫 非这蟒蛇肚中毒气太甚,使自己中了毒。咬着牙将那玩意拾起来,触手冰凉,沉甸 甸的。却使肚中的灼热得到缓解,心中倒未在意,用手指将上面的铁屑拔落,发现 此物磁性极强,原来是块磁石。将磁石放在金银一块,还想再寻找一阵,岂知磁石 脱手,肚中灼热复发。又将磁石拿在手里,灼热又缓。看来这磁石正是克制体内灼 热之物,便欲贴身放好,这才发现自己仍是一丝未挂,且浑身血迹斑斑,忙将石、 剑拿在手上,跳到水里,将身上血迹洗干净,游到挂衣服的树下,上来穿上衣服, 将磁石纳入皮囊里,贴胸而放。又走至放置金银珠宝之处,将其洗净亦收入皮囊。 正待欲走,却见巨蟒背上之鳞,其薄如翼,在山风吹拂下,猎猎起舞,呼呼作响, 想到这鳞,刀剑不入,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遂又走至巨蟒,运剑将鳞剃下,却有 七片,每片若二尺长宽,洗净吹干,宛若丝绢,可任意折叠,又轻若无物,抓在手 里,不足一握,极是喜欢。也将鳞片放入皮囊里,提起皮囊,有些分量,便将皮囊 放在地上,准备整理一下,谁知皮囊离身,肚中又是十分灼热。刘任侠这才醒悟, 可能是吃了蟒蛇胆,中了毒才会发生这种现象。幸亏磁石可以克制其毒,故而,才 使灼热之感得到缓和。可是总不能无时无刻地将磁石放在身上,万一磁石失落,后 果岂不极惨。不行,还得将毒解了。于是,从皮囊里拿出玉瓶,倒出两粒师门解毒 灵丹,服后调息一番,又将皮囊拿开,看看毒性是否已解,未过多久,肚内还是热 气腾腾。 这下,刘任侠心可急了,师门解毒灵丹尚且无用,这将如何是好。急切之时想 到在沈庄地洞里,练易筋经时,曾经头痛欲裂,还是练了打躬式,才将头痛治好。 这肚中火灼,是否也有效,管他,病急乱投医,事急黄牛也可作马骑。试试看吧, 于是,双手抱头,垂腰至膝,舌尖抵腭,调元闭息,任凭肚中火烧灼热,就此一式, 一练就是一个时辰。开始,肚中热气腾腾,极是难受,继而,热气由下丹田、气海 穴升腾而上,至膻中、跨天窗、过风池,直通白会,又寻经直下,通达四肢,如此 循环往复,运转几个周天,肚中热气已消,而真气较往日充沛多多,信手推出一掌, 竟将数丈远的一株大树,击成数断。心中颇是疑惑,以为纯属偶然,便又推出一掌, 一株大树亦应掌而断。举目一望,远方那若隐若现的树木,竟已看得清清楚楚。他 惊喜之至,真不明白,自己的内力,何以增长许多,而目力也较过去要明亮得多了。 原来,那蟒蛇之胆乃是蟒蛇精气所聚。巨蟒年逾数百年,精气岂同小可,练武 之人服食一滴,胜过服食一枝老参,获益非浅,而他如果将胆汁,一滴一滴慢慢服 食,让身体逐步吸收,自然无碍。可他却是懵懵懂懂,将偌大一个巨蟒胆,一气服 了,就如一个只有一杯酒量的人,一次竟喝了一坛酒,不醉死就是万幸了。故而, 当胆汁在腹中产生作用,便有了那种灼热感。幸而那块磁石,乃是千年寒山磁石, 恰有化热之奇效,救得了他的性命,不然一旦腹中发热,气温度机会陡然猛增,不 到半个时辰,就会因五内俱焚而一命呜呼。更令人庆幸的是无意中练了易筋经中的 打躬式,这一招式本是促进体内血液循环,加速体内真气运行,调整气息的无上功 法,他误打误撞,无意之中强将巨蟒之精气与本身之精气融为一体,不仅平白又增 加了十多年功力,而且还达到了伐毛洗髓绝佳境界。加之,蛇胆本就具有益肝明目 的作用,数百年的巨蟒之胆,其功效自然比一般的蛇胆要好数百倍,因此,以他目 前的视力,不仅数里之外能够一目了然,而且还能在夜晚视物有如白昼。只是他目 前尚且不知道罢了。 且说刘任侠练完打躬式,不仅已将腹中热气化去,而且功力又增添了许多,极 为高兴。看看天色,已是日挂山腰,时间不早,便将剩下的黄精、猕猴桃酒全部吃 光,又将皮囊中的金银取出,包在装黄金的包袱里,甩开双腿,大步流星地沿着下 山小径疾速而行。 一路上并无人烟,用不着担心惊世骇俗,便放心大胆尽其所能的施展轻功,只 觉得双脚轻飘飘的有若腾云驾雾,驭风飞行。 不到两个时辰,已经下得山来,抬眼看去,不远处已有几户人家,不由得更加 快了脚步。走了一阵,暗忖:自己这般模样,沈庄已有人见过,还得改换一下面貌 为好。便从皮囊里掏出一粒易容丹,就在路边的小井里,捧点水将丹药化开,涂抹 在脸上,略为修饰,便变成了一位中年书生。 走了不到一柱香功夫,来到一条大道上,刚走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骤 的马蹄声,不一会三骑快马疾驰而过。一见到马,刘任侠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那匹白 龙驹,近几年来,白龙驹可是和自己形影不离,朝夕相伴,从未分别过。这次与它 分别了十来天,不知白龙驹现在怎么样,得回桂花镇把它找回来,去少林、武当还 得倚仗它的脚力呢。 不一刻已到了炊烟袅袅的村庄,正好村口有人干活,一打听才知此处已是安徽 境内,离桂花镇尚有五六十里,问明路径,急往桂花镇的方向赶去。 此刻,时近黄昏,夕阳满天,路上行人稀少,偶尔跑过一两骑,于是再展轻功, 加速疾行。约莫掌灯时分,来到桂花镇口,隔老远已望见桂花酒楼的小二,正在忙 碌的招揽顾客。不错,这正是那日牵走白龙驹的小二。几步赶上前,正待向小二询 问白龙驹的情况。就见小二已迎上来:“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宿。” “先吃点东西再说吧。”刘任侠一听到小二说到吃字,就感到肚子咕咕的叫了 起来,便信口答道。接着又问:“小二,十来天前你牵进去的那匹白马,喂养得如 何?” 小二闻言一愣:“客官,您——” 刘任侠这才记起自己已易容,小二自然无法认出,脑子一转:“十天前有一位 白衣少年,将一匹白马寄养贵店,小二哥是否记得此事。” 小二沉思一刻,乃恍然悟道:“不错,实有此事,那白马还在里面养着呢,莫 非客官与那位白衣公子——”小二说到这里,嘎然而止。 刘任侠道:“那白衣少年乃是在下堂弟,只因那日他被沈庄拉去做客,又携友 出游,故托在下顺便将白马骑回。” 小二一听,沉吟一阵为难地道:“客官所言极是,只是小的这一行的规矩,凡 客人所托之物,惟有客人亲自来取,方可发放。客官将马骑去,万一客人来取,小 的又如何交待,因为客官所言,小的无法查证,若是有误小的着实担当不起,还请 客官包涵。” 刘任侠心道:这小二倒是十分负责,自己不便暴露身份,又如何取回自己的马 呢。凝目一思,想到马通人性,眼前一亮:“小二哥果然是忠信之人,令在下十分 佩服。的确,仅凭在下片面之辞,确是难以令小二哥取信,只是在下一时间也难找 到合适之人作证,堂弟那匹马乃是一匹良马,能通人性,陌生人根本不能近其身, 此马认识在下,故请小二哥陪在下一同去看马,如果那马认识在下,还请小二哥将 马交予在下。” 小二哥心想:这位客官说得倒也在理,那匹白马的确十分顽劣,别说是外人, 就是别的马也是近身不得,呆在这里几天,就有几匹马被它踢伤,害得自己赔钱医 治,只得把它单独关在一处,真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个负担,如果那马认识他,就 把马还给他,也了却一桩事了。于是说道:“那就请客官去马厩一趟。”说着领头 往里面走去。 桂花酒楼外面倒不太大,可后院却十分宽敞,两人走了百来步方才到了圈马之 处,而马厩也是长长一排,大小十余间,每间都有三四匹马,就是不见白龙驹。刘 任侠忍不住正待闻之,小二似乎猜透了他的心事,说道:“您堂弟那匹马,实在是 一匹好马,脾气特别烈,别的马根本不能与它共处,开始我们不知道,有两匹马同 它关在一起,谁知不到一顿饭功夫,那两匹马都被踢伤,一匹腿被踢瘸,一匹肚皮 被踢破,害得店里赔了不少医药费,向马的主人陪了不少小心,这才把事情平息。 以后就只能将他单独关在一起了。”正说着就听“咴——”一声长嘶,刘任侠闻声 知是白龙驹在叫,便疾步赶去。 白龙驹一见刘任侠,隔老远就欢腾起来,又是甩尾巴,又是扬蹄子,一副欣然 之状。 刘任侠见到白龙驹,就如母亲见到久别的孩子,不由得仔细的打量一番,却发 现白龙驹瘦削了一些,问道:“这马按时喂食了么,怎么就瘦了。”小二见问,十 分委屈的说道:“大爷,这马您堂弟曾再三叮嘱小的要好生喂养,小的岂敢怠慢, 全是用店里最好的马料喂养,前几天这马吃得好好的,可最近这几天就是不吃食, 小的怕这马生病,特地把镇上最好的兽医请来,可就是不敢接近这马,小的也无可 奈何。”说完用手一指马槽:“大爷请看,这食就没吃什么呢。” 刘任侠朝马槽一看,果真是满满的,确是上好的豆料。看看白龙驹的肚子,还 是瘪瘪的,知道这马是因思念主人而吃不下东西的。于是从身上掏出一锭十两重的 银子,递给小二道:“这几天辛苦了,这点小意思就算给你的一点补偿吧。” 小二一见白花花的银子,心里早就伸出了一千只手,口里仍是假意推辞道: “客爷见外了,这马的饲养费用,您堂弟已给足,小的岂敢再收。” 刘任侠将银锭往小二怀里一塞道:“小二哥就别客气了,还烦请立即送一大壶 酒来,并给我定一间上房,准备几个酒菜送到房里。” 还是银子的魅力大,不一会小二提来一大壶酒,刘任侠深知白龙驹因思念自己, 而吃不下食,心里十分感动,将酒倒给白龙驹喝了,又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道: “快快把食吃了,好好的歇一晚,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那马似乎能懂人言,听他说完,便走到马槽边,低着头咂吧咂吧吃起来。 刘任侠见白龙驹吃得正欢,这才同小二慢慢地往回走着。小二把他引入一间上 房,又风急火燎地将酒菜送了进来。 刘任侠腹中早饥,见小二端来酒菜,便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十来天里一直吃 的是黄精,此刻饭菜入口,自然别有一番风味。感到吃得特别的香甜,不一会风卷 残云,将酒菜吃光。酒足饭饱略觉倦意,恰好小二打来热水,匆匆洗毕,已是满天 星斗。便躺在床上,这几日一直睡在石洞里的地板上,虽说也铺了厚厚的一层干草, 又如何比得上躺在床铺上舒服。这一躺下去,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天已 蒙蒙亮。心中一惊,想到自己一个练武之人,行走江湖,竟然如此大意,毫无警惕 的睡得这么沉,万一庄天成派人暗缀过来,偷下毒手,此刻岂不是一命呜呼。况且, 客店本是龙蛇混杂之地,丝毫大意后患无穷。想到这里,一跃而起,坐在床上调息 一阵,将所学心法,温习一道,这才穿衣,无意中触及皮肤,感到浑身有如铁板一 块,坚硬无比。用指甲掐了一下,并无痛感,挥臂朝壁上一击,发出“嗵”地一声, 若铁棒击墙,自己并无痛感。心中暗暗吃惊,莫非自己得了什么怪病,浑身已失去 了知觉。抬抬腿,伸伸手,却是伸手自如,低头看看身上,并无异样。思忖一阵, 莫非是吃了蟒蛇胆,已成金刚不坏之身。管他呢,刘任侠本是拿得起放得下,洒脱 豁达之人,身上虽已发生变化,但自思是福走不了,是祸躲不脱,感觉身上并无不 适,也就不理会那么多了。他不知道,自己确已拥有了刀枪不入的身躯,但并非全 是蟒蛇胆之功,而是蟒血喷洒在身上的缘故。 大凡动物之灵性,乃集于精血之中,故食虎血可增力,吸鹿血能补肾,巨蟒年 逾数百,已是成精成怪,其血自然非同小可。刘任侠与巨蟒拼斗,浑身大汗淋漓, 燥热无比,而在此刻,恰恰被巨蟒的血喷洒一身。犹如晒得灼热的木船,被涂上桐 油,木船立即将桐油吸入体内。同理刘任侠在燥热之际,全身毛细孔全已张开,喷 洒上身的蟒血,已被毛细孔吸入,后又服食了蟒蛇之胆,使五内俱焚,散发的热气 将蟒血蒸发溶入肌肤之中,加之习练了少林易筋经,又将蟒血之气与本身真气融为 一体,故而每每一运真气,真气即与血气贯通,形成了坚硬逾铁的护体神功。 收功站起,在房里来回走了几步。肌肤已恢复如常,刘任侠这才放心。自忖自 己的身体在运功之下,能够有此效果,与人对敌可以不用理会对方的攻击,而能出 奇击敌,岂不又多了一层致胜的把握。正思忖时,忽然“咴”地一声长嘶,使他一 惊,这是白龙驹的嘶鸣声,莫非有人想打白龙驹的主意,急将包袱背上,快步往马 圈奔去。 来到马厩关白龙驹之处,果见一人倒在旁边,走近一看,却是一位少年脸色苍 白的昏倒在地上。刘任侠蹲下察视一番,知是因身负重伤,欲盗白龙驹,反被白龙 驹踢倒在地,致使昏迷过去。救人要紧,刻不容缓,忙从皮囊中掏出两粒玉液疗伤 丹,纳入少年口中,又催动内力将药丸化开。恩师配制的丹丸果然效果非凡,不一 会就见少年的脸色有了血色,刘任侠将少年扶起,用手抵在他的背上,输入一股内 力后,在其心俞穴上轻轻的拍了三掌。就见少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这才悠悠 醒来。 一见刘任侠强打精神,作揖道:“多谢侠士相救。”刘任侠急阻止道:“请勿 说话,赶紧调息一番。”少年依言闭目调息 ,约一柱香功夫,这才睁开眼睛。 刘任侠扶起少年问:“小兄弟能否走动,干脆到房间休息一会如何?” 少年面露焦色,试着一抬步,感到脚下虚空,举步无力,无奈的摇摇头,道: “也罢,就去房间谈谈吧。”在刘任侠的搀扶下,两人回到房间。刘任侠将少年扶 到床边:“你的身体一时半刻难以恢复,不如在此睡一觉,恢复精神再说。” 少年道:“多谢恩公,贫道明月,不知恩公能否将大名相告。”“在下刘任侠。” “莫非是江南双神童之一的刘任侠?”明月问。 “神童之说实不敢当,在下正是。不知明月小师傅,被何人所伤何以至此。” 刘任侠问。 “唉——,此事说来话长。”明月边回忆边讲述了事情经过。 武当接到沈庄信物,邀请参加沈家公子的婚礼。武当掌门人无为道长正在坐关, 暂行掌门之职的清风道长,只得代掌门登沈庄贺喜。说实在的,武当发出的信物, 乃是武当的一种承诺,持信物者可以要求武当干任何艰难之事,(违反侠义道者除 外)而沈庄仅仅只要求参加婚礼,说实话只要收到请贴,即便没有信物武当也会前 往道喜。沈庄以一枚如此重要的信物,要求做一件十分轻易,仅是举步之劳的事。 武当实是捡了一个大大的便宜,这又何乐不为。因此,清风道长自然是应邀欣然前 往。因为是道喜,清风道长就只带了关门弟子明月出来,也是让明月一路长长见识, 历练历练。 一路走来,清风道长经过分析,觉得事有蹊跷,似乎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其一, 按照沈庄公子的性格,并不是那种追慕虚荣好出风头之辈,区区一个婚礼,何必兴 师动众,闹得天下皆知;其二,即便想弄得热闹点,发一请帖即可,何必动用信物。 那么动用信物唯一的理由是必须参加,不得缺席。举行一个婚礼,弄得隆重一点, 本无可非议,值得怀疑的是,为何动用如此手段,强求别人非得参加不可呢;其三, 据说沈庄公子娶的是表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庄天成的女儿,庄天成 在江湖上名声很不好,是以心眼歪鬼点子多而臭名远扬,此事是否庄天成插手,如 果真是有庄天成弄鬼,在背后操纵一切,此事就大大不妙,大不简单了。想到这里, 清风道长悚然一惊,心生警惕。一路上都在苦思对策,以防不测。 到了桂花酒楼,清风道长制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他让明月住在酒楼,暗 中监视静待其变,那日沈庄来人接大家去沈庄时,清风道长便嘱咐明月在此等待三 天,如果三天未见他来会合,一定有变,立即回武当报告掌门,做好一切应急准备。 明月在紧张而又焦虑不安的等待里,熬过了三天。没有等到师傅回来,他没有 依照师父的吩咐,立即回武当报信。而是只身冒险,脱下道士的装束,化装成一个 普通村民去了沈庄。谁知到了那里,里面戒备森严,根本无法进庄。只得在庄上来 回俳徊,寻找进庄的机会。那日清晨,扮成樵夫的明月,在庄门口看到一个人走了 出来,是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正是师父。正待张嘴叫唤,却已与对方 的目光相撞,迎接他热切而欣喜目光的,是一副冷淡陌生的神态。莫非是自己的化 装,瞒过了师傅。于是,他从柴担里抽出一根柴,往前划了一个圆,然后从意想不 到的部位刺出,这是一招剑式,是师傅最近从泰山观日出悟出来的新剑招,只有他 师徒二人知道。明月想,只要使出这一招,即便在千军万马里,师傅也能一眼认出 自己的。可惜明月想错了,对方依然是用一种漠然处之的目光打量着他。明月心中 一惊,从对方的漠视里,明月已经感到了不对劲,从中读出了凶险、读出了危机、 读出了恐怖。 眼前这位酷似师傅的人,到底是不是师傅呢。明月不明白,但他唯一明了的是, 无论是不是师傅,师傅目前处境堪忧。如果是师傅,那么师傅已遭暗算,被迷失心 智。如果不是师傅,师傅更是凶多吉少,而这人装扮师傅,一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目 的。不行,我得跟着他,看看他到底有何阴谋。明月想到这里,也顾不得自身安危, 将背上用于伪装的那捆柴往地上一扔,暗暗跟在那人后面,想一探究竟。 明月与那人保持着一两丈距离,不急不忙的往前走着,走了一阵,明月已完全 断定,此人决不是师傅。明月知道任何易容高手,只能易其形,不能易其神。这人 虽然外貌酷似师傅,但其走路姿势却截然不同。明月当然熟悉师傅走路的特殊之处, 身子微侧,起步先右后左。当然这也只有与师傅朝夕相处的明月,才能如此清楚。 当确定前面那人是不是师傅后,明月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想,师傅一 定就是被这般家伙给害了,无论怎样也得为师父报仇。不过明月心里明白,若光凭 武功自己当然不是对手,因此只得智取,不可力敌。想到这里,明月一路都在思考 着,如何才能为师傅报仇。眼见已翻过一座山,来到一座独木桥旁。明月一见桥下 是深不可测的深涧,只见云雾腾腾,根本看不到下面有多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自忖,只要快走几步,追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推下去,岂不大仇得报。 于是,提气疾步冲向前。就在赶上那人挤身抢过独木桥时,明月出其不意,运功挥 掌朝那人猛击过去,在明月想来,这一掌击下,那人即便武功再高,也难以躲过自 己突如其来的雷霆一击。谁知事情并非如他所料,当他一掌推出,对方的身体并没 有坠落下去,他只感到似乎是推在一堵墙上,击在一块大石上。 只听那人“嘿嘿”一笑喝道:“哪来的野小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阎王面 前弄鬼。想在我五毒快手黄元霸面前使暗袭。”音落,已连连击出五掌。 明月原以为自己志在必得的突然袭击,一定如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必能奏效。 谁知这一击非但没有得手,反而遭到极大的反击,还是明月反应极快,在狭窄的独 木桥上连连闪身,躲过三掌,但仍有两掌击在胸上,明月如遭雷击,就听到胸前传 来嘎嘎两声,只觉得心口一甜,吐出一口血,身子如断线风筝,飘飘然朝桥下坠去。 原来这五毒快手黄元霸,乃是黑道高手。以心狠手辣,出手快捷而闻名于江湖。 此人虽说心术不正,但却是练武的奇才,幼时曾得异人教过一些内功心法,就凭那 些基础,竟让他一个人在深山里,琢磨出一套屠龙剑法和屠龙掌法。他的剑法与掌 法,是以野兽为练功对象,豺狼、虎、豹、蛇、鹰,都是他最好的陪练,由于同这 些凶残猛兽拼斗,都是用性命相拼,不是我死就是它亡,故而形成了五毒快手一个 独有的特点:出手快狠而凶残。每每与人拼斗,他总把对方当作豺狼虎豹,出手绝 不留情,不将对方杀死,决不罢休。故而在江湖上,留下了五毒快手这样一个绰号。 黄元霸自幼就是孤零零的独自一人,这种特殊的环境,养成了他孤独傲慢的性 格,独往独来我行我素。行事但凭个人好恶,想杀就杀,想放就放,不论白道黑道, 他全不卖帐,而且他杀人,手段特别凶残,不仅把对方杀死,而且将尸体肢解,因 而引起公愤,成为江湖上黑白两道所追杀的对象。无奈黄元霸凶悍无比,每与人拼 斗,都是拼命的招式,而且越杀越狠,几次遭到众人的围杀,都被他舍命杀出重围, 侥幸逃脱。尔后又变本加利疯狂报复。闹得江湖沸沸扬扬,不得安宁。尽管很多人 都想杀他,可总是不能得手。不过黄元霸虽然凶残,但是对女人却是十分宽容。于 是有人利用黄元霸的怜香惜玉,用女人为诱饵,设下陷阱,将黄元霸擒住后关在地 牢里,准备第二天召开武林大会,公审黄元霸。谁知此事恰被花花太岁庄天成知道, 庄天成正在千方百计笼络江湖败类,得知黄元霸武功高强,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机会, 于是,弄了个手段,将黄元霸救了出来。 这黄元霸虽说是鲁莽之徒,可也是知恩图报之人,自此便成了庄天成的一条忠 实的狗,对庄天成自然是言听计从。这次他遵循庄天成的指示,扮成清风道人,准 备混入武当趁机制住武当掌门无为道长。 黄元霸走出沈庄,见一樵夫迎面走来,并且用一根树枝来回舞着。黄元霸当时 并没在意,以为是一位疯子在随便乱舞,可他走了十几步,脑子里仍在思考那位疯 子的任意一舞。走着走着,黄元霸恍然大悟,刚才那人哪是疯子的一舞,分明是一 招高超的剑法。黄元霸本是练武奇才,更是一位武痴,这一回味使他越想越觉得这 一剑招,实在是奇妙无穷。想着想着,黄天霸突然想到,这个樵夫为什么迎向自己, 为什么朝着自己舞出那么一招。苦思一阵,忽地醒悟到自己装扮的是清风道人,莫 非是冲着清风道人来的。想到这里,黄天霸心中一惊,刚才自己一时大意,恐怕已 被对方看出了破绽。如果真是如此,对方决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有所行动。于是 暗暗留心,静下心来用耳朵倾听身后的动静。 果然当走到独木桥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黄天霸暗忖:来了来了, 那家伙一定沉不住气了。暗提真气,作好迎头一击的准备。眼见那人迫近,待其挥 掌击来之际,早已蓄势待发的黄天霸,躲开了对方的一击后,连连还击五掌。黄天 霸的功力本就高出明月多多,已经可以列入一流高手,何况又是以逸待劳的有备之 战,明月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黄天霸击落于独木桥,坠入无底深涧里。 明月下坠之时,心中苦叹:“完了完了,悔不该未听师傅之言,回武当报信。 这一掉下去,岂不粉身碎骨。自己身死事小,无人报告武当事大,只是此刻悔之晚 矣。”只得闭目待毙。就听耳中传来呼呼之声,猛地就感到身子一震,浑身火辣辣 的疼痛。暗忖,莫非自己没死,不然怎么还会感到痛,有痛觉就说明还有知觉。于 是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灌木丛中之上,也就是说是茂密的灌木救了他一条 命。爬起来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这才记起与假扮师傅之人的一场搏斗,和 被击伤坠下的情景。挣扎爬起来,掏出师傅留给他的疗伤药丸,一连服了四丸,又 调息了一阵,这才感到身体好受一些。想到武当,明月心中一急。那家伙冒充师傅, 莫非到武当有什么阴谋。想到这里,心急如焚。忙从灌木丛上移下来,走了几步, 只感到心中又是一阵锥心的疼痛,抬头四望,但见四面都是陡坡峭壁,却不见一条 路径。明月心中急了,自己受伤如此,如何才能走出这深涧。 明月四处寻找一遍,没有找到出路,只好沿壁往上爬。如果明月没有受伤,这 峭壁算不了什么,可现在身受重伤,这条路就比登天还难了。好在峭壁上每隔十来 丈,便有一个小洞,是猎人留下的,里面有的还有一些水和食物,因此爬一阵,还 可以找地方歇歇气,明月咬着牙拼命的往上爬,双手、双膝磨破了一层又一层皮, 鲜血直流。流光了血又结成厚厚的一层茧,明月就凭着超人的毅力,顽强的斗志, 爬了五天五夜,终于达到了山顶。明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这一口松下来,就觉 得头一晕,眼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一阵惊天巨雷,把明月震醒,天上下着倾盆大雨,把明月浑身淋个透湿。明月 一阵哆嗦,紧贴身上的湿衣,使明月更感到难受。把衣服脱下用力拧干,这才穿上 继续往山下走去。如此跌跌撞撞,爬爬滚滚来到山下,就见一到围墙,里面一排民 房。明月虽然身受重伤,翻过这道围墙倒不是太感困难。一纵身已经跳到墙上,往 下一看却是一排马厩。一见里面圈着十来匹马,明月心中暗喜,牵他一匹马赶往武 当岂不甚妙。顺墙溜下来,来到马厩前,尽管伤口仍然十分的痛,可一见这么多马 匹,由他任意选取,心中的喜悦早已使他忘却了肉体上的痛苦,他想要牵就得牵一 匹好马。于是,一匹一匹的察看,一见白龙驹心中大喜,自忖,这可是一匹千里马, 有它代劳,到武当不过是几日之程。明月也是心急回武当,顾不得深思熟虑,也没 去想想既然是好马,就一定有它的个性,不会那么容易驯服的。当明月兴匆匆去牵 白龙驹的时候,没提防白龙驹突然朝他就是一蹄,明月猝不及防,且有伤在身,躲 闪不便,正好被白龙驹踢中,晕倒在地。 明月说完充满期待的望着刘任侠道:“刘大侠借你的马用一下,我真担心武当 会出事。” 刘任侠看了看明月道:“依你目前的情形,胸前已经断了几根肋骨,怎么还能 继续颠簸。你还是就在此店修养一段时日,待身体复原再说吧。”明月急忙说道: “大侠美意,小可心领,只是武当报信,刻不容缓,小可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刘任侠喊来小二,嘱咐他速去端碗热水,找一块五寸见方的木板和几根绷带来。 不一会小儿将所需之物送来,刘任侠从皮囊里掏出一块黑不溜秋的药膏,用热水化 开调成糊状,涂在明月的肋骨上,又用绷带将木板固定,道:“这是上好的断玉续 接膏,只要你不乱动,三五天就可复原。至于武当报信,就由在下跑一趟吧。” 明月一听十分感激,想了想道:“那家伙装扮师父,可能已到武当,大侠只怕 此去危险重重。”说着,从身上掏出一颗佛珠,递给刘任侠道:“这是师傅去沈庄 前留给我的,说是回武当若遇意外,可以此珠找清云道长,道长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的,大侠既去就将此珠带在身上,以备万一。” 刘任侠接过佛珠,放入皮囊里,又叫来小二端来早餐,吃过后,给明月留下足 够的盘缠,这才与明月道别,跨上白龙驹,直往武当疾驰。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