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药到病除(下) 行行重行行,沈存义携莲儿穿过神农架,跨过大巴山,走过湖北,越过安徽, 已来到浙江境地。沈存义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再辛苦一天,明天就可以回到沈庄 了。见莲儿骑在马上,一副疲惫的模样,心中有所不忍,心道:“莲儿从未吃过这 么多苦,可把他累坏了,还是休息一下吧。”见路上有一座酒家,便下马领着莲儿 走了进去。 当莲儿出现在酒店,立即引起一阵轰动,酒店的食客,都已停止了吃食,有的 鸡腿含在口中,却不知咀嚼;有的手上端着酒杯,却忘了去饮;有的满口是饭,却 不肯吞咽。所有的人,都怔怔地望着莲儿,秀色可餐,欣赏美色可比吃东西重要多 了,谁愿意因为愚蠢的吃喝,而失去了观赏天姿国色幸运。 此时的沈存义早已恢复了老人形态,那种一步一拐老态龙钟的模样,引起酒店 所有食客的亲睐,“老人家带着您的女儿坐这儿来。”“来,您老坐这。”“哇, 这妞真撩人,坐这。” 食客的确十分热情,只是醉恩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食客热情当然不在这糟 老头,而在乎身后的莲儿,谁都想让他们坐在身边,以便一亲芳泽。 沈存义心中暗暗好笑,领着莲儿不管不顾直往前冲,走到临窗的一个座位,跑 堂的连忙走上前,沈存义点了几个菜,吩咐越快越好。跑堂刚走,就有几个食客离 开自己的座位,走上前来。 沈存义见此,为免不必要的纠缠,便轻轻推出一掌,宛如一阵风,突地刮来, 那几个食客“扑通”一下倒在地上,碰翻了旁边桌子,使桌上的酒菜全都倒在身上, 弄得浑身上下都是酒菜,这种狼狈不堪的模样,引起众人一阵哈哈大笑,那几人只 得灰溜溜地走开。 食客之中有一人乃是一位纨绔子弟,平日里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到处拈花惹 草,眼见活生生的一个美女,不能亲近实在不甘心,想着打莲儿的主意,端着一杯 酒,走到沈存义这里,名为敬酒,实为揩油,只想借机摸摸大美人一把,可惜美人 没摸着,却摸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浑身一个颤抖,低头一看,却是一个剑鞘。心 中大吃一惊,暗暗责备自己冒失,美人虽美却是凶神,玫瑰虽香,可惜浑身带刺。 自己虽然好色,可更好的是生命,没有生命,再好的美色,也不能享用,要保命怎 敢去招惹江湖人士,只得低着头逃之夭夭。 食客当中也有例外,有一位老头只是低头喝酒,对进来的大美人,视而不见, 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然而,偏偏这怪老头,引起沈存义的警惕,他从老头身上, 看出全身涌动着一种气,一种腾腾的杀气,一种无人能挡的霸气。 仅凭这种异于常人的气质,沈存义就敏锐的感觉到,此人决非寻常之辈,不仅 是一位武功高手,而且还是一方霸主。 沈存义的直觉没有错,这位老头果真不是泛泛之辈,而是声名显赫的天剑门门 主,魔剑郭不凡。 郭不凡发现自己的颅内留针被人破解,十分吃惊,由此可以推断,《天竺武经 》的下册已经落在沈庄人的手上,而最有可能是落在沈庄公子的手上。如果这种推 测成立,那么,他不仅能解颅内留针,而且还能够解除蚀骨掌。倘若如此,自己这 几年苦心积虑,千辛万苦学会的功夫,也就不足为恃了,原以为自己拥有的优势, 也就荡然无存了。联想到沈庄的公子去西藏寻找雪莲,心中思忖道:“莫非这雪莲, 就是诊治蚀骨掌的良药。不行,我得阻住他,决不能让这小子回到沈庄。” 于是,便飞鸽传书,让天剑门爪牙留意沈公子的行踪,一旦发现,就得不惜一 切代价,必欲杀之而后快。可惜的是,传令下去,一直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心有不 甘,便亲自来到必由之路的镇上,来个守株待兔。 不想郭不凡的守株待兔之法,果真奏效。真的在酒家发现了沈存义和莲儿,只 可惜沈公子易形为一位半百老头,郭不凡却怎么也无法想到这就是他千方百计要寻 找的猎物。不过作为一个陌生人,尤其是领着一位貌如天仙的女孩招摇过市的陌生 人,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假装低头吃东西,却用眼睛的余角注视着陌生老头的一 举一动。 他亲眼看到,陌生老头轻轻一掌,就将远隔丈余的无赖击倒在地。心中不由一 惊,暗忖,这老头武功深不可测,不知是何来路。及至见到莲儿身上佩带的银色剑 鞘,更是惊诧莫名。郭不凡本是剑术大家,对各式宝剑都有所了解,却从未见过这 种剑鞘,尤其是他从剑鞘上,见到了盘踞其上的腾腾冷气。自思道,毫无疑问这是 一把罕见的宝剑。 郭不凡对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凡是见到过的好剑,只要有可能,总是想方设 法不择手段的据为己有。既然亲眼见到一把从未见过的宝剑,不说将其夺过来,看 看总是可以的吧。于是,郭不凡暗暗跟踪在这对父女的后面。 尽管郭不凡轻功极高,行走几乎听不到脚步声,而且相隔有五尺以外,仍然还 是被走骑在马上的沈存义发现。沈存义轻轻对莲儿做了个手势,所谓心有灵犀一点 通,义哥哥轻轻的一个手势,莲儿已经心知肚明。手握剑柄,十分警惕的望望四周。 来到一个转弯处,两人将马缰紧了紧,让马放慢脚步,转入路边的林子,有意地等 跟踪在后的郭不凡走上前。 郭不凡一见失去两骑的身影,心中一急,急提气往前疾奔。未跑几步,就见父 女俩笑吟吟的站在身后。那位父亲问道:“阁下一路跟踪,不知有何见教。” 郭不凡一惊,自己一路小心谨慎,想窥探两人的秘密,不想还是被发现了。不 过他毕竟是老江湖,应变极快,忙笑道:“老夫极爱收集各类名剑,刚才在酒店见 到令爱剑鞘十分奇特,只想一睹其剑真面目,故而疾步追来。”说着郭不凡一拱手 :“请恕老夫唐突之过。” 沈存义变着嗓音道:“莲儿,就将剑拿出来,舞一套剑法看看。” 莲儿闻声也不答话,霎地一声,拔出寒冰雪光剑,只见一道银光,迸射而出。 莲儿轻提脚急迈步,扬剑疾舞,便将义哥哥创造的那套冰上雪莲剑法使了出来。 郭不凡见莲儿舞剑之处,涌起阵阵寒潮,剑气及身,冰寒彻骨。不禁打了一个 寒颤,心道好冷的剑锋,又见这套剑法,奇妙无比,貌似简单,变化多端,看了一 阵,竟无法判断出这是何等剑法,只觉得剑招中,既有达摩剑法的堂堂正气,又有 武当剑法的雄浑有力,同时将天上剑法的快捷,峨嵋剑法的辛辣,华山剑法的奇妙, 昆仑剑法的诡异等各大剑法的精妙,合为一体,融汇贯通。心中不由得暗暗称奇, 见此希罕剑法,不由得见猎心喜,忍不住叫道,好剑好剑法,好美的使剑人。这么 好的剑法无人陪舞,岂不大煞风景。老夫就陪你练练如何。 言毕,竟挚出无形剑,与莲儿对舞起来。郭不凡对舞一阵,忍不住想试试莲儿 的真实本领,扬剑便往莲儿击去。 莲儿并不慌张,横剑一格,两剑相撞,莲儿觉得从对方的剑上,涌来一股大力, 使她几乎握剑不住,好在她练的素女心经是一种神奇的内功,就当剑欲脱手而出之 时,内功自然涌出,已将手中之剑抓牢,暗运功一式举火燎天,反将无形剑吸住。 郭不凡眼见对方手中之剑就要脱手而出,心中十分得意,暗暗打起了主意,只 要夺得其剑就可溜之大吉。他不敢大意,只有出奇不意,才可能获得成功。岂知就 在得意之际,忽然对方剑上传来一股极寒之气,直透心底,并使握剑之手因寒冷而 有些麻木。心中暗道不好,急运内功心法,将一股阳和之气贯注双臂,这才抵御住 寒气的侵袭。于是加快攻击的力度,使对方只能被动的防御,而无法进攻。 当对方无形剑一出手,沈存义就知道,对方不是泛发之辈,一定是个剑术大家。 及至一见对方出剑快捷,神出鬼没,心中暗道,此人莫非就是魔剑郭不凡。想到这 里,沈存义暗暗吃惊,如果真是魔剑,莲儿肯定斗不过对方。于是走上前,使出罗 汉拳法,猛地击出一拳,拳风如激浪惊涛朝魔剑冲去,将魔剑疾退三步,:“莲儿 收剑,让为父来比试比试。” 莲儿依言收剑站在后面,沈存义站在前面神情冷漠的望着魔剑。 魔剑看了对方一眼,问道:“阁下出自少林么,其少林拳法十分精纯。” 沈存义哑着嗓子道:“不错,老夫师出福建南少林。不知你是何人。” 魔剑郭不凡哈哈一笑:“好,好,本人多年没这么一对一的比试过,今天可让 我痛快淋漓的舒舒筋骨了。”言毕,将无形剑一抖,连挽七道剑花,那剑花一朵联 一朵,形成一个大圆圈将沈存义包围。 那剑花尽管变幻得十分的快,但在沈存义眼里,却是有迹可寻,脚踏通玄罡步, 却用罗汉步法掩饰,身形轻轻一转,早已走出圆圈之外。长吸一口气,气纳丹田, 贯注双臂,双手连发,直击郭不凡。 郭不凡将箱底功夫使出,原以为对方在自己极为强力的攻击下,不死也得脱成 皮,谁想到自己曾一直引为自傲的杀手锏,对方随意几步,既已轻轻化解,心中大 吃一惊,正诧异时,忽觉一股大力涌来,疾退数步,方才避过拳风。不免吓出一身 汗,暗道:“此人功力奇高,自己未必有击败他的可能,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使寒 冰剑的女儿,倘若俩父女联手,自己岂能不败,还是见好就收,借机开留吧。” 想到这里,郭不凡挥剑疾点,将对方逼退几步,自己不进反退,脚一点翻身朝 后跃去。 沈存义不曾想到魔剑竟然不战而逃,及至发觉,对方已经跑得无踪无影。这才 与莲儿将马牵出,扬鞭催马,急奔沈庄。 当沈存义与莲儿赶到沈庄时,刘任侠等人围在邹伯等人身旁,面露焦虑之色, 大家正望着倚石先生用针灸之法为邹伯施治。邹伯因服下的药不对症,几天之后, 就已失去效力,伤势开始恶化。全靠倚石先生,用针灸解除邹伯的痛苦,稳住伤势。 谁知此刻邹伯全身出现痉挛,浑身抽搐得十分利害,而倚石先生的针灸之术, 也只能维持半日时间,眼见邹伯伤势发作越来越频繁,倚石先生也感觉到束手无策, 因此,如果 沈公子的冰山雪莲,这一两天不能送到,邹伯恐怕就会凶多吉少。此刻沈庄群 豪都在为邹伯的性命担忧,都在盼望沈公子早日回来。 就在这时,沈存义携着莲儿进了沈庄。当守门武士惊喜的高声呼道:“少爷回 来了”时,刘任侠等人闻声跑了出来。 沈存义一望众人,感觉到大家神色不对,忙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么。” 倚石先生顾不得寒暄,忙焦急的问道:“公子,冰上雪莲取到了么?” 沈存义道:“取到了,雷电两位护法伤情恶化了么?” 刘任侠道:“雷电两位护法伤情倒是稳定,就是邹伯和雨、雪两位护法伤情极 不稳定。” “邹伯他们也是中了蚀骨掌么?”沈存义急切的边问边往里屋走去。只见邹伯 躺在床上,面如白纸,枯瘦如柴。沈存义心里一阵酸痛, 想不到几个月不见,邹 伯竟成如此模样。走上前,伸出手正准备摸摸邹伯,忽然只见邹伯全身缩成一团。 沈存义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凡心师太惊呼一声:“天霸,坚持住,少爷 回来了。” 倚石又用银针在邹伯身上扎了几下,而后焦急地对沈存义道:“邹伯发作的频 率越来越高了,少爷,快把冰上雪莲拿来。” 沈存义这才记起此事,忙转首朝莲儿道:“快将雪莲给倚石先生。” 雪莲一转身,从身上拿出一个竹篮,顿时一股清香溢满房间。接着莲儿将冰山 雪莲捧了出来,人们顿觉眼前一亮,花美人更美。满屋的眼光都集中在雪莲上,不, 更确切的说,是集中在手捧雪莲的莲儿身上。 这些人并不是没见过美丽的姑娘,只是从没见过如此靓丽清纯的姑娘。就在大 家一愣之际,躺在床上的邹伯突然睁开眼,一眼望见沈存义,惊喜的呼道:“少爷。” 邹伯的一声呼唤,将房中所有的人惊醒。尤其是倚石,一见邹伯的神情,十分 惊喜的道:“奇怪,邹伯身上的伤已经祛除了。”说完上前一把拿住他的脉,探了 探大声的叫道:“真神。邹伯的脉象已经正常,身上已经没有受伤的迹象了。” 原来这蚀骨掌,乃是一种至强至烈的毒掌,所伤之处,就如火烤铁烙,其热毒 从皮肤直透肌理进入脏腑,中掌之人往往因热毒攻心而神昏智乱。如果不能够从根 本上祛除火毒,那么百药无效。故而,倚石先生虽精通医理,熟知各类药性。却因 无法根除火毒,只能是束手无策,唯一能够做的只能依靠针灸之术,减轻火毒,拖 延火毒攻心的时间。 冰山雪莲恰恰具有克制这种至热火毒的特性。冰山雪莲生在天下第一峰的珠穆 朗玛峰,常年冰雪不化,冰上雪莲就是吸纳天地至阴至寒之气长大的,其本身就具 有了至阴至寒之气。因此,当遇上寒冰雪光剑时,冰上雪莲便吸纳剑上之寒气,更 加鲜艳而芬芳。 一个至阳至热,一个至阴至寒,犹如势均力敌的两军对垒,唯勇者胜。因此当 冰上雪莲的芬芳直扑邹伯的鼻息时,立即与他体内的至阳至热纠缠起来,阴阳相克, 寒热相交。阳热之气虽然在他体内盘踞日久,无奈师劳力弱,怎及得冰山雪莲那股 清新之气的强劲攻势,因此,那种清凉之气沁入脏腑,就如一沐春风,吹遍原野, 让那枯萎的草木焕发了生命力,重新生机勃勃。邹伯沉疴顿去,立即清醒过来。 众人一见雪莲如此之奇妙,欣喜若狂。便簇拥着莲儿和沈公子走向丐帮四大护 法的病房。莲儿又将冰上雪莲取出,沈存义手握冰寒雪光剑,用内力催出阵阵冰寒 之气,在寒气的催化之下,冰山雪莲再一次展开花瓣,吐出沁人肺腑的清香。不到 片刻,四大护法相继醒转,倚石把脉查探,四人掌毒尽消。于是,兴奋得大声呼道 :“神奇,这冰上雪莲真是神奇,仅凭这芬芳之气,竟轻易地解去了如此厉害的蚀 骨掌之毒。” 就在大家为冰上雪莲的神奇妙用赞叹不已之际,却听莲儿带着哭腔的惊呼道: “啊,我的雪莲死了。” 众人一惊,齐往雪莲望去,只见刚才还是鲜艳欲滴的冰上雪莲,此刻已是清新 尽去,只剩下枯黄萎缩的几片花瓣。 倚石连忙走上前,伸手拿起花瓣,用鼻子闻了闻,朝莲儿道:“这雪莲药性尚 存,还可以熬制成药丸,可以治疗蚀骨掌之毒。” 沈存义闻言,忙道:“就烦倚石先生拿去熬制成药丸吧。” 倚石一听,从莲儿手中接过竹篮,欢天喜地的走到后院的药房,准备熬制冰上 雪莲丸。 邹伯在凡心师太的搀扶之下,走了进来。走到沈存义跟前,欲俯身下拜,被沈 存义双手扶住。邹伯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又转身对莲儿道:“多谢姑娘送 药之德。” 毕天柱走上前十分激动的道:“公子,老叫化代表四大护法、代表丐帮感谢公 子。” 刘任侠走上前,一把握住沈存义的手:“义弟真难为你了,千里迢迢,大海捞 针,雪山采莲,居然被你找到了。看你神光内敛,看来西藏之行又有收获。”说着 指着被彭娟、杨鸿雁围住的莲儿道:“而且还找了一位如此风采动人,美丽漂亮的 弟妹,可喜可贺。” 彭娟、杨鸿雁以及峨嵋、华山的女弟子,也正围着莲儿打闹、嘻笑。 沈公子回来,伤者痊愈,扫除了压在群豪心中的阴霾,沈庄沉浸在无比的欢乐 之中。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