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坠身离恨山 风扯胡琴,雪舞霓裳。 燕翩迁立在柴门外已经三天三夜,剑影在屋中默默流泪,只是不肯相见。燕翩 迁说:“剑影,当初也许是因为你的美貌我才一见了就喜欢,可我现在爱的是你的 心,容貌根本是不重要的,你就是变做了无盐、夜叉,也是我心中唯一的女人!” 吴剑影轻轻说道:“翩迁,当初我愿意和你在一起,的确想补偿你什么。现在 你已洗清罪名,还是回隐仙派修仙去吧。” 燕翩迁仰脸大笑,说道:“修仙?成仙有何用?长生不老、投胎转世还是拔举 飞升?你真的不知道我爱你吗?没有你,就是成仙我也不会快乐!你不出来见我, 我就是一只孤魂野鬼!” 吴剑影喃喃答道:“我现在比鬼还难看呢,和我在一起,你怎么可能会快乐呢?” 燕翩迁甩掉脸上泪水,忽然说:“你不是就怕我见到你的脸么?!”声音一顿, 自语道:“好!反正你的容貌早印在我的脑子里,再要这双眼睛也没多大用处。” 伸出右手双指,直插入双目。他咬牙把两只眼珠挖了出来,握在手里,忍着剧痛对 屋子里说:“剑影,我把眼挖下来了,这……这回你就不……用怕我看你了。” 吴剑影“啊”地惨叫一声,从屋里扑出来。她弯腰捧着燕翩迁血淋淋的双手, 止不住跪在地上,哭道:“翩迁,你……你怎么这么傻呀?!” 燕翩迁双目淌血,全身颤抖地笑道:“我不是傻,我是爱你,可你就是不懂我 的心。”剑影站起来,一把抱住他,哭着说:“翩迁,我也爱你!”深深地亲着燕 翩迁的嘴唇。燕翩迁闭着眼,血水流满双腮。 剑影伸手点住他的几处穴位,说:“无名谷旁的这座大山叫离恨山,你的师父 紫阳真人告诉我,山顶上住着一位神医,或许能治好我的脸。我求过几次,都被他 拒绝了,现在咱们现一起上山,要他为咱们两个医治。你是张真人的弟子,他一定 不会袖手旁观的。”说完,把燕翩迁扶进木屋,在眼睛上缠好绷带,又用一堆干净 的雪,镇住两只眼球,放在小盒子里。 两个人草草吃了些东西,准备攀登离恨山。这座离恨山陡壁万丈,直插云霄, 天上又刮起大风雪。剑影用一根绳子把燕翩迁系在身上,顶风冒雪,一步一步向峭 壁爬去。 寒风如刀,大雪迷眼。剑影把手脚磨破,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神医汪帧之却闭 门不见。剑影跪在门前,不停地念:“神医,您就救求他吧,他是我的丈夫,也是 紫阳真人的弟子,只要您肯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慢慢地大雪停了,天也黑了下来。 燕翩迁骂道:“你这老不死的,枉称什么‘神医’!不去悬壶济世,就算能把 死人治活,呆在这个鸟山上又有屁用!你不要说自己是避世修炼,身为修道之人当 知‘行善’,你‘善’即不行,能成什么正果?就在这里等着老死吧!”说完,搀 起剑影,苦笑道:“我们不必再求他,他与那种镀金泥胎的菩萨毫无两样,只是欺 世盗名,骗取人家的香火罢了!” 剑影也站起来,看着燕翩迁说:“我是怕你从此看不见东西,心里难过。你真 的太傻了,我不见你,你怎么就把眼挖下来了呢?” 燕翩迁微微一笑,抱着剑影,说:“我不后悔。” 游云浮隐,星嵌瑶天,两个人站在雪地里,相抱良久。 门“吱哑”一声开了,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白发老者。他瞪着燕翩迁喝道: “臭小子,你自己挖下双眼,还怪你爷爷我不给你治。你他妈的算什么狗屁,敢骂 我?就是你师父张伯端老小子也得叫我一声汪先生呢!” 燕翩迁哈哈笑道:“汪先生?你凭什么当‘先生’两个字?” “我?”汪帧之一时哑口无言,只是冷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傻瓜,竟然 为了一个丑八怪,挖出自己的眼珠,大千世界山青水绿,难道你的眼睛只为了看她 一个人?” 燕翩迁笑道:“你不明白,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根本就是个……” “好了!”汪帧之大叫了一声,“别骂了。我给你们做好手术,赶紧滚下山去 吧。”说完自己先进了屋子。 燕翩迁和吴剑影大喜,连忙跟着进去。 汪帧之取出长短几十根银针,刀、钳、钩、剪,肉线、铜盆等,让燕翩迁躺好, 说:“你的眼伤难治,疼痛料也难忍,我先用麻沸散把你麻醉,然后把眼球按上。 等你醒来以后,你媳妇的脸伤也就治好了。” 燕翩迁点头答应,说:“其实我的眼治好治不好也没关系,只要把剑影的脸还 原了,就谢谢您了。” 燕翩迁的手术一直作了两个时辰,汪帧之却来了兴致,接着把剑影的脸也作完 手术,包上伤口,然后对剑影说:“他要昏迷一段时间,为了减少他眼珠的转动, 麻沸散要用一个月。这段时间,你要小心照顾他的饮食。” 吴剑影点头称谢,汪帧之哈哈笑道:“我当初发誓再不为世人治病,没想到被 你们两个破了戒。”说着拉成窗门,扑的一声,一支金箭正中心窝。汪帧之闷哼一 声,委身倒地。剑影一怔,坐起来一看,七八个花教教众站在门口,金碧月喝道: “吴剑影,出来!” 吴剑影走到门口,喝道:“金碧月,汪神医与你有什么怨仇,你下如此毒手?!” 金碧月呵呵笑道:“他为你治伤,就是该死。不过,他如能治好了燕翩迁的眼, 逢年过节,我倒会为他烧几张纸。神刀堂、神剑堂把这个叛徒拿下!” 随着金碧月的话音,两人腾空起来各抽刀剑,劈向吴剑影。吴剑影闪身跳出屋 子和他们斗在一起。金碧月一个起落进了木屋,哈哈笑道:“吴剑影,你的燕翩迁 在我手里,你说你怎么办吧?”说着,踢掉两扇门板,举着木床走了出来。 吴剑影双掌交错,分击二人,身子向后一翻,跳出圈外,切齿叫道:“金碧月, 你好卑鄙!快放下他!” 金碧月把床放在地上,用剑指着燕翩迁的脸,对吴剑影说:“你从这里跳下去, 我就放了他。要不然……我揭开他的纱布,看看那个什么神医是怎么给人接上双眼 的。可惜汪帧之死了,也不知道我把他的眼挖下来后,还能不能再按得上。” 吴剑影长长出了口气,说:“我要是从这离恨山上跳下去,你怎么处置他?” 金碧月幽幽一笑:“你知道我不会害他的。” 吴剑影看了床上的燕翩迁一眼,点头道:“我跳。翩迁,今生无缘,来世我们 再做夫妻吧!”将身一纵,从山顶跳了下去。 -------- 起点中文